第48章 親人
既然都已經答應了趙行川，也為了不給他的父母留下一個磨磨蹭蹭的壞印象，施嶼決定就按趙行川所說的，大年三十晚上去他家過年，趙行川自然是非常樂意的，但參加高考都沒緊張過的施嶼，卻為這事失眠了兩天。
去之前的前幾天施嶼就給趙行川發微信問:你爸媽有沒有什麽特別喜歡的東西
趙行川立刻回複:特別喜歡的東西…好像沒有，我們家老頭這人喜歡特別正經的東西，現在一時半會兒準備不好的，不過這你別管，我早買好了。
施嶼:……你什麽時候開始準備的
趙:遇見你的那天阿。
施嶼:……
趙:我開玩笑的，既然要讓你來我們家過年，當然要提前把這些都事無巨細地安排上。還有我媽，我爸的銀行·卡都歸她管，她要有什麽想要的，肯定第一時間就買了。
-唔……她特別喜歡而買不到的，就剩你一個了，或許你可以準備一個自己的周邊大禮包給她，她會開心死的。
施嶼哭笑不得。
趙行川則很快打了一個電話過來，施嶼立刻接通了。
“其實你沒必要太緊張，我媽呢，對你有偶像濾鏡，你送什麽她都覺得是寶貝。我爸呢，嘴硬心軟，只要是我喜歡的，他就算再不滿意也不會不給我面子——不過寶貝兒，你這麽好，他肯定不會不滿意的。”
施嶼有點聽不太習慣他這種有些輕浮的稱呼，不過他對趙行川的容忍度極高，變扭歸變扭，他還是不太想讓趙行川為了他改變什麽。
“嗯。”施嶼意意思思地聽進了幾句他的安慰，然後繼續問，“你父母……喜歡活潑些的還是安靜些的，我不太會說話，到時候可能會讓他們尴尬。”
趙行川無奈地彎了彎嘴角：“別擔心了好不好？你不管怎麽樣都讨人喜歡，他倆都答應我了，我爸媽答應過我的事情從沒對我食言過。”
施嶼聽完，目光更加柔和了，幾分羨慕的念頭突然冒了出來，他忍不住想：“真好。”
他記憶中的父母好像時時都在背棄對他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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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有空就回來看你。”
“有事給爸打電話，下次……等我有空了就帶你去玩。”
“你乖乖聽話，以後媽媽帶你去游樂園坐摩天輪。”
……
這些大人随口說的哄孩子的話，施嶼卻期待了一整個童年。大概……只有“爸爸媽媽以後不在一起了”是真的，他們沒有食言。
他小時候犯中二的時候就想，愛可能是這個世界集體編織的謊言，不然為什麽他會沒有呢？
可是長大後他發現，原來真的有人是在愛裏長大的。
“嗯？怎麽不說話了？在想什麽？”趙行川問。
施嶼輕笑了一聲：“我在想，你爸媽真好，你的運氣也很好。”
施嶼的語氣平平，并沒有委屈的成分在，但趙行川就是覺得心頭酸了一下。他思忖片刻，然後溫柔地開口說：“以後我們在一起，在我這裏，你可以當一個孩子，也可以不要那麽懂事。”
你可以當一個孩子，也可以不要那麽懂事。
施嶼本來不委屈，聽他突如其來的這麽一句話，心裏鐵鑄似的城牆轟然倒塌，而城牆裏零星的騎士潰不成軍。
那一瞬間施嶼覺得，只要能和這個人在一起，好像人生中所有的遺憾都可以被彌補了。
大年三十。
施嶼原本已經計劃好要穿的正經衣服被今天一早就過來的趙行川以強硬的态度沒收了，趙行川冷着臉藏起衣服，然後過來抓住他的手，順帶還蹭了蹭他冰涼的鼻尖：“乖，咱不穿這個。”
“……”施嶼按開他湊過來的臉，“管這麽寬？把衣服還我。”
“穿那衣服多冷阿，待會感冒了怎麽辦，我不同意。”
施嶼：“冷？你們家沒錢開暖氣嗎？”
趙行川一把把他抱住，把下巴埋在他頸窩裏：“唔……出門就沒暖氣了，到時候一冷一熱，很容易感冒的。走，我們一起去找件厚衣服穿。”
施嶼掙紮了幾下，打算掙脫他的懷抱，趙行川笑了一聲，環在他腰上的手臂緊了緊：“诶，怎麽抱都不讓抱，好幾天不見男朋友了，你就不想我？”
“……”這貨怎麽越來越不要臉了？
“趙行川，你能不能正經點？”
趙行川眨了眨眼：“不能，因為我還只是一個二十三歲的孩子，粉絲說的。您也只是個二十五的孩子，別太早熟了，不好。”
施嶼聽他一本正經地亂說，倒也沒有生氣，剛要開口再說些什麽，他家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松手，我去開門。”施嶼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趙行川乖乖松了手，然後跟在了走向玄關的施嶼身後。
門外是前來拜年的葉偉，他陪老婆回鄉慰問了兩方父母，昨晚剛回城裏，今天就買了一堆吃的到施嶼家，生怕他把自己餓死。
然而……葉偉沒想到他屋裏還有一個人。
“嗨，葉先生，春節快樂。”趙行川微笑地攬住了施嶼的肩膀。
葉偉愣了半秒：“兩位這是……”
“哦，剛剛在一起了。”趙行川立刻回答道，“親愛的你說是吧？”
施嶼掰開他的手，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差不多行了，怎麽這麽愛臭顯擺？”
趙行川樂呵呵地一攤手。
從趙行川嘴裏聽到的話的分量肯定不及施嶼本人親自說出口的分量大，但是此刻，施嶼沒有開口否定，那就是承認了……
葉偉震驚之餘，還有點惆悵，不過沒等他惆悵出一個頭緒來，他就被趙行川熱情地請進了屋。
搞的好像施嶼家就是他家一樣。
“我買了一點東西，還有我老家帶回來的一些特産。”葉偉對他房子的構造很熟悉，輕車熟路地把吃的分別在他家冰箱和櫃子裏放好，“最近我忙着應付我們家那些親戚，沒什麽時間聯系你，你沒事吧？”
施嶼看了趙行川一眼，趙行川很體貼地回到客廳看電視去了。他随後關上廚房的推拉門，這才回答葉偉：“沒什麽大事。”
葉偉把東西都放好了，然後起身盯着施嶼的眼睛問：“真的？”
“真的。”施嶼不想和他聊這個，于是漫不經心地轉移了話題，“葉哥，我打算退圈了。”
葉偉早料到了會有這麽一天，于是也沒有太大反應：“早該退了，身體要緊，咱們多花點時間把病治好，你還年輕，以後有的是機會。”
“這麽多年，你也為我花了不少心思。現在再去捧其他孩子，費心又費力，所以我想，以後你還是繼續跟着我，別的頂級明星的經濟人賺多少錢，我就給你多少工資。”施嶼看他的嘴唇蠢蠢欲動，連忙接着說，“你先別拒絕，我有的是錢，以後只要不瞎揮霍，夠過一輩子了。”
葉偉有點生氣：“你把我當什麽了？”
他心口堵得慌，有好多話想往施嶼臉上丢，可是看着他的眼睛，卻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你歲數也不小了，讓你提前退休不好嗎？”施嶼的耐心告罄，“葉偉，收起你那可憐的自尊心吧，你是不是覺得這是施舍？”
施嶼對待陌生人冷漠，對待親近的熟人就間歇性不會說人話。
葉偉被他氣得不行，他梗着脖子道：“難道不是嗎？你是不是存心氣我？”
趙行川聞聲，立刻從沙發上跑到了廚房，然後推開了推拉門的一小角：“二位，大過年的，別吵架，有話好好說。”
葉偉現在正在氣頭上，本來今天看趙行川就不太順眼，現在暫時被降智，對着趙行川就開始遷怒：“用得着你勸架嗎？小子，你給得了施嶼什麽啊？憑什麽說喜歡他？你頂得住輿論的壓力嗎？”
他的氣話，趙行川也聽進去了，然後他認真地回答道：“只要我能給的，我毫無保留。還有，我父母都同意了，輿論的壓力算什麽？”
葉偉被他噎到，滿腔怒火被堵在了心裏，無處安放。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怒意來自于什麽，大概是覺得施嶼急着把自己推出去，又自以為把他安排得妥妥貼貼的受挫感；又或許是一種含辛茹苦把兒子帶大，然後兒子沒有一點猶豫就和別人私奔的委屈。
反正這些加起來，就足夠中年男人難過的了。
“行川，你別摻和，去客廳看電視。”
趙行川乖乖把門關上，回到了客廳。
施嶼盯着葉偉看了幾秒，覺得這個男人似乎又老了不少，他嘆了口氣，然後說：“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哥，除了趙行川，我就你一個算得上親人了……”
葉偉截口打斷他：“怎麽趙行川就是你的親人了？你們才認識多久，我陪你這麽多年了還有個‘算得上’的前提？”
這話一說完，葉偉自己都覺得自己幼稚，但話已經說出口，如覆水難收，只好繼續撐着自己氣鼓鼓的臉，質問施嶼。
施嶼哭笑不得：“您一大把年紀了，怎麽還吃趙行川的醋？”
“誰吃醋了？我就是不服氣！”
施嶼樂了：“好，你沒有。這麽愛生氣，難怪看着比同齡人顯老。”
葉偉頓時更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