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故事從這裏開始
故事從這裏開始
“唐若,恭喜你成為公司正式的一員,來,咱幹!”
“幹!”
“幹啦幹啦!”
“敬各住前輩,謝謝大家這三個月的指教!”
“诶,這算什麽話啊。”高如樂搖了搖頭,“若若,我們沒教你什麽,要我說,還是你自己有韌勁、學習能力強……”
“對嘛對嘛,高姐說得好,你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裏,就是人太老實,你要是多點決斷的魄力,這實習期怕是還能短一半。”
“雖然這樣,還是謝過王哥,謝過高姐。”唐若露出一個略顯腼腆的笑,舉杯對着圍了一桌的同事們,也對着白茫茫一片的窗外。
窗外的雪下得深。
唐若在Victory實習了三個月,本以為無望轉正,卻在昨天出乎意料地從其餘兩個競争者中脫穎而出,被錄用了。
這是K市最大的電子信息技術開發公司,産供銷一體化,但是實際上K市的Victory只是挺平平無奇的一家分公司。
她就是這樣被錄取了,在她25歲的這一年,僅僅是讀完研後沉浮了一年。
挺好的。
唐若垂了垂眼臉,長長的睫将她的心思壓得很低,像是那上面也覆了一層厚厚的雪。
要是五年前別人告訴她有一天能被誇有韌性,她一定打死都不信。
為什麽會看似不自量力地來這碰運氣呢?一個是因為她喜歡游戲,另一個則是她勉強夠得着招工标準的資歷,碩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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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鹹魚的她三年前發現大學的學歷找工作舉步維艱,只能接受社會救濟和一個好心人的幫助才能熬過去,所以她打聽到了只需要讀兩年時間取得碩士研究生學位的學校,咬了咬牙,逼了自己一把。
所幸那人曾認認真真地給她補習,讓她高中的底子好歹紮實,大學竟也勉勉強強學了點東西。
并且,那人給了她一筆錢,一筆那人本來為了自己出國留學預留的錢,足夠她讀完大學再讀完研究生的錢,至于生活費,她自己勉強打打工,倒也還過得去活,也不用再接受救助了。
就這樣,兩年出來後,沉浮。
近一年後的今天,她進了銷售部。
說是銷售部,實際上設計工作也被這個部門囊括了,可能是因為分公司,不如總公司是必然的,再加上近年來經濟蕭條,連唐若都感受的到。
實際上她選擇應聘銷售部,是因為這個部門看起來是略微有點水分的,而且他們部門的總監不管事兒,兩個主管也很水。
其中一個就是名譽主管實際上經常翹班因為權利被另一個人都攬了去。
另一個,據說做的太差,這次上面有檢查的人下來,很可能被撤職,幾個有資歷的都在躍躍欲試。
唐若的視線微微移向窗外,今年的雪下得太早了。
她又想起了她一個人蜷在沙發上,沒有開燈的狹小屋子裏,窗外的雪越積越沉,将她的希望湮滅,卻沒有等來那個人——舒南懸。
那個人那麽熱愛她的事業,想必現在已經今非昔比了吧?
……
“我們分手吧,舒南懸。”她絕望之下,幾度删删改改,然後發出了那一行字。
白色的框天框,那擁吻的背景好像是笑話,綠色的底色,純黑的文字,她點開右上角的三點,拉到底,按下紅色的“删除”兩字,跳出小框。
她微微仰頭望天,流着淚按下了紅色的選擇。
一眨眼,五年。
……
旁邊的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唐若回過神來。
“诶若若,你這樣可不行。聽上面說今年總公司的CEO兼創始人Ghost Night,人稱鬼夜的人要來K市視察工作進程,就在年底這段兒,時間不定。
傳聞那是一個年少有為,倒時候你走神,年終獎可就變成長了翅膀的鴨子——飛咯!”衆人頓時笑作一團。
“王哥,哪有鴨子沒翅膀啊。”唐若也跟着笑。
“也沒有哪只鴨子能飛啊。”高姐插了一嘴。
“唉喲別打岔,我們可是抓住小若走神了,得罰酒。來,滿上!”
身邊的同事替唐若倒酒,不過只倒上了半杯紅酒。
“唉呀呀呀——沒意思”,王康喟嘆一聲。
“女孩子出門在外,還是得少喝點保護好自己不是。”身邊的張紅戳了他一肘子。
“是啊是啊,這好歹也是人家轉正請客的局,也不好喝狠了不是。”高如樂也如是勸道,幾人都護着唐若這個小新人。
要是五年前告訴她說,你以後會需要人情世故地請客說場面話,她也是不信的。
然而五年,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學校,她總還是多多少少學會了一點社會的生存之道。
唐若感激地一笑,接過面前遞來的善意,仰頭,大方地一飲而盡。深紅的酒液順着透明的高腳杯滑入她的口腔中,微澀。
她不喜歡喝酒。可有個人愛喝,她叫舒南懸。
曾經她每次偷偷從舒南懸的杯中抿一口,然後在被抓包後擺出苦哈哈的臉,她想,啤酒太飽腹,紅酒澀,白酒烈。酒這麽難喝的東西,怎麽會有人愛喝。
有次舒南懸親手給自己調了一杯雞尾酒,洗個澡的功夫,被唐若喝了個幹淨,舒南懸回來時,唐若的雙頰泛紅,眼神迷離地癱在沙發上,噫語般地喚着“舒南懸…嗝。”
看着眼前模糊的剛從浴室走出的渾身透着一股兇巴巴的冷氣的女人,唐若笨拙而乖巧地伸出手裏透明的酒杯。
“還要。”
19歲的女孩并不青澀,卻仍然有些懵懂,這句并沒有一語雙關的話,落在舒南懸耳中,卻勝似一語雙關。
于是舒南懸“好心”地幫她醒了醒酒。
“唔……舒南~懸哈~你是狗嗎……不唔……”她酒醒的時候是後半夜了。
……
她們分手後,唐若第一次去酒吧,一杯倒,所幸在那駐唱的歌手宋聲聲照看。
此後每個周六她都會去,只不過喝得謹慎了許多。略微頭暈時,就停杯。
她起初只能抿一小口,三年後就可以喝一整杯了。
唐若并不擔心自己喝醉,因為今天是星期六,她們分手的這一天。
客氣地拒絕了男同事送她回家的禮貌問候,她攔了輛打表出租車。
“師傅,月色。”
“這麽晚還去酒吧啊,小姑娘家家的,可要照顧好自己。”司機是個中年大叔,下車前交待一句。唐若付了錢,微微一笑;“會的”。
她當然會照顧好自己,只有游戲這種東西偶爾會沉迷一下,倒也不是不能控制;至于酒這種東西,她從來不會多喝,有經驗以後更不會。只是,她仍然習慣性地來酒吧,一周一次。
畢竟再沒有什麽比和舒南懸的回憶更難讓她自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