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

第 44 章

冰涼的聲音幾乎貼着她的頸,順着寒雪落了下來,她看着他,面具之下那雙黑眸帶着說不清的危險,玉芙蹙了蹙眉,想要掙脫他的桎梏。

“你放手……”

“懷了我的骨肉,你想去哪裏呢?”

裴宿洲随意捏起她的一縷發絲,目光落在她秀美的面容上,這幾日沒見,他好想她,偏偏她沒心沒肺,懷着他的孩子,卻對另一個男人笑,一想到整日她喚着夫君,裴宿洲便如被人拿着刀子剜心似的。

一痛一痛的。

“啪——”一聲。

“你無恥卑鄙……”玉芙指尖蜷了蜷,她看着他,忽然有些頭疼。

裴宿洲驀然挨了一掌,若是尋常人打他,他定然會十倍百倍還回去,可這人是玉芙,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他到底舍不得傷她。

他垂眸,看向她微聳動抽泣的肩。

到口的話,驀然軟了語氣,“別哭了,對孩子不好。”

聞言,她卻哭的更兇了。

眼淚似決堤般,砸在地上,亦覆在他是手背處,他分不清她這淚水是為誰而流,只覺得,她難過,他也不好受。

裴宿洲黯了黯眸光,忽然彎腰,一把将她抱在了一旁的石凳之上,玉芙大驚失色,也顧不得傷心了,連忙去推他,“你要做什麽,這裏是皇宮。”

“呵。”裴宿洲輕嗤一聲,卻沒答她的話,他将她的襦裙卷了上去,修長的指尖覆上她的膝蓋,輕輕揉捏着。

玉芙這才反應了過來,膝上确實有些不适,方才雖然跪了沒多久,但雪地寒涼,她身子并不好,才跪了那麽一會,卻感覺雙膝間有輕微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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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沒想到。

他竟會記得。

這個畫面好似回到了曾經,也是一模一樣的場景,她被安樂公主刁難,跪在地上不予起身,也是裴宿洲出現,解了她的窘境,而後,他帶着她去了一處竹林,細細揉着她的膝蓋,還對她說,以後再有人欺負她,不要忍氣吞聲。

他會給她撐腰。

只不過,那時候她以為那人是自己的夫君,心跳怦然,當真對他一心一意。

如今時過境遷,玉芙看着他彎下的身子,一時只覺得百感交集。

她推開他的指尖,淡淡道:“無礙,男女有別,讓別人看見不好。”

裴宿洲果真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他眼底幽暗不明,仿佛跳着某種說不清的情緒,直白不加掩飾的看着她。

這樣的神情,玉芙太熟悉了。

曾經他與她交頸而眠,紅鸾帳裏,他就是這樣一副神情,帶着滿滿占有欲。

玉芙心一沉,連忙就要離開,她不能與他待太長的時間,讓人看見了更不好。

偏偏,裴宿洲是個無所顧忌的。

他将她抵在一棵槐樹上,眼底被情欲翻湧着,他伸手撫上她的臉頰,帶着極盡眷戀與柔情,冰涼的指尖輕輕覆在她的唇瓣處。

玉芙警惕起來。

然而,下一刻,她驀然瞪大了眼睛。

裴宿洲竟吻上了她的唇,銀制面具有些礙事,他随手扯了去,面對着一張與夫君一模一樣的面容,玉芙有片刻恍惚,唇瓣上的觸感十分真切。

他扣着她的後腦勺,突然加深了這個吻。

直到唇間傳來一抹刺痛,裴宿洲理智回歸,這才不情不願松開了她。

然而,下一刻,她卻突然彎腰,俯身嘔了起來。

裴宿洲眼眸一沉,與他接吻。

便如此惡心嗎?

心頭那抹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狠戾又浮了起來,他冷冷看着她,好,很好,這才幾日,便對他已經厭惡到如此地步了嗎?

他冷冷看着她幹嘔,她神情痛苦,他也不好受,心髒宛如被人拿着銀針在紮,千瘡百孔的,密密麻麻的疼。

但是,他卻仍舊上前,一言不發的拍着她的脊背。

玉芙身子一僵,感受到身後的人氣息,她突然有些頭疼,這幾日孕吐愈發明顯,懷裏這個孩子定然随他,鬧人。

好在,這種難受的感覺并沒有持續多久,她起身,用帕子拭了拭唇角,餘光中卻看見,他又戴上了那副面具,玉芙有些好奇,他為何要戴這樣一副面具。

但她不想與他多做糾纏,便沒多問。

“容玉芙。”驀然,裴宿洲喚她。

玉芙擡起疑惑的目光,杏眸如一汪泉水,玲珑剔透,仿佛帶着能撫平人心的力量。

“好好回去養着。”

他撂下這麽一句話,轉身便離開了此地。

留下玉芙一人在原地,她指尖撫上唇瓣,塗上的口脂都被他吃了去,這個樣子回去,多半會引人遐想。

她眼眸一沉,用帕子将剩餘的口脂全部擦了去,才去到馬車旁。

蘭卉已經等着她許久了,方才娘子被那人拉走,她怕會有其他人看到,便守在這裏替他們望風,幸好,沒有旁人看見。

不然娘子的清譽怕是不保了。

這幾日,府上便有流言蜚語。

說是自從娘子懷孕後,世子再沒踏出後院半步,又不知是誰起的頭,竟說娘子肚子裏的,是哪個野男人的種。

這謠言起初只在老嬷嬷口中說起,後又不知為何,傳到了後院一些小丫頭嘴裏,蘭卉怕娘子聽了難受,便沒有多說,可這兩日,那謠言愈發大,她怕這些話傳入主子耳朵裏,會多想,畢竟,娘子腹中的,不是世子血脈。

玉芙腦袋亂糟糟的,回去府中,天還亮着,玉芙前腳剛回去了院子,後腳許管家一臉笑意的走進來,“娘子,這是薛姑娘給您的,薛姑娘真是有心,知道少夫人有了身孕,送來的,都是一些婦人滋養之物。”

薛姑娘?阿菱?

玉芙有些意外,她回來後,并未與阿菱說過有孕之事,這幾日更是因為這些事情,沒有去拜訪阿菱,阿菱是怎麽知道她有身孕的。

玉芙蹙了蹙眉,待指尖輕輕撫過年那些瓶瓶罐罐,卻發現每一個瓷瓶上,都被人标記過,那字跡分外眼熟,玉芙心一沉。

不是阿菱。

是裴宿洲。

他借着阿菱的名頭,将東西送了進來。

思及此,她忽然勉強笑了笑,命人将東西放去了庫房。

許管家沒有起疑,含笑吩咐人去搬東西。

等人一離開,玉芙伸手捂了捂額頭,這一日發生的事情,她需要好好消化消化。

入了夜後,玉芙仍舊像往常一樣準備用膳,誰料,外門卻突然傳來一聲欣喜,“世子來了!”

她握着玉勺的手一抖,眼底有些怔愣。

“娘子,世子來了。”

還是蘭卉在旁邊提醒,玉芙遲鈍後,才反應過來,她有些手忙腳亂收拾着桌臺,剛一擡眼,正好看到裴瑾珩的身影出現。

不知是不是錯覺,白日裏剛見過裴宿洲,這回看到一模一樣的面容,恍惚間,她竟有些分不清。

不過,下一刻,玉芙心底的疑惑全然消散了。

她起身想要行禮。

裴瑾珩卻溫和道:“不必多禮了。”

他扶起她,而後也自然落座在了一旁。

他過來前,并沒有事先通知,是以小廚房只做了她一人的晚膳,不過她吃的少,小廚房做的又豐盛,再添一份碗筷,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真正讓玉芙緊張的是,這是第一次,瑾郎表現出在她房中留宿之意,玉芙突然有些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她有了身孕,自然不能輕易同她行房。

再說,她如今已非完璧之身,他卻如高山雪松,玉芙有些自漸形穢,再三思忖間,她突然道:“夫君,嘗嘗這個。”

她夾了一塊白灼蝦放入他的碗中,裴瑾珩沒有異樣,自然用勺子舀起,送入口中。

玉芙瞧見了,心中莫名松了一口氣。

一頓晚膳用的極其安靜,玉芙知道,瑾郎是最重規矩的人,所以她不敢有所冒犯,更不敢有所出格,用完膳後,他讓她先去沐浴,等玉芙出來後,卻發現瑾郎在伏案,一襲白衣,灼灼風華。

她看的入了神,眼眸有些酸澀。

若是沒出現那些意外,此刻的她,怕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她可以像尋常妻子般,紅袖添香,他寫字,她可在旁研磨,他讀書,她也可做好燕窩侍候左右。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處處小心翼翼。

裴瑾珩察覺到了異樣,他收起狼毫,擡眸望去,妻子正站在不遠處,她似乎在糾結着什麽,眉間緊蹙,夜裏天寒,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麽,自己這樣冒然前來,未曾與她知會,她多半是緊張了吧。

“你先去休息,我待會就過去了。”

他走上前去,摸了摸她的發頂,柔軟的觸感令他有片刻失神,但也只有片刻,他溫和一笑,複又想起什麽,在她額間烙下一吻。

很輕很輕的。

玉芙一愣,有些沒反應過來。

待她回過神後,瑾郎已經去了隔間。

玉芙臉一紅,若是在從前,她必定是極其歡喜的,可如今,這樣的情景,她始終覺得有些難過。

難過什麽。

她也不知。

只覺得,即便她再裝作若無其事,可一切終究回不到從前了。

她與瑾郎,雖是夫妻。

可卻像熟悉的陌生人,他守禮,體貼,溫柔,給予她所有關懷與尊重,可這都是他的教養使然,玉芙嘆息一聲,将身子縮進被子裏,不知過了多久,身側的床榻忽然一沉。

與此同時,她身子驟然僵硬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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