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章
第 45 章
玉芙擁着棉被,感到身後溫和的氣息,玉芙不敢動了,這是第一次,她與瑾郎同床共枕,燭火似乎還沒有熄滅,玉芙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想着,思忖再三,忽然回過身去。
二人蓋着兩床被子,裴瑾珩也沒有任何睡意,他也是頭一次,身邊躺了個人,雖然這是他的妻子,但二人發乎情,止乎禮,并沒有親密過。
“郎君。”
“嗯。”裴瑾珩輕輕應道。
“睡罷。”玉芙心中嘆息一聲,到嘴的話語卻是說不出口了,這個時候,也确實不宜說其他事。
裴瑾珩察覺到她有話要說,然而,她不提,他也沒多問,待到第二日晚上,他才知道,玉芙昨夜期期艾艾的事情是什麽。
“世子,奴婢是受到少夫人的命令,來伺候世子歇息。”
跪在地上的女子一襲薄紗,身前大片肌膚都暴露在空氣中,她體态豐腴,面容卻單純,一汪秋水眼眸楚楚動人,然而,裴瑾珩卻全然沒有任何心思。
他伸手捏了捏額頭,突然道:“出去。”
那女子不知是哪裏惹了他不快,泣淚漣漣,“郎君若是覺得奴婢不好,奴婢改就是了。”說着,她突然上前,欲伸手去勾眼前這人的衣襟,卻沒料到,手腕被他捏住。
她痛的五官都皺在了一起,這才生出害怕。
眼前這位溫潤的公子,此刻是真動了怒火。
女子不舍的離開這裏,院內終于清淨了下來。
裴瑾珩目光落在那燃香的熏爐處,有一瞬間,他心情有些沉悶。
片刻後,他忽然道:“去和她說一聲,我今晚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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攬月閣,玉芙心跳有些快。
她今日擅作主張為瑾郎尋了一位清白女子,也不是臨時起意,早在數日前,玉芙便有了這個念頭。
她如今有着身孕,不能輕易同他親近,而大戶人家的子嗣,大多都有通房,瑾郎潔身自好,婚前不曾與人有過情緣,但她身為妻子,卻要替他考慮。
玉芙都想好了,她對瑾郎有愧,日後不求與他舉案齊眉,做一對恩愛夫妻。
只求能恪守成規,做一個賢妻良母。
她将玉簪卸下,正準備休息,不料此刻外院卻突然通傳,“世子來了!”
玉芙驚的将簪子都掉在了地上,她回過頭,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裴瑾珩冒着風雪而來,卻看到妻子震驚的目光,一瞬間,他說不上來心裏是什麽感受。
玉芙替他解了披風,裴瑾珩卻握住她的手,他拉着她坐下來,低聲詢問,“這幾日可覺得有什麽不适。”
玉芙搖搖頭,心裏卻有些奇怪,郎君為何要這樣問。
裴瑾珩目光沉沉,他在來之前,設想過無數次她會解釋,然而沒想到,她竟是什麽都沒有說,甚至驚訝于他的到來。
他抿唇,那一刻,忽然覺得,她心底沒他。
“沒什麽,就是想和你說,過幾日我要離開京城,去辦一些事。”
“會去很久嗎?”
“說不上來,年關前應該能回來。”
裴瑾珩輕輕撫着她的發絲,目光帶着隐蔽的試探。
“那妾身去給郎君備一些衣物,出門在外,郎君要多多照顧自己的身體。”
“好。”
一瞬無言。
暖融融的燭火将少女映照的分外動人,他揉着她的發,指尖卻不經意落在她雪白的頸間,地龍燒着,一股一股熱意網上冒。
方才那熏爐裏點着的不知名香氣,此刻仿佛灼燒了他的理智,燈下看美人,他若有似無拂過她的頸,縷縷香氣傳來,清幽淡雅。
他看着她,忽然就明白了戲文裏說的,君王不早朝,她這般美好,他情動也是應當的。
她是他的妻,理應如此。
裴瑾珩的目光漸漸落下,在她唇邊停頓了一下,就在玉芙以為他要做些什麽的時候,他卻突然道:“睡罷,明日休沐,我帶你出去轉轉。”
緊接着,他忽然向着床榻處走去。
然而,他的身影剛一離開,便被她拽住了衣角,裴瑾珩垂眸,目光怔愣,卻聽她突然道:“夫君,我不是故意的。”
“那女子是清白人家,吳嬷嬷說,大家族裏的公子,身邊多少都會有幾個通房丫鬟,妾身自知無法侍奉在夫君身側,便自作主張,替夫君選了一個女子。”
她深吸一口氣,柔軟的指尖蜷了蜷,卻沒有松開,“郎君若是不喜歡,妾身以後不會擅作主張了。”
朦胧躍動的燭火打在她清婉的眉眼間,一剎那,裴瑾珩有些心神浮動了起來,他輕輕垂下眼睑,看向她拽着自己袖口的那只手。
倏然,他反手握住她的指尖,似乎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玉芙,我并未怪你。”
“你真是……”
真是什麽?
他并未往下說去。
或許就連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何會有失落的情緒。
她擡起烏黑的眸,不解的看着他。
裴瑾珩滾了滾喉結,忽然止住了話題。
二人像昨夜那樣,躺在同一張塌上,卻蓋着兩床被子,但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後半夜時,她睡的迷迷糊糊,隐約間,感覺腰腹間搭上了一條手臂。
玉芙怔了一瞬,才反應過來。
那是瑾郎從身後擁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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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下了幾日的雪,天氣終于放了晴,這兩日,她總感覺腰身有些乏困,等收拾好後,瑾郎已經坐在了案桌前等她用膳。
玉芙能看出來,他心情貌似不錯。
這幾日發生了許多事情,都讓她差點忘記了,祖母似乎還尚在病中,關于瑾郎失蹤這件事,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知情,蕭氏肯定是知道的,玉芙如今對這位婆母沒有什麽好感。
若不是她搞出這麽一出偷梁換柱,她也不至于處在這樣一個尴尬的地位,她聽說蕭氏搬出了國公府,說是快到了大爺祭日,她想去永安寺祈福。
玉芙也不知她這說辭是真是假,左右如今與她不在同一屋檐下生活,她這心情也舒暢了不少。
用膳時,她忽然問起,“祖母身子如何了?夫君可去瞧過。”
“好多了,只是感染了風寒,加上天氣變冷,好的慢些,這幾日服藥之後,已經能下地了。”
“那就好,妾身沒在面前盡孝,實在心有愧疚。”玉芙舒了一口氣,埋頭撥了撥碗裏的肉絲。
上次見到裴老太太,還是和裴宿洲一起,這才不過半月,卻已經發生如此大的變化,身邊人成了她真正的夫君,而那個男人,卻也要永遠消失在她記憶裏。
玉芙抿唇,忽然覺得碗裏的湯汁有些沒味。
“今日城西來了一群戲班子,我們去聽戲可好。”驀然,裴瑾珩道。
“都聽郎君的。”
玉芙乖巧附和。
二人用完膳後,便乘着馬車出了府,今日街上頗為熱鬧,連着下了幾日的雪也有了化開的征兆,玉芙在馬車裏坐了一會兒,突然想下去逛逛。
裴瑾珩目光落在她的腹間,遲疑半晌,卻還是由着她下去了。
她走在前面,蹁跹的裙角微微蕩漾。
雖然是有了身子的人,可腰間卻沒有絲毫贅肉,背影更是單薄瘦削,裴瑾珩忽然蹙眉,她這樣瘦,将來生産時,怕是有苦頭會吃。
恰在此刻,長街盡頭有人在雜耍,一旁拉木桶的人腳下一個打滑,木桶滾了一地,街面雖然已經沒有落雪,但結了一場薄冰,此刻踩上去,仍舊有些危險。
幾乎瞬間,木桶便朝着玉芙所在的方向滾了過來,她還沒有反應過來,身後卻突然有一道身影出現,将她攬入懷中。
危險過後,她才意識到。
方才若不是瑾郎,只怕她此刻會滑倒,那後果,不敢想象。
“世子,您沒事吧。”
“去查一查,是誰動的手腳。”裴瑾珩語氣有些涼,他伸手挽她的腰身,而後對着侍衛道。
劫後餘生的玉芙松了一口氣,擰起眉,“郎君,有人要害我?”
“別擔心,只是以防萬一,你如今身子不便,還是随我上車吧。”
玉芙點點頭,此刻她滿腦子都是方才木桶滾了一地的場景,若是稍不留神,只怕真的會讓她失去這個孩子,若是意外還好說,但若是有人害她,只怕防不勝防。
她滿臉擔憂的随着裴瑾珩上去了馬車,卻沒注意到,不遠處的閣樓上,有一人将這一切都看在了眼底。
他指尖不自覺握着欄杆,看到她平安無事上去馬車後,才緩緩放開了手。
目光冷沉沉落在那放着木桶的牛車上,沉聲道:“徹查此事。”
“是,公子。”
身邊的人領命便下去了,裴宿洲目光卻始終落在國公府那輛馬車上,她不出府,他便見不到她,她一出府,居然是跟着裴瑾珩一起來的!
二人那樣親密無間,他的手就那樣自然落在她的腰間,仿佛一對恩愛夫妻。
明明,她此刻懷着的,是他的孩子。
而他,卻不能光明正大站在她身旁。
他看的眼都紅了。
此刻他多想,站在她身邊的人是他,可是,還不到時候,他沒有光明正大的身份,她也還沒有與裴瑾珩和離。
縱然想念的快瘋了,可他還是缺少一個機會。
看着馬車往城西方向去了,裴宿洲抿了抿唇,将面具戴上,也往相同的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