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她藏起來的信
第30章 第 30 章 她藏起來的信
今日聞澈下值歸家途中, 想着快要過年了,理應要為玉娘多添幾件新的首飾時,迎面呼啦啦走來一群廣袖席帽遮的青年學子。
他瞧着這群意氣風發的年輕人,好似自己也回到了曾在學院中的那段日子, 連帶着自己也年輕了許多, 哪怕他本來就很年輕。
走在前面的男人忽然停下, 朝着後邊的人催促道:“姜廣耀,你走快點,你答應要請客的,你別忘了。”
“我沒忘, 是你們走太快了, 你們等等。”落後一截的青年明顯要小跑着, 才能追趕上他們。
聽到對方姓“姜”時,聞澈下意識将目光落在最尾的青年, 細觀他身上穿的衣服雖稱不上名貴, 但也漿洗得幹淨, 更因為跑得過急連步伐都跟着亂了。
聞澈正想要将目光收回時,對方卻猛地擡起頭來,并和他的目光在人群中遙遙對上。
在看見那張臉的時候,聞澈神色震驚得連瞳孔都跟着微微瞪大。
因為那張臉和玉娘不說有七分相似,也得有五分相似, 何況對方也姓姜。
驀然間,有個大膽的想法浮現起來的聞澈想要去确認一下時, 對方已和那群人早已消失于街角處。
不過想到他們都是參加今年春闱的學子, 不久後應當還會見面的。
聞澈不知道的是,他所站在的茶肆二樓上,正坐着他的二哥和魏恒。
将人邀請至茶樓的聞庭風發揮着八面玲珑的交際能力, “下官聽說魏夫人前些日回來了,怎麽不見嫂夫人走動?”
“我夫人不喜歡外出。”從他攔住自己後的幾次欲言又止,魏恒大概猜出了他想要問什麽,卻不妨礙看他究竟能忍到何時。
“話雖如此,不過嫂夫人剛來京,想來還沒有好好外出逛過,若是哪日嫂夫人想外出逛街了,我家賤內倒是有空伴随。”
“本官在此多謝聞大人好意,不過。”魏恒眼皮半掠,露出那雙清冷至極的淺瞳,“我夫人想去哪裏,本官自會伴其左右,就不勞煩令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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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哪裏能叫勞煩,我夫人在家裏終日閑着,倒不如出來陪嫂夫人說說話,逗下趣。何況魏大人有時事務繁忙,不一定能時時刻刻陪嫂夫人逛街,有時候一些女人家的私密話,我們這些大老爺們聽了也不懂。”聞庭風每次問話,結果都被對方巧妙的繞過去後。
他便明白了,他和這種人玩心眼根本比不上對方,唯有直來直往才是最為妥帖的法子。
摩挲着指間銀戒的魏恒慵懶地向後一靠,一聲嘲諷地悶笑溢出胸膛:“聞大人似乎很好奇本官的夫人。”
見他杯中茶水涼了,聞庭風忙起身為他斟上一杯新茶,用笑掩飾,“魏大人年輕有為,下官自然好奇到底是什麽樣的美人能入得了魏大人的眼,所以難免會對嫂夫人好奇。”
“你既喊她一聲嫂子了,就應該明白她不是戲臺上的戲子。”
身體驟然一顫的聞庭風深知自己說錯話了,正準備解釋時。
魏恒已是拂袖起身,目光劃過并沒有動過的茶水,“這茶的味道淡了些,聞大人下次請客,還是要備些好茶來才行。”
下次
聞庭風的呼吸立馬變得急促起來,臉頰也因為過于興奮變得通紅,“下官下次一定準備好讓魏大人滿意的茶,只望魏大人能賞臉前來。”
聞庭風起身将人送走後,心裏就有了确切的答案。
但他并不打算将此事告知三弟,誰讓本身是庶出的他注定得不到家族資源的全力傾斜,更不是父親一早看好的繼承人,如果他想要往上爬,唯有借助外力。
至于這個外力是誰,他的心中已有了最好的選擇。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何況是為自己的前途丢棄一部分,連良知都稱不上的東西罷了。
聞澈因為見到了那張和玉娘相似的臉,也沒有了在逛的心情,提着糕點回來時,卻被寒秋院的婆子給攔住了去路。
他以為又是讓自己去寒秋院看林姨娘的,正準備發火時,婆子已是将食盒強塞給他的小厮,并擠出滿臉的笑,“三爺,這是姨娘從今早上起,就用小火煨了的紅棗燕窩銀耳粥。姨娘說爺最近總是忙着加班,擔心您的身體吃不消才特意準備的。”
婆子像是猜到他下句要說什麽,忙說道:“姨娘知道爺不想見她,所以特意托老奴拿來給爺,還望爺不要拒絕姨娘的一片好心才好。”
“爺,要不你就收下吧,再怎麽樣,這也是林姨娘的一片好心。”言葉撓了下臉頰,勸道。
本來他身為下人不能多嘴主人的決定,但夫人前段時間剛敲打了他一頓,哪怕明知會惹來爺的不喜,他還是得要硬着頭皮開口。
本就因那婆子攔住去路而不喜的聞澈沉下臉,眼眸森然,“我做事,還需要你來指手畫腳不成。”
很少見少爺生氣的言葉臉色頓白,随後拼命地搖頭否認,“奴才不是這個意思,奴才更不敢左右爺的想法。奴才只是想着,最近夫人一直派人盯着爺和林姨娘相處,要是爺直接拒絕了的話,傳到夫人耳邊,難免會讓夫人多想,然後又遷怒到少奶奶身上。”
言葉說的話正是聞澈如今的處境,他也是頭一次怨恨自己如此的懦弱無用。
要說他這輩子做的唯一一件大膽的事,就是違抗母親的命令,将玉娘娶回家。
縮脖塌肩的言葉拿着食盒,咽了一口唾沫後才出聲,“爺,現在這碗粥如何處理?”
聞澈眉峰微蹙,語氣裏不見一絲溫度,“送你了。”
“可是………”言葉想說,這是林姨娘特意為爺準備的,他拿着不好,又在對上爺擲來的冰冷視線,只得哆嗦着唇把話頭給咽回去。
心裏卻是打定主意,反正這粥就算是借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收啊。
回到沁月軒的聞澈并沒有看見玉娘,想來是玉娘嫌在屋裏待着太悶了。
出去走走也好,就是不知道外邊那麽冷,她穿的衣服足夠保暖沒有。
聞澈将糕點放在桌上,正倒了一杯茶水準備灌進喉間,餘光卻瞥見梳妝臺上的亂糟糟一團。
估計是玉娘出去得太匆忙,才忘了收拾。
擡腳來到內室,才發現這裏遠比自己所想的要亂,也不知道玉娘是在翻找什麽。
知她喜潔不喜髒亂,更不喜丫鬟在沒有經過她允許下,擅自進來收拾後的聞澈彎下腰,将桌上的珠衩玉簪絨花都歸類放在妝匣裏。
只是打開抽屜時,卻發現裏面還放有一個紫檀木雕花如意箱子。
箱子并不大,雕刻所用的花紋也是極為精美,想來裏面放的應是她的心愛之物。
又見還有幾枚玉佩沒有收好,其餘的匣子又都塞滿了,便決定放在這個箱子裏。
不過箱子卡在了抽屜裏,他只能先把箱子拿出來,然後再打開。
箱子是有鎖的,只是玉娘出去得匆忙竟連鎖都忘了上,也讓聞澈很輕易的就打開了。
只是打開後,他才發現裏面并不是他所以為的裝着心愛之物,反倒塞滿了很多半新不舊的珠衩,掩在簪衩下面的,更是一張早已泛黃的紙。
一只修長的手,正翻開最上面的一層珠衩。
前面被婆婆叫去榮壽堂訓話的姜玉禾走到一半的時候才想起,自己出來得太匆忙,忘記把箱子上鎖後放進衣櫃裏的。
她想要折返回去,可她剛有了這個想法,走在前邊的婆子就像是後背長了眼睛一樣,“三少奶奶,夫人說了讓你盡快過去,難不成你連夫人的話都不聽了嗎。”
姜玉禾抿了抿唇,否認道:“沒有。”
她的房間一向很少有人進去,丫鬟們也不會亂動她的首飾,聞澈應該會在戶部加班,也不可能回來得那麽早。
她就懷着坎坷不安的心去了榮壽堂,然後走出榮壽堂後,卻聽到輕語面帶歡喜的說:“少奶奶,爺回來了,如今正在屋內等你呢。”
聽到聞澈回來了的那一刻,姜玉禾只覺得天旋地轉,身子一晃險些栽倒在地。
不,或許情況沒有自己想的那麽糟糕,他回來了也不一定會動自己的首飾,哪怕是幫自己收拾桌面,也不一定會發現抽屜裏的箱子。
她嘴上不斷說服着自己,腳步卻是一點都不敢慢下,到了最後已是提起裙擺小跑過去。
她不确定聞澈會不會發現,所以她不敢賭,更不敢在半路上耽誤時間。
聞澈打開箱子後,發現裏面的簪子有些眼熟,好似不久前還見玉娘拿在手上過,更懊悔地想到,自己說要給玉娘買新的首飾,結果一忙起來都給忘了。
他将玉佩放進去,正準備将箱子扣上時,卻不小心瞥見緊貼着箱側上的一張泛黃紙張。
裏面怎麽會有一張紙?
他的手,下意識往那封信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