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他怎知我妻食不得桂花?……
第35章 第 35 章 他怎知我妻食不得桂花?……
昨晚上是在夜裏, 加上光線昏暗,姜玉禾并不清楚他的傷勢,以至于白日裏看見的時候,竟心虛得不敢和他目光對上, 同時也擔心他将真相說出來。
如果換成另一個人, 或許會為了名聲選擇隐而不發, 但當那個人換成魏恒。
姜玉禾沒有任何把握。
因為他就是個瘋子,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對于他們神色各異的視線,魏恒不以為然地喝了口豆漿,随後眼皮半掀地掃過因不安, 從而連身體都僵硬的女人, 忽而勾起唇, 神色中帶着絲苦惱的揶揄,“我的傷口怎麽來的, 弟妹應該清楚。”
“魏大人說笑了, 要知道昨晚上我一直同我夫君待在一起。如果昨晚上有哪裏招待不周的地方, 我在這裏向她們代您道歉。”指尖往裏蜷縮着的姜玉禾着詞咬重“夫君”二字,也意在撇清和他的關系。
“我不過是在開玩笑而已,弟妹未免太緊張了一點。”魏恒不緊不慢道,“其實我這傷口,源于昨晚上聽見屋裏進了老鼠, 情急之下不小心撞到的。”
“說來那只老鼠不單個大,更是狡猾無比。”
聞澈聽後則是蹙起了眉心, 神色凝重, “看來近日府上是鬧了鼠患,待會兒我得和母親說下此事。”
不知為何,聞澈想到了昨晚上聽見的聲響, 随後又搖頭否認掉這個可笑的想法。
他最近怎麽總是在胡思亂想,難不成他真像別人嘴裏說的那樣,有着綠帽癖不成。
“那麽說來,昨晚上弟妹的房間裏也遭了老鼠。”魏恒音色偏低,從而顯得清冷疏離的嗓音稍頓,揚起戲谑地弧度,“看來我和弟妹還真是有緣,這老鼠往誰的房間鑽不好,偏生往我們兩人的屋裏鑽。”
對于他目的性如此明顯的一句話,心中揣揣不安的姜玉禾下意識往身旁的丈夫望去,見他神色并無多少異樣,才勉強地擠出一抹笑來,“想來是兩房離得近,又落雨的緣故。”
強壓下心頭慌亂的姜玉禾為轉移話題,牽着婼婼的手回到餐桌前,眉眼間俱是溫柔,“婼婼昨晚上睡得好嗎。”
婼婼點頭,她昨晚上睡得很好,特別是醒來後還能看見娘親,更高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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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他們兩人的到來,丫鬟又多添了兩副碗筷。
早飯很豐盛,甜鹹辣三味皆有。
魏恒看着整個人都要貼到對方身上的女兒,無奈道:“婼婼,吃飯的時候要好好吃飯,你忘了爹爹是怎麽教你的嗎。”
婼婼心虛地看了爹爹一眼,然後才拿起白瓷勺舀起紅棗小米粥喝了一口,眼睛則在偷偷看着娘親,以及坐在娘親身邊的叔叔。
她還小,有些事情不太明白,比如那位叔叔為什麽能坐在娘親身邊,而不是爹爹坐在娘親身邊?
為什麽那位叔叔會和娘親一起進來,就連他們兩個穿的衣服顏色也是一樣的。
今日過來時,特意換下一貫慘綠青衫的聞澈穿了件月牙白鶴紋長袍,外罩學雪松色刻絲對襟大袖,頭發盡數攏在白玉冠中,更顯豐神俊朗,玉質金相。
他夾了一個小籠包放進她碗裏,聲線溫潤,“玉娘,這個好吃。”
姜玉禾正準備夾起時,她感覺到自己的腿被一只腳給勾住了,那只腳的主人似不滿她的反應,而在得寸進尺的往上,也驚得她頭皮寸寸發麻。
魏恒見她遲遲沒有咬下去,好心的問,“弟妹怎麽不吃?”
聞澈的目光随之移了過來,伴随而來的是但凡有個人的筷子掉落下來,都能瞧見桌布下的一幕。
垂眸掩飾着失态的姜玉禾放下筷子,扯了扯唇,“太燙了,我準備放涼一會兒後再吃。”
婼婼咬了一口小籠包,很是奇怪,它分明一點兒都不燙啊,娘親為什麽會說燙。
“這個放涼了,玉娘你吃這個。”不疑有她的聞澈舀了一碗菱粉粥到她面前,餘光撞見桌上的桂花發糕,握着筷子的骨指驟然收緊地回想起了昨日那一幕。
“玉娘,魏大哥怎麽知道你吃不得桂花?”他記得,自己并沒有和魏大哥透露過,玉娘吃不得桂花一事。
那麽?魏大哥又是從哪裏得知,玉娘吃不得桂花的。
正逃離開那只腳的姜玉禾冷不丁聽到這一句,手上的筷子險些要掉落在地,而那只腳又一次纏了上來,也讓她的呼吸驀然加沉。
直覺告訴姜玉禾,如果她的回答不能讓他滿意。
他肯定,不,是必定會懷疑自己同魏恒的關系。
時間一點一滴的從指縫中溜走,也讓姜玉禾緊張得,能聽見自己心髒在胸腔中劇烈跳動的聲響,仿佛會在下一刻就要蹦出來。
這一刻的她已經算不清,究竟是夫君的生疑令她膽顫,還是魏恒明目張膽的威脅令她恐懼。
心緒百轉千回間的姜玉禾夾了一塊紅棗山藥糕放到他碟中,下唇輕咬,“之前母親喊夫君過去的時候,丫鬟正好端來一碟桂花酥,魏大人見我沒有吃,便問了我,沒想到那麽久的事,魏大人竟還一直記得。”
她是吃不得桂花,但聞澈愛吃,以至于小廚房裏偶爾會做帶有桂花的吃食。
這時,婼婼不小心把勺子落在地上,準備去撿的時候,手不小心碰到了面具一角,導致面具往下滑落半張臉。
小姑娘的臉上并沒有所謂的恐怖紅疹,有的只是吹彈可破的雪白肌膚。
雖說面具只是滑落了小半張臉,依舊讓看見的聞澈震驚得在心底掀起了驚濤駭浪,連筷子掰斷了都未發覺。
恍惚間,他以為自己看見了年幼時的玉娘,因為實在是太像了。
當他目光再次回望過去時,他看見的是戴着面具的小姑娘乖乖巧巧地吃着碗裏的紅棗小米粥,細看她露出的下巴和嘴巴,哪裏同玉娘有半分相似。
驚出一身冷汗的聞澈覺得,大概率是昨晚上沒有睡好,導致自己都出現幻覺了。
魏大哥的女兒怎麽可能長得和玉娘一樣,難不成婼婼還是玉娘生的不成。
這個想法一出,連他本人都認為荒誕得好笑。
吃完飯後,理應要告別的魏恒自是看出了女兒的不舍,無奈道:“婼婼,過來跟爹爹回家。”
婼婼不想回去,她才見到娘親,她不想要和娘親分開。
更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和娘親分開,明明奶娘他們說,爹爹和娘親還有她是要住一起的,還是永遠都不會分開的一家人。
“看來婼婼很喜歡夫人。”他在這裏用的是“夫人”,而非“弟妹”,但凡換一個多疑的人,只怕都會疑心橫生。
聞澈沒有聽出所謂的言外之意,只是說,“玉娘一向都讨小孩子喜歡,婼婼喜歡玉娘實屬正常。”
姜玉禾看着如此依賴她的女兒,鼻尖亦湧上一抹酸澀,心中雖有不舍,但更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麽,“婼婼聽話,你先跟你爹爹回去,等我有空了,再去找你好不好。”
婼婼仰起頭,似在思考娘親說的話。
“我是大人,說話一定算數。”
婼婼這才松開了手,眨吧眨吧着眼睛,好像是在說:“那你一定要來找我才行,不能說話不算話哦。”
擔心她不來,婼婼又伸出一根小拇指,明顯是要和她拉鈎。
隔着面具,姜玉禾都能看出女兒小心翼翼中又帶着讨好的接近,心髒像是浸泡在檸果池中變得又酸又澀,眼睛更是蒙上一層薄薄的水霧,蹲下身,伸出手,“好,我和婼婼拉鈎,等我有空了,一定去找你玩,好不好。”
即便如此,婼婼離開的時候仍是不舍的一步三回頭。
因為她害怕,害怕自己這一走,以後再也見不到娘親了怎麽辦,也不明白娘親為什麽不跟他們回去。
是她做了惹娘親生氣的事,所以娘親才不願意跟他們回去嗎
在爹爹準備抱自己上馬車時,因不舍而眼眶通紅,就連睫毛上都垂挂着淚珠的婼婼突然甩開爹爹的手,邁着小短腿向娘親跑去。
她還是舍不得和娘親分開。
姜玉禾看着去而複返的女兒,忍着鼻尖洶湧的酸澀感,彎下腰将女兒抱在懷裏,“婼婼乖,等有空了,我就會去看你的。”
婼婼看着娘親,似想要分辨出娘親說的話是不是真的。
魏恒沒有阻止女兒奔向她的母親,而是跟在她後面,踩着她的影子,神色薄涼中帶着嘲弄,“婼婼這孩子很喜歡你,還希望你不要失言才好。”
“我………”前面分明是自己答應好的事,此時卻像是卡在了姜玉禾的喉間。
如果自己去魏府,定然會遇到魏恒,可………
骨指攥緊的姜玉禾對上女兒充滿着渴望,希冀的一雙眼睛,竟怎麽都狠不下心來拒絕,更無法說出,先前的那些話只是客套。
魏恒看出了她的逃避,自己又怎會允許她逃避,眼底的譏諷濃郁得快要往外溢出,“難不成夫人先前所說的那些話,都是哄騙婼婼的不成。”
“難不成阿玉說你喜歡兄長,也是欺騙為兄的不成。”
當過去和現在重疊的那一刻,心跳如鼓的姜玉禾睫毛輕顫的閉上眼睛,并否認道:“不是,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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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馬車徹底消失于視野中,心尖上的那抹異樣非但沒有消失,反倒越演越烈的聞澈方出了聲,“玉娘,你是不是也覺得魏大哥的女兒生得很可愛。”
雖然婼婼一直戴着面具,還不會說話,依舊不難看出她是一個可愛的小孩。
對于夫君的話,姜玉禾僅是難堪地扯了扯唇。
哪怕是坐上馬車離開了,婼婼依舊舍不得放下簾子。
好像只有這樣,她就能離娘親近一點,再近一點了。
直到再也看不見娘親了,她才難過的癟着小嘴巴悶悶不樂,又伸着小手努力的比劃着,“爹爹,我們為什麽要和娘親分開,我們不能和娘親住一起嗎。”
“娘親為什麽不和我們一起回來?”
魏恒自是看懂了女兒眼裏的渴望,更不忍心告訴她所謂的真相,喉結艱澀的滾動着,“婼婼想要和娘親一起生活嗎?”
婼婼毫不猶豫地點頭,她想要和爹爹,娘親一起生活,她也不喜歡站在娘親旁邊的叔叔,站在娘親的人應該是爹爹才對。
“在等等,你娘親就會回來和我們一起生活了。”
她想要踩着自己和女兒的血肉往上爬,也得要做好會萬劫不複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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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魏大哥将婼婼帶出去,以至于一夜未歸時,宋伊人也是一夜沒睡。
自從她來到魏大哥身邊後,還從未見過他除了工作之外徹夜未歸的情況,還是帶着婼婼一道。
她更擔心的是,魏大哥帶婼婼去見別的女人怎麽辦。要知道婼婼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自己都對她那麽好了,她都不主動讓魏大哥娶她就算了,說不定連魏大哥對她那麽冷淡,都是因為她在裏面挑撥離間。
門房在馬車回來後,立馬往裏通風報信,“姑娘,大人和大小姐回來了。”
得知他們父女二人回來了,宋伊人再也坐不住的往大門走去。
待看見只有他們父女二人,并沒有第三個女人時,那顆一直高懸在樓臺廟宇的心才不至于馬上砸落在地。
素手将一縷發絲別到耳後,揚起一貫的溫柔笑意,盈盈走來就要挽住他的胳膊,“魏大哥,你昨晚上和婼婼去哪裏了,你們一晚上沒回來,我很擔心。”“你們吃飯了沒,我煮了粥,正等着你們回來後一塊吃。”
在她的手快要觸碰到自己時,魏恒眉宇間泛起一抹冷意,“宋姑娘,我只是答應了你的父親幫忙照顧你,至于我和婼婼無論去哪裏,好像沒有必要和你報備。”
聞言,宋伊人臉上的笑意一僵,一股不甘心瞬間從骨縫中滋生。
又是這種冷漠疏離的态度,好像自己無論做什麽都捂不暖他的那顆心,也換不來他心裏的位置。
更不明白那個女人究竟有什麽好的,值得他幫對方養孩子。
等魏恒去上值後,宋伊人才端着做好的小馄饨來到婼婼的房間,眼神溫柔得像是能擰出水來,循循善誘着問,“婼婼乖,你告訴宋姨,你昨晚上和你爹爹去了哪裏,又見了誰好不好。”
“因為你們沒有回來,宋姨擔心了一個晚上,生怕你和魏大哥遇到了什麽事該怎麽辦。婼婼是個聽話的小孩,肯定不會讓宋姨一直那麽擔心的對不對。”
正坐在床邊玩九曲環的婼婼不喜歡她,也不想要告訴她,又忍不住想要和她炫耀自己和爹爹是去見的娘親。
她剛想要炫耀,又想到爹爹和自己說的那些話,只能跟着憋回去。
她的欲言又止直接讓宋伊人變了臉色,但嘴上仍是溫柔的,“婼婼是不是和你爹爹去見其她阿姨了?那個阿姨怎麽樣,生得漂亮嘛?”
“婼婼喜歡那個阿姨不?還是更喜歡宋姨。”
宋伊人見她一直裝啞巴不說話,眉心間逐漸湧上一絲不耐煩。
果然,她就是不喜歡這個小孩。
不過她不說,自己也有辦法能找到。
不知為何,她心裏很肯定,他們昨晚上見的肯定是個女人。
這才見了一面就勾得魏大哥夜不歸宿,要是再多見幾面,宋伊人嫉妒得連溫柔的面孔都要維持不。
等出來後,咬着手指頭,壓低聲線吩咐下去,“查!立馬給我去查昨天魏大哥去的誰家,記住,不要讓魏大哥發現。”
她一定得要把那個女人給揪出來,因為魏大哥是她的,也只能是屬于她的。
在目送魏恒和婼婼離開後,聞澈先是交代管家注意府上的鼠患,方才換了衣服前去戶部。
送他出門走後,眉心一直跳動,顯示着不安的姜玉禾才回沁月軒,但并未讓丫鬟跟進來。
因為她不确定,在自己離開後,魏恒不會做出什麽事來。
昨晚上離開的時候還不覺得有什麽,白日裏回來的時候,才驚覺處處都是破綻的漏洞。
除了地上瓷片上早已幹涸的血跡,毯子上更有幾個男人的鞋印,那鞋印沾着泥土和草屑。從居住的客房到沁月軒,正好要經過一個花園。
擡腳往裏去時,用帕子捂住唇的姜玉禾連呼吸都因此屏住了。
只因她看見床上沾了血,更因床鋪的顏色為淺色,導致那幾滴血幹涸後的痕跡格外刺眼,醒目。
而在床中間還輕飄飄的放有一張紙,拾起那張薄紙,只見上面用沾着的鮮血寫着猩紅刺眼的幾個字———
東西我帶走了。
他帶走的是什麽?
往往未知的東西,才更令人心生恐懼。
随着年關将近,整個大都裏的年味也跟着濃了,連帶着府上丫鬟的衣服顏色也不在是灰撲撲的鮮豔。
最近一直被人心心念念着的沅竹青并不在大都,而是跑去了徽州。
她答應好了要在年前回去的,結果馬上就要過年了她都沒有找到任何有用的線索,如今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急死了。
翠果愁得連小圓臉都瘦了一圈,正哀愁得直嘆氣,“小姐,我們都找了那麽久了,也沒有人認識那位姜小姐,你說,我們該不會是找錯地方,或者是找錯人了吧。”
沅竹青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但是又不想輕易放棄,便問,“那你說,我們是哪裏找錯了?”
這個嘛?其實翠果也不清楚,但是按理說,一個大活人不可能平白無故的留不下任何生活的痕跡,除非,她改名換姓過。
“小姐,你說她有沒有不姓姜,而是姓別的?”
眉頭皺起的沅竹青下意識問,“不姓姜,那姓什麽?”
“姓魏。”
“魏玉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