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鹿島
鹿島
孟況睡前收到張達的微信消息。
【張達】：在嗎？
【。】：你不說找我什麽事兒，我不知道該在還是不在。
【張達】：國慶小長假快結束了，你休年假了嗎？還是小長假結束就回來上班？
【。】：你再問我一遍“在嗎”。
【張達】：……在嗎？
【。】：不在。
【張達】：……我不是催你回來上班的意思！
【張達】：我就是想跟你說一下，國慶假後回來上班，在公司見着舒采，你就當她是正常公司同事相處，別有多餘的行動哈。
【張達】：上次團建我跟你說的那些話，你就當我沒說過，全都忘了吧！國慶假前的調休日，舒采請假沒來上班，琳達晃悠到咱們部門聊天，說見過一個男人來接舒采下班，兩人關系挺親密的，就算不是男女朋友，至少也是男女朋友預備役了。
【張達】：原來她真沒喜歡你的意思！她喜歡的人名字可能真是三個字。我的推理完全錯了。
【張達】：這幾天我一直在想這個事兒，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和你說。但不說吧又不大好，我怕我的錯誤推理對你産生誤導。
張達的消息一條接一條，霸道地占滿整個對話框。
孟況：“……”
他讀了幾遍“原來她真沒喜歡你的意思”，随手敲打回複。
【。】：知道了。
發完這三個字，他把手機放到床頭櫃上，關燈，閉眼，準備睡覺。
三秒後。
他睜開眼，“……”
不是，張達他有病吧？
被張達這麽一整，他睡意散了一半，連翻五六次身後才艱難地進入淺眠模式。
叮——
新短信提示音。
如同不祥降臨前的預兆，孟況心髒沒來由地驟停了一下，他伸手去夠床頭櫃上的手機。
【五花肉芝士泡菜卷老板娘】：小孟，我剛看到昨天和你一起的小姑娘騎着自行車，不知道要去哪兒。看她樣子，可能是有什麽急事。我本來想追上去問問的，但是正好來了個外地人，要買五花肉芝士泡菜卷，一買就是十幾份。我脫不開身，沒辦法，只能先和你說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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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哥們兒，你帶一群人圍着我女朋友是幾個意思啊？”
昏黃的燈光為孟況鍍上一層柔和的輪廓，可他散發出來的氣場卻是張揚而有攻擊性的，如鏈刃般尖銳。
為首黃毛眯着眼睛，語氣不善，“誰和你是哥們兒，我有名字，大林。”
“換個名字吧。”孟況說，“這個喊起來有點惡心。”
大林，乍一聽跟“達令”似的。
想到手下小弟天天這麽喊他，大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突然有點犯惡心，“……靠。”
“你這機車挺帥。”大林轉轉眼珠，打起主意，“這樣吧，你和我們來比一場機車競速賽。贏了，你把機車留下，我就放你們走。輸了，車和人都留下。你小子豔福不淺，女朋友長這麽漂亮，我親一口嘗嘗滋味不過分吧——”
十人将舒采圍得更緊。
生怕她有了靠山，突然奮力突圍。
只要她還在包圍圈裏，孟況就不敢輕舉妄動。
“聽起來是一筆無論輸贏都絕對不劃算的買賣。”孟況似乎不打算應戰。
大林饞他那輛川崎Ninja400饞得流口水，“是不劃算，但你沒有其他選擇。”
嗡——
引擎聲呼嘯。
孟況騎車主動闖入包圍圈，護在舒采身前，“尋釁滋事罪聽過嗎？”
大林：“？”
嘛玩意兒。
滋屎……罪！？
孟況底氣十足道：“你追逐、攔截、恐吓他人，破壞社會秩序，對我和我女朋友造成嚴重精神損失，另外你還是個慣犯，按罪量刑，應處三年以上五年以下有期徒刑，并處十萬以上罰金。”
“……”舒采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她悄悄湊近孟況，壓低聲音問：“真能判這麽重？”
孟況理直氣壯，“我瞎編的，吓吓他們。”
舒采：“……”
聽孟況篤定的口吻，大林慌了幾秒。
但在看到手上的蝴蝶項鏈後，加上多年作威作福形成的虎勁兒，他頓時生出底氣，“可以啊，你想用滋屎罪，或者什麽滋事罪壓我都行。但別忘了，你女朋友的項鏈還在我手上。你可以不按照我說的做，那這條項鏈就保不住咯。你猜，它能撐得住機車碾壓幾次？大不了我就賠錢嘛，可看你女朋友這慘白的臉色，這條項鏈應該對你們倆有特殊意義吧。怎麽？是你們的定情信物？”
項鏈已被硬生生扯斷，如同蝴蝶折了翅膀，自星河墜落。
大林炫耀似的亂晃，将項鏈上的墜飾甩出叮當聲響，讓人不禁擔心，這條斷鏈會在下一秒徹底變成無法修複回原狀的殘破樣子。
孟況眸光微閃，“好，比就比。”
大林哈哈大笑起來，他自認為抓住了孟況的死穴，又冒出一個鬼主意，“普通的競速賽不夠刺激，我們玩點不普通的。機車爬坡賽，敢不敢來？如果你能贏，項鏈、機車、女朋友，你通通帶走。如果你輸了，我也什麽都不要，因為你會付出比這三樣東西更慘痛的代價。”
機車爬坡賽，賽如其名，即騎機車上坡，人車能全須全尾地越過陡坡最高點就算贏。
大林常組織手下人來鹿島玩，對鹿島地形地貌很熟悉。
他帶孟況和舒采來到這次比賽的陡坡前，“我給你半小時考慮時間，期間你随時可以反悔。”
到了比賽場地，此時此刻，舒采才真正明白了大林之前的話是什麽意思。
幾近70°的陡坡，車開到中途就容易因動力不足而失去平衡摔回坡底下。
坡面黃泥混着石塊，凹凸不平，為控制機車平衡進一步增加了難度。
一旦摔了，機車失控，砸到人身上，後果不堪設想。
“你會付出比這三樣東西更慘痛的代價。”
是了，再也沒有比付出生命更慘痛的代價。
舒采兩腳發軟，說話不自覺拖出哭腔，“孟況，不要比了，項鏈我不要了。”
孟況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撫摸她柔順的發絲，像在尋求某種慰藉和力量，“放心，我會幫你把項鏈拿回來。”
舒采不願意他去冒險，“他故意的，這比賽太危險了，他根本沒打算讓我們拿回項鏈。”
孟況唇角勾了下，“你相信我嗎？”
對上他堅定的眼神，舒采點頭，“信。”
“那就行。”孟況說，“這場比賽值了。”
“你先不要答應他，等我，我很快回來。”舒采騎自行車回到孟況的秘密基地。
倉庫裏有常用物品，整整齊齊碼在貨架上。
她運氣好，直接找到了安全繩。
她将幾股安全繩擰成麻花，進一步加固，然後系在孟況的機車上。
坡道兩旁有樹，她挑了坡頂主幹最粗的那棵，用繩子繞上一圈，而她則抓着繩子的另一頭，兩只腳抵着樹幹借力。
如果孟況摔了，她至少可以拼力拉住機車，多給孟況一些反應和緩沖的時間，盡可能避免他被機車砸中。
大林不滿，“你們這是作弊。”
舒采反駁，“大家都作弊，就等于不作弊。你們也可以這樣做，我們沒有意見。”
大林歪嘴，不懷好意地笑了下。
小姑娘就是天真。
這樣做看似能增加安全保障，實則在實踐過程中，繩子的存在更有可能變成累贅。
繩子必須松弛有度，才不會反過來影響到機車的平衡。
至于這個最重要的度在哪裏，就很難說了。
大林接觸機車多年，都不敢打包票，他去掌握繩子另一端，能百分百成為機車駕駛者的輔助，而不是添亂。
機車爬坡賽正式開始。
孟況被大林推出去第一個上坡。
舒采深呼吸，屏蔽還未消散的腹痛，全神貫注到孟況和他的川崎Ninja400上。
嗡——
川崎Ninja400開始加速，然後便是爬坡。
行到坡道中點是個坎兒，加速容易掌握不好平衡翻車。但不加速，後果更嚴重，直接後摔。
大林那夥人看熱鬧不腰疼，一個個事不關己高高挂起。
“小子，加速的難度你掌控不了，還是老老實實從坡上下來吧你！”
“跳車不丢人，被愛車砸斷胳膊和腿才丢人！”
“以後可不要看到川崎就吓得走不動道啊哈哈哈哈哈！”
“下來吧！下來吧！下來吧！”
随着耳邊灌入喝倒彩的聲音，孟況選擇了加速。
嗡——
引擎聲震天，刺破每個人頭頂上的黑夜。
一波接一波的咆哮聲浪如同野獸嘶吼，震顫的不光是發動機，還有舒采揪緊的心。
她配合着孟況行進的速度拉動繩子，将多餘出來的長度繞裹在自己的手臂上。
距離坡頂還有五六米左右。
噗通、噗通、噗通。
心跳聲逐漸蓋過周遭的嘈雜。
舒采兩只手因用力而血色盡褪，泛起蒼白。
距離坡頂只剩兩米。
沖刺！
川崎速度之快，讓孟況的身姿幾乎化為虛影。
只見一道流暢的弧線自坡頂劃過，人和車在坡頂平緩處安穩落地，孟況贏了。
心跳得更快了。
舒采害怕這只是一場夢。
好在孟況朝她一步步走來，身影愈發清晰，告訴着她他真的沒事。
極致的害怕幾乎耗盡舒采所有力氣。
她卸力坐在地上，眼眶濕潤，有點想哭。
孟況撿起繩子，蹲在她身旁，拂去了她眼角的清淚。
他指尖很涼。
這是舒采腦子裏第一個閃過的念頭。
“如果把今夜作為故事開頭，我覺得算是不錯的開始。”孟況在她耳畔溫柔呢喃，“小蔬菜，你願意和我一起開啓一段故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