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放心,我不會跟你複合

第2章 第二章 放心,我不會跟你複合。……

離開同學視線梁喜站住,她緊張到指尖絲絲發麻,暗地裏調節呼吸來克制發抖的身子,盯着路崇寧看了兩遍才确認不是做夢。

幾年不見,路崇寧五官雖然沒什麽變化,但整體看起來不太一樣,說不清,或許成熟了吧,高中時候刮胡子的男生不多,帶着那個年齡段特有的青澀感,梁辰義卻早早教會路崇寧自己刮胡子,他從小就長得白淨,招人喜歡,如今他二十六歲了,膚色黑了一度,模樣卻依舊英俊。

他身上的外套有點舊,胸前印着一串英語,膠印開裂明顯,看着更像工作服,牛仔褲褲腳還是一如既往地短一截,頭發倒是長,亂糟糟的,像黑夜裏洶湧的浪,每一根都有自己的想法。

“你怎麽回來了?”

梁喜語氣冷漠,說話時故意轉到同學們離開的方向,避開路崇寧自上而下的注視。

不知目光本就灼熱,還是自以為是的錯覺,梁喜感覺臉頰發燙......

“本來想參加梁叔葬禮,路遠,又要辦一些手續,來不及。”

頭轉回來,梁喜問:“誰告訴你的?信航嗎?”

“是。”

兩人之間唯一交集的朋友只剩下信航,除了他沒別人。

“你不該回來。”

久別重逢,換做別人應該高興,梁喜卻面色沉重,如果路崇寧出現在化城的消息傳到某個債主那裏怕又無安生,從前種種陣仗梁喜早已領教過。

迎着路燈的光,路崇寧從兜裏掏出一沓皺巴巴的紙,遞到梁喜面前。

“什麽?”

“借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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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債主那收回來的借條,上面簽着路崇寧他爸路召慶的大名,而路崇寧收回這些用了整整五年,沒有休息日的五年。

掏出打火機,路崇寧将借條點燃,快燒到手時輕輕一揚,扔到垃圾桶一角,很快火苗熄滅,漆黑的灰燼被風一吹碎成渣。

當初為了躲債,路召慶把十五歲的路崇寧交給梁辰義,然後帶着老婆楊婉儀去了外地,沒過一年傳來路召慶自殺的消息,死在一處出租屋內,死因是一氧化碳中毒,而且還是自殺。

路召慶死了,楊婉儀卻失蹤,至今下落不明,外人都說楊婉儀害了路召慶,可熟悉的不信,不熟悉的又瞎傳,幾年過去,這件曾經轟動化城的事慢慢被淡忘。

雖然人死了,但債還在,路崇寧無遺産可繼承,自然不需要繼承債務,但他卻在所有人的驚詫和不解之下選擇扛下一切。

苦難壓彎了他的背,卻沒有奪走他手中的刀和盾,當他攬過債務時,人生注定有段昏暗要走。

“能待幾天?”梁喜問了眼下她最關心的問題。

路崇寧說:“之前幫我的老板在國內有新工程,我回來跟他幹。”

什麽意思?不走了?

當初離開時突然,現在留下也突然,梁喜都是被通知的那一個。

她随手指向飯店,“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路崇寧盯着梁喜的眉眼,像在打量一朵暗夜裏獨自盛開的花,怒放的花瓣下布滿乍眼的刺。

“問你話呢!”

汽車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充斥着梁喜的耳朵,她努力從這聲音剝離,卻聽到了別的。

ktv三樓窗戶打開,一個男人趴在窗邊點煙,歌聲從裏面傳出來,乘着夜色悠然落下,這首歌在梁喜高中時候很流行,學校廣播循環播放了好久,連五音不全的同學都會哼兩句。

舊旋律不免讓人傷感,梁喜腦子裏不斷回映她與路崇寧之間的秘密。

這世上沒有第三人知道梁喜和路崇寧短暫在一起過,那時她還是個處于青春期的少女,間歇性叛逆,盡管梁辰義每天在她耳邊“你哥你哥”的重複,可他越這麽說,梁喜越想越界,她喜歡上了,也表白了,第一次被路崇寧拒絕,第二次還被拒絕,第三次,他終于同意了。

那年梁喜高三,他上大一。

“我剛回來,慢慢回答你。”

打火機在路崇寧手裏倒來倒去,絲滑轉圈,他嘴角微微上揚,一身痞氣,眉宇間凝重不再,哪裏還是從前的路崇寧?

梁喜低頭咬咬嘴唇,問:“你行李呢?”

“在家。”

“我把鎖換了,你怎麽進去的?”

“你不是留了一把在隔壁嗎?”

家裏多年的習慣,梁喜沒忘,路崇寧更沒忘。

兩人分開時雖然不太愉快,但畢竟在襁褓中就相識,再加上梁辰義給兩人硬加的兄妹情分,不至于老死不相往來,那個房子路崇寧住了好幾年,即便他現在要繼續住也無可厚非,只是梁喜心裏有鬼,面對他無法坦然。

繞過一棵樹,路崇寧又走回梁喜身旁,“家裏進賊了嗎?”

他差點以為走錯門......

“扔了。”

“床也扔了?”

扔的時候倒暢快,眼下被路崇寧一問,梁喜沒來由的心虛,“你回來為什麽不提前告訴我?”

路崇寧突然伸手攔住梁喜,時隔幾年的四目相對,感覺很不真實,“你不想讓我回來嗎?”

聲音在夜裏漂浮,好似跨越千裏萬裏才抵達梁喜面前。

“不想。”她淡淡回應,口是心非。

沉默被陣風攔腰砍斷,路崇寧緊皺下眉頭,以此克制失落,“我要在家裏住段時間。”

梁喜用一種肉眼可辨的複雜眼神盯着路崇寧。

他看出來,解釋說:“放心,我不會跟你複合。”

“複合?咱倆好過嗎?”

“......”

“住多久?”

“看情況。”

梁喜繼續刀子嘴,“別賴着不走就行。”

“有可能。”

梁辰義剛把路崇寧領回來的時候還為他睡哪發過愁,那天梁辰義正好喝酒了,開玩笑說買個上下鋪,讓梁喜和路崇寧睡一屋,梁喜氣得臉漲紅,最後還是路崇寧主動要求睡客廳,阻止了梁辰義胡來。

雖然梁喜把家裏很多東西都扔了,但那張上了鏽的折疊床還在陽臺角落立着,因它曾經的主人而獲得幸免。

說不過路崇寧,梁喜另找出路,“我有個條件。”

“什麽?”

“一、別管我,二、多穿點。”

路崇寧皺皺眉,馬上明白什麽意思,“平等條約嗎?”

“當然不平等,對你,不對我。”

梁喜說完轉過去,招手攔了輛出租。

兜兜轉轉,她和路崇寧好像又回到了原點,回到他剛住進梁家的時候,只是這一次的走向充滿未知。

......

客廳燈閃了幾下才亮,梁喜盯着發黃的燈罩喃喃自語,“明天去五金店買個換上。”

她從小就對樓下那家店熟門熟路,每次梁辰義耍酒瘋摔壞家裏東西,換新都是她的活,從第一次膽戰心驚怕電死,到後來的輕而易舉無表情,也不過個把月而已。

路崇寧進屋直接坐到壓扁的紙箱上,從塑料袋拿出一個橙子聞了聞,低頭開始剝,每次吃橙子之前聞一下是他的習慣,不知道什麽癖好。

一塊接一塊連續吃完,想說的話從路崇寧心裏蔓延到嘴邊,“你辭職了,暫時着急回北京嗎?”

“聽誰說的?”

“一個人。”

簡直廢話......靜默兩秒,梁喜說:“你不問我為什麽嗎?”

一塊橙子塞嘴裏,他面無表情回答:“我不好奇。”

梁喜手指摩挲着紙殼一角,用力扣了扣,在紙殼上留下一道弧形印記,“我的事,你跟誰打聽的?”

雖然嘴硬說不好奇,但很明顯,路崇寧知道不少梁喜的近況,

見他不回應,梁喜繼續加碼,“怪我把你甩了嗎?一次不聯系我,問也不問。”

五年前,梁喜聽到路崇寧說要放棄學業出國打工的消息後,她問:“确定要走嗎?”

“确定。”

“好,如果你走,我們就分手。”

在路崇寧沉默的幾秒裏,他攥緊拳頭,紅了眼,沒再回複一個字,用實際行動默認這段關系結束。

猶記得剛在一起沒多久的時候梁喜問路崇寧,“如果我們分手怎麽辦?”

“不會。”

“我是說如果。”

“如果你跟我分手,那我認了。”

後來梁喜真的提了,路崇寧也真的認了。

說來奇怪,明明梁喜提的分手,可在她看來自己才是被抛棄的那個,路崇寧的手機號停機,□□離線,除了一個遙遠陌生的地名,什麽也沒留下。

自那之後梁喜靠着梁辰義和信航一點點搜集有關路崇寧的零星片段,像拼圖一樣,卻總是多處空缺......

對面,在梁喜加碼說完那句話後路崇寧明顯愣住,像意外,像不解,繼而在梁喜的注視下咬咬牙把頭低下,從見面到現在她一直在進攻,而路崇寧的周旋在這一刻失去效力。

屋裏太過安靜,顯得氣氛尴尬,梁喜把話題轉回去,“我辦完離職才知道我爸去世。”

當時她諷刺地想,這算什麽該死的預感。

路崇寧無意識地捏捏喉結,說:“不工作也行,我能賺錢養家。”

五年前的路崇寧絕不會跟梁喜說這樣的話,他真的長成大人了,雖然只比梁喜大一歲,但這五年一定發生了很多梁喜不知道的事。

她在大學校園裏淋不着雨吹不到風的日子,路崇寧在工廠裏穿梭,後來因為聰明,學東西快,被調到辦公室,終于可以稍微輕松一些。

在人生境遇開始呈分水嶺顯現的時候,梁喜覺得其他人都走在平坦大路上,只有她和路崇寧在走窄門,且前方暗淡無光。

“你老板國內的工程在哪?”

路崇寧指指腳下,“化城。”

化城?怎麽這麽想不開?化城在梁喜眼裏就像野外孤鴻,曾經如日中天的工業也只剩下斑駁的舊址,還有什麽值得開發的東西嗎?

“你要是不介意屋裏死過人,想住就住吧,等我走了家裏只剩你自己,随便折騰,往家裏領女孩兒也随便,但如果我回來,不要吵到我。”

梁喜想用這些告訴路崇寧,她翻篇了,不在乎了,即便說往事如煙,她手裏也有一把扇。

路崇寧身子後仰,雙手撐着地板,用眼角斜睨梁喜,不鹹不淡來一句,“嫌吵的話可以送你一副耳塞。”

“......不需要,謝謝。”

“客氣。”

大爺的!千刀萬剮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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