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備注負心漢

第14章 第十四章 備注負心漢。

騎到家兩人在樓下吃了碗面,吃完路崇寧又去隔壁五金店買了扳手和鏈條油,把車推到車棚開始修。

梁喜單腳蹲在一旁花壇的水泥臺上,邊看邊吃老冰棍兒,脖子上還挂着他的防曬服,卷成長長一條,沒什麽重量。

從梁喜的角度看,路崇寧叼着煙,手上動作熟練,沒有五年出攤經驗擺不出這架勢......

“差不多得了。”梁喜舔舔嘴角。

“嗯。”路崇寧含糊應一聲,煙灰掉落地上。

他轉着腳蹬順時針和逆時針各轉一圈,測試完潤滑度起身說:“我回去取條毛巾,把輪毂擦一下。”

“我去吧。”梁喜從花壇跳下,走得飛快,在這個小區生活多年,她閉眼都能找到回家的路。

來去幾分鐘,等梁喜回到自行車棚,看見一個女人在和路崇寧聊天,是她家的老鄰居張奶奶,腿腳不太利索,去年梁喜過年回來的時候她已經拄拐了,沒想到今年又改坐輪椅。

“我這個可方便了,電動的,去哪都能控制。”

張奶奶說着給路崇寧演示,每個按鈕對應不同功能,他倒看得認真。

梁喜走過去,“張奶奶,你怎麽自己下樓了?”

“喜喜啊,我跟你哥唠嗑呢。”

“唠吧。”梁喜轉身要去擦車,抹布卻被路崇寧搶去。

他剛擦沒幾下,發現一處不對勁的地方又拿起扳手擰,胳膊上的青筋因用力而暴起,看起來很有力量,小男生到男人的轉變,此刻具象化了。

“你別弄壞我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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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崇寧頭也不擡,“不相信我技術嗎?”

“憑啥相信?”

“憑他是你哥呗。”張奶奶完全沒看清形勢,問:“你倆在家誰做飯?”

“我做。”梁喜說。

一周也就周末放假的時候能做幾頓,其餘時間不是她加班就是路崇寧加班,梁喜喜歡放假的時候逛菜市場,有時還會帶束花回來,插在車筐裏,随她騎得搖搖晃晃,留下一路花香。

路崇寧回來後第一次吃她做的飯,說:“沒必要自己做,可以出去吃。”

“我做飯是因為我想做,而不是為了誰做。”

路崇寧一愣。

“明白嗎?”

“......明白。”

自那之後路崇寧吃得心安理得,偶爾回來早還幫梁喜切菜,一開始梁喜不讓,嘴上說他切不好,實際怕他切到手,沒想到路崇寧切得賊溜,土豆絲粗細相同,根根分明,細問之後才知道他之前在國外,除了白天正常工作以外還利用空閑時間去中餐館打工,除了睡覺吃飯以外的時間都在拼命賺錢......

沒等聊幾句張奶奶被她兒子推走,說要帶回家吃藥,剛推出幾米,張奶奶費力扭過頭跟梁喜說:“你爸以前騎的摩托車在車棚裏邊呢,好像壞了。”

梁喜确實記得那輛摩托車,但最近兩年沒見她爸騎過,以為車賣了,沒想到還在?

等他們走遠,梁喜走進車棚,裏面停了幾輛電動車,還有一輛破舊的自行車,上面落滿了灰,像很久沒人騎了,順着這輛自行車往裏看,梁喜看到一輛蓋着防雨布的車,這塊布似曾相識,她剛要去掀,被路崇寧攔住。

“我來,髒。”

路崇寧掀開防雨布,果然是梁辰義從前開過的那輛,油箱原本是亮紅色,現在變成暗紅,路崇寧雖然沒坐過,但熟悉它的外觀,很多個晚上梁辰義騎着這輛摩托車從外面辦事回來,停在車棚裏,然後鎖好上樓,有次路崇寧下樓扔垃圾碰到,梁辰義喝酒了,路崇寧聞到酒味兒後跟他說:“梁叔,下次在外面喝酒別騎車,或者你給家裏打電話,我去接你。”

梁辰義倒聽進去了,自那之後再沒喝酒騎過。

梁喜看着車陷入沉思,她完全忘了梁辰義這輛燃油摩托車,他出事後衣物和用品是唐姨告訴梁喜處理的,摩托車誰也沒提......

“你想怎麽辦?”路崇寧問。

梁喜呆呆地搖了下頭,一連晃走腦子裏她爸滄桑的影子,“沒想好,要不先放着吧。”

“行”,路崇寧小心把防雨布蓋回去,扯扯四角,恢複原樣。

梁喜不想在路崇寧面前表現得過分傷感,轉頭看向被他擦得锃亮的自行車,說:“要不你騎吧,我現在有點配不上它。”

路崇寧的心思不在車上,問她:“你們工作室幾個人?”

“加我和師父,五個。”

“不少。”

“除了今天你看到那個男生,還有兩個姐姐。”

路崇寧騎着車後座,用抹布擦手上的黑油,“你師父親自帶你嗎?”

“他忙,經常出差參加講座,還得給學生上課,現在周靖哲帶我。”

“給你送眼鏡那個?”

“對。”

“不是有女的嗎?”

梁喜一頓,“男的女的有什麽區別?”

路崇寧莫名按了下車鈴,聲音清脆尖銳,把梁喜吓一跳,特想給他一腳。

“信航去幹嘛?”路崇寧終于問到正題。

梁喜一臉愁得慌,“別提了,他給我師父送了兩瓶茅臺,這麽貴重的人情我怎麽還。”

路崇寧明白信航是好心,想讓師父多照顧梁喜,可送的東西不合适。

鎖好自行車,路崇寧把髒抹布扔進垃圾桶,招呼梁喜上樓。

進屋他直奔洗手間,走到門口又轉回來,舉着滿是黑油的手對梁喜說:“幫我把領子掖一下,我洗把臉。”

他低頭,臉轉過去,梁喜胡亂一弄,指尖不可避免地劃過路崇寧的脖頸,可領子又頑強跑出來,她只好正視,認真再弄一遍。

幾秒鐘,臉頰緋紅,度日如年。

......

第一天上班,還站了那麽久,梁喜趴在床上一動不想動,頭下枕着路崇寧的外套,她不是忘了還,而是假裝忘記。

外套薄薄一件,可在梁喜看來它卻像一個充盈的記憶海綿,閉上眼,從前事一樁樁湧到腦子裏,紛亂的中心只有路崇寧的名字最為清晰。

自從去了游樂場建造地址,梁喜好像對路崇寧的态度溫和了許多,說不好,可能覺得他過得不易,既然分開了,何必彼此為難。

躺了一會兒梁喜才注意到家裏的安靜,路崇寧洗完澡回屋了,門關上毫無聲響。

其實梁喜很好奇路崇寧在屋裏都幹嘛,玩游戲?看電影?左不過這點事打發時間,可想了想,覺得玩游戲不太可能,路崇寧從不玩游戲,上學時候很多男生偷偷去游戲廳,梁喜也跟信航去過,但路崇寧一次不去,他從根上對那東西不感興趣。

梁喜從床上爬起來到廚房洗水果,藍莓沖了兩遍,端着碗去敲路崇寧的門。

“咚咚!”

“進。”

梁喜開門,看見路崇寧正坐在床邊看書。

“吃藍莓。”

梁喜把碗放到桌上,順便瞟了一眼書,科目一?

“謝謝,你吃了嗎?”

“給你洗的。”

路崇寧轉過身,手一撤走書立馬合上,“你是不是有事找我?”

“衣服。”

梁喜把路崇寧的外套扔到床上。

“真沒事?”他好像不太信。

“沒有。”

路崇寧回來後梁喜還是第一次進他房間,事出反常必有妖......

“你繼續看吧。”為表示自己坦坦蕩蕩,梁喜趕緊撤。

回房間,她看到手機有個未接的視頻通話,都是信航打的,她剛要回撥,對方又打來。

梁喜點開外放,“幹嘛?”

“想你了呗。”

“有事快說。”

信航正在走路,鏡頭一晃一晃的,“你看,我說的就是正經事,你還不信。”

“不說我挂了啊。”

“诶!等等,我閑聊天,崇寧呢?”

“......不知道。”

“把電話給他,我表達一下思念。”

梁喜白了信航一眼,這回沒敲門直接進路崇寧那屋,電話遞給他又出去。

“崇寧。”

聽到信航說話,路崇寧的視線從梁喜背影轉回來,“嗯。”

“幹啥呢?”

“沒事,待着。”

路崇寧把電話立在牆邊,看着屏幕。

“我後天放假,明晚去找你倆。”

“來吧,一起吃飯。”

信航呲牙笑,“讓喜喜給我弄點好吃的。”

路崇寧認真臉,“你确定想吃她做的嗎?”

“呃......”信航猛搖頭,“還是買現成的吧。”

“行,明天來了再說。”

通話挂斷,路崇寧看見梁喜給信航的備注是:傻憨憨。

偷聽結束,梁喜爬起來去拿手機,剛走到門口路崇寧過來了。

她說:“你別把屋子收拾太幹淨,顯得我很邋遢,信航明天來又得說我。”

“你房間我沒敢進,要我幫你收拾嗎?”

“......不用。”

路崇寧往梁喜屋裏看,她向左邁一步,企圖遮擋,只是這一閃身,兩人距離拉近,有一下,梁喜的鼻尖蹭到了路崇寧的衣襟。

“你覺得你能擋住我嗎?”

聲音從上面降落,梁喜仰頭,“就你高,行了吧。”

說完剛要關門,路崇寧大手撐住,問:“你給我的備注是什麽?”

應該比傻憨憨信航強不到哪。

“負心漢。”

梁喜把他手打掉,門“嘭!”地關上。

光線變暗,路崇寧站在原地,嘴角竟漫起一陣莫名的笑意。

......

隔天晚上,信航抱着一箱草莓還有幾個紙袋登門,進屋放到鞋櫃上,越過路崇寧朝屋裏喊:“喜喜!看我給你買啥了!”

梁喜從卧室趿拉拖鞋出來,見信航拿了不少東西,調侃他,“讓您破費了。”

“哪的話,你想吃啥我上九天攬月都給你買。”

這話聽得耳熟,梁喜輕哼一聲,“你上九天挺随意啊,想去就去。”

信航又對路崇寧說:“給你帶了條煙,還有幾件新衣服。”

“你留着抽吧,我抽不慣這個。”

準确說他抽的煙都比較便宜。

“別人送的,你唐姨非讓我給你拿來。”

前兩天梁喜和路崇寧一起去看過唐姨和民叔,路崇寧買了幾百塊的水果,單價都比較貴,主要不知道買什麽能讓他們喜歡,買水果的話不會出錯。

信航打開鞋櫃,看見路崇寧和梁喜的鞋整齊擺放一起,有兩只還互換了位置,透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親密。

“拖鞋在下面,藍色那雙。”

聽到路崇寧說,信航移開目光,轉手去拿拖鞋。

換好進屋,他巡邏一樣挨個屋轉了一圈,最後在路崇寧房間停住,把那幾個紙袋遞給他,說:“你比我高,我買的比我大一碼,試試能不能穿。”

幾件短袖,還有兩條褲子和一雙鞋,甚至內褲都買了,那叫一個全乎。

房門半掩,兩人在試衣服,梁喜不知道,拿着礦泉水直接往裏闖,看見路崇寧光着上半身,寬肩窄腰,全都落進她眼裏。

六目對視,信航大鵬展翅一樣擋在路崇寧面前,大喊:“付費啊!”

梁喜已經被路崇寧幹淨的身子晃迷糊了,像根木頭一樣呆呆地轉回去,把門帶上。

換完衣服出來,信航說:“小寧那屋幹淨得有點過分,喜喜,平時你收拾啊?”

梁喜躺到搖椅上,“我才懶得管他。”

“我猜也不是。”

路崇寧愛幹淨是從小養成的習慣,即便後來到梁喜家也一樣,比如他每次洗手,都會把洗手臺擦幹再走,現在比之前随意了些,但跟信航和梁喜這倆人比還是幹淨。

客廳一共兩把躺椅,路崇寧讓信航坐,他站着,梁喜指自己那屋,“你去把我椅子拿來。”

“沒事。”

信航剛要起身,被路崇寧攔住,他去取。

椅子和書桌是一套,桌面上東西亂七八糟,打開的乳液瓶子,瓶蓋倒放,小鏡子,黑皮筋,這樣的場景路崇寧并不陌生,從前他見過多次。

“對了,喜喜。”信航伸手,“家裏鑰匙給我留一把,別放鄰居那了,不安全。”

“行。”正好玄關櫃子上有一把,梁喜拿給信航,“別弄丢了。”

他把鑰匙揣兜裏,“我丢它都不能丢,放心。”

椅子搬到客廳,三人圍在一起吃草莓,信航遞給梁喜一個大的,“晚上整點啥?”

梁喜接過草莓一口咬掉一半,“在家吃火鍋。”

“行,我最喜歡吃火鍋,菜和肉買了嗎?”

“還沒,來得及。”

“正好我開車了,去超市買吧。”

路崇寧站起來,“我自己去,你倆在家待着。”

信航抹抹嘴,“別啊,你自己拿不了。”

三人圍在一圈剛坐了不到五分鐘又換鞋出門。

......

超市離家三公裏,開車很快就到了,信航和路崇寧緊跟在梁喜身後,她說買什麽就買什麽。

“差不多了,夠吃。”信航扒拉幾下,跟梁喜說。

今天梁喜特意多買了一些,因為信航一到她家吃飯就像蝗蟲過境一樣,每次梁辰義做好吃的,梁喜都下意識往樓下看一眼,确認信航沒來才讓梁辰義把菜端上桌。

“還差一樣。”

“什麽?”

“牛肉丸,要貴的,便宜的不好吃。”

五年過去,梁喜不知道路崇寧的口味有沒有變化,反正橙子他還喜歡,牛肉丸應該也沒變吧。

“我去拿。”路崇寧把手推車給信航,他去冷凍冰櫃那邊。

等路崇寧走遠,信航問梁喜:“小寧最近狀态咋樣?”

梁喜注意力集中在牛奶上,“表面還行,實際不知道。”

“你倆住一起方便嗎?”

“有什麽不方便?又不是沒一起住過。”

信航撓撓頭,“你知道我擔心啥。”

“有便宜也是我占他。”

梁喜本意是想讓信航放心,別總問東問西,可她說完信航的臉色明顯比剛才還難看。

“幹嘛?又整那死出。”

“日常關心嘛,咱仨過命的交情,我多問問怎麽了。”

過命?梁喜被信航逗笑。

路崇寧拿了牛肉丸回來,推車在前面走,換梁喜和信航在後面說說鬧鬧。

......

回到家,信航和路崇寧一起把菜洗涮好,又把肉和其他配菜放進盤子,桌子支起來開吃,梁喜只負責調蘸料,她跟梁辰義學的,獨家配方,味道相當不錯。

沒一會兒便吃得熱火朝天,信航喝了一口冰可樂,放下筷子直接把短袖脫了,露出黝黑又結實的上半身。

梁喜瞥了一眼,繼續吃。

化城很多人家都不裝空調,每年熱那麽兩個月,氣溫也不會高得離譜,開不了幾回,梁辰義之前吵吵幾次要裝,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麽不了了之,風扇倒是有,雖然舊,但風力好幾檔。

信航看向路崇寧,“你不熱啊?”

“風扇吹着呢,不熱。”

“穿那麽多,也脫了呗。”

信航的目光跟着路崇寧到梁喜身上,面帶疑惑,“怎麽了?”

“我哪知道。”梁喜躲避一樣起身去廁所。

看來不平等條約适時該修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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