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忍 到底從哪看出來謝星照對她有心的……

第6章 不忍 到底從哪看出來謝星照對她有心的……

“姌姌,你沒事吧?”謝遙苓擔憂地問。

她搖搖頭,弱弱道:“沒事,吃多了而已。”

“方才我就納悶呢,你今日怎地吃這麽多,不過今日的肉确實好吃,在宮裏也是許久未吃這些了。”

祝雲時捂着肚子,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方才篝火宴當真是她活了十六年來吃過的最痛苦的一頓飯,開宴之後,皇伯伯皇嬸嬸倒不再把注意力放在她同謝星照身上了,但不少人總暗帶探索地觀察着她和謝星照,這可讓她怄死了。

一回京就退婚!她往後再也不要同謝星照扯上一星半點的關系。

最怄的是,謝星照坐她對面,她一擡眼就能看到他,他姿态閑适,心情頗好地飲酒吃肉,還老是故意當着她的面眼神挑釁地大口飲酒。

她看了看面前的蒙古奶茶,再看了看他琉璃盞裏的葡萄酒,嫉妒得牙都快咬碎了。

謝星照太讨厭了!

分明是一起碰上猛虎,怎地她摔下馬來就受了大大小小的傷,但他卻和沒事人一樣,照常喝酒吃辣。

祝雲時心裏一個不痛快,又不想擡頭看到謝星照,索性垂着頭光顧着吃肉了,這一吃發現今日廚子炙烤的肉甚是美味。

然後就……吃撐了。

此刻她腹中飽脹得要命,若換作往日她早就回帳子裏歇下了,但今日不同,今日她一定要同皇嬸嬸說明白,不能再叫皇嬸嬸誤會下去了。

二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便走到了帝後的營帳外。

方才只是女眷先退席,皇帝和太子仍留在席上招待大臣們,是以現在帳蓬中只有皇後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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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上去約莫三四十歲的中年女官恰巧掀簾走出,她氣質沉穩幹練,面容祥和又不失精明。

“海嫦姑姑。”二人忙喚道。

海嫦是皇後的貼身侍婢,從小就伴着皇後長大,皇後對她極為信任她,就如采枝和祝雲時的關系一般。

海嫦見是祝雲時和謝遙苓,立刻欣喜地笑道:“可真是趕巧了,娘娘正打算去尋郡主呢。”

祝雲時心中一暖,皇嬸嬸總是這般無微不至地關心緊張她。

“那勞煩姑姑同皇嬸嬸通報一聲。”

海嫦笑着應下,進了帳子禀報,只聽帳子裏傳來幾句模糊的對話後,海嫦便再度掀簾出來帶二人進去。

帳中燭火熄了一半,更顯恬适安寧,皇後溫和地看向進來的兩個少女。她已卸下了釵環,屬于皇後的威儀褪去,此刻僅有身為母親的溫柔慈愛。

“來了?快過來坐吧。”

祝雲時和謝遙苓一左一右地坐在皇後身邊,頗有尋常人家的母女秉燭夜談、促膝談心的溫暖之感。

靠在皇後身邊,祝雲時心裏禁不住地變得柔軟,神奇地感覺今日的煩躁憋悶瞬間被安撫下來。

幾個婢子端了糕點熱茶上來,看到那一盤子糕點,祝雲時神情驚喜,不可置信地看向皇後。

皇後被她這懵然的樣子逗笑:“愣着做什麽?這都是給你的。今日你遭了罪,皇嬸嬸額外許你這個月的份額。”她又正色叮囑道:“不過只有這一碟,可不能多吃了啊。”

祝雲時鼻頭一酸,險些就要落下淚來。

還是皇嬸嬸對她好。只是這樣一來,她都不忍心說出實情了。皇嬸嬸若是知道只是空歡喜一場,一定會很失落吧。

要是皇嬸嬸的兒子不是謝星照就好了。

見她神情變得黯然,皇後滿是擔憂地握住了她的小手,“怎麽了姌姌?是不舒服了嗎?我已命人将家裏帶來的藥全送到你帳子去了。只是這郊外畢竟不比家裏,這兩日只好先忍忍,待後日回了京皇嬸嬸立刻令人給你仔細醫治。”

祝雲時眼裏更是酸澀,忍不住攬着皇後的胳膊,将臉靠了上去,像小貓一樣蹭了蹭。

“沒有不舒服,皇嬸嬸,我只是有點吃撐了……”

皇後失笑,輕輕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你可吓死我了,放心吧,這糕點不會跑了,我讓她們裝好給你帶回去。”

海嫦聞言給那幾個婢子使了個眼色,婢子們立刻會意,又端着東西退出了帳子。

祝雲時躊躇着開口:“對了皇嬸嬸,我有事同你說……”

皇後愣了一瞬,旋即反應過來拍了拍她的手,“姌姌是想說阿照的事吧?皇嬸嬸都明白。”

祝雲時眼裏放光:“皇嬸嬸您真的明白?”

皇嬸嬸果真英明神武!

皇後點點頭,“阿照從小便頑皮,雖後來在外也有個儲君的端莊樣子了,但私底下可是一點都沒變,你有幾分顧慮也正常。但皇嬸嬸看得出來,阿照對你是有心的。皇嬸嬸也向你保證,若阿照日後敢變心,我同你皇伯伯都不會放過他的。”

祝雲時愣了。

不……不是,難道在皇嬸嬸眼裏她此刻是在擔心謝星照未來會變心嗎?祝雲時都快哭不出來了,她和謝星照都沒定過情,何來變心一說,而且皇嬸嬸到底從哪看出來謝星照對她有心的?

皇後見她笑得比哭還難看,以為是被這番話說得動容,忍不住憐愛地摸了摸她的發頂,感嘆道:“當初你被送到我來這時不過五歲,只有這麽高,那時我同你皇伯伯都很擔心你,後來見你平安快樂地長大才放下心來。皇嬸嬸老實告訴你,雖然無論未來如何,我同你皇伯伯都會護着你,但你畢竟是要招郡馬的,我們難免會擔憂那人會不會欺負了你。”

說到此處,皇後松了一口氣揚起安心的笑容,“如今可好了,你同阿照成婚,我們也不必擔心了。”

祝雲時心裏又是感動又是無奈好笑,皇嬸嬸這麽多年來将她當女兒看待,待她如待阿苓一樣好,還總擔心她被人欺負,可除了謝星照,哪有誰敢欺負她?

看着皇嬸嬸現在因為她和謝星照的事十分欣喜,她許久都未見她這般開懷了,面對一直将她放在心坎上的皇嬸嬸,她眼下真的不忍心說出真相。

皇後輕柔地擦了擦她眼角的淚,失笑道:“哭什麽?以後姌姌可以日日同阿苓見面了,難道不開心嗎?”

說着轉頭看向另一側的女兒,“阿苓也很歡喜,是不是?”

“啊?”突然被點到的謝遙苓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地看向祝雲時。

怎麽感覺事情往相反的方向發展了?

謝遙苓覺得自己有必要在此時挺身而出将方向掰正回來,铿锵有力答道:“不是!”

皇後一愣。

謝遙苓提着一口氣繼續道:“母後,其實……”

一道聲音卻急急打斷了她——

“其實阿苓是擔心我日後不能給她帶山瀾齋的首飾了!”

謝遙苓神色震驚又迷茫,用眼神質問自家姐妹,不是她說的今日一定要講清楚嗎?

“阿苓?”皇後疑惑地看她。

另一側的祝雲時瘋狂地給她擠眉弄眼,謝遙苓感覺腦子要轉不過來了,只得含糊應下:

“啊?啊……是。”

皇後嗔怪地瞪她一眼,“淨想着玩,你若想要命人出宮買不就是了,也不必非得讓姌姌給你帶。”

謝遙苓笑得勉強又心虛,“我這不是怕宮人做事不仔細碰壞了嗎。”

“你也真是。”

皇後又留着她們說了會話,見天色不早這才放人出來。

從皇後帳子裏出來,謝遙苓立刻憋不住地用手肘輕輕捅了捅身旁心不在焉的少女。

“姌姌,你在想什麽?不是說要和母後說嗎,我剛想幫你,你怎麽還不讓我說。你不會突然改主意了吧?”

祝雲時神色迷惘地看着她。

謝遙苓仍不死心地勸:“其實我覺得除了阿兄是讨厭了點,你做我嫂嫂也很不錯啊,你看你們也算是青梅竹馬了吧,知根知底的。”

提到謝星照,祝雲時的表情瞬間變得跟吃了一只蒼蠅一樣難看:“呸,誰和他青梅竹馬了,而且不是一點讨厭,是很多。”

“你不記得小時候你一直追着我阿兄叫‘阿照哥哥’了?而且之前那些纨绔們說你壞話,阿兄立刻叫人将那幾個纨绔打了一頓。”

祝雲時神色不自在,“什麽什麽?我不記得了。而且他打那幾個人是因為只有他才能欺負我。”

怕謝遙苓不信,她又補充了一句:“他親口說的。”

謝遙苓還真不知道這件事的內情,雙目圓睜了幾息。

“好吧,但你要是真當了太子妃,我們一家五口……”

祝雲時又糾正道:“還有阿晖。”

謝遙苓這才記起自己還有一個年僅五歲的小弟,“哦對,一家六口。我們還可以天天見面,這不好嗎?”

“我現在也能天天進宮啊。”

“那怎麽一樣?”

“哪不一樣?”

謝遙苓說不過她,遂作罷,“好吧,那你剛剛為什麽不說?”

祝雲時惆悵地嘆了口氣,“哎,我只是覺得皇嬸嬸這麽高興,如果現在告訴她,她肯定是要傷心的。”

她很久沒見皇嬸嬸那般高興了,她實在不忍心在她的興頭上潑一盆冷水,這未免太殘忍了。

謝遙苓目光複雜:“可你遲早都是要說的。”

祝雲時又嘆了口氣:“阿苓,索性是要皇伯伯收回旨意,不如這兩日就不告訴皇嬸嬸了,待回京後一并告訴他們二老吧。”

謝遙苓想了想覺得這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也行,到時他們興頭也過了。”

見祝雲時仍悶悶不樂的,謝遙苓甩了甩她的胳膊,嗔道:“哎呀別不開心了,明日還要在這待一天。”

她突然冒出了一個主意:“聽說東邊有條小河,不若明日去看看?”

小河?

祝雲時雙眼一亮,立刻将煩憂短暫地抛之腦後,“好啊好啊,說起來我也好久沒玩水了。”

二人邊說邊往營帳走。

“你記不記得小時候你經常把阿兄按在水裏揍。”

“是他先潑我水的!”

“你們半斤八兩吧,你不是還搶他叉的魚嗎?”

“阿苓,好端端地做什麽提他,不準提了!”

*

而此刻的帳內,海嫦正幫皇後通着發,準備安寝。

“娘娘今日可真是高興。”

皇後舒心地笑:“總算放下多年的心頭大石了,能不開心嗎?”

“但是——”海嫦猶豫道:“郡主和阿照殿下從小就水火不容的,當真這般突然地就看對眼了?”

“海嫦,阿照這人我還不了解嗎?先前我見姌姌對阿照當真是一點情意都無,甚至還很是排斥,這才歇了心思。你也知道,青潆在姌姌五歲時就走了,南安侯當時被陛下派去前線,連最後一面都沒見到,這些年來我同陛下也一直覺得愧對青潆和姌姌。雖然姌姌從小性子就活潑單純,但始終缺少父母陪伴。如今這般,我總能保證姌姌此生無憂,也算對得住青潆了。”

提起祝雲時已故的亡母,皇後神情暗淡了下來。

海嫦忙安慰道:“郡主洪福齊天,如今又被封為太子妃,有娘娘陛下還有阿照殿下在,郡主日後定然是無憂無慮,平安順遂的。”

皇後點點頭,“但願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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