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落水 她把謝星照拽進水裏了

第7章 落水 她把謝星照拽進水裏了

水流潺潺,承載着細碎的日光,亮得刺眼。

斑駁樹影下,祝雲時帶了只魚簍,正小心翼翼地伸手用紗網去撈小溪裏的魚,少女眉心微皺,表情認真得好似在鑽研什麽難題。

忽地,她偷偷擡眼觑向不遠處的謝遙苓。

謝遙苓早已将鞋襪脫了,挽起褲腳進了溪流中間踩水玩,俨然已是樂在其中。

祝雲時做賊一般輕輕将小網放下,然後迅速地除了鞋襪,将腳伸入水中。

“嘶——”

果然入秋了,有點凍。

謝遙苓被她的吸氣聲拉了回來,見她趁自己不注意下了水,焦急道:“姌姌!不是說好了你有傷在身不能踩水嗎,快把鞋襪穿上!要是被母後知道,我又要被罰了。”

祝雲時已習慣水溫,愉悅地踢起水來,狡黠笑道:“我都進來了,玩一刻和玩一會有什麽區別。阿苓,此處只有我們兩個人,你不告訴皇嬸嬸她是不會知道的。”

謝遙苓有點被說服,正猶豫着,突然目光轉向了祝雲時身後,神情變得慌亂。

她後面有什麽嗎?

祝雲時感覺頭頂一暗,下意識回望的前一刻在水中看到了那兩人的倒影。

祝雲時:……

陰魂不散!

身後傳來窸窣的響動,有一人似乎在她身後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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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接着她耳旁響起一道不懷好意的低語:

“祝雲時,這麽想玩水?”

祝雲時看都不看他,将頭撇過另一側陰陽怪氣道:“怎麽,太子殿下想一起玩?”

他仿佛察覺不到她的疏離,又往前湊近了點,說話時呼出的熱氣灑在她頸間:“你想和我一起?”

最後那個“一起”微微上挑,竟有些誘哄的意味。

祝雲時不自在地往另一側縮了縮,斬釘截鐵道:“不想!”

那人輕笑一聲:“管你想不想,你都不能玩。”

祝雲時忍不住回頭瞪了他一眼,“跟你有什麽關系?”

謝星照勾起嘴角,眼裏映着日光,底氣十足地看着她:“母後讓我照顧你的傷,若是你玩水出了什麽閃失,那豈非是我的罪過,你說跟我有什麽關系?”

又拿皇嬸嬸來壓她!她剛踏入水中,還沒玩夠呢,憑什麽要聽他的?

她佯裝鎮定,輕哼了一聲:“你要告狀你就去,反正你又沒有證據。”

剛說完,就見謝星照悠然地看了眼旁邊的霍時頌。

霍時頌笑着和她打了個招呼:“見過郡主。”

祝雲時一驚,她淨顧着謝星照了,居然忘了旁邊還有個霍時頌!

謝星照饒有興致地瞥了她一眼,施施然地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灰,轉身就往營帳方向走。

他真要去告狀?

祝雲時暗罵一聲,趕緊去拉他。

“你不準走!”

但她此刻坐在岸邊,雙腳浸在水中來不及出來,只得上半身往前一撲——

扯住了他的袍角。

此處地勢向上走,祝雲時處在下處,這個角度讓她費力極了,但她仍咬牙緊拽着不放,謝星照和她較勁,也不肯讓步。

岸邊的泥土本就浸了溪水,更受不住兩力角逐,驟然一松。

“砰——”

眼前炸開巨大的水花。

“阿兄!”

“阿照!”

祝雲時看着掉進水裏的謝星照也傻眼了。

她對天發誓,雖然她方才真的很想把他丢進水裏,但她真不是故意把他拽進水裏的!

謝遙苓看情勢不對已走了過來,還未走到岸邊就見兄長腳一滑摔入水中,立刻跑上去手忙腳亂地把人扶起。

霍時頌更是急得鞋襪都未除就跑進水中。

祝雲時目瞪口呆,趕忙跟着跑過去也搭了一把手。

老天呀,她把謝星照拽進水裏,以他那睚眦必報的性子,他先前就算沒真打算告狀,眼下也一定會在皇伯伯皇嬸嬸面前告她一狀了!

她剛伸手,謝星照便緊緊拽住了她的手臂,洩憤一樣要将全身重量都壓在她身上。

祝雲時吃力道:“謝星照,你真的很重……”

溪流逆着他們向下,謝星照身形又高大,三人花了好大力氣才将人扶穩。

謝星照此刻前所未有的狼狽,渾身都濕透了,頭發淩亂地貼在臉頰和脖頸上,還不停往下滴水。

他面色烏黑得似要殺人,咬牙切齒道:“祝、雲、時。”

見他這狼狽的模樣,祝雲時突然心情大好,幾日來的煩悶蕩然無存。

謝星照,你也有今天!

如果不是顧忌着他會跑去告狀,她簡直要大笑三聲,而不是這般硬生生地忍了下來。

他微眯了眯眼:“你很開心?”

她一派無辜地擺手,眨了眨眼道:“怎麽會呢殿下?我真不是故意的,你信嗎?”

謝星照看上去更生氣了,臉冷得像從萬年雪山底下剛挖出來的:“你說我信不信?”

祝雲時想了想,提議道:“我帶了驅寒散,要不……我讓人給你熬一碗?”

謝星照被她氣笑了,“我缺你的一碗驅寒散?”

祝雲時皺眉,苦惱道:“那怎麽辦?你總不能把我也拉下水一次吧。”

見兩人又有吵起來的苗頭,謝遙苓忙開口緩和氣氛:“好了阿兄,姌姌也不是故意的。先回帳子裏吧,要不然真要得風寒了。”

霍時頌跟着附和:“對對對,我的衣服也濕了,先回營帳要緊。”

謝星照臉色依舊難看得吓人,意味深長地看了祝雲時一眼。

祝雲時當然看懂了他眼中的意思:你給我等着。

謝星照已被扶着轉身往岸邊走,身後的祝雲時朝他的背影開懷地做了個鬼臉。

扳回一局!

背對着她的男人突然轉了過來。

他後背是長了眼睛嗎?!

祝雲時一驚,迅速收起鬼臉換上無辜之色,還茫然地沖他眨了眨眼。

幸好謝星照沒有看到她做的鬼臉,只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就轉了回去。

祝雲時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氣。

“呀!”

謝遙苓突然尖叫一聲,吓得祝雲時險些跳起來。

只聽謝遙苓驚呼道:“阿兄,你的額角怎麽破了?”

額角破了?

祝雲時看了看溪流中的石塊,不會是掉進水裏的時候被劃破的吧?

霍時頌也湊上去看,驚道:“阿阿阿照,還在往外冒血呢!”

謝星照擡手往額角上一抹,手指上的水澤中果然混着幾縷鮮紅。

“祝雲時!”

被叫名字的祝雲時連忙跑上前一看,他右邊額角那處果然劃了道口子,正往外冒着鮮紅的血珠。

他膚色白皙,鮮血被襯得更加刺目,此刻他又烏青着臉,乍然看上去十分吓人。

怎的還見了血?祝雲時有點心虛了。

但這心虛與愧疚稍縱即逝。

“我帶了白玉膏,要不……給你送點?”

謝星照忍不住皺眉,白玉膏?那不是小娘子才用的東西嗎,他一個男人用算什麽?但那又是她送的……

這一動作又牽動了傷口,他一時不防,抽了口涼氣。

見他這呲牙咧嘴的模樣,祝雲時幾乎要憋不住笑了,她連忙在心裏把傷心的事過了一遍,勉強壓下上揚的嘴角。

她故作擔憂道:“謝星照,你這傷口好大呀,快回去上藥吧。”

謝星照聽了眉頭一松,但又迅速皺了起來,狐疑道:“你會對我這麽好?”

祝雲時無奈道:“畢竟你是因我而受傷的。”

她面上一片坦然,仿佛真的在為他考慮,實際上心裏暢快得要命,他怕是不知道,那白玉膏加了不少的鮮花汁子。

謝星照嗅覺比狗還靈敏,素日裏最讨厭聞提煉出來的花香味了,總覺得香得刺鼻,要給他用了加了鮮花汁子的藥膏,定然會讓他難受得如鲠在喉。

謝星照半信半疑地看着她,那眼神古怪得像是覺得她今日吃錯藥了。

祝雲時有點不耐煩了:“你到底要不要?”

謝星照黑着臉扯起嘴角,皮笑肉不笑的樣子頗為駭人,他語氣森寒:“祝雲時,你要是不對我的傷負責你就死定了。”

見謝遙苓和霍時頌扶着他走遠了,祝雲時終于憋不住笑出聲來。

他的傷當然會好了,那白玉膏可是她手上最好的傷藥,價值千金,她還舍不得給他用呢。

但那白玉膏又能讓謝星照難受,只要能讓謝星照難受,花費一車的白玉膏她都願意!

*

謝遙苓和霍時頌陪着謝星照回他的營帳裏了,祝雲時自然不會跟去,她巴不得再也見不到謝星照,六根清淨。

今日謝星照摔得那麽狼狽,她堆積多日的怨氣也算是狠狠發洩了一把,連帶着身子都松快了不少。

剛走到自己帳子外頭,采枝就迎了上來。

“郡主,蘇娘子她們在裏頭等你呢。”

毓煙姐姐她們?想來是關心她的傷勢的。

祝雲時加快腳步往帳子裏走。

只見帳內中央的椅子上坐滿了幾個小娘子,正笑着談論着裁冬衣一事。

正對着帳子的那人見祝雲時進來,眼睛一亮,笑着起身:“姌姌回來了?”

其他貴女也反應過來,跟着起身迎了上來,“可回來了,我們等你好久了。”

“老實交代,去哪兒玩了?”

“那還用說麽,肯定去找太子殿下了。”

祝雲時脫口而出否認:“我沒有去找謝星照。”

“姌姌這是害羞了呢。”

衆人又打趣起她來,祝雲時先前的好心情煙消雲散。

明明最讨厭謝星照的就是她了!但為什麽現在所有人都覺得她喜歡謝星照?老天無眼啊!

一聲冷笑在此時極具突兀地響起,貴女們均是笑容微微凝固。

不等祝雲時開口,先前帶頭迎她的那個女子已悄悄拽了拽她的袖子,示意她收斂些。

“毓煙姐姐,你拉我幹嘛?我就是看不慣她裝模作樣的那個樣子。”

此話一出,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蘇毓煙不好意思地朝祝雲時笑笑:“姌姌,若菡她今日身子不舒服才這樣,你別往心裏去。

說完又低聲勸林若菡:“若菡,你快同姌姌道歉。”

蘇毓煙一向才名出衆,是京城小娘子們心中溫柔賢淑大家閨秀的表率。

縱使林若菡不服氣地想要再說上幾句,但被蘇毓煙按着,也只能閉嘴。

祝雲時倒壓根不在意林若菡的冒犯。

林若菡和她不對付多年了,她本是衆人認為的最有可能成為太子妃的人選,家世出衆,多年來對謝星照的情意更是擺在明面上。結果太子妃不是她就算了,居然還是自己的死對頭。

祝雲時扪心自問,換做她她也要郁悶許久的。

但眼下衆人都在,祝雲時也不欲如私下般同林若菡吵嘴,便擺擺手示意算了。

蘇毓煙松了一口氣,又帶上了溫和的笑:“姌姌,我們方才在聊裁冬衣呢。聽說今年冬天來得快,過些日子就要下雪了,你那般怕冷,可要早做打算。”

現下還是秋日,她的衣裳穿得也不厚,但經蘇毓煙這麽一說,祝雲時注意到好像今年确實冷得快了些。

她一向怕冷,冬衣用得都是最保暖的料子,做得極為厚實。

“我還沒令人去做呢。”她擔憂道。

一個小娘子笑道:“姌姌你擔心什麽,京中最好的制衣鋪不就是毓煙姐姐家的麽?”

蘇毓煙的母親雖然不是官家子女,但卻将手上的制衣鋪子打理得蒸蒸日上,在京中素有美名。

蘇毓煙也道:“姌姌,回頭我讓掌櫃到你府上給你量尺寸去,你再選選布料和花樣子,一定在天冷下來前給你做好,不會讓你凍着的。”

祝雲時推拒:“這怎麽好意思?”

蘇毓煙豪爽道:“這有什麽?你要是過意不去,那就畫些好的花樣子送我。”

“對啊,姌姌畫的那些花樣子可好看了。姌姌,見者有份,你可別藏着掖着只給毓煙姐姐啊。”

衆貴女立刻纏着她都要一份,祝雲時只得笑着一一應下。

帳子裏一時充滿了歡聲笑語,先前的尴尬一掃而空。

衆人聊得酣暢時,采枝掀了簾子進來,身後還帶着一人。

衆人定睛一瞧,忙喚道:“海嫦姑姑。”

祝雲時上前,“海嫦姑姑,你怎麽來了?”

海嫦回道:“郡主,皇後娘娘請您去太子殿下帳子一趟。”

衆人聞言神情變得暧昧起來,“姌姌,快去吧,別讓殿下等急了。”

祝雲時小臉皺起,她才不想去謝星照帳子裏呢,但皇嬸嬸讓她卻派了海嫦姑姑來找她,莫非……謝星照這麽快就找皇嬸嬸告狀了?

但看海嫦姑姑神色如常,祝雲時有些拿捏不準了,試探道:“皇嬸嬸也在嗎?”

“是,陛下和娘娘都在呢,郡主快過去吧。”

祝雲時臉色冷了下來。

皇伯伯和皇嬸嬸都在?謝星照這人當真是睚眦必報,竟告到皇伯伯那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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