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畫眉 在她眼裏,這不過是一場假成親,……

第23章 畫眉 在她眼裏,這不過是一場假成親,……

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拿着螺子黛, 青黑黛筆輕輕落在她眉上。

他身形高大,擋住了透過雕花窗的大半部分日光,僅有少數柔軟光線穿過二人就要抵上的鼻尖之間的罅隙, 星星點點地落在了蓮花雲紋盤金毯上。

他英挺的鼻梁離她的不過一寸, 她甚至能在他黑潤的眼睛中清晰看到自己的臉,灼熱地呼吸俱數噴灑在她的面龐上。

好燙。

祝雲時驚慌地回過神來,連連後仰。

“你……你做什麽?”

下巴突然被掐住。

“別動。”

他輕輕啓唇,語氣不容抗拒。

祝雲時看着他神情認真的眼,莫名地停了動作。

她下巴仍被他掐着, 眉毛上的粗鈍觸感,還有他專注的神情都讓她渾身不自在,心河裏淌過一絲異樣的感覺。

她臉頰莫名地發起熱來,垂下眼避開他明亮如星的雙眼,慌亂地轉着眸子,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擺了。

“好了。“

下巴被松開, 他撤回身子,無形的壓迫感驟然消散了個幹淨。

“你……你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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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雲時輕輕皺了皺鼻子,語氣弱弱帶着懵然。

謝星照放下螺子黛,雲淡風輕道:“聽聞民間夫妻新婚第二日,丈夫都要幫妻子畫眉。我方才想起, 覺得有趣, 你又正巧在描眉,便試試罷了。”

說罷又微微訝異地看她:“你不會這般小氣吧?”

祝雲時梗起脖子:“當然不會了,我又不是你。只是……”

她語氣染上困惑:“我們不是假成親嗎?”

民間的習俗和他們這種假夫妻又有何幹系?

“都說了試試而已。”

謝星照将手一擺, 看上去真的是出于一時玩興。

祝雲時不信,她又想起昨晚他貼在她耳旁的低語。

莫不是……故意給她畫個醜陋至極的眉毛好讓她今日出醜?

她連忙去看妝臺上的菱花鏡。

只見光可鑒人的菱花鏡中,柳眉籠翠霧, 更顯其下雙眸秋水盈盈。

還挺好看的。

沒想到他還真沒想着欺負她,看來是真的因那民俗來了興致。

見她不自覺地勾動唇角,謝星照挑眉,語氣也忍不住流露出自得:

“如何?”

看他滿臉志滿意得,若是身後有尾巴,此刻恐怕正高高翹起,一晃一晃地招人注視等着誇贊。

祝雲時心中別扭,謝星照便是将事做到十分,她也不想誇他。

于是她移開注視鏡中的視線,扯下嘴角嘟囔:“差強人意吧。”

謝星照輕輕“啧”了一聲,“真難伺候。”

“你才難伺候。”

祝雲時惡狠狠地瞪了謝星照一眼,又忍不住轉過身子。

而在少女背過身後,少年斂了笑,靜靜透過菱花鏡看着她目光又往眉部流離,但擔心被他抓住,時不時悄悄透過鏡面看他一眼,見他并未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又壓抑地勾起唇角往眉眼間看。

活像個偷吃又怕被發現的小貓。

謝星照剛揚起唇角,又忽然意識到,她只不過是為了好看的妝而開心罷了。

在她眼裏,這不過是一場假成親,可在他心中卻從來不是。

*

早起折騰了半天,二人總算在辰時剛過趕到了鳳儀宮。

“姌姌今日換妝容了?”

奉茶時,皇後敏銳地發現她的眉毛和往日有些不同。

“啊?”

祝雲時下意識望了眼身旁謝星照。

謝星照雙目含笑,聞言好整以暇地看她。

祝雲時有些心虛回道:“是……”

帝後看着兩人別扭又暗流湧動的樣子,心生領會地相視一笑,倒也未多說什麽,請安奉茶後便讓下人去擺早膳。

謝遙苓拉了拉祝雲時,“怎麽來這麽遲?”

祝雲時含糊道:“起得有些晚。”

“對了,”謝遙苓冷不丁道:“你這眉毛……阿兄給你畫的吧?”

祝雲時驚詫地瞪大雙眼,“你怎麽知道?”

“就你方才和阿兄那眉來眼去的樣子,誰看不出來啊?”

祝雲時臉燒起來,浮起陣陣紅霞。

阿苓看出來了,那皇伯伯和皇嬸嬸定然也看出來了。

謝遙苓又用手肘碰了碰她,笑容揶揄:“是不是又改變心意了?”

祝雲時下意識地看了眼走在前頭的謝星照,他正穩穩将幼弟謝望晖抱在臂上,将幼弟逗得喜笑顏開,笑聲陣陣。

在外時,謝星照是志驕氣盈又不失儲君的端肅沉穩,而面對親人時,他又多了幾分溫情。

日光破雲,明亮張揚灑了他一身,祝雲時看得突然有些晃眼。

“看呆了?”

耳旁又傳來謝遙苓帶着笑意的聲音。

祝雲時回過神,連忙反駁:“才沒有!我是在想……”

“想什麽?”

“想……”祝雲時腦中飛速運轉。

“你宮中可有空殿?”

謝遙苓愣了愣,不知道她怎麽突然問這個,只當她想安置些東西,畢竟自家姐妹從小錦衣玉食,吃穿用度上一向挑剔,大到衣裳首飾,小到飲水的杯盞,此次就不知搬了多少個大箱籠進東宮,聽說連騾子都累壞了十匹。

她點點頭道:“自然是有的。”

太好了!

祝雲時連忙道:“那我這幾日搬去你那住吧。”

“為什麽?”謝遙苓不解,“東宮沒有空房嗎?”

提起這事祝雲時就憤懑,“沒有!”

她滿臉委屈又氣憤地将今早的事告訴謝遙苓。

謝星照一定是為了整她,逼她睡小榻或是睡地上,才把東宮的空房都塞滿弄髒的。

謝遙苓雙眼越瞪越大,驚訝地連嘴都微微張開。

她怎麽覺得,這不是為了欺負祝雲時,而是為了——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走在前頭的謝星照的背影。

“阿苓,你說過不過分?”

祝雲時說着又攬着她的胳膊,“這幾日我可以搬去你那住嗎?等東宮騰了空房出來我就搬回去。”

神情頗有幾分可憐。

謝遙苓張張唇剛想說可以。

一道銳利壓迫的目光射來。

謝遙苓望去,見前頭的兄長不知何時微微側頭看了過來,他側臉線條本就清晰鋒利,此刻眼神又幽深威壓,屬于帝王的威重淩然之氣流溢出來。

謝遙苓心頭一顫,改口道:“姌姌,我突然記起來我前一陣子令人買了不少稀奇的小玩意兒和話本子,将幾間空殿都堆滿了。”

她滿臉歉意:“幫不上你了,姌姌。”

“好吧。”祝雲時無奈道。

“是什麽話本子,我等會去找你看看?”

祝雲時又亮了眸子。

謝遙苓不禁暗自贊嘆,自家姐妹就是這點最好,什麽煩惱難過都會在她心裏迅速劃過,每日都是笑着一張臉。

“那用完早膳你同我一起回宮吧。”

祝雲時笑起來,忽然額頭碰上了一片堅硬。

她驚呼出聲,下意識後退一步揉着額頭碰紅的地方。

謝星照的背怎麽這麽硬啊?

眼前因疼痛朦朦胧胧地蒙上一層水霧,謝星照冷硬的眉眼像罩上了一層白紗。

“你幹嘛?”

少女幽怨地瞪他。

“祝雲時,你是不是忘了什麽事?”

祝雲時沒好氣問:“什麽事?”

“高湘悅。”

祝雲時一愣,對呀,之前謝星照說婚儀後就帶她去見高湘悅,她怎麽将這事兒給忘了。

“等會就去嗎?”

謝星照俯下身子将幼弟平穩放下,示意謝遙苓牽過走到前頭去。

然後又自然地拉過祝雲時到身側。

“不然你想什麽時候。明年?”

謝星照不動聲色地垂眼。

眼前的少女還恍然不覺自己已和他并排走在後頭,衣袖還時不時蹭過他的箭袖和骨節分明的手。

觸感柔軟,他心頭又燒起火來,帶着幾分慌亂地挪開眼,手中緊緊攥成拳。

下一瞬,又和舍不得般地,松開了拳。

祝雲時壓根沒注意到少年暗地的小動作,只将注意力都放在等會去見高湘悅這件事上。

許是怕他反悔,她連忙答道:“沒有沒有,就等會吧!”

“可以是可以。”

他突然扯着她的手停下:“不過——”

祝雲時不解地停下,這才注意到他手心有些熱。

她眨了眨眼睛,“什麽?”

“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祝雲時無奈地呼出一口氣。

就知道他才不會那麽好心呢,不借此機會索要點好處,那就不是謝星照了。

“什麽事?”

小郡主沒好氣問道。

謝星照指節抵着下巴沉思。

似是有些難以抉擇,又或是他暫時想不出該如何欺負她,他思考了一會只道:“先欠着吧,過一陣子再說。”

詭計多端。

祝雲時腹诽,忍不住橫他一眼。

*

用過早膳,謝星照果然言而有信,命人拉來馬車,帶她出了宮。

馬車上座位換上了柔軟的坐墊,地上鋪滿了厚實的毛毯,炭爐燒着紅羅炭。

祝雲時甫一踏上去便覺外頭帶來的涼氣都盡數消弭了。

她沒想到,謝星照的馬車居然會這般舒适溫暖。

她甚至熱得脫下了大氅。

“我們去哪呀?”

“大理寺。”

齊朝由大理寺掌刑名,刑部主複核。

原來高湘悅被關在大理寺大牢中。

祝雲時突然想起,那豈不是還能見到寄春君?他這一個月好像未寫什麽文章,莫不是政務太過于繁忙了?

一道冷聲打斷了她的思緒:“祝雲時。”

“啊?”

她困惑地擡頭。

只見謝星照眼裏俱是冷意,“別忘了你現在是太子妃。”

祝雲時不明白他幹嘛好好地說這個,莫名其妙道:“我沒忘呀。”

她自然記得她暫時和謝星照假成親了。

謝星照聞言,臉色又莫名地好了起來,就像冬日冰雪到了春日徐徐消融一般。

他怎麽陰晴不定的?真是難纏。

祝雲時暗暗皺了皺眉。

馬車行動起來,祝雲時掀開簾子看着宮外的街頭巷尾,如今已是十一月,已洋洋灑灑地下了好幾場小雪,道路邊堆着些許積雪,攤販高聲喝賣,眼前蒸籠散出的熱氣袅袅上升。

祝雲時不自覺咽了口口水。

“怎麽?想吃?”

耳旁傳來謝星照調笑的清亮聲音。

祝雲時沒想到剛才的情形被他看了個徹底。

她有些不好意思,又不欲在他面前表露出來,扮出一臉堅定冷硬地搖了搖頭。

誰知下一瞬,謝星照突然敲了敲車窗。

窗外傳來問硯的聲音:“殿下又何吩咐。”

謝星照拉開窗戶,指了指方才祝雲時眼巴巴盯着的那家糕點小攤。

“去買些回來。”

“是。”

祝雲時又是驚詫又是羞惱道:“我真的沒有想吃。”

謝星照雙眸黑亮,無奈地望過來。

“我想吃,行了吧。”

問硯回來得很快,迅速将油紙包着還帶着熱氣的糕點透過窗子遞了過來。

謝星照利落拆開,撚起一塊咬了一口。

清甜香氣更加濃郁,祝雲時眼巴巴望着,不自覺又咽了口口水。

他吃了一塊,便慢條斯理地用帕子擦了手。

祝雲時緊盯着被他放在一旁,色澤豔麗的糕點被油紙半掩着,欲露不露地更加勾人。

未免也太浪費了吧。

這時,謝星照突然攫住了她渴望的目光。

只見他輕輕勾了勾唇:“想吃?”

死對頭竹馬騙婚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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