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伺候 說好的你伺候我,我說什麽你就得……
第37章 伺候 說好的你伺候我,我說什麽你就得……
祝雲時正納悶為何她每日都親自侍藥, 他身子骨又一向很好,前日發高燒第二日便能活蹦亂跳的,而這次都過了這麽久卻好得遲緩。
原來如此。
虧她之前還為自己短暫懷疑過他而愧疚不已, 她從一開始就不該把他想得那麽好!
祝雲時越想越生氣, 氣得胸腔都要炸開。
“你每日看着我小心翼翼地貼身照料你,連你要佩塊玉都是我親自給你佩,你是不是覺得很開懷?謝星照,你太過分了!”
謝星照不置可否,只是站起了身開始解手臂上還未拆除的繃帶。
祝雲時一愣, 竟就站着看着他将繃帶拆了個幹淨。
剛拆下的繃帶和前頭拆下的盡數散在一處,堆在一處淩亂如麻。
似乎因繃帶纏得太久,他還微微活動了一下手臂。
祝雲時沒想到他居然直接攤牌不裝了,驚得目瞪口呆。
他緩緩擡眼看她,語氣幽深:“如果我說,看着你每日照料我, 關心我,我确實開懷,你又會如何想?”
他居然還直白地承認了?!
祝雲時又驚又氣地瞪着他:“你怎麽可以這樣,耍我就這麽好玩嗎?”
“我沒有在耍你。”
他緊緊盯着她,目光像是要把她灼穿:“難道這些日子, 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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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雲時愣了愣。
他竟然還好意思問她怎麽會一點感覺都沒有?
他裝得那麽好, 平日裏連用膳都換成了左手,如果不是她認出紙上他的字,她還不知道要被騙多久, 他反倒反過來責怪她?
祝雲時被氣笑了:“正是因為我沒有感覺,才會被你騙。”
謝星照沉沉看着她,最終輕嘆了一口氣, 看上去很是頭疼。
祝雲時見他不說話又這副模樣,更加肯定自己說中了,更是怒火中燒,冷笑一聲正打算開口。
“對不住。”
他突然道。
“啊?”
祝雲時驟然愣在原地,一腔怒火像被突然扼住一般無處發洩。
謝星照跟她說對不住?!是她聽錯了嗎?
以前他都很少同她說對不住,頂多是被帝後制着對她道歉,像眼下這樣主動地同她道歉倒是頭一回。
謝星照走到她身前,黑潤的眼眸此刻清泠泠地流轉着柔軟的情意。
他認真地再說了一遍:“我說,我對不住你,是我的錯。”
他神色看上去真誠極了:“你要怎麽罰我才會消氣?”
罰他?
祝雲時震驚地瞪大雙眼,這還是謝星照嗎?他主動認錯還不止,居然還肯讓她罰他?他不會是中邪了吧。
她仍未從驚愕中回過神,驚訝着問:“怎麽罰你都行嗎?”
他輕輕應了一聲,難得的看上去好脾氣極了:“只要你可以不生氣。”
內心那股怪異的感覺又升了起來。
祝雲時狐疑地看他:“你才不會這麽順從呢,你是不是又憋着其他壞主意?”
手心裏突然被塞進一塊堅硬的東西,仍帶着他胸口的餘溫,凸起的紋路她握得有些疼。
是塊令牌。
祝雲時拿起來仔細一瞧,上頭刻着繁複的花紋。
她怔住了,“這是……”
“調遣我的影衛的令牌。”他清泠的聲音響起。
見令牌,如見他。
“這下信我了嗎?”
祝雲時愣愣地擡眼,直接撞入他幽深的眼裏。
他嘆了口氣,無奈地說:“既然你不信,那就……”
說罷就要将令牌抽回來。
祝雲時卻是心頭一跳,緊緊握住了那塊令牌。
謝星照疑惑地看她。
祝雲時被他壓在眼底的一點玩味看得不自在極了,別扭地将令牌塞進自己的暗袋裏。
“誰說我不要了。”
“但你可別以為我會那麽輕易原諒你。”
好不容易逮着了欺負他的機會,更何況她本就盡心盡力照顧了他好一段時日,她自然不能放過。
謝星照看着她如藏寶般地将令牌收好,嘴角若有若無地挂了點笑意。
“那你想怎麽樣?”
祝雲時生怕他反悔跑了,不自覺地拉上他的箭袖,但她沒想到謝星照竟毫不反抗,也就那般順從地被她拽着。
她認真想了想:“既然我照顧了你這麽久,你是不是應該也要反過來伺候我?”
謝星照愣了愣,随後揚起唇:“可以。你想伺候多久,三個月夠不夠?”
祝雲時愣住,本以為他一定會駁回,再加之讨價還價,兩個人扯皮一番才能讓他最終勉強讓步,沒想到他竟如此爽快地就答應了,還十分“大方”地提出了三個月的期限。
她踮着腳去摸他的額頭,“你該不會是發燒了吧?”
這還是他嗎?
但觸手溫潤,一切正常。
祝雲時扶着他的手臂又縮回來,內心開始納悶,沒有注意到少年變得更加深邃濃烈的眼神。
“怎麽樣,還是你想要別的?”
許是見她遲遲猶豫不決,發頂又傳來了他催促的聲音。
祝雲時心一橫應下:“那就這樣。”
她惡狠狠地威脅他:“你不準跟我耍花樣!”
謝星照笑了,“我令牌都在你手上了,還能和你耍什麽花樣,郡主殿下?”
他尾音帶着打趣,像一個細細小小的鈎子,将祝雲時的心勾得一顫。
她神情有幾分慌亂,似羞似惱地瞪他:“巧言令色。”
謝星照但笑不語。
*
接近年關,京城又下起了雪。
飄雪這日,祝雲時正惬意地倚在暖閣的小榻上,吃着謝星照喂到唇邊的橘子,一邊指使他抽出剝橘子的手來翻書。
濃郁而甜的橘汁在嘴裏迸開,祝雲時故意挑刺道:“你這橘絡沒去幹淨。”
謝星照看了一眼滿簍子的白色橘絡,挑了挑眉。
“那你別吃了。”
下一瞬,祝雲時的臉一痛。
“謝星照,你放手!”
她忙去扒拉他的手,沾了一手黏膩的汁液。
小郡主一向喜淨,連罵人都顧不上了,趕着糾帕子擦手擦臉。
手上的黏膩感消失,她才緩過勁來。
“你太過分了,有你這樣伺候人的嗎?!唔!”
她的妙語連珠直接被一片甘甜的橘瓣粗暴堵住。
謝星照抽手時順道在她柔軟的下唇如洩憤般狠狠地按了一下。
“我都這麽伺候你了,你還要挑刺,還不許我反抗了?”
這兩日,謝星照對她有求必應,甚至讓他親自去宮外的鳳仙樓給她帶膳食這樣折磨人的事都做了,比當初她照顧他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祝雲時佯怒皺眉:“說好的你伺候我,我說什麽你就得做什麽。”
“好好好,郡主殿下。”
他又将一片剝幹淨橘絡的橘瓣遞到她唇邊。
祝雲時壓了壓嘴角的笑意,從善如流地含入口中。
這時,窗外突然飄進一片雪花,落在她肩上。
謝星照粗略地用帕子擦了擦手,走過去将窗給關上了。
祝雲時撚過肩頭的雪花,看着它在手裏融化成水,突然道:“謝星照,我想去玩雪。”
眼下正是午後,她突然生出了點玩雪的興致。
謝星照嘆了一口氣,無奈地去給她取鬥篷,嚴嚴實實地為她系上,在最後為她戴兜帽時,看着她亮晶晶的眼,面上也不自覺染上一絲笑意。
他輕輕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就這麽想玩?”
祝雲時的心早就飛往窗外,她按捺不住地去拽謝星照的手腕,“快走,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也想玩。”
他們從前便經常打雪仗,她還常給他衣領裏灌雪,然後被他丢了好幾個大雪球在臉上。
後來謝星照正式入了朝堂,打雪仗的便只剩下了阿苓和她,好在後來阿晖能蹦能跳了,也加入了她們。
謝星照勾起唇角,順從地被興致勃勃的小郡主拉出了房。
只見外頭庭院已堆了一層雪。
祝雲時如脫籠之鳥般奔過去,迅速拾起一把雪丢在他身上。
謝星照也沒躲,任由飛濺的雪撲在他面上。
祝雲時玩了會覺得不夠過瘾,腦中靈光一閃道:“謝星照,我們一起堆個雪人吧。”
庭院外除了新下的雪,還堆着積雪,倒也能将雪人堆起來。
只是——
他看了看祝雲時已經發紅的手指,皺眉道:“你先別堆,去把護手戴上。”
祝雲時有雙護手,她一向愛玩,皇後擔心她玩雪時凍傷了手,便用貢蠶絲為她制了雙輕便又保暖的護手。
“問硯——”
“等等!”
祝雲時忍着笑,裝作不悅的樣子,“那護手金貴,若是弄壞了可怎麽是好?還是你太子殿下親自去拿吧?好嗎?”
說着對他眨了眨眼。
謝星照身子一僵,忽地攥拳抵在唇邊輕咳一聲。
“好。”
祝雲時得意地笑了,目送着謝星照大步走出院落。
在他就要踏出院門時,又倏地回頭看了她一眼,警告道:
“等我回來再玩。”
“知道了。”
祝雲時順從地應下。
然後在他身影消失後,又立刻蹲下了身子。
“姌姌,你可真叫我好找。”
祝雲時欣喜回頭,手上還攥着個捏了一半的雪球。
她草率地将那雪球一丢,站了起來。
“阿苓!”
只見謝遙苓手中握着一個卷軸,一臉神神秘秘地對她說:“看我給你帶來了什麽好東西?”
祝雲時接過她遞來的卷軸,一邊展開一邊問:“什麽?”
待得裏頭的內容露在日光下,祝雲時神色一變,興奮道:“寄春君新做的文章?!”
謝遙苓寵溺地看着她:“你這次怎麽回事?往日他文章一出,你不是立刻火急火燎地便令下人去買嗎?怎麽這次還要我帶過來給你?”
祝雲時向謝遙苓遞了個感激的眼神,撒嬌道:“好阿苓,這不是在宮裏頭不方便嗎?”
謝遙苓無奈笑笑,指了指她身後的暖閣,“外頭冷,你不若去裏頭看?”
“不了,我還在等謝星照為我取護手回來,我們好堆雪人呢。阿苓,你要一起麽?”
謝遙苓下意識就要應下,突然又想起什麽,連忙扯了個謊拒絕:“我就不了吧,我這會正要去鳳儀宮呢。”
祝雲時遺憾極了:“好吧。”
“那我便……”
謝遙苓話未說完,就見祝雲時盯着文章末尾,突然臉色大變,喃喃道:“怎麽會這樣?”
“怎麽了?”
謝遙苓不解地湊上前去。
只見那文章末尾寫着格外突兀的一句話: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
謝遙苓皺眉:“這是什麽意思?他有在文章末尾題詩的癖好?還是這是在暗示什麽?”
她試着推斷:“莫不是說洛昭國變幻無常,但我朝卻始終懷着寬大的心胸去容納?”
“這也不對啊。”
謝遙苓百思不得其解,“這怎麽看也和洛昭國或是局勢不沾邊啊,而且這本就是前朝詩人作的情詩,和政治又有何關系?”
眼前祝雲時握着卷軸的手微微發抖,謝遙苓吓了一跳,忙擡頭去看她的神色。
“這詩怎麽了嗎?”
祝雲時不答,只死死盯着那句詩,像是要把它灼出一個洞。
謝遙苓不明白,正要開口再問,腦中忽地閃過一道靈光。
纖雲,飛星。
該不會……
她驟然想起之前祝雲時推測寄春君身份時說的那一番話。
外頭響起一陣由遠及近的踩雪聲,高大颀長的身影在雪中逐漸清晰。
謝遙苓震驚地望向即将走進院子的謝星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