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迷霧

迷霧

大家目送着她突然行為詭異地踏入河流,誰也沒有說話。

又一個同伴死于眼前,即使是被背叛,大家也需要平複一下心情。

良久,才有人開口,“我們快研究一下怎麽出去吧。”

手中薄薄的本子散發出微熱,再一次被翻開,它向衆人毫無保留地獻出了所有經驗。

其中關于河流的第一條,赫然寫着:

無論如何,請遠離水面,水是致人死亡的毒藥,水是神保護村落的屏障,請不要嘗試從水中渡河。

冷汗從背後沁出,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感到後怕。

這條河并不深,大概只能到人的小腿肚,也沒有類似于半途中突然出現的黑色區域和死亡v一類的地方。

她們原本是真的打算大家一起拉着繩子渡河的。

如果不經過那條河的話,就只能走小路了,可小路旁那難以分辨的植物……

這本冊子上也更加詳細的介紹了路途選擇上那及其相似的兩種植物更為詳細的分辨方法。

“……根系發達,整株各處折斷後均會流出紅色汁液,會腐蝕物體。自然腐爛後則會産生無味無色氣體,劇毒,聞之即死。”

随昕看着上面的介紹,目光一排排向下移去,在最下方的注釋裏,筆者打了一個小括號增加內容:更新,若聞之未死者,将背負詛咒。

四周傳來青草的芳香,有人忍不住捂住了鼻子,“氣體是會溢散的吧,但凡我們靠近一點都有生命危險。這怎麽找啊?”

“這裏還是有其他辦法的,你看。”夏月指着另一頁,“這裏,渡河之後有個‘安全區域’,這上面寫只要去這座廟裏拜一拜就可以暫時不受毒氣侵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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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生勉強瞥了幾眼,又道:“沒有橋,我們連河都過不去,安全區域有什麽用?死一回再慢慢安全嗎?”

這話說得并不是全無道理,可語氣太直白了一些,仿佛在密閉的房間中投入一枚炸彈,興許怕兩人吵起來,立馬有人上來将二人隔開。

“好啦,辛蘭沒說錯,可是夏月人家朋友剛……好好說話嘛。”拉架的人都心照不宣地将一些詞隐去了。

辛蘭冷哼一聲,轉過頭去不再多說。

見狀,陳伊彤象征性地拍了拍二人的肩膀以示安慰,轉而看向随昕她們,“現在我們怎麽辦?”

“渡河吧。”随昕說。

剛轉過去的辛蘭立馬轉過身來,“什麽?!你真要讓我們所有人去送死啊?”

在經過邱如芸投河一事後,她對這個方案十分抵觸,為了順利出去,剛剛好不容易才忍下夏月。現在聽見這個決定更加激動。

“你真以為你是會長我們就會全聽你的啊?如果不是你把我們騙進來,哪有現在選擇的事?”

随昕沒有動,方千異和儲書蘭卻默默向前一步,擋在她身前。夏月朝随昕走近一步,陳伊彤掃視雙方,默默和夏月站到了一邊。

“你們都要當她随昕的狗是不是?!好,我倒要看看你們要怎麽過河!”辛蘭指着她們一群人,臉氣得通紅,放話之後就抱手站在一邊,看随昕如何收場。

随昕低頭,指着本子上的另一頁寫的幾句無頭無腦的話:“通天無塵者可渡。”

“如果我沒記錯,這句話解釋在放于蝸牛殼的那本小冊子裏,意為被神許可淨化的出逃者。”

她沉思一下,“這句話還有上一句,是:橋建于神詛咒之人。”

衆人面面相觑,神的詛咒,是熟悉的字眼,可要去賭那必死之外不存在的概率嗎?

誰來賭?誰又去賭?

辛蘭站在一旁看她們讨論半天就讨論出這麽個結果,嘲笑着走上來,“還真是先死一回仔慢慢安全啊。”她捂嘴譏諷笑道:“你們真的死得出這個安全來嗎?”

雖然她說出的話語一如既往的尖銳,可也确确實實說出了衆人的疑慮。

“會長,我可以以去。”方千異說。

随昕擺擺手,示意她不用這樣。

辛蘭又把頭扭向一邊,輕蔑的說道:“不愧是人盡皆知的,我們會長大人的,一、條、好、狗、啊。”

這話不占理,原本還想勸勸她的陳伊彤立馬改了詞,“辛蘭你沒事吧?你吃火藥了?死了這麽多人大家心情都不好,你別在這鑽牛角尖。”

“你!”她還想回擊什麽,卻被儲書蘭一把按在了地上,随昕居高臨下地看了她一眼,并沒有多管,繼續講話。

“不用賭詛咒的概率,不過可能需要有個人來賭一下過橋的存活率。”她狀似開玩笑,可沒人覺得這是玩笑。

這種時候,方千異總是第一個站出來的,她們現在也算得上在場最默契的共事人了,只一眼,随昕就确定她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你确定嗎?”或許是出于私心,她再次問了一遍。

方千異堅定點頭,“我願意。”

“好吧。”随昕将頭轉回,“被詛咒的人不用單獨去找,這裏有現成的。”她指了指自己。

将那兩句話連起來的那一瞬間随昕就在想,異化與她腦海中模糊記得的那所謂的母神的祝福。

在她看來,詛咒不過是這兩種東西換了個說法罷了,或許是有些不确定,她的目光移向方千異。

在堅定的眼神之下,心中的最後一絲動搖被堅定。。

然而對于随昕的話,在場的人還沉浸在震驚之中,“學姐什麽時候被詛咒的?!”

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轉眼四處觀察了下,“先去找些寬于河面的堅硬材料吧。先渡河回家才是關鍵。”

“要回村子裏一趟嗎?”有人問。

随昕回頭看了眼,“可以,不過千萬按原路返回,小心毒氣。”

“等等。”她看着準備出發的夏月二人,“我和你們一起回去吧,路上不安全。”

“千異,書蘭,你們把辛蘭帶上,她和我們一起,留在這裏太危險了。”

六人一同往村子裏回去,因為按原路返回的緣故,其中并沒有出現什麽危險的事故。

一直到了村子裏,随昕最擔心的事情也沒有發生。

除了她和方千異儲書蘭以外,沒有人真正來過這村子裏,她害怕她們再遇上之前眼球豬那樣的怪事。

拿完東西,一行人踏上返程,随昕一直提到嗓子眼的心終于落了下來。

什麽也沒有發生,她看了眼儲書蘭的方向,辛蘭好好的被壓在她手上,所有人中最大的變數也被控制。目前只待造橋過河了。

順利的話,她們很快就能出去了!

随昕心中暗自一喜,可事實證明,做人不能在一件事徹底完成之前就将心放下。

原先的河岸邊,現在被一團灰蒙蒙的大霧籠罩,在不甚清晰的遠處,有幾團不明物質在蠕動着。

随昕領頭走上去查看,東西呈半透狀,隐隐透着些河岸邊反折過來的綠光。

“不影響架橋,先過河。”

剛剛在村子裏時随昕就用竹竿紮好了一只足夠稱重的長筏,等到河邊時直接架上就好了。不過在此之前……

“稍等下。”随昕擡手攔住了想要過河的方千異。

她拿出水瓶和前不久獲得的盥盆,将水倒入,一邊讓方千異在其中洗手,一邊自己掬起一捧水往她身上揮灑去。

“這是淨化的那一步,得仔細點。”直起腰,随昕看着睫毛上還沾了幾顆水珠的方千異,貼心為她拭去。最後深深看了她一眼。

“去吧,希望我們的猜測是正确的。”

又一次沉默的目送,空中的霧氣十分濃重,可見度幾乎不足一米,沒過幾秒方千異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前方。

不知過了多久,方千異的聲音遙遙從那邊傳來,“可行的——會長——!可以過來了!小心聲音!”

随昕還沒開口,一旁的辛蘭就開始冷嘲熱諷,“這麽些距離,什麽都看不見,是知道那邊的人是人是鬼。還什麽小心聲音,切。”

辛蘭掰着指甲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反正都快死了,說話自然也不用顧及了。

有道理,随昕和儲書蘭隔着模糊的霧氣相互對視一眼,立馬就懂了各自的想法,二人比劃下手勢定下安好,由随昕率先出發。

“确認無誤後将所有人帶過來,包括辛蘭。”這是随昕消失在衆人眼前後的最後一句話。

剛一踏上竹橋,随昕就感覺遍體發寒,寒冷潮濕的感覺從腳心處升起。

“跳下去。”

“跳下去。”

“跳下去!!!會死的!那個本子上寫的是假的!”

不斷有聲音從她耳邊傳來,驚慌而又焦急,有養母的,有親生母親的,還有方千異她們的。

所有人都在叫她不要繼續前進。

随昕捂住耳朵,可那些聲音還會從其他地方湧進來。

緊抿的唇縫,手耳之間的縫隙,眼球與肌肉之間的間隙。

所有地方,聲音逐漸模糊,聲音逐漸重疊。

可聲音仍然在随昕的每一個細胞裏回響。

它們不再說,關于橋,關于水,它們訴說随昕生活中的點點滴滴。

它們說着随昕從小到大的一切。

它們說着一切

它們無處不在

祂無處不在。

随昕想要逃離,她的雙腿控制着她的身體開始快速向前。

可原本平直的橋仿佛變成了逃不出的莫比烏斯環,無論多麽用力往前,卻始終停于橋上。

祂輕輕嘆息

“被詛咒的人,是走不出自己所搭建的橋的”

“所以,這是你的宿命”

“一次又一次的死去”

“這是獨屬于你的詛咒”

“同樣也是,獨屬于你的,獎賞。”

“不屈的人類,你能否一次次跳出早已被設定好的”

命運

“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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