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颠倒

颠倒

左搖右晃,天旋地轉。

随昕仍然在一步步往前。

她才不相信命運,她的未來,只掌握在她自己手中。

回想着放置竹筏時的記憶,憑借着最基本的生存直覺,随昕往她所認為正确的方向走去。

青白的手掌從水面悄然生出,掙紮着想要抓住一根浮木。

腳步向前,卻并不真正向前,她行走于水與橋的邊緣。

前方傳來樂聲,是什麽?

掙脫出不停在她耳邊的嘈雜,随昕想起她贈送給方千異的埙。

對!是埙的聲音!

她記得的!

腳背沒入水面又被主人迅速擡起,與青白的指尖擦過。

随昕直直地朝着對岸走去。

埙聲指引着她。

“會長!”

越來越快,竹筏因為随昕的走動開始不安的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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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花濺起,沾濕了鞋襪。

“嘩啦啦啦。”

快到了。

“咔嚓。”

再一次踏上堅實的土地,泥土上幹枯的落葉被她踩得咔嚓作響。

迷霧終于消散了,方千異好端端的站在她眼前,看上去一臉後怕的樣子。

“怎麽了?”随昕拍了拍她的肩膀。

方千異搖搖頭,似是并不想多說。随昕不愛強求,确定了二人都沒有事之後轉身朝岸的另一邊呼喊,“快——過來吧!”

“儲書蘭!按照最初的的順序!由你來殿後!”

橋的另一邊,幾人相互對視幾眼,儲書蘭聽見與随昕定好的暗號時,朝夏月與陳伊彤點了點頭。兩個女孩相互攙扶着踏上了橋。

儲書蘭則是依言走在最後,在辛蘭的腰部綁上麻繩,然後将另一端纏繞幾圈,放在手上。

四個人一同出發了。她們并沒有遇見随昕所聽見的那些東西,她們什麽都沒有沾染。

很快,六人就在河對面彙合了。

“太好了!”夏月笑着上千與幾個人都相互擁抱,卻在到辛蘭時冷哼一聲扭頭走向陳思彤。

辛蘭被挑釁,面上一副青白交加的樣子,但礙于随昕居然真的安全把她們帶過來了,也不好多說什麽,扭頭朝向一邊,不再理會她們幾人。

她們發小脾氣這幾分鐘裏,随昕已經和其餘人找到了方向,且研究出了路線,只待上路。

村民似乎不太會離開村子,或者說這不是他們常走的路,一路上樹木高大,植被茂盛,絲毫沒有被人踩踏過的痕跡。

不過這樣也更加令一行人警惕,很有可能走錯方向,或者被忽然出現的蛇蟲攻擊。

六人掩住口鼻走了許久,早已超過了當初預計的最長時間,辛蘭又開始焦躁起來。

“我們到底在哪裏?別一會兒又一個拐彎把大家都扔去送死了。”

沒有人理會她,大家就近立在遠處,再一次分辨起方位來,“這個方向的岩石上普遍長滿了青苔,按理來講是北方沒有錯啊。”

“是啊。”夏月撫摸着身邊斷裂樹樁上的年輪,南邊的方向年輪明顯更為密集。

“所以方位沒有問題,那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呢,路線嗎?”随昕又低下頭看冊子上那殘缺的地圖。

河水将整座大山一分為二,她們現在處于河水的左邊,也就是南方。

翻開下一頁,一行她們之前從未見過的字出現在紙張上。

水北為陽,水南為陰,橋能通陰陽,後颠倒陰陽也。

“這誰寫的東西?狗屁不通。”辛蘭自然也跟過來看了,随昕微微擡手,就立馬有人再次将辛蘭的嘴給堵住了。

她指了指原本的地圖,又指了指這句話,“我們這邊應該是所謂的‘陰’,下一句話很好理解,但是……”

随昕又将冊子翻到前面幾頁,正是關于建橋渡橋那兩句話,“普通的橋過不去,會不會是需要被詛咒的人,也就是陰來建橋,再由你們,被聖水洗禮過的人,陽,來過橋。”

“所以這橋才得以渡陰陽?”夏月說。

随昕嗯了一聲,繼續道,“所以這下一句。”她的手指向後颠倒陰陽也,“她說颠倒,會不會指的是方位順序全部颠倒?”

她看向不知何時籠罩的霧氣早已消散的對面,看上去與這邊并沒有正反颠倒的意思。

“會長能确定嗎?”方千異問。

說到這個……随昕一臉沉重的搖頭,她不确定,甚至……她心中還有一個更加荒誕的猜測,不敢說出口。

嘆了口氣,随昕轉身面向五人,“你們願意跟我一起嗎?我不能保證任何人的存活,包括我自己。”

方千異永遠是最先一個表态的,儲書蘭緊随其後。夏月和陳思彤則是沉思良久,最後下定了決心般朝着随昕點了點頭。

“你呢?”她最後看向遲遲未表态的辛蘭。

“這……”辛蘭本不想跟着随昕一起,可看見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陸陸續續的選擇了随昕,再加上身旁時不時傳來的未知的動物叫聲,她咬了咬牙,擡起頭,恨恨地看了随昕一眼,“去!”

“好,那就出發吧。”随昕在小冊子上做好标記,帶領着衆人按照原路小心翼翼地回到橋邊,按照新的方向再次出發。

森林中的空氣不算幹燥,參天的樹木又遮擋住了陽光,四周不停傳來各種飛禽走獸的叫聲,一行人無緣覺得背後生出一陣陰冷來。

她們加快了腳步,相較于上一次,這次現得尤為輕松,甚至還不到她們估算的最短時間,就已經隐約看見了前方寺廟的影子。

既然這樣,她們看着地圖,這附近就是安全區域了,不用再那麽拘謹。辛蘭立馬掙脫束縛,站得離她們遠遠的。

沒人理睬她,随昕仰頭看着寺廟的方向,輕聲說了句走吧,便領着大家向前走去。

這座廟坐落于山林間不起眼的一條小道上,如果不是地圖帶路,恐怕她們根本找不到這裏來。

看上去應該是很久以前村裏人自己修建的,并且很久沒有人來祭拜了。

說是寺廟,其實就只是一個矮矮的土房裏面擺放着一尊粗糙的泥像罷了。

随昕伸出一根手指,抹了下泥像臺邊厚厚的灰塵,供盤中的食物也早已發黴腐朽。

小小的地方不足以容納她們所有人,随昕本想一人獨自進去,卻又在一只腳即将邁入之時想起了什麽,轉身又叫了個人一同進來。

她們的背包裏都沒有什麽适合祭拜的物品,只好依次站在佛像前拜上一拜。

忽然刮起的大風将落葉卷進了剛剛被人祭拜完的廟宇,好巧不巧的在門口處堆起一座落葉堆,頓時整個房間內一片漆黑。

又有風拂過,供臺前只剩于一半的蠟燭忽然又複燃了起來。火焰在青藍與火紅之間不停跳動着。

在無人注意的高處,泥巴捏的佛像悄然睜開了雙目。

“你二人前來,所求何事?”

不算太威嚴的聲音從頭頂響起,随昕愕然擡頭,燭光的亮度不足以照亮上方,随昕下意識就拿出手電筒。

“哈哈哈,你們也是被拐來的旅人吧,這個小東西是不管用的,不如與我做些交……”

佛像話才說到一半,一道白光變照亮了小小廟宇,也照出了這“佛像”的真身。

一只張牙舞爪青面獠牙的怪物。

血肉腐爛的黏液和肉塊正不停往下滴落着,明明是人的肢體上卻長出了大大小小不停揮動的觸手,就連面上也生出肉芽。

之前被感官刻意掩蓋的腐臭立馬湧入鼻腔。

雙色的燭火跳動得愈發劇烈,仿佛是在為即将到來的惡戰伴舞熱身。

“你們…怎麽……回事……?!!!”觸手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随昕的手中打了過來。

她靈活地拉着方千異向外跑去,卻不料原本看着輕飄飄的落葉堆卻如銅牆鐵壁一般,眼看着觸手馬上就要到跟前,情急之下她拉着方千異往下一蹲。

“轟隆”

打雷一樣的聲響從頭頂傳來,怪物撲了個空。

見躲避沒用,随昕祭出十字劍,直直地朝着怪物真身而去。

怪物躲閃不及,一下子被她削掉好幾條觸手。

不過很快,怪物調整好了狀态,端坐在臺上控制觸手與随昕纏鬥,過程中還不忘勸阻随昕,“你們不想出去嗎?不想解除詛咒嗎?只要向我許願就可以做到哦。”

随昕沒有被他擾亂心神,一心專注着手下斬殺怪物。

“你自己不想,難道你身後的她們也不想嗎?!因為你,她們所有人都背負了詛咒!你自己卻能全身而退,你難道不怕她們怨恨你嗎?!”

什麽?随昕手下的劍頓了頓,也就是這一下,讓怪物找到了突圍的機會,觸手直朝她的心髒而去。

恰好此時,一陣樂聲響起,方千異不太熟練地控制着埙為她擋下這一擊。

“專心會長!”

随昕更加猛烈的朝着怪物進攻,絲毫不再給他開口的機會。

這怪物的确難纏,可經過這兩天的反複磨練,随昕早已今非昔比。

很快,怪物四周的觸手就被随昕斬盡。

最後一刀,随昕吸氣,狠狠劈向怪物的頭身之間。

一塊早已定型的爛泥落在地上,四分五裂,身後阻擋光線與聲音的樹葉堆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四人擔憂的目光。

“沒事吧學姐!”大家看着站在裏面的二人。

她們搖搖頭,打起來還算輕松,身上的衣服都還算整潔。

“等等學姐!”夏月拿着剛剛入廟之前随昕以防萬一交給她的小冊子,“它在發燙!”

六人聚在一起翻開那一頁,原本空白的地方緩緩浮現出未曾被人所知到的規則。

若與被詛咒着共同渡橋,則被詛咒者與無塵者身份互換。

随昕心中猛地一沉,最壞的猜想成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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