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作對

第3章 第3章 作對

那一段無以名之的往事,就這樣不加掩飾地鋪在兩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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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九號,高考後的第一天,童夏第一次見到陳政澤。

那天,整個慶市還處于睡眠之中,童夏被繼母林欣拎起來去便利店整理東西。

童夏忍着困意掙紮着起床,迷迷糊糊地往便利店走去,哈欠連天,等貨物擺放齊全後,她坐在收銀臺後面打盹,半睡半醒之間,被進來的人吵醒。

繼母帶過來的女兒,林意,很難得的來給她送早餐。

“姐,你怎麽來了?”童夏打開保溫桶,看一眼裏面的早餐,賣相很好,符合林意只追求高奢的眼光。

林意對着手機鏡頭塗口紅,“你高考我也沒陪你,補償一下咯。”

童夏乖巧笑笑,“不用姐,我知道你那兩天忙。”

林意收了口紅,“你能體諒我就行,看店吧,回頭給你買兩件好衣服。”

林意走後,童夏倒掉早餐,把保溫桶給刷幹淨了。

中考第一天,她吃了林意放了安眠藥的早餐,考砸了。

中午拎着保溫桶到家時,屋內一片歡歌笑語,好不熱鬧。

童夏握着門把手站了片刻,擦着這溫馨的氛圍,往自己卧室裏走。

她這卧室采光性極差,加上窗戶後有顆歪脖子樹,屋內幾乎沒有光亮,因而一進門就要開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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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打開燈後,童夏看着枕頭邊被打開的絲絨布包,內心咯噔了下,昨天晚上睡覺時明明給收口了。

她快步過去看,才發現裏面空蕩蕩的,母親的留給她玉墜項鏈不見了。

房間攏共也沒幾平米,書包、櫃子、床等能翻的地方都翻遍了,依然不見項鏈。

她冷靜地站在房間,看着絲絨布包的眸子已沒了任何溫度,五秒後,她轉身去往林意的大卧室。

第一次,她主動抛下那些隐忍,不計後果,全憑意願行事。

林意正窩沙發上玩手機,見童夏進來,皺眉不耐道,“怎麽不敲門啊?”

童夏快速掃了眼林意的房間,吊墜在她床頭櫃上。

只不過,已經碎成多塊。

如墜冰窟。

碎掉的玉墜,像水銀一般,沿着她的瞳孔往裏滲透,帶給她抽筋剝皮般的痛苦。

童夏瞬間失去了理智,眼底通紅,神情卻冷的像是被冰淬着。

“吊墜怎麽碎你這了?”口吻平靜。

林意看着冰冷的童夏怔了片刻,随後又是一如既往地敷衍,“我今天早上想搭配下衣服,不小心給摔碎了,等我有空了買個更貴的送你。”

童夏走過去,一把奪走她的手機,“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所有的東西都可以給你,唯獨這個吊墜。”

林意聲音頓時弱了下來,還帶了點哭腔,“我也不知道那麽容易碎啊。”

這次,真的觸碰到她逆鱗了,童夏再也無法假裝自己被林意這虛僞的假可憐勁兒哄好了。

林意看着門口磨指甲的林欣,“媽,你不是說她不生氣了嗎?”

林欣吹吹指甲上的碎屑,語氣輕飄飄的,“哎呦,多大點事,童夏外婆養老院的費用還是你拍雜志的錢付的呢,她能真給你計較項鏈的事啊?外婆還要住養老院呢。”

她看向童夏,“是不是啊童夏?”

林欣,一個兩頭極端的女人,對不如她的人極力打壓極力展示優越感,對比她優越的人用命去舔。

童夏頭慢慢垂下,她現在确實沒能力擔負起外婆的費用。

林欣拿起林意的包包,從一疊紅鈔裏一下一下地抽出三張,遞給童夏,“唔,給你,買個新款式的項鏈帶,我這幾天陪姐姐跑商務,累的骨頭架子都散了,就不陪你了啊。”

童夏眨下眼睛,酸澀感從眼底蔓延到鼻腔。

她緩緩走過去,去收吊墜碎片,整個人都是飄的,她盡量讓自己走的平穩。

林意那條價值不菲的項鏈就放在一旁,和碎了的吊墜形成鮮明對比。

這是林意18歲生日時,爸爸買給她的項鏈,名牌的,價值不菲,林意都不舍得帶。

現在被她放在一張照片上,陳政澤的照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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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中午,街上悶熱的連條狗都沒有,葉子蔫吧着往下垂。

她抱着膝蓋坐在地上,背抵着貨櫃,無聲地抽泣着,身體随着抽泣聲起伏。

猝不及防地,一道懶洋洋地聲音傳來——

“老板,換點錢。”

童夏手背抹了下眼睛,手撐着地緩緩起身,一張禍亂人心的俊臉慢慢地在她視野裏放大,清晰。

男生穿了一身黑色潮牌,五官優越,輪廓落拓,眼眸漆黑,薄唇邊盡管扯着幾絲漫不經心的笑,但依舊給人不好惹的感覺。

他單手插兜,慢悠悠地往這邊走。

童夏呼吸滞住。

陳政澤,林意心尖上的人。

林意在模特圈之所以那麽順利,全得益于陳家人的勢力。

陳政澤垂眸睨着童夏,小姑娘頭發有些淩亂,幾縷濕發粘在額頭上,皮膚白嫩,眼睛通紅,脖頸上那一道鮮紅的疤痕格外突兀,此刻怔怔地看着自己,像被大雨砸的支零破碎的薔薇,破碎,狼狽。

“喂。”陳政澤指尖點點櫃臺。

童夏收回思緒,平靜地看一眼碎掉的玉墜,“不好意思,上午不換錢。”

“不過還有兩分鐘就十二點了,你不介意的話,可以等一等。”因為剛哭過,童夏聲音裏帶着悶悶的鼻音。

好巧不巧的,一大早來換錢的鄰居家小孩,捧着幾個鋼镚過來,奶聲奶氣地說:“姐姐,上午換的鋼镚沒用完,換十塊。”

陳政澤看了眼到自己膝蓋往上一點的小家夥,又擡頭看童夏,勾着嘴角似笑非笑。

童夏耳廓紅起來,硬着頭皮接過小朋友那一捧鋼镚,又給他一張十元紙幣。

這時,陳政澤的手機響起。

兩人只隔了一個櫃臺,童夏能聽出打電話的人是個女生。

陳政澤:“換不了,小姑娘看我不順眼。”

他說完,還坦坦蕩蕩地看了眼童夏。

童夏淡定和他對視,但她圓圓的杏眼沒什麽攻擊力,睫毛上的小水珠讓她看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你他媽長這樣,還有小姑娘不給你面子?!”

“有啊。”許是無聊,他随手拿了個東西把玩着。

童夏視線放遠,他手寬大,手臂線條流利,手背上攀着凸起的青灰色血管。

手機那頭的人一直在嚷嚷,他手機壓根沒往耳朵邊放,低頭操作着屏幕給人發消息。

兩分鐘後,他幹淨利索地挂斷了電話,掃了櫃臺上的二維碼,轉了一百元過去。

店裏響起錢到賬的系統提示聲。

陳政澤撩起眼皮看了童夏一眼,随手拿了盒薄荷糖放在櫃臺上,“20個鋼镚。”

童夏看了眼對面的鐘表,時間剛過12點,他是看着鐘表掐斷電話的。

童夏把數好的錢放在他面前,“你數一下。”

他沒數,收了零錢直接放兜裏了。

嘩的一聲,沉悶的陰天終于迎來了今天的第一場大雨。

童夏緊忙過去搬門口促銷的商品,是一些面包和飲料之類的東西,天氣軟件裏提示今天沒雨,所以早上童夏擺放的物品有些多,她試了兩下,都沒能搬起來。

倏然間,一道聲音從頭頂上砸過來,氣息混着淡淡的薄荷味,“搬哪去?”

陳政澤拎着手機施施然過來,站在童夏旁邊,混球似的,用手機輕點着貨架邊框。

童夏以為他要幫忙搬東西,耳根一紅,為剛剛不給他換錢的行為慚愧,她直起身,指個位置:“那裏。”

陳政澤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從貨架上随意挑了瓶飲料,轉身往櫃臺走,話鋒一轉:“結賬,老板。”

童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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