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偏執.
第07章 偏執.
昏暗的雜物間,唯有窗外的黃昏照射進來,才有了些亮光。
這裏的物品更像是被塵封住的記憶,泛黃的書頁,斷了腿的課桌,不知道誰的游戲機藏在抽屜裏,直到離開也沒能記起。
風一吹,那沾着灰塵的,泛黃的試卷就在空中飄着,随後靜靜地落在地面上。
溫妤往裏面走去,走到那個熟悉的角落。
仿佛回到某一天,她也是這樣走進來,慢慢走過來,去撫慰那個在哭的少年。
慢慢蹲下,那角落放着一本書,而那書頁裏夾雜着一封沒有送出的信。
“小魚,你在哪兒呢?”
岑爽在外的呼喚拉回了溫妤的思緒。
她緊忙着起身,将那封信又放回書頁裏面。
書被放回原處,黃昏漸漸消逝,連帶着最後灑在上面的金黃也沒有了。
風拂過,書頁漸漸翻開,而那第一頁上赫然寫着:
周序。
——
“聞總,我先來敬您一杯。”
聞之言擡眼眯着眼睛看着圓桌對面徑直站起來的年輕人,沒有言語。
Advertisement
“談合作最講究的就是誠意。”
一場飯局,聞之言發言的時候并不多。
興訊剛開發國內的業務,落腳于京城,若想要在京城順利發展,必定要先讨好聞氏。
而眼前這個姓聞的男人,掌握着所有的話語權。
包括興訊是否能在京城嶄露頭角。
“誠意自然是有的,”陳珩說着,索性棄掉手中的白酒杯,拿起一邊滿當當的分酒器,“我先幹為敬。”
那白色的液體順着喉嚨而下,像是一把火,快把喉嚨燃燒。
可聞之言依舊不為所動。
今晚,他連筷子都沒有拿起來過,更別提酒杯。
陳珩不解,他們之前只聯系上了聞之言的助理,對方以會讓相關經理聯系他們搪塞,此後便沒有了任何消息。
畢竟是一個在國內名聲尚小,在國外也只不過算得上中等的公司,聞氏哪裏瞧得上。
可誰知道,就在昨晚,聞之言的助理竟然打來電話,告訴他們聞氏願意和他們聊聊,并且是聞之言親自出面。
“周總今晚,沒怎麽喝啊?”
“怎麽這麽不體貼下屬?”
聞之言話裏有話。
白色的襯衫,黑色的馬甲,相同的裝扮,穿在他的身上就自然而然襯托的矜貴。
漆黑的眸子,饒有趣味地盯着周序。
手突然握住那桌上的酒杯,搖晃着。
“怎麽,是這酒不符周總的品味?”
陳珩不過是興訊的副總,如今聽了聞之言的話,他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默默向坐在自己身邊的周序投去目光。
興訊那麽急着進軍內地,是因為資金方面出了些變故。加上周序的姑父姑姑退位,一代的交接,引進了新的血液,公司的動蕩在所難免。
“聞總說笑了。”
早在聞之言去飯店門口接溫妤的那天,周序就認出了他。
他見過聞之言的照片,在財經日報上。
他的名氣在京城屬實顯赫,更別提在同行之間。
“從小胃不好,喝酒喝多了就有胃疼的毛病,才導致今天喝的少。聞總別介意。”
周序舉着酒杯站起來,将小杯裏的白酒一飲而盡。
“就當是給聞總賠罪了。”
即使胃部已經隐隐作痛,周序仍然選擇強撐着。
生活讓人學會在資本面前低頭的道理。
不得不說,聞之言所擁有的一切都十分優越。
優越的家世,優越的長相,特別是那一雙薄情的眼。
那現在那雙眼中,十分明顯地閃過些許嘲諷。
“周總誠意不夠啊,這要我怎麽放心和你們興訊合作?”
聞之言坐在主位,包間裏奢華的水晶燈的燈光靜靜灑向了他。
他就是主角,這場飯局上時,其他時候也是。
就像現在,明眼人都看出來他為難的意味,可誰都不敢說明,誰也不敢阻攔。
“那聞總想要多大的誠意?”
聞之言輕笑了下,喝了幾秒後終于擡起手。
“那瓶,都喝。”
周序沒喝過那麽多酒,因為身體的原因,他極少會碰酒,除了商業場上的應酬,大多時候陳珩都會替自己多喝些。
可現在不一樣,聞之言指名道姓就要他喝。
要他喝完那瓶白酒裏,剩下的全部。
酒精的味道,是辛辣的,如同将燃燒的火焰塞進了喉嚨,塞進了身體裏。
流出來的液體,順着那修長的脖頸,沾染到白色的襯衫上,随後滴落在地上。
實在是太過難受,還剩最後幾口的時候,周序忍不住劇烈的咳嗽起來。
他的臉早就變的通紅,只覺得身體就是一把火。
劇烈的咳嗽,脖頸上的青筋清晰可見。
甚至于腳也快站不住,搖搖晃晃的,快要倒下。
陳珩連忙扶住他,問他有沒有事。
周序搖頭,他不想服輸,特別是在聞之言面前。
喝那些酒的時候,他在想什麽呢?
他腦子全是那天晚上,聞之言來接溫妤的場面。而自己自作聰明,想要在自我介紹上證明些什麽,就換來了今天。
想起那天溫妤說聞之言是她男朋友,而聞之言又是那麽熟練,自然地摟過她。
不甘,妒忌,是周序心裏唯二的情感。
“好了。”
周序想繼續拿起酒杯的手停在空中。
“我可不想鬧出人命。”
說罷,他随手拿起搭起椅子上的西服外套,皺着眉看了兩眼,終究是扔給了一龐的辛助。
“扔了吧,酒味太重。”
轉身走向門的時候,陳珩不死心地喊了聲:“聞總..那合同的事..”
聞之言那已經伸出去的長腿停住,單手插在兜裏回頭看向尚且還需要旁人攙扶着周序。
狼狽不堪,卻又倔強得很。
“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先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有沒有能力完成這項工作,配不配得上擁有。”
“工作上的是,感情上也是。”
“你說對吧,周總?”
——
聞之言回家的時候,溫妤已經躺在床上了。
似乎有什麽心事,面前的電腦屏幕早就熄滅,她都沒有發覺。
“在想什麽呢?”
上半身暴露于空氣之中,那極好的身材映在窗上讓人垂涎三尺。
發絲上還有水珠,聞之言胡亂用毛巾擦了擦。
“沒什麽。”溫妤這才回過神,不經意間往聞之言的方向看了眼,才發覺對方裸露着上身。
于是立馬收回了目光,低着腦袋将腿上的電腦合上,放到一邊的床頭櫃上。
“害羞什麽?”套上家居服,聞之言上了床,“都看過摸過那麽多次了。”
突然想逗逗她,去撫摸她的臉,又忍不住湊過去吻她的耳廓,在她的耳邊吹氣。
溫妤只覺得一陣酥麻,忍不住縮了縮身子。
“沒有。”
嘴上這麽說,可是早就紅了耳垂。
就像聞之言所說的,早就看過無數次,撫摸過無數次,還是會在看見的時候腦海中不自覺浮現那些時候的場景,不自覺變的羞澀。
搭在大腿上的左手,被他順勢牽住,然後他的臉湊到自己的面前,去吻自己的唇。
溫妤偏頭躲過他的吻,聞之言皺了皺眉。
“今天…不太想。”
“有心事?”聞之言沒勉強她,伸手輕輕捏她的耳垂,燙燙的。
“我上個洗手間。”
看着她下床,留給自己的只有背影,聞之言的眸子裏閃過些落寞。
推開洗手間的門,溫妤坐在馬桶蓋上,雙手撐住下巴。
在雜物間角落發現的那本書,那張信紙上,那句話,讓她到現在都耿耿于懷,無法忘卻。
‘小魚,我喜歡你。’
‘小魚,對不起。’
——
“溫編,這是您的位置。”
片場裏,所有工作人員都輕聲細語的。
溫妤彎着腰,走路都輕輕的,怕打擾到一旁正常的拍攝。
坐在椅子上,溫妤将随手帶的挎包放在大腿上,認真地看着拍攝。
今天拍的是一場男女主的對話。
“收起你同情的樣子,我不需要你的幫助。”
男主眼神鋒利,說出的話冷冰冰的。
“我只是想幫助你。”
“為什麽不讓我們幫助你呢?”
女主仍舊不依不饒。
飾演女主的演員資歷不淺,對情緒的把控十分精準。
“誰需要你們的可憐,誰需要你們的幫助!”
‘砰’的一聲,男主将肩膀上的書包摔在地板上。
“我在你們眼裏是不是像個可憐蟲?讓你們上趕着來散發所謂的愛心!”
溫妤記得這個片段,當時寫的時候,腦海裏全是男主從隐忍的邊緣到徹底爆發的轉化,眼神從淡漠轉變為憤怒,倔強。
可眼前的男演員并沒有表達出這些。
“咔!”
場助喊了一聲,周邊好幾個助理都蜂擁而上。
“于丞,這是本劇的編劇,溫妤姐。”
場助領着戲裏的男主到溫妤跟前。
那個袁泗口中的關系戶。
長得是還不錯,溫妤細細打量了對方一番。
“剛才那場戲,不知道溫妤姐滿不滿意?”
于丞邪魅一笑,揮了揮手讓準備給自己補妝的助理離開。
“挺差的。”
對方的笑容不減:“那我還得多加努力了。”
對于這種被塞進來的關系戶,溫妤心存芥蒂。
忽然看見他身後那些群演之中有張熟悉的臉——是被換下去的那個人。
“诶!”溫妤喊了聲,直到對方看見自己,又揮了揮手讓他過來。
“你叫什麽名字?”
“程…程楠。”
“上次面試的時候我看過你的表演,我是這部劇的編劇,你演的很好。”
“真…真的嗎?”帶着些不可置信,程楠小心翼翼地擡頭看溫妤。
因為是配角,所以身上的服裝道具都是那樣的敷衍,臉上的妝容也只是拿刷子一掃而過。
“真的,比某些人強多了。”
“堅持下去,你肯定能闖出自己的一番天地。”
程楠重重地點點頭,眼眸裏的堅韌讓溫妤感到觸動。
“那..那能加您微信嗎?”
“好啊,以後要是有适合的戲,我會找你。”
掃上微信,場助叫群演過去集合,程楠匆匆和溫妤道別,跑了過去。
“人啊,總是要清楚自己适合什麽,能做什麽。”
于丞輕笑了下。
“溫妤姐說的對。”
“但是我還是友情提示一句,有些人,有些事,并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麽簡單。”
“你以為的小白兔,可能就是想要吃掉你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