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偏執.

第08章 偏執.

周序住院的消息,還是林野告訴溫妤的。

周序在國內的親人就只剩下林野和林野父母,周序住院後,陳珩先是用周序的手機聯系了周序的姨媽姨夫,也就是林野的父母,可不巧的是老兩口最近在外地跟團旅游,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打電話讓林野去醫院照顧表哥,可林野又要去參加節目錄制。

一來二去,繞了一大圈,重任就交給了溫妤。

“我在路上了,應該沒什麽大事,你好好錄節目別分心,林老師那邊你讓他和師母也別太着急。”

醫院的走廊,充斥着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

溫妤以為周序是生了什麽病,發燒或者腸炎,可一到病房詢問,陳珩說是喝酒喝到胃出血。

“你胃一直不好你忘記了?”溫妤坐在床邊,她來的匆忙,只帶了随身的包。

“是對方執意讓序哥喝的。”想到這裏,陳珩嘆口氣,扯了扯脖子上的領帶。

“對方一看就存了心要為難序哥,合作沒談成還讓序哥進了醫院。”

昨晚聞之言走後沒多久,周序就有些頭暈惡心,陳珩剛要扶着他上車,腳還沒跨進車廂裏,就在街邊嘔吐起來,吐出血的時候陳珩就覺着不對勁,連忙把他帶到了醫院。

陳珩還想接着說什麽,但周序睨了他一眼,大概意思是讓他閉嘴。

“合作不能強求,沒有他們,其他龍頭企業也是我們的選擇。陳珩,你再去聯系一下其他幾家公司的老總,問問他們願不願意抽出時間和我們談。”

“好。”

陳珩在醫院裏守着周序,只有淩晨的時候趴在床邊睡了會兒,腦子到現在都亂的不行。

病房的門被陳珩輕輕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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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序看起來太過于虛弱,嘴唇尚且有些發紫,一點氣色都沒有。

“要身體還是要合作啊?工作也不能這麽賣命。”

她生氣的樣子,還是和高中的時候一模一樣。

着急生氣的時候,溫妤不願去看對方的眼睛,絮絮叨叨的過程中總愛把眼眸低下,最後說完了才擡頭看他的眼。

“你笑什麽?我很認真在和你說話。”

周序彎着眼睛,只覺着她和從前沒差。

溫妤高中的時候就知道,周序是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

大多數人看得到他突出的成績,說他有天賦,誇獎他就是學習的料。

可明明他每天第一個到教室,比平常要求的到校時間早近一個小時。有次溫妤來得早,發現教室裏就他一個人,而他也只是埋頭讀書,刷題,旁若無人。

課間休息,同學之間會互相打鬧,追逐,或者是聚在一起聊聊八卦,又或者倒頭就睡。可周序抓住每一秒鐘的時間,都在做題。

溫妤見過他的抽屜,裏面塞滿了練習題,學校發的只占很少一部分,其餘的都是他自己為自己布置的。

聽林老師說周序經常晚上回去學習到三四點,然後只睡幾個小時又起來去學校。

這樣不規律的作息,把他的身體拉垮進了醫院,可他輸液也不忘看書。

他住院那次,周末同學組織一起去醫院看望,看見班長手上還打着吊針還要努力學習,都說他是中了什麽學習的蠱。

哪兒有願意以身體為代價去這樣學習,後來周序對溫妤說:

‘其實我不是什麽很聰明的人,我所表現出光鮮亮麗的一切,都是我用努力換來的。’

‘我只知道,我想要到達哪裏,想要得到什麽,就必須付出。我想擁有我想要的一切,所以我願意付出,哪怕付出的東西會讓我因此産生代價。’

當初學習是這樣,現在工作也是這樣。

“就是覺得,你說教的時候還挺可愛的。”

“…”

溫妤瞪了他一眼,表示自己是特別走心的在勸誡他。

“你現在有好一點嗎?”

剛才聽陳珩描述他的症狀,光是想想就能感受到是有多難受。

“好很多了。”

昨晚飯局上聞之言不動筷其他人哪裏敢拿筷子,再加上胃出血,醫生規定暫時不能進食,他身上不剩多少力氣,說話也就變的輕飄飄的。

看見他這虛弱的樣子,溫妤索性打開手機上網查了查胃出血後能吃些什麽。

“網上說能吃些流食,我一會兒再去問問醫生能吃什麽東西,問好了晚上給你送過來。”

“不用麻煩。”

“這有什麽麻煩的,林老師和師母一時半會兒趕不回來,小野又要錄節目,再說了,他本來就還是個孩子樣,哪裏照顧的好你。

還有剛才你那個同事,我看那樣子是守了你一夜吧?也讓人家回去好好休息。”

“我又不忙,手上的劇本寫完了我也就是混日子。”

這麽一連串的話從溫妤最終說出來,倒是如同一股暖流,流進了周序的心窩。

她向來都是這樣,對任何朋友都十分的熱心。

溫妤雖然不常做飯,但基本的煲粥還是會一些的。

聞之言今天難得準時下班回來,一進屋,剛換好鞋就碰上溫妤提着保溫袋要出門。

“去做什麽?”

“去趟醫院。”

聞之言皺了皺眉,見她彎下腰穿鞋。

“吃晚飯了嗎?”

這個點,顧嫂應該剛做好飯菜才對。

“我不太餓,你自己吃吧。”

說罷,便提着東西離開,走的時候門‘砰’的一聲關上。

聞之言望着大門,原本進入屋子時帶着柔情的眼,此刻逐漸變的冰冷,陌生。

——

“醫生說你恢複的很好,但還要留院觀察幾天。”

溫妤親自煮的白粥,周序用瓷勺送進嘴裏,頓時身子就變了許多。

住院的日子并不好受,因為胃出血,口腔總是一股血腥味。

“不能吃太多,這些吃完就差不多了。”溫妤不忘提醒道。

出門匆忙,溫妤的臉上只擦了素顏霜,身上穿了件白色的針織毛衣。

“謝謝。”

最後一勺白粥喝完,周序發自內心地說道。

他已經恢複了不少,臉上終于有了血色。

在醫院度過的一晚,是孤獨的。

不知怎的,他晚上失眠睡不着覺,只能在黑暗中看着輸液袋的方向發呆。

夜很靜,只是隔一會兒走廊上就會傳來護士路過的腳步聲。

在這樣的黑夜裏,眼前又閃過從前的景象。

當一個人在校園中把全部的精力用于學習,那他必定會因此缺乏些什麽。

周序當初把全部的精力放在學習上,不和別人社交,拒絕同學的靠近。

他心中有目标,他要出人頭地,要讓自己在別人的定位從‘殺人犯的兒子’轉變成‘那個很有出息的周序’。

要讓自己站在山的巅峰,要讓所有的光都在他身上聚集,要讓別人記住他,只是因為他是周序。

他不敢,不敢和別人親近,因為怕別人知道自己的身世,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看向自己。

溫妤是班上的乖乖女,聽話懂事又溫溫和和的。

周序剛轉學的那段日子,十分的孤僻,身為主任兼數學老師的姨父就私下找到溫妤和其他幾位同學,拜托他們多多關照周序,和他交朋友。

他們都聽了林老師的話,用自己的方式靠近周序。

可周序的性子冷淡,完全不接受他們的好意,漸漸的,那些熱心的同學也主動放棄了和他結交。

直到有一次實驗需要分組,大家都知道周序的性子,知道他是個拒絕別人靠近,眼裏只有那些枯燥題目的人,沒有人願意讓他加入。

他尴尬地站在講臺上,站在老師的身邊,聽着老師問臺下那些組好隊的同學有沒有小組願意讓他加入。

可想而知,下面鴉雀無聲。

溫妤輕柔的一聲“我們組可以”打破了這尴尬的沉默。

那天下完課,周序跟在溫妤身後走了好久,對方似乎有意晾着自己,連頭也不回。

直到快走到食堂門口,才聽見溫妤嘆了口氣,随後轉身看向自己。

周序嗓子裏的那句“謝謝”遲遲不肯蹦出,率先開口的,還是溫妤。

‘不是不需要朋友嗎?不是說只需要學習嗎?周序,大家的熱情都是被你的冷漠澆滅的。’

溫妤說的句句都是實話,在此之前,同學們關照他幫助他,卻又一次次被他拒之門外。

‘周序,人生不止應該有目标。’

後來也是溫妤,帶他進入班上的圈子裏,讓他開始學會社交,學會交朋友。周序才慢慢意識到友情的重要,他們會在周序落寞的時候用自己的方式陪伴,會在周序因為不夠自信而焦慮的時候幫他打開心結。

他不再是一個人。

溫妤知道他的過去,選擇幫他咽在肚子裏,拉着他,走向光裏。

“謝什麽,舉手之勞罷了。”

溫妤的話打破了那些幻境,讓周序的思緒一點點被拉回。

“下次別這麽拼了,什麽都比不過身體。身體沒有了,你有再多的錢都沒用。”

溫妤剛入行的時候,有幸結交了一位小有名氣的前輩。

行業內卷,大家都在不斷的出新點子新劇情,前輩就整日把自己關在書房裏寫作,從早到晚,手在鍵盤上就很少離開。

前輩因此患上了焦慮症,常常在睡熟之後,夢到那些自己腦子裏的劇情全部融為一體,混亂至極。

他急地驚醒,又開始去寫。直到有次進去之後,突然睡着,就再也沒能醒來。

‘砰’,門被人猛地推開,只見陳珩急匆匆地走進來,他一口氣爬上八樓,站定了腳才急喘了幾口氣。

“怎麽了這麽着急?”

“序哥,你怎麽不接電話也不回消息啊?”桌上有幾瓶礦泉水,陳珩好不容易打開一瓶,咕嚕咕嚕就喝掉了一大半。

周序蹙眉,摸出壓在枕頭下的手機,觸碰幾次屏幕還是沒亮屏,才意識到是沒電自動關機了。

“先不說這個了。”陳珩胡亂地将瓶蓋擰上,“之前華瑞的楊總和芯新的王總不是說有意向合作,答應了咱們見面細聊嗎?”

眼皮止不住的扯着跳動,周序努力控制着,但是無果。

“今天他們助理打來電話,說不見了。”

“怎麽會這樣?”周序疑惑地問道,華瑞的楊總和姑父有些交情,提出合作的時候對方表現的十分樂意。

怎麽突然變卦?

“我軟磨硬泡了好久,楊總的助理才松口告訴我,這些都是聞氏聞總的意思。”

“聞之言?”

聽見熟悉的姓氏,一直沒發聲的溫妤開了口,那光滑白嫩的額間皺了皺。

“是啊。”陳珩不知道溫妤和聞之言的關系,只當溫妤是聽說過聞之言的名號,“不知道興訊哪裏惹到了這位大人物,這次刁難序哥讓他喝到胃出血的也是這位聞總。”

周序沒說話,默默移着目光直到溫妤出現在視線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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