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躲.
第14章 躲.
黎歌住的小洋樓,地處偏僻,一般人還無法進入。
溫妤唯一去的那次,還是聞之言帶着,這次自己貿然前往,思來想去,還是給聞雲生通了電話。
家裏出了這事,聞雲生這些天都在洋樓裏守着黎歌。溫妤和他通話的時候,依稀能聽見黎歌嘶吼的聲音。
掙紮,絕望。
後來是聞雲生吩咐聞家的司機接溫妤去的,那棟洋樓,位于私人府邸的最深處。
不同于其他的洋樓,這座樓要更大些,周邊用圍欄圍起來,大門緊閉着,門口還有專人看管着。
“喝點茶水。”
許是這些天的事情惹的聞雲生疲乏,他整個人都滄桑了許多。
傭人端上上好的茶水,為二人沏茶,随後便默不作聲的退去。
和其他周邊的洋樓一樣,這裏附帶着一個小花園,方才車子開進車庫的路上,溫妤瞧見那些人家的花園裏花開的豔,好些品種都是國外引進的。
而這裏的花園裏,雖說也種了花,但奇怪的是,它們要不就是還沒發芽,而那些已經綻放的花,似乎被人用剪刀剪去了枝丫,掉落在地上,逐漸的枯萎。
偌大的客廳,還擺放着一架白色的鋼琴,許是很久沒有被是英國,上面蓋着一層黑布。
茶碗裏的水帶着些茉莉花的清香,還有濃厚茶香氣。
溫妤喝了些,剛把把茶碗放回桌上,就聽見那二樓,傳開巨大的脆響。
接着,是溫妤在來之前在那通電話裏聽見的嘶吼,緊接着是一陣近乎癫狂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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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禁身子顫了下。
“你滾,滾!”
笑聲過後,又是對誰的怒吼?
聞雲生第一時間站起來拔腿往樓上跑,那屋子裏的傭人,也用一種害怕的神情看着那樓梯通往的二樓。
當她跟着聞雲生的步子到那間房門口時,見到的是聞之言的背影。
屋門敞開着,那裏面是一片昏暗,唯獨那留着一條小小的縫的窗簾外邊,投射進來一束微弱的光,灑在地板上。
溫妤向裏走了些,怕驚到床上的黎歌,她沒敢太靠近。
明明方才還在嘶吼,還在癫笑,不一會兒黎歌又開始盯着手中的照片,慈母般笑起來。
地板上,碎裂的白瓷碗躺在褐色的液體之間。
聞之言蹲下身子,用他那潔淨修長的手,去捏起那些碎片。
沒有瑕疵的手指,被碎片邊緣的鋒利,劃過血泡來,可他就像沒感覺到似的,将那碎片放在另一只手心,繼而繼續重複着動作。
“別用手。”
耳邊是熟悉的聲音,聞之言愣了愣,擡眼的時候看見身邊的溫妤。
看着他手指上鮮紅的液體,溫妤的眉頭皺起,從包裏抽出紙巾,彎着身子把那些碎片包起來。
傭人拿來了拖把,把地板上的痕跡都清掃遍,溫妤将碎片丢進了垃圾袋,随後盯着聞之言手上的傷口。
“去處理一下。”
很多天,很多天他們之間都沒有話可聊。
再次看到溫妤的時候,聞之言難掩眼底的驚喜,只得默默低下頭,低着眸子讓她瞧不見。
“不必。”
溫妤還想說什麽,但黎歌的話讓她愣在原地。
“之舟啊,媽媽很想你。”
“之舟,都怪他…都怪那個人…”
之舟?
“之舟,媽媽,媽媽這就來陪你..”
說着,衆目睽睽之下,黎歌竟然從枕頭下拿出一把大剪刀,那銳利的尖端對着自己的脖頸。
聞之言幾乎是飛奔過去,撲在黎歌的身上,要去拿她手中的剪刀。
黎歌死命地用瘦弱的手捏着剪刀,掙紮的過程中那尖端刺向聞之言的掌心,頓時,一股血腥味彌漫在空氣之中。
“你應該替之舟去死的!”
趁着黎歌手一松,聞之言瞧準了時機躲過剪刀。
聞雲生叫來了樓下随時待命的私人醫生,見剪刀被奪過,一群人幾下沖上前,用束縛帶将黎歌約束在了床上。
卧室的門被關上,即使隔了木門,那裏邊尖銳的嘶吼還是傳到了耳朵裏。
二樓的走廊牆壁上,挂着個古老的時鐘,此刻正逢整點,‘咚咚’的響着聲。
液體通過那尖銳的針頭,流過皮膚,融入血液之中。洋樓裏的一切才終于安靜下來。
“可能會有點疼。”
濕潤的棉球,撫過那刺目的傷口,潔淨的表面頓時沾染了血色。
聞之言格外的平靜,那雙眸子依舊淡淡的,看不出什麽情感。
“記得不要碰水。”
溫妤坐在一邊的單人沙發上,看着他手上那醫生包紮好的傷口。
“媽她…”
溫妤不敢問,因為關于黎歌,有太多的謎團。
她口中的之舟是誰,她為什麽變成現在這樣,又為什麽,她能對親生兒子下這樣的手,甚至詛咒他去死?
“很早之前就這樣了。”
溫妤沒說完的話,聞之言心領神會。
方才的酒□□體流到了虎口處,他抽了張紙,細細地打理。
“吓到了?”
溫妤搖搖頭,可當時她确實下意識的腦袋一片空白。
“不要太靠近她,怕傷害到你。”語氣裏有些許的無奈。
所以,黎歌變成現在這樣喜怒無常,傷害自己傷害他人已經很久了?
久到聞之言早就已經習慣母親這般。
這段時間,兩人的交集明顯的變少,生活軌跡也不常交叉在一起。
醫生為黎歌注射了鎮定劑,她這才安分了些。
等再清醒的時候,也終于不像方才那樣鬧騰,變得出奇的安靜,手裏拿着對她來說珍貴的相片,安然入睡。
窗外的風景一閃而過,那吹進車裏的風吹亂了女人的發絲,卻沒能吹走她的思緒。
這些天有些回暖的跡象,早上出門的時候溫妤穿的單薄。
彎彎的柳眉之下,她的眼清澈明亮,皮膚白嫩,又透着些粉紅。
不知在想些什麽,柳眉忽而聚中彎了彎,略顯憂愁。
許是開窗吹風久了,上身只一件深藍色的貼身長袖,溫妤忽然打了個寒顫,身子不受控制地抖動了下。
“這幾天都是白天暖晚上涼的,還是不要穿這麽單薄,免得感冒。”
聞之言側身,伸手去按溫妤那側的按鈕。
那發絲掃過她的胸膛,溫妤低着眸,看着他高挺的鼻梁。
“穿上。”
聞之言給她套上了自己身上那件淺棕色的直筒型夾克。
溫妤的長發被夾克的領子壓住,男人抿了抿唇,還是伸手,怕扯着她的發絲弄疼她,只得十分輕柔地撥開發絲。
指尖觸碰到她的脖頸,感受到她身體的溫熱。
“謝謝。”
緊閉的車窗隔絕了那呼嘯的風,車廂內安靜了不少。
聞之言手上還纏着白色的繃帶,不禁讓溫妤回想在洋樓發生的一切。
“聞之言…之舟..是誰?”
溫妤說話的聲音輕柔,小心翼翼地試探着。
長睫毛下壓,遮擋住他的眸。
聞之言還記得他和溫妤領證的那天,溫母在家等他們兩領證回去吃飯,聽溫父說,溫母當時哭了一下午。
因為舍不得溫妤,怕溫妤受委屈,所以每一次在餐桌上,她對聞之言都是輕叮咛萬囑咐的,讓他一定對溫妤好。
溫妤五歲的時候,有次聞之言跟着聞遠山一同到溫家造訪。
那時候溫妤剛從幼兒園回來,一回到家瞧見溫母,就迫不及待地撒開保姆的手,從她粉紅色的小書包裏拿出老師給發的獎狀。
她說因為她表現好,所以老師不僅給她獎勵了小紅花,還發了獎狀。
溫母也不在乎她是因為什麽得獎,只是一昧的誇獎她,誇她是世界上最聰明的小孩。
左忝和聞之言從小一起長大,高中的時候在私立國際高中裏還是前後桌。
和先天聰慧又努力的聞之言不同,左忝從小就不想努力,畢竟左家的家業夠他揮霍一輩子。
後來長大了突然想自己開公司創業,所有人都不相信他能做些什麽,只有他母親無條件相信他,幫助他。
在外面花天酒地到深夜的時候,左忝常常會接到母親的電話,關心他生活有沒有什麽不如意,讓他注意身體早些回家。
這些常人眼裏最平凡的愛,對于聞之言來說,卻是從未體會過的。
他從小就不被黎歌喜愛,說得難聽點,黎歌是恨他的。
所有人都覺得聞之言的出生無懈可擊,一出生就擁有了所有人一生都可望不可及的東西。
他的滿月禮,京城所有有錢有勢的人都被邀請,地點選在京城最高的酒樓。
那是夜晚,霓虹燈閃爍,名流相聚,而還在襁褓裏的聞之言,被宣布是這座大廈的主人。
可他偏偏得不到自己親生母親的寵愛。
很少很少的人知道,在聞之言出生之前,黎歌還生過一個兒子。
因為是早産兒,所以那孩子生下來體質就弱,剛出生就被感染,還有先天性的疾病。
剛被生下來沒多久,黎歌甚至沒好好看看他,那孩子就被送進了重症監護室。
這樣的情況之下,聞家沒有向外公布這孩子的任何消息,因為他能不能活下去還是個未知數。
可那畢竟是黎歌身上掉下的肉,她為這個孩子付出了太多,身上大大小小的針孔,都是為了保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