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捉
第26章 捉
“有感覺好一點嗎?”指尖按揉着男人臉上的紅腫, 溫妤放輕了力道,怕弄疼了聞之言。
“好多了。”溫妤使在他臉上力氣不過就像是棉花打在石頭上,輕柔的感覺對聞之言很是受用。
“要揉揉它讓它消腫才行, 不然會越來越嚴重。”紫色的藥膏塗抹在臉上有些冰涼, 與溫妤指腹的溫熱形成了對比。
紅腫的确能夠消去, 但那俊朗的臉上那醒目的幾個抓痕估計要等幾天才能完全恢複。
溫妤的眼神裏不禁帶着幾分心疼,腦海中不禁又浮現出今天在聞家的場景。黎歌的那一巴掌, 讓整個老宅都安靜了下來, 聞雲生只能在一旁默默嘆氣, 聞之言偏着頭也不為自己辯解什麽。
倒是被打的黎舟, 站在黎歌的身後, 以一種勝利者的姿态看着他們。
聞之言今天是被激怒的,這不是黎舟第一次用言語激怒他, 以往的每一次聞之言都能忍下去, 可當今天他從書房出來聽見黎舟對溫妤說的那些話時理智終究是被沖動抵過。
‘和不愛的人在一起, 真的幸福嗎?’
沒有人知道聞之言當時有多怕溫妤說出答案,無論答案是什麽,聞之言都只會感到心慌和酸楚。
他知道的, 他從始至終都知道哪怕溫妤現在對他是有感情的,他們兩人之間的感情也必定是不相等的。
怕溫妤說出不幸福,也怕問題變相承認了不愛他的事實。
更害怕的是…
溫妤看不見聞之言手上的小動作, 他的指尖劃過另一只手的手腕上經過歲月的流逝而漸漸淡去的傷痕, 曾經觸目的傷疤早就淡去消失在血肉之中, 唯有每次用力用指尖擦過時,才能感覺到那已經弱化了的粗糙感。
他不想讓溫妤知道, 其實他是個瘋子。
瘋子為了得到愛,用尖銳的刀尖劃過手腕, 任由鮮血流下,任由身邊的人尖叫,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母親,雙腳跪在地上,只為求得母親的哪怕一點點的憐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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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自.殘的方法索取想要的愛,換來的是;黎舟害怕的尖叫和黎歌那平靜,淡漠,毫不在意的目光。
聞之言永遠都不忘不了,黎歌當時只是輕輕吐露出了句:“瘋子。”
所有人都覺得聞之舟死後黎歌瘋了,可很少人察覺到,同樣瘋魔的還有聞之言。
以往黎舟怎麽樣諷刺嘲諷聞之言,聞之言都不在意,可偏偏拉溫妤入局是聞之言絕不可能忍受的了的事情。
那是他貧瘠土地上渴望綻放的花,是他心心念念的,願意在他生命中散發光亮的愛人。
“下次不要這麽沖動,還好是在家裏,如果是在外面打人說不定我現在都得去派出所撈你了。”溫妤擔心地說道。
當時在老宅,黎舟每一句看似關懷和無意的發言其實句句都是由他親手發出的想要刺向聞之言的利箭。
“下次不會了。”溫妤說的話,他都會答應。所以他沒跟溫妤講實話,告訴她即使他聞之言今天真的是在戶外打了黎舟,也沒人敢報警,就算進去了聞家也會有一百種方法把他撈出來。
這是權利和地位說話的城市。
他唯一在乎的,不過是溫妤會不會因為他今天的舉動而感到害怕,至少現在看來,溫妤沒有那方面的情緒。
小時候的聞之言學拳擊的時候,聞遠山就對他說過這麽一番話:
‘商場如戰場,就是沒有硝煙的戰場。即使沒有硝煙,你的身後也會有無數人拿刀帶槍地虎視眈眈地盯着你。’
讓他學習拳擊,實則也是為了讓他能夠在緊急情況下保護好自己,而這項技能聞之言幾乎沒有使用過,直到今天。
“小魚,你會害怕嗎?”
溫妤搖了搖頭,抽開了自己的手,用濕紙巾擦了擦上邊沾染的藥膏。
“聞之言,這麽些年,你是不是受過很多委屈?”
本就不被黎歌寵愛,加上還有一個黎舟在一邊煽風點火有意挑撥。
“我早就習慣了。”聞之言吐了口氣,等到溫妤坐到自己身邊的時候,伸手将她的腦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好讓她靠着自己。
習慣了一次次被黎舟針對,習慣一次次被黎歌指着鼻子罵不應該存在。
生他的母親,把他帶到這個世界上的人卻是這世上最不想他存在的人。
“小時候我還會想,是不是我真的不配活在這個世界上,是不是我真的不配擁有想要的愛。”
一次次的失望,一次次的跌倒,他早就習慣了,麻木了。
“聞之言,當你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刻起,你就是值得被愛的。”
“這個世界總會有人愛你,牽挂你,思念你。”
這些話,是溫妤的母親很早之前告訴她的,而現在她把這些一直支撐着她的話又送給了聞之言。
“那你呢,你愛我嗎?”
他的問題來的突然,溫妤瞧着他投來的那期待的目光,有些不知所措。
“當我沒問吧。”
今天已經受了太多的傷害,他不想再從溫妤這裏聽見什麽刺耳的話,也不敢聽。
“聞之言。”
“如果你覺得沒人愛你的話,那你就想想我吧。”
“我願意愛你。”
對視,曾被人譽為最直白的表達喜歡的方式。而此刻溫妤給予聞之言的目光裏,是有愛的。
“嗯。”意料之外,聞之言聽到這話的時候并沒有自己曾預料過的那般高興。
他怕,他怕只是溫妤因為可憐他而随口一說的安慰話,而所謂的安慰,才是對他最大的殘忍。
“跨年的那天…我們一起在家過嗎?”
他想帶着溫妤去南苑,只有他們兩個人,或是一起站在樓上看雪或是看煙花,又或者只是簡單地窩在沙發上看電視,只要是和溫妤在一起,聞之言都覺得滿足。
他們會一起迎來新的一年。
溫妤剛想回答說好,突然想起跨年那天自己答應了去看林野的演出。
是他的第一次個人專場演出,放出去的門票也因為最近林野瘋漲的人氣一分鐘內被搶光。
這一年粉絲,朋友和家人見證了他的成長,見證了他一點點的進步,所以想在今年的尾聲和大家一起迎來新的更好的一年。
“我那天…要去看演出。”
聞之言的眼裏是明顯的落寞。
“和別人約好了?”
溫妤點點頭,“是小野的第一場小型演唱會,他很早就邀請我了,所以…”
趕在聞之言再次開口之前,溫妤急着補充了句:“你要不和我一起去?聽演唱會跨年也很有意思的。”
林野邀請溫妤的時候,她和聞之言還沒現在這麽親近,所以當時并沒有考慮到會落下他。
聞之言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也不喜歡過于嘈雜的氛圍。
“周序也會去嗎?”
溫妤木讷地點點頭,“但他好像有事去不了。”
“小魚對周序的行程這麽清楚?你們還有聯系?”
聞之言眼裏的侵略性過于明目張膽,讓溫妤忍不住縮了縮身子。
“是小野告訴我的。”
是林野這幾天提醒她演唱會事情的時候順便發的一句牢騷,他說周序的公司最近有了些起色但同時周序也忙的不可開交,現在連林野的演唱會也要錯過。
岑爽懷孕了不适合去人多嘈雜的地方,全遠自然要陪着她,而林老師最近又因為身體原因住院了…
溫妤不願想象演唱會當天親友團一個沒到,林野該有多落寞。
“演唱會要開到多久?”
“第二天淩晨..”
聞之言的臉黑了下,心也跟着沉下去。
“小魚,不去好不好?”
為什麽,為什麽他想象中美好永遠都不會到來。他什麽都可以不要,只求那天晚上小魚能留在自己的身邊。
溫妤思考片刻,想出個折中的辦法:“我就聽一半,十二點之前一定回來好不好?”
聞之言不說話。
“真的,我向你保證。”
她舉在耳邊的手腕上沒有任何的修飾。連他送的手鏈也不願意帶了嗎?
讨好般的,溫妤主動抱住聞之言:“好久沒吃你做的飯,我都饞了。”
“等那天晚上你在家做點宵夜,等我回來一起吃好不好?”
電視報道說那天會有一場大雪,到時候把院子裏的燈都打開,他們吃完宵夜可以在落地窗邊上一起看雪。溫妤最喜歡雪,這兩天院裏的地上已經積了一層雪,等到大雪過後,他還能牽着溫妤一起去院裏堆雪人。
明明是曾經自己以為幼稚的行為,可一想到是和溫妤一起完成,聞之言心裏就只剩期待。
“那一言為定。”
“嗯,一言為定。”
聞之言生平第一次,特別期待年末那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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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之言上次給溫妤的素圈,溫妤收到後就一直帶在手上。直到年末那天早上起床,洗完臉溫妤習慣性搓手的時候發現戒指沒了。
“在找什麽?”聞之言健完身,剛從衣帽間換好衣服出來就瞧見溫妤掀開床單,搜羅着床上的每個角落在找些什麽。
“你有看見我的戒指嗎?”奇怪,溫妤明明記得昨晚睡覺之前自己還摸到了來着,怎麽會不在呢?
床上沒有,溫妤就蹲下身子開始在地板上尋找。
“不見了嗎?”聞之言臉上沒什麽表情。
“嗯,會不會是掉床底去了?”說罷,就想趴在地上往床底下看。
“地上涼。”沒等問題把腦袋湊到床底下去,身子就被聞之言一把撈了起來。
“待會兒讓傭人打掃衛生的時候找找。”
離奇的,聞之言之前那麽想讓溫妤戴戒指,可如今溫妤說戒指不見了,他的反應卻格外的平淡。
“去換衣服吧,一會兒還要回溫家。”
溫妤沒再多想,照着聞之言的衣服去了衣帽間換上出行的衣服。
而聞之言站在原地,手插進了灰色外套的兜裏,指尖碰到兜底的一處冰涼,黑暗之中,手指靈活地圈進項圈裏。
而那冰涼的物體,恰巧與他手指上戴着的戒指相互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