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瘋.
第28章 瘋.
“醫生說是急性腸胃炎。”
夜晚, 醫院附近的大型商場辦的狂歡派對，尖叫聲此起彼伏，而一條街之隔的醫院, 走廊上是醫生奔波的身影。
人群一旦聚集, 出事的概率就大大增加, 僅僅半小時，周邊就發生了好幾起踩踏事故, 附近的道路都被堵的水洩不通, 還好周序抄了小路, 及時把阮清送到了醫院。
阮清不是京城人, 親人都在外市沒法趕過來, 溫妤只能通過林野聯系上阮清的一個在京城打工的表姐，表姐這時候也不在市區, 接到電話就打車往醫院趕。
溫妤坐在病床邊上守着阮清打點滴。阮清中途醒過來一次, 但又因為這些天太過于忙碌導致疲乏又睡了過去。
醫院的供暖系統出了點問題, 聯系的師傅也要明天一早才能來維修。
溫妤穿的保暖，但低領毛衣的壞處就是讓脖子那一塊暴露在空氣之中。
出門前聞之言還特意提醒過她讓她帶個圍巾，溫妤當時覺得不冷, 就沒聽他的話。
溫妤體型小，此刻蜷縮在木椅上，拽緊了身上那件米色羽絨服, 腳在地上跺着。
“下次出門注意保暖。”
周序的那根深色圍巾是羊絨款式, 一圈圈地裹在溫妤光滑的脖子上, 立馬帶來了溫暖。
“謝謝。”那根被系在脖間的圍巾還帶着周序身上獨有的檀木香。
“也算是物歸原主。”周序輕聲笑了笑。
男人的氣息包裹着溫妤，愣神之時聞之言已經伸出了手将散落在溫妤雙膝上的那一尾深藍色翻了一面, 将那藏匿在下方的圖案翻出給溫妤看。
“這是…”張開的唇瓣上，那抹上的豆沙色已不剩多少, 撲閃的睫毛之下，眼眸緊緊盯着那布料上熟悉的小熊圖案，勾起了些曾經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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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曾經在一個雪天裏，親自為周序系上的那條圍巾。
那天雪太大天太冷，天一冷下來在教室裏學習就容易犯困，周序為了逼自己一把就脫了外套獨自申請站在雪天裏，想讓那刺骨的寒冷将他吹醒。
“我一直珍藏着。”
深藍從指尖滑落，帶着周序的視線也移到了那張曾讓他思念至極的臉上。
曾經，她的臉上會因為自己露出喜悅，曾經也是因為自己，她的臉上流露出不該有的失落。
“很多事情其實在我們心裏根本沒有過去，不是嗎？”年少時的周序，看得出溫妤眼裏對自己的喜歡。可偏偏長大後的周序，不明白為什麽溫妤眼裏的喜歡會漸漸消失。
“不會有人永遠留在過去的，周序。”
“也不會有人傻傻的以為，那樣的喜歡能支撐着誰一直一直等那個人。”
不敢明确感情的是周序，要走的是周序，走了以後怕糾纏的周序。
可偏偏在多年後在溫妤覺得已經放下的時候，要提起這段回憶問她還在不在原地的人也是他周序。
“小魚，之前的離開是我不對，斷聯系也是我不對。可我不這樣做，我就沒有現在的成就不是嗎？我現在擁有的是曾經的我敢都不敢想的。你知道嗎，有公司願意幫助興訊，願意給我們機會願意投資，我很快就可以讓興訊在京城紮穩腳跟，也能給你你想要的生活…”
“我想要的生活，周序，你覺得我想要什麽樣的生活？”溫妤反問道。
曾經的溫妤覺得，周序的離開* 是抛棄是自私，可是冷靜下來之後也能對他的行為有些理解。
他不過是不想再寄人籬下，不過是想闖出一番天地讓自己有出息，也讓一直養他的親人過得更好。
溫妤心裏有氣，但畢竟還是在醫院不想沖動也不想把局面搞的太僵硬。
摸出兜裏的手機，打開一看才發現聞之言給自己打了好幾個電話發了一連串消息。
手機提示還剩下百分之二十的電，溫妤來不及去看那些消息，直接給聞之言回撥了電話。
或許是對面的人也一直等待着這通電話，聞之言秒接。
“小魚，你怎麽不接電話？”
溫妤吸口氣，瞟了眼身邊的周序，選擇起身去了走廊。
“抱歉，臨時出了點事。”
“司機說在門口沒接到你，是演唱會發生了什麽事嗎？”
溫妤向聞之言大概解釋了一下今晚的情況，才發現現在已經快十一點。
她沒敢提一句周序，因為怕聞之言介意，難過。
“你沒事就好，那我讓司機去醫院接你。”
“不用，現在這邊的路都堵死了，外面全是人，司機到醫院也是淩晨了。”
偌大的客廳，聞之言獨自坐在沙發上，目光所及之處是遠處餐桌上還燃燒着的蠟燭。
燭光，散落的玫瑰花瓣，還有那待開的紅酒和禮物，今晚本該是浪漫的一晚。
燈光映進了眸子，卻怎麽也照不亮心中那沉下的黑暗。
“我一會試試能不能打到附近的網約車，我知道有條路回來挺近的。雖然這個時候很多人都在打車，但我多加點錢還是能打到車的。”
另一邊，聞之言依舊沉默着。
舉着手機的手上有一條還滲血的口子，是他切菜的時候不小心劃破。
本就是養尊處優的大少爺，即使小時候被嚴格管教，聞之言的日常飲食也是有專門的人準備，何時需要他一個大少爺親自涉進人間煙火。
不過是因為對她的愛罷了，想親手為她奉上一切她所想的所愛的事物。
“我…争取十二點之前回來，好不好？”
心裏的感情，愧疚占據了大半。
明明是她答應聞之言，回去陪他倒數。即使只是一個年輕人用來熱鬧的日子并非傳統上的新年，溫妤知道，聞之言有多麽珍視她說過的承諾。
“嗯。”這輕聲出的悶哼，似乎像一根尖銳的針，紮進了聞之言的喉管。
溫妤說的，他都願意去相信去期待，哪怕和她單獨在一起的時間會因為今晚的小插曲大大縮短，可這都不重要了。
阮清的表姐是十一點二十到的，看見妹妹沒什麽大礙，不忘一頓感謝将阮清送來的周序和溫妤。
“我送你回去吧。”
醫院的大門被人接替推開，溫妤側身出去，新鮮冰冷的空氣随之萦繞在身旁。
她失算了，雖然周圍的确有不少網約車，可都陸續被別人搶走。
果然在這個時候能想出加價搶車的人不止她一個。
“有你打車的功夫已經回去了。”周序的車就停在醫院的露天停車場裏，摸索出鑰匙按下按鈕，遠處熟悉的車便亮了光，“走吧。”
周序說的話句句在理，況且溫妤看了眼手機，已經十一點半。
醫院回市中心的那套房子，車程需要二十分多分鐘，現在上車應該還來得及。
“就那麽怕我？”扣好安全帶，周序眯了眯眼盯着鏡子裏的溫妤。
“走吧。”溫妤坐在後座，身體緊挨着車門。
周序沒再說什麽，踩下油門穩穩地倒車拐彎，将車開離了醫院。
車裏唯一的亮光，是周序用來導航的手機。
雪下的比出門的時候大了些，慶幸的是走的這條路并不擁堵，加上現在的車速，估計能在十二點前到。
意外總是在猝不及防的時候降臨。
路上發生了車禍，就發生在路中間，雙方但我也不讓誰就站在路中間等着交警去處理。
喇叭聲，議論聲充斥着整個街道。
“估計一時半會兒走不了。”周序搖下車窗，探索了一番情況。
“還有多遠。”溫妤皺着眉說道。
“就幾公裏了。”
焦急在心中逐漸蔓延，手機裏拽着的手機也因為電量耗盡而自動關機。
“你帶充電寶了嗎？”
“沒有。”
像洩了氣的皮球，溫妤整個人往後仰靠在椅背上。
窗外看去，遠處的亮光照進了眼眸。京城最繁華的商圈附近有座環形的樓，每到特殊的節日，整座樓上的LED燈就會不斷變化着色彩。
十一點五十九分，那座樓的戶外大屏上開始了倒計時。
‘五’
‘四’
‘三’
‘二’
‘一’
大屏上的倒計時結束，随之而來的是黑夜中絢爛的煙火。
所有人都在歡呼，唯獨落寞随着今夜的風吹進了誰的心裏。
————
腳上的步伐不斷加快，甚至來不及喘息，溫妤跑到門前，放在指紋鎖上的手也跟着顫抖。
‘叮’
門開的那一刻，入眼的是一片黑暗。
聞之言呢？
來不及反應，黑暗之中傳來窸窣聲，緊接着溫妤就落入了懷抱。
撲面而來的是聞之言身上無法被忽視掉的酒氣，溫妤被緊緊抱住，肩上承着聞之言下颚帶來的力道。
他就坐在玄關處，一直等自己到現在？
“聞之言…”他抱的太緊，又比溫妤搞的太多，整個人在方才的一瞬間像重物一般朝着溫妤壓過來，精致的小臉只能與他堅硬的胸膛相接觸，被壓的死死的，快要喘不過氣。
抱了一會兒，聞之言松開她，但還是抓住她的雙臂。
很快，目光從她通紅的臉上轉移到脖間那深藍色的圍巾。
那圍巾是那樣的熟悉，畢竟就在剛剛，聞之言的手機上就出現了它的照片，而這條圍巾本應該出現在另外一個人的身上。
是周序為她系上的嗎？
想到這兒，聞之言就快要不能呼吸。
于是蠻橫的，将那刺眼的深藍色從她身上取下，期間不小心扯住她的發尾惹得她吃痛，聞之言也全然不放眼裏。
深藍色的圍巾被男人随意扔在一邊，室內的氣壓越來越低。
“聞之言…”
這樣的聞之言，陌生又可怕，像是暴雨前最後的寧靜。
“小魚說讓我在家乖乖等，我就做了燭光晚餐等着小魚回來。”
“其實我從來不過這些節日，但是能和小魚多待一會兒，我就覺得幸福。”
煎好的牛排在餐盤裏早已冷透，換了好幾批的蠟燭也都燃盡熄滅。
可他沒能等回自己的愛人，孤獨的過完了最後一天。
外面的喧嚣熱鬧與他毫不相幹，世界留給他的，只有黑暗之中的孤獨。
“我真的很期待這一天，想和小魚一起看新年的雪，想和小魚一起..無論做什麽都行。”
細長的睫毛不停的顫動，美麗的眸子裏逐漸起了些淚光。
“聞之言…”溫妤想讓他別再說下去，主動環住了他。
“騙子。”
湊到她的耳邊，所有的不甘，痛楚和難過都化作了這一聲。
小魚的跨年，是和周序一起。
他們也看了新年的第一場雪嗎？
“怎麽辦，你又去見他？”
“就那麽喜歡他？”為什麽呢，明明說過願意愛他，卻還是選擇了別人。
為什麽一次次的把他的期待和真心踩在地上，為什麽要撒謊說愛他？
“聞之言，對不起..”
對不起？
聞之言想要原諒，可是那些她和周序的照片讓聞之言根本無法将原諒二字以任何形式說出口。
小魚說周序不會到場，可他們一起去看了演唱會，那些照片裏，甚至還有以前他們一起去現場看演出的照片。
是不是無論怎麽樣，他都走不進小魚的心？
“怎麽辦，我害怕你離開我，不要我。”
溫妤擡頭，看見的是聞之言陰沉的臉，而他那漆黑眸子裏蘊含的某種執拗。
“要不…把你關起來吧？”
他嘴角的笑讓溫妤不寒而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