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雲裏.
第39章 雲裏.
聞之言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
他回到第一次見到溫妤的那天, 夢見她站在自己面前說她在乎他。前面進行的很快,夢境就像是開了倍速一般來到了聞之言回國之後。
夢裏,周序沒有去國外沒有抛下溫妤, 而是選擇留在國內和溫妤在一起。他們手拉手在街上走, 一起去逛曾經的校園一起在海邊追着日落。
可偏偏夢裏的聞之言說不出話, 也無法觸摸到任何人。逃不出的夢境裏,他只能眼睜睜看着溫妤和周序相愛, 而溫妤的世界裏再無聞之言這個人。
他們一起同居, 溫妤在家寫劇本, 下午寫累了就坐在陽臺的秋千上等着周序回來。像是永遠處于熱戀期一般, 周序一回來溫妤就會興奮地跑到玄關處擁抱他, 然後在他去廚房做飯的時候在一旁絮絮叨叨講着自己遇見的事。
事情平淡乏味,可因為是從愛人口中說出所以周序一字都不想落下。
一間屋子兩個人, 他們的生活惬意又幸福。生活中的平淡裏處處透露着愛。愛是甜蜜的, 可一旁看着這些的聞之言就快要不能呼吸。他努力張大嘴想要制止這一切, 制止周序對溫妤的擁抱和觸碰,制止小魚看向周序時臉上幸福的笑容。可一切都是徒勞無功。
不,不是這樣的。真實的世界不是這樣的, 在背後擁抱着溫妤,和溫妤在落日下牽手親吻的應該是他,應該是他聞之言才對。
聞之言伸手觸碰, 手卻像是一陣風穿透了他人的身軀。後來就連那個家裏, 牆上挂着的都是溫妤和周序的相片。
他們的歡笑聲刺痛了聞之言的耳朵, 又随着那風通過未關的窗戶飄散出去。
跳下去…聞之言眯着眼看着窗外湛藍的天,對, 跳下去,巨大的沖擊會讓他在現實生活中快速驚醒, 好讓他逃離這個虛假又讓他感到窒息的世界。
沒有任何猶豫,聞之言跑向窗邊就翻了出去。他不清楚這是哪一層樓,踏出空間往下看的時候才發覺外面是一片不見底的漩渦。可當下已經沒有後悔的餘地,他被卷進漩渦裏很快便眼前一黑沒有了意識。
現在…總該是現實世界了吧?
迷迷糊糊睜開眼,四周熟悉的景象讓聞之言的心不由得一顫。他回到了老宅,而眼前一閃而過的人影正是小時候的自己。
小小的身軀在走廊上奔跑着,強忍着眼角的淚水。手上還拽着一個小禮盒,聞之言還記得那是當初他為黎歌準備的生日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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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後面又有身影追上自己。他把幼小的聞之言堵在角落,脖子上戴着的是黎歌親手為他編織的圍巾。那是黎舟。
‘聞之言,媽媽根本就不愛你!’
‘你只不過是家族的工具罷了,沒有人會真正愛你!’
不,不要哭。
聞之言多想沖過去,抱住小時候的自己。告訴他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人愛他,那個人叫溫妤,是他未來的妻子,是他心裏藏了好久好久的人。
可在聞之言奔向小時候自己的那一刻,眼前的世界正在颠倒開始無限地變換着。
世界再次穩定的時候,入眼的是老宅雪地裏跪在地上的人。是那次他偷跑去游樂園然後被抓回來的那天。
年幼的他跪在雪地裏,低着腦袋也不願讓眼淚落下。空中揮舞的殘影是爺爺打向他的拐杖,絲毫沒有控制力道地一次次打向他的肌膚,他的脊背。雪天很寒冷,連帶着他身體裏那顆心髒也在凍結。
畫面再次轉動,聞之言終于又見到了溫妤。
是在他們的家裏,終于沒有了周序沒有了別人,只剩下他和溫妤。
可為什麽,為什麽小魚在哭。她手裏拿着鋒利的刀,那刀尖與她那白嫩的脖頸就相差幾厘米。她穿着淡粉色的睡裙,手上的舉動讓面前的聞之言不敢靠近。
‘你別過來!’
‘聞之言,放過我,好嗎?’
這是怎麽了?聞之言站在角落,聽見溫妤的大吼只覺得心尖在泛疼,而溫妤眼裏的那個‘聞之言’無奈地站在原地,幾次想要上前阻止卻都只換來溫妤的吼聲。
‘你要什麽,我都給你。’終是妥協,聞之言聽見那個男人說道。
‘我要離婚。’
‘聞之言,我要離婚!’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聞之言上前擁住她卻在瞬間穿透她的身體,看着她落淚,看着那鋒利的刀尖劃破了白嫩的肌膚瞬間鮮血順着修長的脖頸留下。
‘別傷害自己!’
‘我答應你。’
‘我同意離婚。’
腦子嗡嗡在想,畫面又在不斷變換着,再次睜開眼時身處的是一片黑暗,周圍沒有任何人。
“小魚?”在黑暗中,聞之言嘗試呼喚着。
他在陌生的空間裏小心試探,觸碰,沒有得到任何的回答。
這是哪裏?忽然間,耳邊響起些熟悉的聲音。
‘聞之言,你怎麽不去死?’
‘聞之言,該活下來的是之舟,為什麽,為什麽偏偏是你活了下來。是你搶走了之舟的命,是你要他走的,聞之言,你就不該存在!’
‘瘋子,瘋子。聞之言你就是個瘋子!你擠走了之舟不說,現在眼裏也容不下小舟,竟然想要把他推下二樓…’
‘…’熟悉的聲音,是黎歌一次次對他的惡語。聞之言的主動讨好在她那裏都變了意味,黎歌的眼裏心裏從未有過他聞之言,不論他變成什麽樣。
‘聞之言,看吧,沒有人會愛你。你愛的人永遠都不會愛你 。’閉嘴,快讓聲音背後的黎* 舟閉嘴!
聞之言在黑暗中掙紮着,最後癱軟在地上。漸漸的,再次擡頭的時候他看見了不遠處的亮光,而亮光背後的黑暗中慢慢走來一個女人。
“小魚…”怕她消失,聞之言雙手撐在地上急忙起身,拼命地跑向那亮光。可當他一到光亮之下,溫妤就會消失。
為什麽…亮光沒有了,小魚也不見了。
他不要,他不要困在這裏,困在這個會讓他感到無限痛楚的地方。這一切都是假象,這一切都是假的,小魚不會離開他,小魚不會和他離婚…
四周沒有邊際,聞之言就拼命地奔跑,即使看不見前方,即使不只知道下一秒腳會不會踩空。明知道一切都是假象,明知道這都是所謂的夢境,可為什麽呢,為什麽無論如何怎麽做都無法走出夢。
曾經的景象在腦海中不斷回放着,慢慢出現在了眼前:小魚生日的那天,他們一起在南苑看煙火;他被黎歌打了一巴掌的那天,溫妤眼裏的心疼不會騙人。還有她說會在乎自己,會嘗試喜歡自己愛上自己…
那天跨年,每一分每一秒對聞之言來說都是一種折磨。他不知道小魚為什麽會食言,不知道為什麽約定好的事情最後只剩下他一個人。
初雪…約定好的初雪小魚是和周序一起看的。
她和周序之間始終斷不幹淨,畢竟…畢竟曾經在小魚心裏的一直都是那個周序啊。
聞之言妒忌卻始終無能為力,不想讓她見到周序,不想讓她對別人笑。為什麽她生日那天會有周序啊,為什麽跨年那天要去見他,為什麽要因為周序來質問她…
為什麽,一點都看不見他。
想要将她私藏的想法再也無法被抑制,想把她關在南苑只能看見他。可為什麽真正這樣做的時候,看見她不開心的時候自己還是會心軟?
‘聞之言,你快點醒過來好不好?’
‘聞之言,我很想你。’
是小魚的聲音,可是亮光沒有出現,小魚也不在眼前。但那熟悉的聲音卻越來越清晰,伴随着的還有溫妤的哭腔。
小魚怎麽哭了?小魚,別哭,別哭。
他找不到溫妤,卻能聽見她的哭聲,她在為自己哭嗎?可惜他無法為她擦去眼淚。
小魚,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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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命是撿回來了,刀尖離他心髒就差幾厘米,要是當時…”沒說完的話在看到女人臉頰上明顯的淚痕時被左忝盡數吞咽在了肚子裏。
溫妤無法不自責,若不是她要去那邊逛逛若不是她當時沒有注意查看四周,聞之言不會像現在這樣。
“醒過來肯定還需要些時間,你也別太擔心了,危險期過了就好了。”面對好友的妻子,左忝也只能這樣安慰道。
消息被聞家壓下去之前左忝收到消息的時候還帶着些不可置信。聞之言受傷?怎麽可能,那個家夥可是成年之前差點被人綁架一人單挑三個壯漢逃出來的聞之言。
看見重症監護室幾個字的時候,左忝才意識到事情不對勁。以聞之言的身份平常出行身邊應該随時有人看護才對,再不濟也會有拿過拳擊比賽一等獎的助理陪着才對,聞之言的警惕性很高在商場突然被襲擊的可能性十分渺小。
可當左忝看到眼底烏黑的溫妤時似乎明白了些什麽。果然啊,愛情讓人喪失戒備,就算是聞之言也不例外。
出了這檔子事,聞遠山在聞雲生的陪同下來了醫院好幾輪,這家私立醫院聞家就是最大的股東,院長帶着幾位領導左右相陪安排了最好的醫生做手術生怕聞家當下的掌權人在他們醫院出了什麽事。
聞遠山年紀大了,孫子受傷差點丢命的事情讓他急的喘不過氣來連吃了好幾次救心丸。聞之言身上流的是聞家的血液,若是真的出了什麽事,聞遠山不敢保證自己能不能撐下去。
辛辛苦苦培養繼承人二十多年,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為了家族的榮譽和地位,聞之言從小都不允許出現任何差錯,包括他的生命有時候也不是他能說的算。
好不容易安撫好聞家的老爺子讓人帶着回去休息,左忝心裏也亂,他和聞之言認識那麽久還沒遇見過這種場面。事情的經過左忝了解了個大概,監控錄像也連續看了好幾遍。好友明明有那麽多種保全自己的方法嗎,卻偏偏選擇了對溫妤最利的姿勢去保護她。
“好好休息吧,別再哭了。”左忝不喜歡女人哭,也見不得女人哭。他瞥了眼身側的溫妤,随後默默嘆氣讓一邊站着的助理遞了包紙。
“擦擦眼淚,之言肯定不希望你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