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霧裏.

第42章 霧裏.

聞之言現在的身體狀況, 尚且還只能吃些流食。每次三餐,溫妤便耐心地在一旁喂他。沒伺候過病人的溫妤拿着勺子喂人顯得生疏,倒是聞之言十分樂意接受。

“還要吃一點嘛?”

聞之言用紙擦了擦嘴角, 揉了揉扔進床邊的垃圾桶裏, 随後搖了搖頭。

他實在沒什麽胃口, 但也不想讓溫妤太擔心。

他不由得感覺自己內心的複雜,一邊不忍心看她眼底的青, 一邊又不斷想要渴求她多關注自己。

“今天沒下雪, 外面會出太陽。你想下去曬曬太陽嗎?”床邊放着護士推來的輪椅, 但聞之言一次也沒坐上去過。

“你會陪我一起嗎?”

溫妤頓了頓, “你想的話, 也可以。”

男人輕哼了聲,忍不住盯着她, 把所有的目光都放在她的身上。

“明天不想喝小米粥了。”

“那你想喝什麽, 我讓顧嫂做。”他能有想吃的東西也是好事, 溫妤心想着待會兒還是去問問醫生他能不能進其他食物為好。

“不想吃別人做的。”這次的聲音比先前幾句話都要輕,帶着些不易察覺的柔,還有不嬌:“想喝你煲的粥。”

不知是不是有意的, 聞之言故意往身邊湊了湊,嘴角揚起弧度,那平淡的眸子裏有些光芒, 目不轉睛地盯着溫妤, 不想錯過她的任何反應。

“顧嫂做的肯定比我做的好吃。”她也不過只會基本的做法, 顧嫂會的花樣多,能做些更有營養的給他補身體。

“可你給周序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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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底, 還是因為周序。那些她和周序的相處細節,在聞之言這裏次次被放大, 就像是孩童争搶糖果一般,周序有的,聞之言都想要,還要得到的更多。

“不想為我做嗎?”說着,語氣裏還帶着委屈的意味。配上那眨動的長睫毛下清澈的眼,着實讓人心軟。

“沒有不想。”溫妤吸了口氣,開口和他許諾明天會給他帶來。

“小魚對我真好。”翹起的唇怎麽也壓不住,永遠都是這樣,溫妤只需要給予聞之言一點點,他都興奮的不得了。

“爺爺今天打電話,說除夕那天回老宅一起吃頓飯。”

聞之言的笑容斂了斂,面色平淡。他心裏有些抵觸,因為只想和溫妤待在一起。

“除夕那天小魚會在我身邊,對嗎?”一時分不清,他究竟是在問眼前的溫妤,還是在對自己說什麽。

“當然。”想到這兒,心裏總歸有些酸澀。

“劇本寫的怎麽樣了?”

清醒後的聞之言變得黏人,溫妤只要消失在他的視線裏就不由得心慌,緊接着就到處找她。有時候溫妤只是來晚了些,在路上就能接到他打來的電話。更別提中途說想回去寫劇本,一說出口再對上聞之言那雙尤其顯得需要憐愛的眼神,心被軟了下來,腿怎麽也邁不開。

于是只好讓人從家裏把電腦拿過來,利用病房裏的單人桌進行創作。她寫作的時候聞之言也沒寫着,雖然還在醫院待着但公司裏那些需要查看的文件早早被送到了枕邊。

畢竟沒有痊愈,醫生建議不要過度勞累。聞之言當着溫妤的面答應醫生的話,可一工作起來還是控制不了,有時候眼睛酸了也是滴點眼藥水繼續。

溫妤看不下去,每次兩人都開始工作的時候就會定個鬧鐘,連續工作時間不能超過兩小時,中途會守着聞之言喝些水* ,讓他好好休息下。

可他往往摒棄掉閉目養神,就喜歡看着她。

“最近你身體也還好吧?”

趁着聞之言在病房裏同辛助交代些工作上的事,溫妤溜到醫院樓下的小花園。早上岑爽給她打了幾個電話,溫妤開了免打擾,這時候才看見。

“我倒是沒關系。”

岑爽怕她為了照顧聞之言自己的身體顧不住,那幾天聞之言昏迷的時候,岑爽同她開視頻電話透過屏幕都感覺溫妤的精神差了些。

“對了,今上午全遠去林老師那個小區見朋友,說是看見林老師了。”

“林老師出院了?”溫妤有些詫異,她也不過是幾天沒見到林老師,上次醫生說林老師可以外出行動,但也不會恢複的那麽快吧?

“不知道,應該是吧,全遠看他們上了輛寶馬車,周邊還有群黑衣人。不過說不定是周序給他們買了新房子。”

溫妤覺得岑爽的猜測有些道理,自顧自點頭,心裏想着改天有空的時候再給老師打電話過去問候下。

“對了,你還記得程楠嗎?”

“記得,怎麽了?”有一陣子沒見到過程楠,但他進組各大IP劇的消息早就在網上傳遍。

“我現在才知道,合着他背後的金主是李勻呢!”岑爽大聲八卦道,不禁激動起來。

“那是誰?”

“你不認識?”岑爽頓了下,“他以前就是聞氏的一個小員工,受過提拔,後來跳槽去了娛樂公司,現在都混到老總的地步了。”

“你不認識到也正常,不過…你還是不認識的好。”岑爽有所隐瞞。

溫妤在這些方面是張白紙,哪裏知道那圈子裏的險惡和各形各色的交易。聞之言把她保護的太好,送到溫妤面前能讓她看見的,都是加工過的美好。

“小爽,你怎麽也開始和我賣關子了?”

天空又飄起小雪,那雪花傾斜着飄落到溫妤的肩頭。

平日裏就屬全遠最喜歡賣關子,現在小爽同他結婚倒也被他傳染。

“哎呀,有些東西不好說出口。”岑爽見過的多,李勻的習性也不算奇特,“就是有人說,李勻喜歡包養一些年輕的小生,而且啊,說他這個人變态。”

“變态?”

“他啊,他喜歡…”

“小魚。”耳邊傳來輕輕的呼喚聲,溫妤的手移開了些,那電話裏岑爽的聲音在風裏淡去,并未進入溫妤的耳朵。

聞之言不知何時出現,身上套着件深褐色的長款羽絨服外套,碎發的發梢有雪花滴落。

一不小心就對上他眸子,似一灘水,暗潮湧動着。眸色漆黑,藏匿着日益漸增的欲望。

獨占,偏執。

“你怎麽下來了?”

聞之言不答,他的皮膚本就比一般男性要冷白一些,此刻站在雪天更為凸顯。

“在和朋友打電話?”

空氣凝滞了瞬,聞之言唇線平整,看不出什麽情緒。

忽而,聞之言伸手觸上她的肩,長指一掃便将她肩上的雪掃去。沒有及時收回,下一刻溫妤感受到臉頰上觸碰的溫熱,是他輕輕将溫妤耳邊的碎發夾到耳後。

“小魚,你有在聽我說話嗎”溫妤這才聽見電話那頭岑爽的喊聲,反應過來和對方解釋了幾句便挂斷電話将其揣進兜裏。

“我看見你和辛助在上面了事,我不太方便聽,就下來走走。”

極其小聲的,聞之言輕笑了聲。聲音比昏迷要低沉些:“沒有什麽是你不能聽的。”

畢竟,他的一切都是她的。包括他的人,他的心。

“下面冷。早點上去吧。”

聞之言現在還處于恢複階段,溫妤怕他着涼。

————

每天早晨醒來,聞之言唯一的期待就是溫妤的到來。

本可以留下她讓她住在醫院套房的卧室裏,可畢竟這裏是醫院,聞之言知道溫妤不喜歡醫院的消毒水味,再者這裏的住宿條件再好終歸比不上家裏,聞之言舍不得她受苦。

很久之前,在聞之言得知溫妤提着保溫盒匆匆出去是要給周序送她親手煮的粥時,妒忌是他心裏唯一的情緒。

他無數次猜測那碗粥的味道,卻終不得解。因為那份溫暖不是給他的,是她親自制作要給別人的。

可如今,聞之言擁有了獨屬于一個人的那份粥。

“做的不好,你嘗一些就好了。”溫妤碗裏的食物并不抱什麽希望,畢竟熬粥的時候她竟忘記了時間,在沙發上小息了會兒,醒來的時候就聞見一陣焦糊的味道。

雖然途中顧嫂聞到不對勁幫她關了火可還是避免不了砂鍋底部焦糊,那白色的黏稠之中不可避免的也帶着同樣的味道。

溫妤多久去醫院看聞之言,這些時間都是和他商量好的,去晚了他會不高興,即使他從不發脾氣,但也會挽着溫妤纏着她問是不是見別人去了。

劫後餘生的聞之言,那些好不容易積攢的安全感也全都消失不見。溫妤不知原因,也從不問他,只是想着盡量順着他,依着他。畢竟醫生也說了,他需要靜養,情緒波動不能太大。

“好喝嗎?”

溫妤不知道聞之言是怎麽做到的,她隔着點距離都還能聞到那粥裏的糊味,聞之言卻能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又一口。

“小魚做的,當然好喝。”他笑着,溫妤知道他內心的喜悅不假,因為從看見她手裏的保溫桶那一刻起,聞之言的眼睛就是亮亮的。

“你少吃一點,粥有點糊了。”雖然那些糊掉的部分早就在還放在鍋裏的時候被撈出,可味道卻并未消散。

“小魚做的就是最好的。”

聞之言不是所謂的節約之人,不但小時候會緊緊抱着那塊黎歌烤焦的餅幹,亦如現在把面前的粥當作是寶貝。

“少吃一點。”溫妤嘆了氣,心裏不禁自責。

握在手裏的手機響個不停。

“我去外面接個電話。”

聞之言瞟見那屏幕上“小爽”兩個字,于是點了點頭。

那些溫暖,微笑在門關上的一刻全都消散不見,進而代之的是凝滞的空氣和低氣壓。

“讓你們辦點小事怎麽都辦不好?”

“說了低調行事,怎麽還是被別人看見了?”

辛助最怕聞之言這副模樣,上一秒對着溫妤溫柔的模子早就不見,眼底只剩下冷冽。聲音也同這冬日的空氣般冰冷。

“要是被小魚知道了怎麽辦?”

知道了,他的計劃就藏不住了。

捏着勺子的指尖用力到泛白,貪戀她的溫柔,她的關心。

而這些,都只能是他一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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