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三問客棧1
三問客棧1
那晚之後，傅良雪毀掉了龍心石。
沈棟和魏冠英被安葬在了一起，也算是成全了沈棟最後的心願，又或許只是聽了他們的故事的人想要給他們一個完美的結局。
正如故事中梁山伯和祝英臺死後變成了蝴蝶，劉蘭芝和焦仲卿死後變成了孔雀……
若是後世有說書之人聽了他們的故事，或許在他的筆下沈棟和魏冠英死後也會變成一種小動物，幸福地在一起，例如……兔子……
至于宋瑩，齊煌也給了他一個體面，但是卻也沒有把他安葬在玉心宗，而是在朱山腳下找了一個墓地下葬。
被逐出師門的人是沒有資格回來的，活着的時候沒有，死了，也沒有。
由此，傅良雪在此地原本計劃的任務也算完成了，可是他依然沒有走，又在玉心宗住了幾日。
這幾日，傅良雪的住所旁邊總是有些鴿子在飛，紀鳴辰也不再跟在他身邊沒事兒就問兩句他的病情，後來一問才知道是那些鴿子是紀鳴辰在鼓搗的。
“我是首富的兒子，總是要繼承我家家産的，我的兄弟一大堆，我可得努力工作，把該是我的都拿到手，要不然等老頭子死了，我可是什麽都沒有的，那得有多慘啊。”
頓了頓，紀鳴辰又一臉警惕地說，“傅先生你神通廣大，該不會想要抓了我的鴿子窺探我家的家産秘密吧？”
傅良雪才沒有那麽無聊，他想若不是紀鳴辰失去了記憶，紀鳴辰也不會那麽無聊到去跟人争家産……嗯……大概率……至少有一半的概率……嗯……
他仔細想了想，居然發現紀鳴辰有很大的概率去跟別人争家産，即便那些家産對紀鳴辰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傅良雪雖然不理解其中的樂趣是什麽，但是也因此沒有再去打擾紀鳴辰，紀鳴辰有些事情做其實也是好事，至少不用纏着他讓他治病了。
無論如何，他是打定主意不給他治的，那病本也是他為了不讓紀鳴辰總去想着成親的事情而說的難得的謊言，傅良雪不擅長說謊，可紀鳴辰偏偏總是纏着他問，每每都問得他心虛不已。
等到了第七日，之前的事情造成的騷亂已經全部結束了，玉心宗重新恢複了往日的歡鬧。
齊煌這日來到傅良雪的住所，直言家師今日回來了，想要見他一面。
傅良雪其實知道，東方怒本人并沒有離開宗門，而是躲了起來，不想見人。他也沒有拆穿齊煌的謊言，只是點了點頭跟着齊煌來到了東方怒的住所。
他覺得或許東方怒如此也是因為不忍見到從小養大的徒弟步入死亡吧！
東方怒在齊煌之前有四個徒弟，四人皆是他從小扶養長大，師父師父，亦師亦父，盡管徒弟犯了大錯，可依舊會多幾分心軟，這亦是人之常情。
無論東方怒被外界吹得如何神乎其神，他終究也是一個人。
東方怒有着一頭白發，随意的紮在腦後，沒有胡須，這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年輕些許，笑起來滿臉的褶子堆疊在一起，不讓人反感反而無端的多了幾分親切。
東方怒已是耄耋之年，又備受尊敬，按理來說這樣的人面對小輩的時候都會沉穩許多，也會更加重禮，可東方怒卻顯得有些活潑，也或許是因為他把傅良雪看做是同輩，甚至是長輩的緣故。
他對傅良雪的稱呼是“您”。
他把傅良雪讓進來，沒有絲毫架子地親自斟茶倒水，還笑容滿面地拿了很多點心糕點擺在桌子上，可随即又有些傷感，一張臉耷拉了下來，情緒一下子就低落了。
“我的徒弟之中只有宋瑩喜歡吃甜的。”東方怒嘆了口氣，把糕點塞在嘴裏，狠狠地咀嚼了兩下。
“傅先生，您的事情我聽齊煌說過了，您是有大才能的人。”東方怒還沒等傅良雪說話，自己就從低落的情緒中緩了過來，“您能摧毀那個叫什麽龍心石的東西，我做不到。”
東方怒從懷中把一個灰撲撲的小石頭拿了出來，推給了傅良雪，“勞煩傅先生把這塊兒也摧毀了吧，得到它的那一天我就有預感，這不是一個好東西，我想了很多種辦法解決，可它只會如影随形，我實在是沒有辦法。”
傅良雪把龍心石放在手中，這便是他多住了這些天的原因，只不過他沒有想到東方怒會如此輕易地送到了他的手中，連絲毫猶豫都沒有。
他握着龍心石有些詫異，“你沒用過？”
東方怒嘆了口氣，“我也想過用的，我大徒弟當初遇到了這樣的事情，我想着用來着，可是我大徒弟挺過來了。
二徒弟遇到了那樣的事情，我也想着用來着，可是那其中……宋瑩造成的後果您也看到了，我是真的害怕了，之後即便我三徒弟那樣求我，我也表示無能為力，我是真的不敢用啊，我害怕用了的結果反而比現在更加讓人難以接受。”
傅良雪聽着東方怒的話有些不明就裏，但是龍心石到手了算是完成了任務，只是略微有些敷衍地點了點頭，然後握緊手掌，龍心石便被碾碎成了渣渣，連灰都沒有留下。
東方怒瞪大了眼睛，“這就完了？”
傅良雪聽到東方怒的問話有些莫名其妙，“還要如何？”
東方怒咳嗽了兩聲，似乎是終于想起了自己身為一宗之主的架子，理了理衣服，端正了坐姿。
“其實除了這件事之外，老夫還有一事相求。”東方怒說到這裏頓了一頓，似乎是想要斟酌一下用詞，
“相信傅先生也曾見過我的小徒弟齊煌，他是我的徒弟之中唯一一個不是我從小養大的，可是他卻也是最有天賦的。
我聽說先生在奔走各地尋找龍心石，他的天賦您也應該能看到，也許我這徒弟也可為此盡一分綿力，也算是為他積累一些經驗，少走一些彎路。對于傅先生，我是放心的。”
傅良雪搖了搖頭，“不需要。”
對于傅良雪來說多帶一個人就是多了一分累贅，現在的紀鳴辰也是累贅，可紀鳴辰對傅良雪來說是不一樣的。
他要是不帶着紀鳴辰他害怕紀鳴辰回頭就給他領回來一堆小三小四。
東方怒聽到傅良雪這麽說倒是有些意外，然後苦笑，“先生拒絕得真幹脆。”
傅良雪倒是不覺得拒絕得幹脆有什麽不好的，就算是他說了彎彎繞繞的一大堆話，最後的本質都是拒絕，又有什麽不同？
東方怒的确是真心的想讓傅良雪帶着齊煌去見見世面，他之前的徒弟入世之後都吃了虧，甚至還有丢了性命的最為勇武的他曾經最不擔心的魏冠英，他如今是真的有些怕了。
這最後的一個徒弟，之前吃的苦已經夠多了，他不奢望他入世之後能順順利利的，但至少也想他平平安安。
傅良雪是一個有本事的人，能去摧毀龍心石證明他的能力與意志皆是非比尋常，若是能有他關照一二，東方怒确實是放心的，也相信齊煌能在這個過程中學到一些什麽。
不過本就是他有求于人，別人覺得不方便拒絕也是應當的，東方怒也不會因為這種事情生氣。
他的脾氣本就很好。
“我能感覺到先生摧毀龍心石的心意是好的，甚至可以說先生是高尚的，可是我終究是一個俗人，我把我的弟子當做孩子一般，也希望能為他們做出一點兒事情。”
東方怒喝了一口茶水，終于說出了他想說的話，“我活得久一些，走過的地方也多一些，因為自己有着龍心石也會對這方面多有注意，我的手中甚至有幾處龍心石的确切所在，甚至我在有些地方還能說得上話，終究能節約先生不少的時間，還希望先生再考慮考慮。”
傅良雪沒有考慮多久便點了點頭，“可以。”
他盡管覺得齊煌是累贅，可是這累贅對于他來說也并不算大，甚至除了遇到危險的時候照看一二之外他也不用多做些什麽。
更何況齊煌性格很好，通過這幾日他和齊煌相處，他覺得齊煌甚至要比紀鳴辰還要讓他省心許多。
相對來說，知道龍心石具體的所在的便利更為明顯，他不用再花時間處處停留感受龍心石的确切位置，有了東方怒的背書也不需要傅良雪為了得到便利還要去做出例如給老國主治病之類的事情。
無論從哪方面來看傅良雪都沒有不答應這交易的理由。
這對于傅良雪來說本就是正常的交易，可東方怒卻老臉通紅，在他看來傅良雪做的是好事，他應當全力支持，可他居然厚臉皮地還提要求！
自己太過分了！
盡管他本就打算就算傅良雪不答應他的要求他也會如實相告，可還是架不住自己內心中覺得為了自己的徒弟有些勉強了傅良雪的愧疚。
“多謝先生了。”東方怒真心地感謝道，之後又有些殷勤地開口，
“先生喜歡吃甜食嗎？”
“先生路上的盤纏夠嗎？先生喜歡金子嗎？我這邊有很多，先生随便去用。”
“果然先生對這種黃白之物看不上眼，不過我這些年收藏了很多物品，先生可以跟我去看一看，有您看得上眼的盡管拿就是了。”
……
傅良雪十分不習慣東方怒過于火熱的熱情，也對東方怒的小金庫不感興趣，這可把一件東西都沒送出去的東方怒急得抓耳撓腮，差點兒把自己打包送給傅良雪。
有些無奈，傅良雪最後還是在東方怒可憐巴巴的眼神中敗下陣來，随手拿了兩個夜明珠，這才讓東方怒的心情稍微好了一點兒。
第二天離開的時候，東方怒拉着齊煌的手交代了許多，齊煌也不嫌棄東方怒啰嗦，耐心地聽着，還不時地安慰着東方怒，言語間滿是溫柔。
那樣子簡直就像是新婚不久的妻子戀戀不舍地送丈夫上戰場，簡直讓人有些沒眼看。
直到紀鳴辰一臉不爽地進行催促，東方怒才依依不舍地松開了齊煌的手。
這次離開，只有傅良雪，紀鳴辰外加齊煌三人，張無救留在了宗裏，用他的話來說是為了孝敬東方怒，增進醫術，絕對不是因為他聽到的玉心宗的師妹們最近談論的青玄師太不日便會歸來的消息。
如果非要說一路上除了他們三人還有什麽的話，那就是偶爾在頭頂上飛來飛去的紀鳴辰為了争奪家産用來傳遞消息的鴿子。
可見紀鳴辰争奪家産的計劃進行得如火如荼。
當初來到玉心宗的路上，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除了傅良雪他們兩人和沈慕英，宋瑩，張無救之外，實際上還有很多人，車夫，護衛，甚至紀鳴辰還安排了幾個廚子丫鬟。
可如今只有他們三人，倒也不是請不起人，只是他們三人若是騎馬趕路的速度更快，也更加自在一些。
一只鴿子停在了紀鳴辰的手上，他從鴿子的腳上的信筒中拿出一張紙，低頭看了看，擡頭問齊煌，“齊煌，你說的龍心石的地點具體是在哪裏？”
齊煌聽到這句問話回頭道，“紀公子可曾聽過三問客棧？”
“沒有。”紀鳴辰翻了個白眼，“這家客棧有什麽稀奇的？”
“不是客棧。”齊煌搖了搖頭，笑得一臉神秘莫測，“煙花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