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錦鯉銜蟲春将盡
錦鯉銜蟲春将盡
粉衣丫鬟連忙低下頭,開口道:“大奶奶,我保證我說的句句屬實,您不信的話我們現在就可以去玉泉別院去看看!”
“看什麽看!還嫌不夠丢人的嗎!”蔣初雲沒好氣地說。況且自己從宴會上出來,本就夠引人注目的,現在帶着人沖過去怕就怕引起宋子年那邊的人的注意,她好好聘進來的姨太太還沒發揮作用就折了。
而且現在她手裏也算是有握着林清荷命脈的把柄,以後不愁拿捏不到她。
蔣初雲擡手扶了扶絲毫未亂的頭發,撐着座椅扶手站起身子,悠悠開口說:“這以後的日子還長着,等你拿到她偷情的有利證據交給我就行了,今晚府中的宴會非同小可,我不能長時間離席,你先回去等我再叫你。”
丫鬟有些錯愕地擡起頭,沒有想到大奶奶這麽輕拿輕放。
“大奶奶……”
突然,門外一陣嘈雜,幾個丫鬟在門外傳來一陣驚呼。
“老爺!老爺您怎麽來了!老爺您等我去通報了大奶奶再……”
“起開!再攔着我,劍可沒長眼睛!”一聲熟悉且暴怒的男聲傳來。
蔣初雲大驚失色,快步走到門前,只聽見門外幾聲沉重的腳步聲,緊接着檀木做的門‘嘣’的一聲被踹開。
一個怒氣沖冠、嘴邊八字胡都氣得翹了起來的男人大步走了進來,吼道:“那個賤人在哪!”
院子裏的丫鬟一齊沖了進來,生怕宋四爺對大奶奶做什麽,走在最前的丫鬟正是小周,她渾身顫抖着上前,替自家太太安撫道:“老爺您在說什麽?什麽賤人?”
宋四爺臉紅脖子粗,活似羅剎,在屋子裏搜尋一番無果後,目光鎖定了蔣初雲,又重複了一遍說:“我再問一遍,那個賤人在哪!”
蔣初雲向後退了一步,臉上表情有些不自然地笑笑,說:“老爺聽了誰亂嚼舌根子,會長那邊……”
宋四爺将手裏的劍在空中揮了兩下,劍鋒倏忽停在地上跪着的粉衣丫鬟頭頂,劍的尖鋒戳在她的頭發裏,丫鬟瞬間感覺到頭頂傳來刺痛,一股溫熱的液體順着額頭流下。
是血液,她的頭流血了!
粉衣丫鬟瞬間被吓得涕泗橫流,牙齒“咔咔”地發顫抖動,身下都感覺有些發熱。
宋四爺怒目圓睜,聲音低沉得可怕。
“說!”
粉衣丫鬟看了眼一旁使眼色的蔣初雲,又看了看面前暴怒失控随時可能會一劍原地戳死自己的男人,最終低下頭聲音顫抖地說:“在玉泉別院,在玉泉別院!老爺!”
宋四爺連說三聲‘好’,看了屋裏人一圈,重重“哼!”了一聲。轉身就像龍卷風一樣大步走了出去。
蔣初雲狠狠瞪了一眼趴在地上的丫頭,趕緊帶人跟了上去。
粉衣丫鬟呆坐在地面上一小會兒,見屋裏的人都走光了,一咬牙也站起身跌跌撞撞地走出門。
晖然閣距離玉泉別院正好是整個司令府的一南一北,宋四爺一邊向那裏走一邊對身邊的小厮下令道:“去!先給我把那對狗男女搜羅起來,讓他們跪着等我!”
小厮應了一聲就趕緊帶着人疾跑了起來,向玉泉別院沖了過去。
這一路腳程快也要二十分鐘,宋四爺為了避免聲勢浩大,否決了下屬提議開車過去的建議,他走得氣喘籲籲。
他很生氣。
尤其近幾年,自從他把小皇帝趕下臺,在這片區域擁立稱王,被人尊為司令爺,就沒人敢當面違抗他。
連那些帶着先進武器、眼睛長在頭頂上的J國人,見了他也要稱一聲爺,他是不太好色,但他卻不能接受抗逆。
尤其還是當着本就不太恭維他的異國客人的面!把他的尊嚴踩在腳底!
宋四爺喘着粗氣,終于走到了他兒子的別院大門,裏面燈火通明的,門口站着等着他的貼身小厮。
宋四爺咬緊了牙關,從一旁的随從手上拿過長劍,走了進去。
在跨過門檻的時候還向外吩咐着,“把門看好,不許下人們私下打聽,誰在府裏亂傳讓我聽見了……知道了嗎?”
他走進裏面,小厮邊走邊跟他彙報着,說:“老爺,我帶着十幾個兄弟在少爺的別院搜了十幾分鐘,下人們都說那個男人早就離開了。”
宋四爺猛地停下腳步,說:“走了?”
“對,也沒找到二奶奶。”小厮接着說,他雖然表面上只是老爺的下人,實際上早就參加過大大小小幾百次戰役,他說沒找到,那就是人不在這裏,或者不在這世上了。
宋四爺還是懷疑,是不是下人們說了謊,或者是提前走漏了風聲,讓兩人給逃了。
于是他接着下令說:“你去把明德院的護衛也調動起來,去二奶奶的院子還有別的地方給我把她找出來!”
小厮應下,剛準備走忽又停住,說:“老爺,蘇小姐的南風小院也要搜嗎?”
宋四爺微微一愣,沒什麽猶豫地說,“搜!但別太驚擾了她。”他又補充一句道。
說完他看向身後,随手招了身旁一個随從,讓他去随便挑兩個下人提去審一審。這些人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見識過他的手段的人,交給他們宋四爺很放心。
他轉過頭讓下人把椅子搬到院子中央,他在上面坐下,又派人去接蔣初雲和那個舉報的丫鬟。
來到這裏撲了個空,讓他有一種錯覺,今天晚上貌似被人當作猴兒給耍了。
而耍他的人無非就是蔣初雲、那個丫鬟、再就是還沒露面的二奶奶其中一個……
宋四爺眼中戾氣橫生,無論是哪個人,膽敢有勇氣在虎須上撩毛,就得有勇氣承受他的怒火。
沒過多久,蔣初雲就先到了,後面跟着一衆丫鬟婆子。
看到她們浩浩蕩蕩的一大群人走了進來,宋四爺的臉已經完全黑成鍋底,他面露不善地盯着蔣初雲,将她從頭看到了腳,才開口問:“你帶這麽多人過來……那個小丫鬟呢?”他忽然将話鋒一轉。
蔣初雲在他反常的語氣和靜得出奇的氛圍中得到了不尋常的訊息,于是讓身邊的丫鬟去快點把人帶過來。
宋四爺便沒再說話,躺在軟包的木椅裏閉上了眼睛。
周圍有眼色的下人也迅速給蔣初雲搬了張椅子來,可放在哪裏卻犯了難,從老爺對待大奶奶不冷不熱的态度上她們也揣度出一絲非同尋常來。
往常不管怎樣,老爺總會表示出一點尊重給大奶奶,那就沒別的考慮直接放在老爺身邊即可。
可現在這個低氣壓的氣氛,她們也不知道這把椅子該放在哪裏了。
蔣初雲看出下人臉上的猶豫,微微皺眉,語氣冷淡地說:“就放在這裏吧。”那個位置是在宋四爺下方靠近邊緣地方。
宋四爺也聞聲睜開了眼睛,向旁邊看了一眼,對蔣初雲說:“聽說……那個丫鬟是姨太院子裏,是你派過去的?”
他十分冷靜,簡直不像一個正在捉奸被踐踏了尊嚴的男人。蔣初雲心裏有些打鼓,跟這個男人同床異枕了這麽多年,他什麽樣子最可怕她還是清楚的。
她想了想,慎重地回答道:“這個丫頭是去年我才買回來的,買回來久一直丢在府裏養着我也沒太注意,直到準備納清荷進府裏我才又篩了一遍府裏看起來伶俐的丫頭,這才挑中了她。”
宋四爺的左手慢慢捋着胡子,姿态散漫地聽着,沒有做出什麽回應。
又過了一小會兒,一個男人提着一個小丫鬟半拖半拽地走進來。到宋四爺面前,将丫鬟一扔,半跪在地說:“老爺,人帶到了。我找到她的時候,她還沒出大奶奶的晖然閣,一路上走得磨磨蹭蹭的,我就給拽過來了。”
宋四爺點頭,表示知道了,旋即看向下方,問:“你把你知道的事情再從頭到尾給我講一遍。”
粉衣丫鬟跪在石板上,頭發散亂,額頭上有一道一直淌到眼窩的幹涸的血痕。她擡起頭對上宋老爺不怒自威的眼睛,似被吓了一跳,又猛地低下了頭将剛才對大奶奶講的話重新又磕磕巴巴的重複了一遍。
這是在玉泉別院的前花園裏,一旁有一處人造的錦鯉池,幾尺長的金色錦鯉悠哉地在水面掀起一陣浪花,叼着飛蟲慢悠悠地游回了池底,幸存的幾只飛蟲驚慌地飛起,不在水面停留,飛向了旁邊人群密集、燈火通明的地方。
然而此刻的花園內卻是一片寂靜,只有一道稚嫩的小丫鬟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說着。
宋四爺偶爾‘嗯’了一聲,半卧在鋪着軟枕的椅子裏,眼睛半睜半閉地聽着。
忽而小步跑進來一個侍從,俯在宋四爺耳邊說了幾句話。
宋四爺調整下坐姿,坐起身,半是驚奇地說:“是真的?”
侍從點了點頭接着說:“少爺讓我來知會您一聲。”
宋四爺露出一個笑,臉上陰雲稍退,說:“讓他去做吧,是該讓他有機會去交些正經朋友,派兩個得力的人去看着少爺,他要做什麽不必阻攔,回來跟我彙報就行。”
說完他心情甚至有些愉悅,轉而對一旁的蔣初雲道:“我們家少爺出息了,居然把松山那個老油頭都哄得開心,這不,兩人直接去會社下面的歌館裏去了。”
蔣初雲聞言溫柔地笑了笑,說:“望兒,是很會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