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夜闌卧聽風和雨

夜闌卧聽風和雨

宋四爺擡起手指在空中點了兩下,轉過頭看着蔣初雲說:“這小子,早就這樣我還會拘着他?他是我新北四爺唯一的兒子,但凡他不是那麽混賬跟我學幾分還能這樣?算了,先看他這次的表現吧。”

他收回了手,對着下邊的人擡了擡下巴,“說到哪裏了?你接着說。”

下方的粉衣丫鬟擡起臉。粉白的小臉上又是淚痕又是血漬,看着好不可憐,她暗暗看了蔣初雲一眼,見對方根本不看自己,只能咬咬牙垂下頭說:“這都是我的親眼所見,我願意用性命擔保!”

蔣初雲在一旁悠悠開口道:“老爺,這都是這丫頭的一面之詞,我相信清荷是讀過書的人,不會做這樣寡廉鮮恥的事,不如把她叫出來好好問問清楚?”

宋子年來到這裏并沒有當場撞見人,也許是聽到風聲提前走了,也沒蠢到不可救藥,那這個人她就還能保一保。她想。

宋四爺‘嗯’了一聲,向身邊下人招手,說:“對了,小六讓他去找人怎麽這麽慢,這都什麽時辰了,再來個人去問一問。”

這邊的人剛要出門,在門口遠遠就望見了帶着幾個人往這邊過來的小厮,一臉驚喜地跑了回來,哈着腰對宋四爺說:“爺,小六爺帶着人回來了!”

院子裏的人皆是一驚,全都不約而同的向門口看去。

幾分鐘後,門口還沒看見人影倒是先傳來了一個女孩子的聲音,一個像小鳥一樣輕盈熟悉的聲音。

“爹爹!你怎麽派人來上我那裏挖人來了!”宋琳琅帶着幾分埋怨的撒嬌聲在門口響起後,一個穿着純白睡裙外面就套了件外衣的身影就跑了進來。

走到花園裏看到眼前的場景先是一愣,随後看到蔣初雲便說:“媽媽,你怎麽也在這兒?”

蔣初雲看見她才是真的驚訝,起身過去牽住她,心疼道:“你怎麽就穿了這些就出來了?現在晚上還冷着的呢!”

宋琳琅搖了搖頭說“不冷。”随後看向主位的宋四爺說:“爹爹,我晚間去請了二奶奶去我那裏給我念書,你的人不分青紅皂白進來就要捉她走,要不是我攔着,他們還要吃人呢!”

宋四爺坐起身,向宋琳琅招了招手,看着她眼裏滿是慈愛,他孩子不多,琳琅更是他唯一的掌上明珠,也不需要她來繼承家業嚴厲教導,因此平時寵愛得很。

“你怎麽來了?”他向她伸出手說。

宋琳琅跑了過去,走到宋四爺身邊。

這時,門口又出現一大批人,小六率先跑了進來,後面跟了幾個男人,最後面的是一個一身淺藍布裙子的女人。

小六跑進來就湊到宋四爺耳邊彙報着,宋四爺的左面站着宋琳琅,見林臻也進來了,就又跑到她的身邊,對着小六說:“你最好當着我爹爹的面給我解釋清楚!怎麽連我的閨房都敢帶着人進去搜!”她雙手盤在胸前,擡起下巴說。

宋四爺聽到也是轉過臉質問道:“你帶着人進去了?”

小六哈着腰一臉汗顏,連忙解釋:“小的也是為了抓緊時間,先讓丫鬟進去通報了的……”

“你是通報了,但是還沒等丫鬟進來說完你立馬就沖進來了!我要是沒穿好衣服豈不是都讓你和你手下看光了!”宋琳琅打斷他的話。

宋四爺瞪着眼睛,問:“還有這樣的事!”

小六知道這是要自己背下的意思了,立刻跪在地上大聲領罰道:“老爺,都是我考慮不善,彙報清楚之後我就去軍隊裏領棍子!”

宋四爺滿意地點了頭,轉頭對宋琳琅笑着說:“這樣行了吧,公主?來到爹爹這邊來,爹爹狠狠責罰欺負你的人。”

宋琳琅吐了吐舌頭,抱住了林臻的一條手臂,“我知道你們都是一夥的,就是想欺負我新交的好朋友,不行,我說了不行!”她任性地拒絕。

蔣初雲在一旁板起了臉,斥道:“宋琳琅!你怎麽跟你爹爹說話呢!還有沒有點家教了!”

宋琳琅平日裏最怕她,咬了咬唇,松開林臻的手。

這時林臻開口,說:“老爺、夫人,不知道為什麽晚上把我叫來這裏?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說完,她目光沉沉看向了一旁跪坐在地的粉衣丫鬟,說:“春錦?你又怎麽會在這裏?你晚上的時候不是說不舒服要待在院子裏嗎?”

春錦早就看到她完好無損地進來了,聽到聲音擡頭看了過來,一張年幼稚嫩的臉此刻有些扭曲。

她睜大了眼睛,大聲喊道:“是你讓我幫你做一件小事!讓我裝作你的樣子呆在院子裏,避免被別人發現,你好去私會那個金先生的!你別在這裏裝模做樣!”

林臻有些驚訝,眼裏滿是疑惑,“我怎麽會……先不說你的身形聲音怎麽能扮作我,再是金先生?金先生是誰?是金易青嗎?他昨日就離開司令府了啊。”

說着她轉過頭對着宋老爺和蔣初雲解釋說:“前天少爺找我過去問我認識不認識那個金先生,他是我念書時同窗好友的哥哥,原是與我不熟的,但是少爺說他替家中小妹給我帶了一封信,信裏問我在府裏過得好不好。那封信我現在還放在我的院子房間裏的抽屜裏呢!金先生昨日就已經離開了,今日又怎麽會與我私會?”

蔣初雲立即轉頭向站在旁邊的小周說;“去,去把那封信找出來。”

宋四爺整理了一下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地說:“這麽說,是這個丫鬟膽大包天來污蔑你來了?”

林臻也轉頭看向他,撲通跪在了地上,眼裏蓄着淚水,說:“我也不知為什麽,我平時自認為待這丫頭不錯,卻不知道為什麽今天出了這樣荒謬的事!老爺夫人待我極好,又是願意幫助我家裏産業,我感激不盡又怎麽會背叛?清荷絕對不會做出這樣忘恩負義的事情!”

“你胡說八道!你撒謊!你說了我幫你做了這件事你就會幫我去尋找家人,明明是我不忍心看老爺如此受辱、大奶奶被你蒙在鼓裏才站出來的!”

宋四爺擡手摸着胡子,轉頭看向林臻說:“還有這樣的事?”

林臻卻抿着唇一副有苦說不出口的樣子。

蔣初雲見縫插針,說:“如今有什麽苦衷可得趕緊說!我知道你是個心軟的,有什麽就趕緊說吧。”

林臻擡眼看了過去,眼中眸光微動,然後轉過頭紅着臉說:“我來了這幾天,府中就傳滿了我不受寵的話,然後……然後春錦就鼓動着我去前院主動偶遇老爺。我不肯,她、她就很生氣,說我是個沒用的,指望不上的,還不如她自己去給自己尋一條路,我知道她……她是什麽意思。但……我怕生出是非這兩天就把她留在了院子裏,今早去大奶奶那裏我也沒帶着她。可能、可能就是這樣,她就恨毒了我。”

“你說謊!明明是你!是你讓我呆在院子裏的!是你!啊!”她還沒有說完,就被宋四爺站起來一腳踹翻在地,瘦小的身子飛出去幾米遠。

“你還敢在這裏亂叫!你個下賤的東西!竟然敢愚弄全府的人!”他怒吼道。

在他年輕時,還只是個軍中的一個小督察使的時候,只因為家裏做生意有點資産,身邊的丫鬟們就個個穿得花枝招展,個別膽子大的爬上他的床的也不是沒有。

有的甚至會在他的湯飯裏下藥借機來争寵。本來他不當回事,只當是風流韻事。但是漸漸的這些丫鬟好像是知道了他默許的态度,争寵的手段更是愈演愈烈,後院中歪風邪氣污雜混亂,生下的孩子沒一個活下來,連他的身體都被掏空了。

他這才意識到了不能這麽放縱下去,于是鐵血手腕狠狠地整頓了家風,該殺的殺該賣的全都賣掉。很長一段時間下人們甚至都不敢和他對視,因此也有了好名聲受到了名門家的小姐的青睐,事業也逐漸蒸蒸日上。

所以,他對這種下人争寵的事情不僅熟悉直至,并且深惡痛疾。林臻說出來的一瞬間,他就相信了。

宋四爺想着,居然被這麽個人騙得大晚上左右奔走不說,還在客人面前丢了面。覺得不解氣,又提起腳咬着牙狠踹了幾下。

春錦蜷縮着身子,抱住頭,嗚咽着小聲痛呼着。

就這樣踹了有一刻鐘。

“來個人!把這個賤人拖下去給我扒幾層皮!”宋四爺停了下來,喘着氣,向旁邊随手招了招手。

一旁候着的下人立刻就走上前兩個人,一手擡着春錦的胳膊将她拖了下去。

春錦臉上血污、灰塵和眼淚鼻涕混在一起,頭發散亂,眼神混沌不清。顯得十分狼狽肮髒,沒有了林臻初見她時的天真靈動的樣子。

她被人向門外拖着,到林臻身邊時,眼睛裏忽然閃過可怖的恨意,瘋狂地掙紮着,尖聲尖叫道:“林清荷!是你騙我!騙我!賤人!賤人!我死了!我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啊!”

拖着她的下人左右開弓對着她的嘴扇了幾巴掌,打得她說不出話來才停手,呸了一口,說:“還不老實!等會兒有你受的!”

春錦并不死心,嘴裏含糊地喊着:“大奶奶!我鐵妮賣命!妮救了我,索過給沃好前程的!我鐵妮賣命!我鐵妮賣……”

聲音漸行漸遠。

林臻跪在地上,眼裏平靜無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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