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月下人影對成雙

月下人影對成雙

落日拉着林臻向後一步,客氣道:“今晚我還要陪人,實在是不巧。”

江弦歌一愣,表情略有遺憾,像是才看見她身後的林臻,禮貌地問:“哦?不知這位是?”

落日微微偏過頭,神色有些為難,像是不知道該如何介紹起林臻。

“這是……”

林臻偷偷和她對視一眼,明白過來,她是想在這兩個人面前表現出她的身份的不同尋常。引起兩人的注意,哦不,準确地說是引起面前這個江公子的注意。

林臻停頓了一下,沒有接過話,氣氛瞬間有些凝滞。

江弦歌歪着腦袋面上有些不知所措,暗地裏卻又仔細地重新打量了林臻一遍,笑了兩聲說:“怎麽?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林臻看着時機,上前一步傾斜身子行了一禮,主動打破尴尬的氛圍,說:“江公子沒說錯什麽話,只不過我身份卑微不足在二位面前提起罷了,我是司令府新進門的二姨太,兩位公子也可以叫我林姨太。”

“原來是四爺的姨太,真是失敬,恕江某眼拙剛剛沒有認出。”江弦歌雙手抱拳行了一禮說。

她嫁進司令府那天宋老爺并不重視,恐怕喜酒都沒有通知到位,他不知道是正常的事情,認識才奇怪。

“江公子客氣。”林臻說。

“我見姨太很是眼熟,不知道您是否認識金易青金公子?”江弦歌笑了兩聲,沉吟片刻忽然問道。

他眯着眼睛,像是突然想起來這一茬似的,表情還有些不知道該不該說的懊惱。

林臻沒有想到他竟然還跟金易青熟悉,有些錯愕地擡頭看了過去,眼中閃過一絲晦澀。

接着她輕輕一笑,說:“認識,他是我讀書時同窗好友家裏的哥哥,前幾天還曾去拜訪府邸給我帶去好友的信件。”

“原來是這樣。”江弦歌說着,他将手背到身後直起身,接着說:“那麽我就不打擾兩位游街的雅興了,明日慶典再聚也不遲。”

明日慶典?林臻在心裏暗暗疑惑道。

她怎麽不知道還有這個活動?不過說得也是,昨日出了那檔子事大奶奶恐怕還沒來得及告訴她,宋老爺又是不可能來主動告知她什麽事的。

落日對面前的兩人輕聲告別,拉着她轉身就離開。

林臻回頭看了一眼站在所謂的天香閣門前兩個目送她們的兩個男人。忽然,在天香閣門前密集的人群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

寧玉?她來這裏做什麽?

“江哥,你什麽時候見過那個林姨太的?”唐俞斌見兩人的身影已經走遠,不解地對身旁的男人問道。

江弦歌一直看着蘇宣的背影漸漸走遠,才緩緩開口道:“我當然沒見過她,但是你以為易青為什麽那麽輕易就打聽到了合同的具體內容?昨天晚上我聽說是宋天望那個酒囊飯袋去接待的景先生,宋子年那個人怎麽就那麽放心讓他去?昨天我還百思不得其解,今天看到她們兩個人算是明白過來。”

“明、明白什麽?”

江弦歌扭頭看向旁邊還是一臉蒙的表弟,頓時有些恨鐵不成鋼。就連宋天望那個人都能突然間學好,他這個跟唐太傅一個直硬性子的表弟,恐怕這輩子是學不會這些彎彎繞繞了,罷了,以後還是他來做這些吧。

“易青有個青梅竹馬前段時間嫁給了宋子年,你說是誰?宋天望再荒唐也不會幫着外人對付自己爹,那你說易青去拜訪司令府是為了什麽?今日蘇小姐和這位二姨太獨自出府連個下人也沒帶,兩個人的關系眼見的不一般她又主動提起景先生,你以為是為了恐吓你的?”江弦歌一個細節一個細節地掰開來與唐俞斌說。

“那個蘇小姐也不是那個誰的人!江哥我看你是鬼迷心竅了,竟然相信那個女人!之前的縣府大人不就……”唐俞斌在江弦歌瞪大着的眼睛下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沒有氣勢。

“反正我是不會信那個女人!”他梗着脖子硬氣地說。

江弦歌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決定不再給他解釋,轉身向天香閣裏走去。

他還記得第一次看到蘇宣的時候,那是一個被J國軍隊洗劫了的村子。就因為說是軍隊裏走丢了一個士兵,在那個村子裏搜尋到了求救信號,就直接派了一個連的武裝軍隊進去那個村子裏搜尋,将手無寸鐵的年女老少屠了個幹淨。那時皇帝昏聩無能,宋子年把持着全城的兵力連屁都不敢放一個,就這樣讓那些人燒殺淫掠,裏面的慘況連八尺大漢進去都能當場吓尿。

蘇宣就是那時候被J國人帶出來的女孩,說是親手殺了自己的父親才得以活下來,被看中養在了由J國人在背後支持的添香院中。

他第一次見到她還是在皇城的國宴中,她素手撫琴,穿着異國的服飾彈着異國的琴樂,表情卻是十分淡然,仿佛那裏的所有人都不曾被她看在眼裏。

他還是第一次看見她眼睛裏裝着誰的身影。

這些年,有人罵她認賊作父,罵她屈身仇人身下,她統統不作理會。漸漸的她成為了名動天下的琴師,多少人傾家蕩産也想一聞其琴聲。那些罵她的人也就不敢當面辱罵了,但背地裏看不慣的仍有不少。

從學者到腳夫,誰好像都有資格罵上一句。更不用提還有受追捧的愛國之士,就比如是唐太傅那樣的人更是将她看作眼中釘,是禍國的根源之一。

但身在這亂世之中,誰又說的清到底是誰的錯呢?

落日拉着她走了一段路。林臻還在想剛剛看到的那個身影,她不會看錯的。

她突然想起寧玉帶着她去見大少爺那天,提醒自己将春錦留在外面,是否還有另一層含義?

比如,她是知道進去不會有什麽危險的,但春錦是大奶奶的人。帶進去如果看到什麽、聽到什麽會很麻煩,所以暗示她将人留在外面,而不是為了去搬救兵用的。

事實證明,她确實是沒有什麽危險,反而還與金易青搭上了聯系。

這些事情,林恩來又知不知道呢?她對那個人了解太少,根本不能純粹的将他視為同伴。

而今天的所有事情,落日似乎都十分了解,林臻看向身前的人。她熟悉這裏的一切,倒不如說她像是本就屬于這裏。又或許是因為蘇宣這個身份,是落日出現在這裏的關鍵……

“落日,你會和我一起離開這裏,對吧?”林臻突然出聲問道。

落日慢下腳步,拉着她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漫步,轉過頭看着林臻的眼睛,說:“當然,安全的離開。”

林臻不說話,掙脫開她的手,停在原地。

落日後知後覺地轉過身,問:“怎麽了?”

林臻站在原地慢慢攥緊了拳,嗓子有些幹啞,說:“你知道嗎?你每次準備騙我的時候都會盯着我的眼睛。”

“什麽?”落日滿眼疑惑。

林臻偏過頭,心裏說不上生氣,只是有種莫名的恐慌,她不願意在落日面前表現得太過于是避開了視線,說:“說全都告訴也好,剛剛在那兩個人面前也是,全都是假的!既然你覺得我是沒用的人,是幫不上什麽忙的,又為什麽來找我?”

如果只是把她當作是一個孩子,做什麽決定都跟她無關的話,又為什麽跟她說那些話?

怎麽剛剛還乖乖的人一眼沒看住就都要哭出來了?落日一轉頭看見林臻眼裏打轉的淚影,有些懵,說:“你又在鬧些什麽?”不是說不想知道了嗎,怎麽還委屈起來了?

林臻被一句話頂得有些上不來氣,眼眶發熱,索性直直地盯着眼前的人。

她好像忍受不了了似地說:“什麽叫‘在這裏我全都告訴你’?又什麽叫‘安全的離開’?為什麽把我托付給剛剛的兩個人?你非常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已經準備好了是不是?卻只避重就輕地告訴我你與這個世界的關聯,你的想法!你怎麽來到這個世界的卻一個字都不提起!”

“我是不是還要感謝你這麽坦誠?”林臻眼前有些模糊,覺得自己的‘質問’力度一點也不強,難為情地撇過腦袋。

落日覺得很新奇,她幾乎沒有過這種被指責的經歷,而且還是這種‘軟綿綿’的控訴。控訴的人甚至連她的眼睛都不敢看。

她有一瞬間甚至覺得自己面前站了一只小貓,對自己惡狠狠地哈了一口氣,結果只是因為自己離家太久讓它太擔心?她不禁想起,好像記憶裏也有這樣一個夜晚,下着大雪,那個孩子哭得滿臉通紅大喊着向自己伸出手。她其實很少去回憶,一則是沒什麽可回憶的,二則是她擁有的可值得反複拿出來回憶的寶貴記憶太少,無邊無際的壽命帶來的并不是歡喜和快樂,而是無窮無盡的寂寞和漠然……

她很早就學會了對外界發生的事保持冷漠、不受力,只有、除了那一次之外。

落日重新看向身後那個站在月光下的女孩,她身姿挺拔,倔強的肩膀繃得很直,眼睛微紅看向一邊。

她怎麽能可愛成這樣?

落日眸光閃動,又覺得極為頭疼,這個新奇的體驗她并不讨厭,但是卻不知道如何去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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