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将這畫毀了。”胤礽回到毓慶宮，便将自己今日的素描畫拿了出來，交給德柱處理。

“殿下……”德柱看到上面的花瓣，有些不舍，張口想要詢問，但還是依言退了下去。

胤礽方才被攪亂了心思，如今頗有些心煩意亂。

他将珍藏于內殿的赫舍裏皇後的畫像打開，一遍遍看着畫像中的女子，有些沉默和難過。

胤礽也是奢望過生母的，也想過若是皇額娘在世，自己如今會是什麽模樣，皇額娘是溫柔還是嚴厲？甚至也曾經想過這世上能否出現第二個皇額娘，陪着他讀書，會因為他做得好誇獎他，也會因為他的急躁而批評他。

但這樣的想法，雖然胤礽的年歲漸漲，便再也沒有了，他逐漸明白這世上沒有一模一樣的人，即便是小娜視頻中出現的雙生子，外表看起來一模一樣，但到底是不一樣的。

所以胤礽再沒有期盼過同皇額娘相似的人出現在自己面前。

而方才看到的小赫舍裏氏，并非是因為面容同額娘的相似，而是穿着打扮。

那小赫舍裏氏的面容不過有三四分相似，便能夠讓以前伺候皇額娘的宮女激動至此，定然是因為在打扮和行為上的故意模仿。

況且小赫舍裏氏進宮，雖說有妃的待遇，但是尚且沒有封號，如此正該是小心謹慎的時候，赫舍裏氏卻堂而皇之出現在了禦花園之中。

胤礽這幾日去禦花園的時間基本都是固定的，若是有心人想要打探并不難。

只是胤礽雖然受寵，但是同後宮妃嫔的接觸并不多，後宮妃嫔心中也各自有着計較。

知曉胤礽會在固定時間段出現在禦花園，并且不喜人打擾之後，衆人都不曾出現在胤礽面前。

偏偏今日的小赫舍裏氏正巧出現，還正巧詢問胤礽的繪畫方法，明顯是有備而來，這讓胤礽十分不喜。

胤礽在內殿對着赫舍裏皇後的畫像沉思片刻，随後讓人将綸布喚到身邊。

“赫舍裏庶妃入宮是姥爺的想法嗎？”胤礽的問話直來直往，并沒有對綸布有任何的遮掩。

“并非。”綸布早就做好了将小赫舍裏氏入宮一事說給胤礽的準備，因此解釋起來很快。

自仁孝皇後去世之後，族中便有想要再次送女子宮的打算，但是一直未曾尋到适齡的女孩，好在宮中僖嫔也同樣是赫舍裏氏。

借由僖嫔同太子交好，太子心念赫舍裏氏，依舊是個不錯的方法。

但太子不喜僖嫔，不讓僖嫔近身，赫舍裏家中知道此事之後，準備重新選女兒入宮的想法再次躍躍欲試起來。

随後太子提早入尚書房讀書，身邊的哈哈珠子竟然只有一個綸布是從赫舍裏家中出來的。

況且這兩年噶不喇和索額圖在家中意見隐隐有些不同。

雖說暫且并未真正傷及到兄弟情分，但兩人的嫌隙已經開始了。

噶不喇認為太子有皇上的教導，赫舍裏雖為太子外家，但在許多事情上并不适宜出面。

但索額圖卻認為要自小在方方面面同胤礽培養感情，最好将赫舍裏的族人滲透到胤礽的方方面面，如此胤礽才能同赫舍裏氏關系親近，日後太子和赫舍裏氏互為依靠。

因此當索額圖在噶不喇家中第一次見到小赫舍裏氏，便同族中再次商議送女入宮一事。

小赫舍裏氏雖然尚且年幼，但也能夠說得過去，最重要是小赫舍裏氏同已故的仁孝皇後最為相似。

這張臉也是最容易得寵的一張臉，因此即便噶不喇并不同意讓自己的女兒再次入宮，但他一個人終究抵不過族中數人。

小赫舍裏氏入宮若是既能得到帝王寵愛，又能同太子關系密切，才是族中之人的願望。

綸布将家族中的謀算一五一十全都說給了胤礽聽，随後便坐在一旁沉默不語，等着胤礽再一次發出指令。

“三叔姥爺未免有些太過心急，赫舍裏氏乃是孤的外家，無論如何孤心中都是有外家的。”

“三叔姥爺如此行事，難不成是想要孤名為太子，實則同朝臣割裂，未來身旁無可用之人嗎？”胤礽皺着眉頭，對于索額圖的行事有些不贊同。

胤礽想了想，讓綸布候在一旁，而自己拿起紙筆親自寫了一封家信，“将此信親自交給三叔姥爺。”

胤礽雖然不贊同索額圖的行事作風，但索額圖确實是個有才能之人，胤礽也不會棄之不用。

只是在用之前還需警告一番，若是一直都用這種手段妄圖在他身旁安插人手，即便是在親密的血緣關系，也終究會被磨滅。

*

“太子哥哥。”胤礽正坐在書案前準備寫下推廣漢語拼音教學的好處呈交到康熙的書案前，便聽到兩聲熟悉的聲音。

竟然是胤祉和胤禛一同前來。

兩人現如今雖然不會糾結太子哥哥到底最愛誰這個問題，但似乎天生有些不相合一般，同一件事情總要争論一番才能得出結果。

因此兩人很少會主動湊到一起，即便是來毓慶宮尋胤礽，也恨不得你上午來，我就下午來。

如此兩人一同到來的機會倒是極少。

“汗阿瑪準備給我們種痘了。”胤祉快人快語，身體尚未站定便将今日來尋毓慶宮的目的說了出來。

“太醫院說已經實行了牛痘之法，所種牛痘之人并未遇到危險，因此汗阿瑪準備為大哥和我們兄弟三人種痘。”胤禛的腳步雖然緩慢了一些，但解釋得更加清楚。

“牛痘之法太醫院的太醫們已經試過了？”胤礽放下手中的紙筆，将兩人帶到隔壁的軟塌之上，讓人奉上茶水糕點，兄弟三人相處更加輕松肆意。

“我聽額娘說，太醫院的太醫們已經找過很多人，在很多地方都實驗過了，這些人除了原本就年老體弱之人，都好好活下來了。”太醫院的太醫們最初得到這個結果時，同樣震驚不已。

牛痘之法最初是在牢獄之中的死囚犯身上實驗的，這些死囚犯被秘密拉入莊子裏，沾染了牛痘漿之後便日日在太醫們的觀察之中。

這一批死囚犯一共有二十人，同時接種牛痘漿之後，最初兩日确實有發熱的症狀，但很快就消散下去，整整二十人最終竟然沒有一人死亡。

這個數據即便是親自記錄的太醫們都不敢相信，同皇上禀告之後，又特意在牢房之中尋了六十人，這六十人有老有少，實驗方法同之前一樣，仔細觀察了這六十人半個月。

最終這批實驗人員之中有三位老人因為過于年邁，而沒能扛過去發熱，其餘的身體一切康健。

但他們這八十人都是成年人，而種痘最佳時機則是在年幼之時，因此康熙又特意頒布了一道诏令。

征集京都城中兩歲到四歲的孩子百名來實驗牛痘之法，被選中的這百名孩子，每戶人家都有二十兩銀子的賞賜。

若是家中孩子在實驗之中不幸夭折，每戶還可以得額外的五十兩。

但為了不讓百姓們拿本就體弱的孩子濫竽充數，在選拔這百名幼兒時，都是太醫們一一診脈之後的結果。

二十兩銀子雖然在商人和貴族眼中并不在意，但在普通百姓眼中，一年可能都賺不到二十兩銀子，因此數百名孩子很快被送到皇莊，再一次由着太醫觀察。

最終這一百個孩子，全都毫發無傷。

太醫院的太醫們大喜，随後才向康熙提出了為皇子阿哥們種痘一事。

牛痘之法已經是現如今安全的方法，但若是想要在大清徹底推廣，讓百姓們願意接種牛痘，需要有身份足夠的人站出來。

而宮中的幾位皇子阿哥們就是正好的選擇。

除了太子天花已出，其餘的公主阿哥們都尚未種痘，且年齡合适，若是全都積極種痘，牛痘之法在大清徹底推行，不過是效率問題。

尤其是如今秋天臨近，更是種痘的好季節。

但天花種痘畢竟存在風險，因此兩個小不點在得知自己即将種痘之後，便迫不及待來找胤礽。

“太子哥哥。”兩人再次異口同聲，“種痘之時，太子哥哥能陪着胤祉/胤禛嗎？”

“太子哥哥，我先說得。”兩人想要說的話一模一樣，連說話的節奏都一樣。

胤礽忍不住臉上又帶了些許笑意。

“好，太子哥哥陪着你們。”胤礽沒有拒絕兩人的請求。

牛痘法是他提倡推行的，如今種痘胤礽自然也十分好奇，想要看看太醫們觀察到并且最終決定的做法到底和小娜視頻中是否相同。

況且他天花已出，種痘一事對他并無危險，胤礽也想要親眼見證牛痘之法到底有何神奇之處。

“到時太子哥哥同你們在一起。”胤礽揉了一把兩人的頭，心情愉悅地答應下來。

視線落在自己書案的東西上，胤礽再次開口，“待種痘之後，孤自有禮物送給你們。”

胤礽的拼音教學用書和标點符號教學用書，已經在小娜的幫助下，差不多制作完成。

胤祉和胤禛是最合适收到這兩本書的人，因為能夠立馬運用到學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