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東域之旅(上)
東域之旅(上)
“這一不小心,我們竟在南域待了五年之久……”
前往東域時,花玦衍忽地記起,爹娘這回只給了自己出門十年的期限,“如此一來,東域之行,我們得加快些腳程了。最多兩年,兩年之後,我們必須返回至都主府,不然我這兩條腿有可能不保。”
黃既之聽完他的話,難得出聲調侃起來,語氣淡然,“那幹脆就被都主和夫人打斷好了。如此一來,你就能在府上再安分地待個幾年。都主與夫人總歸能安心些,我與修便順帶也能休息個幾年。”
“……跟着我一同出門游歷,難道不好麽?”花玦衍聞言稍稍瞪大眼睛,頗為在意地望向黃既之,話裏有點沮喪。
黃既之則直言不諱道:“好是好,累也确實累。”
“修,你認為呢?”花玦衍從黃既之口中聽不見自己想要的答案,就扭頭問起一旁的季修。
“少主您在哪,我便在哪。”果不其然,季修的回答,一如既往的深得他心。
花玦衍嘴角不由得揚起:“還是修可愛點,既之你壓根不會哄人,将來可怎麽娶媳婦兒啊?”
“……”黃既之一時間,無言以對。
妖界東域,是禽類妖族當之無愧的地盤。東域又名“千浮島”,因這片區域擁有不少懸空于雲間的小島、衆島彙聚形成了“浮在天上的島嶼”而得名。
東域之人,性子大多傲慢且好鬥,島上之人統共分為“飛禽”與“走禽”兩類。“飛禽”類妖族總能比“走禽”類妖族享受到更好的待遇,所以東域可謂是妖界四域中,“等級區分最明顯”的區域。
“在東域,千萬不可低調行事,否則,總會有些不長眼的蠢東西過來冒犯你。”下馬車前,花玦衍一邊用手指纏繞自己的發絲玩弄,一邊出聲提醒道,“等會兒進東域,我們需要換身行頭,總而言之,越高調越好。”
傳聞,在千浮島內的上乘衣鋪中,必定少不了純白色的衣裳。只因白色,在東域人眼裏,是純潔素雅的,它象征着高貴。以至于白色衣裳,在東域可以賣到百兩至千兩的昂貴價格。
千兩買一件衣裳,對于家財萬貫的花家而言,其實是極其平常的一件事。只不過,花玦衍往日偏愛大紅色,素色的衣裳幾乎沒穿過。
“你倆幫我挑挑。”于是,花玦衍便将此難題抛給了身旁二人。
黃既之和季修不約而同,都為他挑選了衣鋪裏價格最昂貴的那件白色衣裳。雲錦面料,衣裳上還鑲嵌着各種寶石、珍珠以及羽毛,乃至用金線繡制的花紋。
別的不提,倒是挺符合花玦衍那花裏胡哨的穿衣喜好。
“還成。”這衣裳雖比不過他那些存放于北域的絲綢面料紅衣,但勝在價格昂貴,還算符合自己高貴優雅的氣質,花玦衍就勉勉強強的買下了,“你倆也趕緊給自己挑一件吧。”
既然此行需高調行事,那他們三人就必須是“人手一件白衣”,方可嚣張的展現出“世家子弟”該有的氣質。
以往的一紅、一藍、一黑,從踏入東域後,便順理成章的變成了三白。
對于花玦衍來說,可喜可賀的是,他終于能夠穿回男裝了!先前在南域僞裝成小娘子,僞着僞着便裝了五年,再這樣下去,他也許真要改不過來了!
“天暗了,我們先找個歇息的地兒吧。”花玦衍仰起臉望向上方,此刻的天空中正飄浮着大大小小的島,這些島由靈力幻化而成的翅膀托着,穩穩聳立在雲端。
在東域,奉行這麽一句話,“有錢的,住得高;沒錢的,住得低。”
作為妖界唯一一片可以懸立于雲中的區域,千浮島下方的土壤生活着各種禽類妖獸,而東域人則住在千浮島上。千浮島內位置最低的島均可望見雲層,而越往上的島,越接近天空頂端,等級自然越高。
花玦衍三人目前正處在千浮島內位置最低的島上,而他們的腦袋上空正飄浮着各種各樣的島。
由于時間緊迫,再加上這一路舟車勞頓,花玦衍實在沒心思一個島接一個島地朝上飛,當務之急是盡快找個客棧落腳。
不過,東域內最底端的那些島可沒有客棧,要想尋到歇息的地兒,怎麽着都得去到中端區域。
東域的飛禽類妖族天生會飛,随時可以飛至上空。而外域人若是想去高處的島,則需要租借擁有飛行能力的馬車。
花玦衍向來不缺錢,便洋洋灑灑的又花了幾百兩,租借一輛東域本域特有的飛行馬車,帶着季修與黃既之來到了中端的某座小島。
位于雲間中端的島,可不簡單。整座島只有一家客棧,卻擁有幾十乃至上百個房間。客棧內的空間大得令人難以想象,東西應有盡有。
如今天色已晚,是時候應該休息了。在客棧裏用餐過後,三人返回至房間。這次,他們又只開了兩間房,黃既之自己單獨一間,花玦衍跟季修則擠在同一個房間。
客棧裏并非沒有空房,花玦衍也并非沒有帶夠錢財。只是,在南域過去的五年內,花玦衍與季修二人每晚皆是同床共枕,彼此早已習慣對方的陪伴。
季修剛躺下床,花玦衍便自然地貼了過去,他側躺着,雙手勾住季修的脖子,眼皮慢慢合上,“睡了兩年的樹葉堆,今夜總算有舒服的軟榻躺着了……”
“嗯。”季修悄悄把旁邊的被子拉起,蓋到他倆身上。
半夜。
隔壁房間突然傳來忽大忽小的聲音,夾雜着男子的喘息與女子的歡叫。沒過多久,季修就醒了過來。
花玦衍醒得比他快,見季修睜開眼,他急忙再度伸手,捂住了季修的兩只耳朵,“趕緊睡回去,別聽太仔細。”
“嗯。”季修聞言聽話地閉起眼睛,不一會兒又進入了夢鄉。
翌日。
客棧的侍女在花玦衍與季修的房門外敲了敲,房內無人回應,侍女便徑直推門入室,“公子,請讓我為您更衣……”
等侍女瞧清楚房內的狀況後,頓時傻眼。
只見正中央的床榻之上,躺着兩個大男人,且以摟抱的姿勢,緊密地貼在一起。
原來是倆斷袖!
那名侍女不由心中一驚,連忙退至房外,順帶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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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東域沒過多久,三人便在此島花費了近萬兩白銀,故而受邀前往雲間上層的島,參觀東域特有的鬥獸場。
這鬥獸場內,起初是一些禽類的争鬥。剛開始是鵝,然後是畫眉鳥,現在場上又輪到了兩只鹌鹑在比較。
四周的賓客們幾乎身着做工精細的白衣、佩戴着珍貴的珠寶、手中把玩着價格不菲的器皿。他們雖然舉止端莊優雅,一雙雙眼睛卻緊緊盯向場內,暴露出他們對于“争鬥”的興奮與渴望。
鬥獸場中的侍從瞧見了花玦衍三人,随即朝他們走去,低聲詢問道,“幾位大人要來一局嗎?這兩只鹌鹑實力相當,輸贏全憑運氣。幾位大人想賭壹號還是貳號?都可以。”
“我也不知道賭哪個,我沒帶錢呢。”花玦衍擡手摸了摸下颚,假裝一臉惆悵模樣,思索片刻後,他側過身指向身旁的黃既之,“要不你還是問有錢這人吧。”
黃既之對此無感便随意挑了一只鹌鹑:“……”
等兩只鹌鹑鬥完,勝負就此分曉。黃既之賭的那只鹌鹑輸了,一百兩銀子便也沒了。
花玦衍對這個結果頗為滿意:“幸虧是輸了錢,若是贏了,這錢我也花不出去。”賭來的錢,最好還是不要花了。
不一會兒,新一局争鬥又要展開了。然而這回入場的并非是“獸”,而是“人”。
沒錯。
目前站在場中央的,是一群活生生的人。他們衣衫褴褛,衣物早已被血漬、泥污沾染。有的面容憔悴,有的頭發淩亂,有的滿身傷痕。
這些人的目光渙散,眼底早已無光。
“幾位大人,這次可得看準了。猜猜誰能站到最後呢?”那侍從再度來到三人面前。
“這底下的人是怎麽回事?”花玦衍無視他的問話,掃了一圈場中央的那群人,冷聲說。
之前他多次來東域游歷,早就聽聞該域上層島中發生過不少荒唐的事兒。因此,花玦衍從未踏足過上層島,今日一見,果然荒唐至極。
“回大人。”侍從根本無需去瞧後方那群人,直接向花玦衍淡漠地解釋道,“這些是在本域犯過大事的囚犯,本就該赴黃泉路了。只不過,來到這‘鬥獸場’,在死前還能供賓客們觀賞到一場酣暢淋漓的‘争鬥’,是他們可以茍延殘喘的機會,亦是榮幸。”
“既然大人無心輸贏,那小的就先告退了。大人随時需要,随時喊小的過來。”說罷,那名侍從便離開,尋別的賓客去了。
自那群囚犯入場開始,季修就有點心悸心慌,一想到這些人等會兒為了活命而争得頭破血流、四周的賓客卻僅僅只拿他們尋開心的畫面,季修不由得感到身心不适。
甚至有點想作嘔。
“公子,小的……我可能不太、接受得了、這種血腥畫面。”季修靜靜偏過頭,緩緩垂下視線,伸出一只手扯了扯花玦衍的衣袖,沉聲道。
“不想看便不看,我們走。”花玦衍聞言立即起身,先是給予黃既之一記眼神,而後一把扶起季修,在他耳旁輕聲道,“信我,東域不會一直這樣下去。這種早該消失的東西,如今本就不應該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