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世交
世交
“玦衍兄,既如此,我們就不打擾了,告辭。”
“對對對!等花兄你閑暇之時,再喊我們便是。好友相聚,不急于一時。”
明眼人皆瞧得出來,少主大人此舉,是在趕客呢。
誰還有膽子,敢留下來
好友們紛紛動身,向外走。
不一會兒,正廳內,便只剩下花玦衍與季修,以及某位從進廳至今還未張過嘴的白衣公子。
季修悄悄瞥了眼那位白衣公子,此人他認識,是少主的多年好友。不過季修對其印象深刻,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他清楚的記得,年幼時,阿牛哥帶自己溜入內院見少主那回,險些被人所傷。
那個差點重傷他的人,正是這位白衣公子。
而且,他們不止見過一面。
季修之前聽黃既之提過,這人叫袁黎,他便記住了。
“你怎麽還不走?難不成,小袁公子是要留下來,觀看我們……”
“玦衍,”袁黎實在是不願聽花玦衍講完這種混賬話,随即出聲打斷,“我此番前來,是有正經事兒同你說。”
花玦衍淺淡一笑:“那你說。”
袁黎卻不繼續說了,面無表情地掃了眼花玦衍腿上的季修,随後擡手于嘴前,咳了咳。
“這裏沒有外人,沒什麽不能說的。”花玦衍視線輕輕一掃,捕捉到了袁黎臉上的不自在。
只是,他并未在意這份微妙,由着打橫的姿勢抱住季修,随即穩穩當當站起了身,“你若是此刻不願提,那就改日再談吧。”
說罷,花玦衍抱着季修,開始朝廳外走去。
袁黎見狀,雙眸立馬瞪大,連忙喊住那人,“玦衍!我、我……”
“應該還有一萬年,我就會繼任‘梨花族族長’之位。”袁黎與花玦衍相識數年,自是知曉這位北域少主的脾氣,所以,他只能讓自己盡量講快些,“以你的天賦,‘百花都都主’之位,遲早是你的。”
“到那時,你是北域的王。而我,定能成為你的良将。”講到最後一句,袁黎的語速放緩了許多,他往前追了幾步,緊盯着花玦衍的背影,目光熾熱,“到那時,‘北域左、右使’的位置,你可要留一個給我……”
在妖界,妖皇統領四方妖王。而妖王是各域之首,其次是左、右使,最後是長老。
長老是北域各族的族長,乃血脈繼承制,下一任幾乎是上一任族長的血親;妖王則不同,當每一任妖王逝去,該領域靈力強盛的大妖們将會陷入混戰,互相厮殺,勝者為王。
在妖界四域之中,不同領域的每一任妖王均是不定的,雖然在歷史長河中,稱王者多數是世家大族子弟,卻也不乏小家族子弟或自行修煉化形的妖。
在北域,牡丹族是公認的“第一大族”、“第一世家”。事實同樣印證,在北域的歷屆妖王裏,幾乎全是牡丹族人。
相比于其他三域,北域每任妖王的族氏,都相當穩定。
花玦衍聞言身形一頓,然後又接着向前走。
他邊走邊說,偏偏就是不回頭,“阿黎,如此久遠的事兒,我做不了承諾,到時再談吧。而且本少主還沒玩夠呢,好端端的,為什麽要想不開,去做那‘北域之主’啊”
“更何況,我現在的能力,遠不及我爹半分。他這個北域的老妖王,還能再當幾萬年。但,還是先提前恭喜你了,袁族長。”
袁黎沒再追上去,只是默默瞧着前方,直至花玦衍抱着季修消失在視線之中,他咬緊的牙關才放松下來,“玦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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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主府最近又有客來訪。
來者是百花都的左、右使,也是都主大人的幼年玩伴——芍藥族族長與薔薇族族長。
除此之外,還有芍藥族的三公子與薔薇族的六小姐。
老一輩的友誼,或多或少會影響到小一輩的友誼。都主大人與左右使自幼一塊兒長大,感情深厚。
他們的孩子亦是一同長大,其中牡丹族獨子花玦衍、芍藥族三公子許康寧、薔薇族六小姐何芷萱乃年輕輩中的佼佼者,免不了被長輩們用于比較。
明明是老一輩的人敘舊,偏偏要讓小一輩的人切磋給他們看。
“好不容易見面,可別錯過了切磋的機會,彼此學習學習。”薔薇族族長每回到都主府,皆是如此提議。
何芷萱急忙挽着親爹的手臂,撒嬌道,“爹!您又來了!您就是想看我的笑話吧!明知道我跟康寧哥回回都打不過花兒哥,還要每回都提一遍!”
薔薇族族長拍了拍女兒的手背,解釋着,“所以才要多切磋。特別是你們年輕人,多切磋,方能知曉彼此的差距,回頭勤加苦練,下回說不定贏的人就是你了。這便是切磋的意義。”
切不切磋,花玦衍本人是無所謂的。可他這世叔提起來,他便不得不跟芍藥族的三公子、薔薇族的六公主切磋幾下了。
都主府內院,試煉場。
花玦衍、許康寧、何芷萱三人皆是北域年輕一輩中的強者,切磋起來,自是不必相讓。
不過凡事終有結果,三人切磋,只會有一人贏到最後。
這場比試進行到最後,何芷萱、許康寧二人皆累得半跪在地、大口喘息。
牡丹是天生的王者,花中之王,命中注定。牡丹族人自幼天賦極佳,因此對北域其他族人有天然的靈力震懾,氣場難以被其他族人壓倒。
“承認了,今日就切磋到這兒吧。”花玦衍收回釋放出的靈力,掃了眼面前的二人,随之背過手,恢複了吊兒郎當的模樣,“我們點到為止。”
“花兒哥!你有空講這些,能不能扶扶我?淨說些風涼話!”何芷萱仰起頭,望向花玦衍,忍不住埋怨起來。
花玦衍笑了笑,出手把半跪在地上的何芷萱扶起,“芷萱妹子莫急,你花哥這不就過來了嘛?”
一旁。
許康寧盯着不遠處的花玦衍與何芷萱,自己咬着牙,默默站起身。
為什麽
牡丹與芍藥如此相似,可世人卻更偏愛牡丹。
古人皆認為,牡丹第一,芍藥第二;牡丹能被稱作“花王”,而芍藥卻只能被稱作“花仙”。
憑什麽?牡丹一直是第一。芍藥難道就只能一輩子當第二?
許康寧不樂意,亦不甘心。
許康寧時常在想:若花玦衍不是牡丹族,他會不會,就能勝過花玦衍了?而芷萱,便也只會圍着他轉,看都不會看花玦衍一眼。
“玦衍哥……我還沒輸,還可以與你再比試幾次。”許康寧心中的郁悶促使他強忍着周身的疼痛,大膽地開了口。
一時間,花玦衍跟何芷萱兩人皆怔住了,随之同時扭過臉,看向許康寧。
何芷萱不管怎麽瞧,都仍是覺得身側那臉色發白的人是在硬撐,于是擔憂道,“康寧哥,你是認真的嗎?你确定,你還行?”
“嗯。”
許康寧咬了咬本就破皮且滲出血的嘴唇,試圖令自己更加清醒,随後又重重地點了個頭。
“哦?是麽?”花玦衍稍稍歪頭,雙眸閃過一絲赤紅,許康寧便重重地朝後倒下了,徹底暈厥過去。
何芷萱見狀急得朝花玦衍背部猛地一拍:“哎!他都已經半死不活的模樣了,你怎麽還出這麽重的招式?!”
“是許康寧他自己要求的,這也能怪到我頭上……”花玦衍立馬撅了撅嘴,一邊反駁,一邊反手撫摸着自己有點滾燙的後背。
臭丫頭,我覺着你下手才叫“重”呢!
緊接着,花玦衍與何芷萱立即跑過去,查看起許康寧的傷勢。
與此同時,坐于看臺上的都主大人也急得一下子站起來,猛拍大腿道,“哎呦!陌兒這孩子……這回怎麽如此不分輕重!”
“大哥,試煉場上只分輸贏,切磋本應如此,受點傷也無妨。”芍藥族族長緊跟着起身,望向倒在試煉上場的兒子,板着臉講道,“說到底,是寧兒不知輕重。明知技不如人,還不懂得退讓,非要硬撐,才會落得如此難堪的下場。”
都主連忙擺手搖頭道:“哎,二弟,你對康寧不要總是如此嚴苛……這回确實是陌兒做錯了,沒有念及手足之情。”
“大哥、二哥不必再争,其實倆孩子皆沒有過錯。當務之急,還是尋位醫師給康寧瞧瞧身子吧。”薔薇族族長邊說,邊伸手指向試煉場內。
之後,芍藥族族長便命人把許康寧先行帶回左使府裏治療了。都主本想喊都主府內的醫師給許康寧瞧瞧,可芍藥族族長卻說他兒子是小傷,回府治療即可。
“陌兒,芷萱就先交于你照顧了。你倆先四處轉轉,我到時再帶她回府。”看完小輩們切磋,老一輩們才打算開始敘舊,薔薇族族長便叮囑着。
花玦衍回:“世叔放心。”
都主大人接着薔薇族族長的話說:“芷萱,陌兒若是招待不周,你可要同我說。”
“好的世伯!我知道世伯對我是一頂一的好!”何芷萱大笑着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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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康寧清醒時,已是傍晚。
他發現自己已然回了左使府,躺在了自己房間的床榻上。父親站立在床側,居高臨下地望着他。
父親見他睜開眼的第一句話并非問候,而是問責,“廢材!明知打不過,還強撐什麽?真是丢人現眼!”
“……不是父親您教我的嗎?”許康寧緩緩撐起身子,從床上坐起,仰頭盯着父親,一字一頓道,“是您說,‘想要什麽就去争,争不過便搶’,不是麽?”
“我只是想再試一次,想贏過花陌,何錯之有”
芍藥族族長聞言雙眼眯起,接近癫狂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沒錯!這才是我的兒子!你終有一日會贏的,因為,不會有人一直輸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