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溫存
溫存
少主院裏花圃中僅剩的一株牡丹花,也在近日凋零了。
盡管,那株牡丹花不是因為照顧不周而被養死的,只是尋常花草會經歷的自然凋謝罷了。
但季修仍是有些感傷,畢竟那株牡丹花,是他年幼之時栽植于少主院內的。當時季修種了好幾株牡丹,可現如今,存活得最久的一株牡丹花,也沒了。
所以,最近幾日,季修來花圃這兒澆水時,表情比往日更加板正,花圃中的花草樹木們亦能感受到,季修的情緒其實有些許低落。
恰巧這時,少主大人從後方緩步而來,“想那個小家夥兒了麽?”
“嗯,有一點點。”季修聽到熟悉的聲音,連忙轉過身,面對着花玦衍回道。
“哦,這樣啊。”花玦衍望向季修,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随即朝前遞出掌心,“那我給你看樣東西。”
不一會兒,花玦衍的手掌之上浮現出一朵正好巴掌大小、由靈力幻化而成的牡丹花。
它的花瓣層層疊疊,每一片花瓣看上去皆晶瑩剔透,紅如烈焰般的靈力輕輕旋繞着它,瞧着神聖而美麗。
“這是……”季修的雙眸霎時間睜大了不少,他的視線被這朵牡丹瞬間吸引住了。
花玦衍眼含笑意,緊盯着季修問,“漂不漂亮?這是本少主的‘本體’哦。”
“很、很,漂、亮。”季修看着那朵散發着火紅靈力的漂亮牡丹,手不由得擡起,卻又在半途之中收回。
花玦衍見狀立即抓住了季修的手,攤開他的手掌,輕柔地捏了捏,“別再難過了。萬物皆有自己的命數,那一株小牡丹大限已到,沒法再陪伴你了。”
“不過沒關系,因為此刻,在你面前,還有一株美豔動人的極品牡丹……”
花玦衍一邊講着話,一邊把季修的手拉至自己面旁,緊接着頭一歪,花玦衍用自己的臉頰貼上了季修的掌心,“你仔細瞧瞧,他不是被你養得挺好的麽?”
四目相對的剎那間,季修發覺,自己手心熾熱,正如他今時的內心,赤誠滾燙。
他想,只要少主仍存在于這世間,那他無論如何,也要追随在少主身邊。
今生今世,只守一人,至死不悔。
不知為何,此情此景,使得季修十分想做一件事兒。
在他想的同時,他就已經朝前傾身,貼上了花玦衍的嘴唇。
如蜻蜓點水一般,二人唇間的溫熱沒有久留。
少主大人被親後嘴角緩緩揚起,雙眼緊緊盯向季修,慢悠悠道,“原來我們修,喜歡這種撩撥人的小伎倆啊~”
季修飛快地眨了眨眼,随之垂下眼眸,沒有承認,亦沒有否認。
花圃裏的花草樹木們倒是談論了起來。
“天吶!他倆又又又親上啦!”
“好羞羞哦!親眼目睹,的确比較振奮呢!”
“小修修是害羞了嗎?小修修肯定是害羞了吧!”
“啊呀,少主大人這風流話說得确實撩人~”
花草樹木之間的議論,花玦衍身為北域世家子弟,當然可以直接聽見。
只不過,現如今,他不想同這些花草們拌嘴,畢竟還有正經事兒要做呢。
“走吧,既之還在等着我們。”花玦衍把季修的手放下,改為握住的姿勢,牽着季修走。
今日是人間的花朝節。
亦是北域的妖們歡慶的日子。
花玦衍上午與下午均陪伴在爹娘身邊,黃既之自然也回家陪伴親人去了。
不過,他們約定好了,晚上都得過來,聚一塊兒,陪着修過節。
修的爹娘不在身邊,他們便是修的家人,是他最親最親的人。
“來,你們都喝起來!今夜,咱們不醉不歸!”花玦衍特意命府上的人準備了十壺米酒,還有百花露、青草糕、木幹粥、炒藥皮之類的北域特色菜式。
此外,自然少不了花朝節必備的——花糕。
三人就這麽肆意地待在院中的露臺用餐,時不時擡頭便可瞧見漫天星辰。
黃既之自知酒量不好,所以一直是大口吃、小口喝。季修不怎麽愛喝酒,也是小口小口的喝着。花玦衍最愛喝酒,酒量自然而然還不錯。
“如果,我今後真成了北域之主,你倆必定會是我的左膀右臂。”幾壺米酒下肚後,花玦衍面色瞧着已經半醉半醒,他出手指了指黃既之,随即手指一劃,又指向季修道,“既之,你,将來便當百花都的左使……修,那你來做我的右使,好不好?”
黃既之未接話,而是将面前杯中的酒一飲而下,算是默許了。
季修也下意識想答應,可腦中卻突然記起袁黎的話,于是小心翼翼地問道,“少主,袁公子似乎提過,倘若您将來當了都主……應當留個左、右使之位給他。”
“嗯?”花玦衍舉起酒壺,仰頭又飲下半壺,不經意地一笑,說道,“哦,對,我倒是忘了這茬。”
季修本想閉口不再談,卻又聽見花玦衍這樣回,“不過,管他作甚?如此想來,肯定是我們修更加重要。”
“修若是願意當右使,盡管當便是了。若是不願意,再扔給袁黎來當。如此也行,那修将來就來當我的貼身侍衛,要好好地保護我哦~”
季修眼底再次閃爍着光芒:“請少主放心,我必誓死守護您。”
陡然之間,花玦衍重重地放下酒壺,一把摟過季修的脖子,另一只手的食指豎起,輕輕碰着季修的嘴唇,“噓~”
由于離得近,季修能嗅到花玦衍口中香甜的米酒味,那人眼睛微眯起來看他,“認識這麽多年了,別用尊稱了吧~我跟你既哥都是比你大一萬歲,為何你對既之用的是平稱,對我卻是尊稱?”
“因為您,是我的恩人。”季修如實回答。
花玦衍用指尖點了點季修的唇,教訓道,“好啦,以後對我就用平稱,不要再‘您、您、您’的,聽上去怪生疏的。”
季修只好乖乖颔首。
當花玦衍松開季修之時,兩人同時扭過頭後發現,黃既之不知是何時喝醉的,此時此刻已然倒在桌上,昏睡了過去。
“既之是這樣的,幾杯就倒。所以此前每回與他喝酒,都極其無趣。”花玦衍向季修解釋道。
兩個人又喝了點酒、吃了點花糕,而後花玦衍提出要上屋檐瞧瞧,季修欣然同意,他倆便一同飛上了屋。
花朝節,對于北域而言,是特殊且喜慶的存在。這一日,大街小巷均會燃放煙花爆竹。花玦衍不想親自放,但是可以看別人放。
遠處,好生熱鬧。
爆竹響個不停,夜空中時不時綻放着絢麗的煙火。
花玦衍的腦袋倚靠在季修肩上,二人就這麽靜悄悄地坐于都主府的屋檐之上,共同感受着花朝節獨有的熱鬧氛圍。
望着眼前的煙火,花玦衍忽然心中感慨萬千,“其實,不做妖王也蠻好的,這樣,你們也不必追随着我打打殺殺。我若是做一輩子纨绔,似乎也不錯。将來,我們三人,可以一同吃遍世間美食、看遍世間美景。說不定,還能去人界呢。”
“既然不願,那便不做。”季修聞言偏過臉,垂下眉眼去瞧肩膀上那人。
花玦衍卻笑而不答。
又過了一陣。
季修再度開口:“少主,我想問你個問題。”
這家夥,雖然是聽勸,沒用尊稱用平稱,可語氣還是跟以前一模一樣,正經兒得很。
花玦衍心想。
“請說。”少主大人淺淡一笑,而後學着他的語氣道。
季修沉默良久,才緩緩問起,“我于你而言,是怎樣的存在?”
他這一問,花玦衍聽了,立馬挺直了腰板,沒再懶散地倚靠在季修肩膀上。
少主大人佯裝思索,随後望向季修,慢吞吞地講道,“你啊。就像我爹、我娘、孫伯、既之他們一樣,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人啊。”
花玦衍本想脫口而出一句“是家人、親人”,可他仔細一想,修對于自己而言,總歸是有些不一樣的。
哪家親人,能親熱到滾上床的地步?
所以,話到嘴邊又咽下,少主大人只能說一句“是重要之人”。
聽完花玦衍的答案,季修的眼底閃爍了一下,他嘴巴動了動,似要開口講話,卻又急忙閉起,貌似在斟酌着。
剎那間,花玦衍突然覺得,面前之人,像是回到了從前,如兒時那般,不懂言語,只會緊緊地盯着他看。
這樣的眼神,赤忱、坦然,令人無法忽視。花玦衍自季修年幼時就抵擋不住這般神色,更何況現在?
“于我而言,少主是這天底下,我最重要的人……比我自己還要重要。”
季修話音剛落,花玦衍便撲了過去,将他按倒于屋檐瓦片之上,如同餓虎豺狼般,細細品嘗着季修唇間米酒殘留的香甜滋味。
兩人唇齒糾纏良久之後,少主大人意猶未盡地伸手撫摸着季修紅腫的唇瓣,“要不,別下去了吧?今夜,我們就在上面,好不好?”
花玦衍向來說一不二,季修即便是拒絕也不管用,更何況季修壓根就不會拒絕少主的任何要求。
今晚的煙火盛大,北域的人兒歡快了一整晚,因此煙花爆竹聲亦響了一整晚。
屋檐之上,二人仍在缱绻。
花玦衍突然壞笑道:“修,你的尾巴,好像露出來了呢~”
“……”季修面上難得蒙上了一層紅色。
待天快要亮起時,北域總算恢複了往日的寧靜,而屋檐上的兩人亦折騰得精疲力盡。
花玦衍酒未醒、仍睡着,季修卻是清醒了,于是打橫抱着少主大人,飛下屋檐,回卧榻上繼續歇息。
經過黃既之時,季修特意瞥了他一眼,瞧見他睡意尚濃、全然沒有醒來的跡象,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氣。
然而季修不知道的是,黃既之掩埋于雙臂間的臉,早已紅透。
後半夜,黃既之心中,一直不停地默念着——
大庭廣衆之下,簡直不知羞恥!!!
真是不知“廉恥”二字怎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