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現在,我領你去看一個……

第40章 第 40 章 “現在,我領你去看一個……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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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羽紅頂鶴載着桑渡同盛逾, 繞着靈都轉了兩圈後,才朝着須彌宗的方向飛了過去。

這場盛宴的兩位主角離開後,前來慶賀的人便也在須彌宗弟子的指引下, 一部分往山上去,一部分則是留在靈都入席。

盛長風作為同盛逾算得上最近的長輩, 自然是要在靈都同前來賀喜的衆修士寒暄幾句的。

宴客的席面擺滿了一條街。

盛逾大婚之事,本該由盛長風這個長輩操持, 只是先前兩方交換婚書後, 盛逾便以宗門事務繁多,婚事的事情便不勞煩盛長風了。

盛長風倒也清楚, 盛逾是因為自己先前對桑渡的不滿意,怕自己在宴席上下桑渡的面子。

他倒也懶得同盛逾解釋, 自個兒便是再怎麽不喜歡桑渡,這婚事既然成了板上釘釘的事情,那麽桑渡便與須彌宗綁在了一起。盛長風便是再怎麽想要落桑渡的面子, 也絕不會在這衆目睽睽之下, 那不是将整個須彌宗都架到火上了嗎?

只是既然盛逾自己将操辦婚禮的事情包攬了過去, 盛長風倒也樂得清閑。

他與已經入席的修士點頭以示招呼, 視線在桌臺上梭巡,他倒要瞧瞧, 盛逾自個兒将這婚事究竟操辦得如何?

只是走過兩桌,盛長風臉上的表情雖不曾變, 可一顆心,卻是越來越沉。

盛逾将這場婚宴,辦得十分隆重。

便是不說桌臺上那些精致的吃食,光是贈給前來赴宴修士的禮物,每一位, 都起碼要上百靈石。

這次來了那樣多的修士,光光是送出去的禮品,便要耗費數十萬靈石。

須彌宗便是大宗大戶,一下花費這樣多的靈石,盛長風難免肉痛。

更何況,盛逾娶進門的妻子,還是個靈脈損毀,無父無母的孤女。

須彌宗上,盛逾牽着桑渡進了房間。

屋子裏的家具,一應俱全。也都是新打的,看着都是上好的木頭。

盛逾松開了桑渡的手,他看向桑渡,“你先在屋子裏歇着,晚上我大抵回來得會晚些,等會兒我會叫宗堯送些吃食過來,你若餓了,便先墊墊肚子。”

盛逾替桑渡考慮得很周到,為免桑渡獨自一人待得無聊,盛逾還給她準備了最新的話本子,留給桑渡打發時間。

桑渡擡眸看了一眼盛逾,她點了點頭,沒說話。

先前兩人雖已經相處得算熟悉了,可現在陡然變換了身份,桑渡仍舊有些不習慣,尤其是想起夜裏的事情時,桑渡更是連看向盛逾都覺得心口有螞蟻在爬似的不自在。

“不用擔心我,我一個人能照顧好自己。”桑渡垂着眼,小聲道,“等會兒阿昭姐姐也會來陪我的。”

盛逾點了點頭,只是他并沒有立刻轉身離開,而是沉默地盯着桑渡。

桑渡感覺自己快要被盛逾灼灼的目光點燃了,她終于擡頭,輕輕瞪了盛逾一眼,“總盯着我做什麽?”

盛逾擡手,擁住了桑渡。

兩人的呼吸,心跳仿佛糾纏在了一起。

桑渡忘了動作,她被盛逾擁入懷中,感受到自己被他的氣息完全籠住。

盛逾什麽都沒說,他只是擁住了桑渡,好一會兒後,才松開了懷裏的人,轉身出了屋子。

而桑渡則是站在原地,許久沒有動彈,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猛地吸了一口氣,像是剛剛被人掐住了脖子,現在才能喘過氣來一般。

她坐回了床邊,臉上卻仍是一陣陣發燙。

桑渡垂着眼,長睫卷翹,遮住了她的眼睛,也擋住了她眼眸中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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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有修士陸陸續續地上了須彌宗。

盛逾臉上帶着淡笑,疏離卻又客氣地招呼着衆人。

宗堯跟在盛逾身側,同他一起招呼着客人。

盛逾的視線從一處掃過,他微微側身,對着宗堯說了句什麽,宗堯會意,往前走了一步,替盛逾幾乎招呼着已經上山的客人。

盛逾避開人群,走向了假山。

人群的熙攘聲似乎被隔開了,盛逾停下了步子,“出來吧。”他道。

“今日你大婚,于情于理我都該來祝賀你。”從洛從假山後面走了出來,她将手裏提着的東西遞給了盛逾,“新婚賀禮。”

盛逾接過了木匣子,他看着從洛,“只是為了祝賀我?”

他與從洛之間,有些交情,卻也因為一位故人的身死,讓這份交情變得很淡,兩人這些年的往來,也僅限于一些正事,私底下的教導,幾乎可以說是沒有。

而從洛,也幾乎不從黑市離開,她仿佛一株紮根于黑市中的植物,就算平日裏需要些什麽,也總是讓別人外出尋覓,自己絕不會離開黑市半步。

從洛穿着一身绛紫色的衣服,她臉上戴着面紗,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來。

聽到盛逾的話,她微微挑眉,“桑渡和你之間産生的聯系讓我覺得好奇,所以想要來瞧瞧。”從洛退了半步,她上下打量了一通盛逾,“看起來,你與從前也沒什麽不同。”

盛逾擡眸看着從洛,他微微側身,“他出來了,從洛,你自己好自為之。”

從洛的神色一僵。

覆面的輕紗被她的鼻息吹得晃動,“閉關了這麽久,他終于舍得出來了?”

從洛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奇怪,看起來,似乎既期待卻又痛苦。

她直勾勾地盯着盛逾,忽地一笑,“也是,你是他的弟弟,就算不是同一個母親,卻也有着一半相近的血,你大婚,他這個做兄長的,是該出現。”

盛逾看着從洛,沒有說話。

只是從洛已經擡腳,似是準備離開了,“你放心吧,今日是你的好日子,我不會在今天叫須彌宗染血的。”

“你不是盛啓澤的對手。”盛逾的話,讓已經擡腳準備離開的從洛停了下來。

從洛的背脊挺得筆直,可是單薄瘦削的肩膀,卻是微微顫動着。

“從洛,你若是找上門去,那只有死路一條。”盛逾的視線落在了從洛的背上,他的聲音平鋪直敘,不帶任何情緒,仿佛只是在告知從洛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從洛深吸了一口氣,她回頭睨了盛逾一眼,勾了勾唇,“我知道,我不會就這樣用了我這條命的。”

“方才我也說了,今天我來,只是替你祝賀。”

話音落下,從洛轉過身,“既然我是客人,那總能吃上一席,去瞧瞧新娘子吧。”

盛逾喉結上下滾了滾,他目送着從洛離開,視線微微有些凝重。

只是那略顯凝重的表情轉瞬即逝,很快,他神色已然如常。

須彌宗上很是熱鬧。

即便新房地處僻靜,桑渡仍舊是能夠聽到模糊的聲音。

“桑桑姐姐。”虛掩的門被人敲響,是夜逢。

桑渡應了一聲,外頭的人這才探頭探腦,輕手輕腳地走進了屋子。

“姐姐。”夜逢眨巴着眼睛,他直勾勾地看着桑渡,好一會兒,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姐姐今天真好看。”

桑渡笑了起來,她對着夜逢招了招手,将手裏的糕點塞了過去,“在靈都宅子裏時不曾見你,怎麽到現在才來尋我?”

夜逢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從桑渡手裏接過糕點啃了一口,視線卻是一直落在桑渡身上,“沈伯伯同沈伯母不喜歡我,今天是姐姐的大日子,我想讓姐姐高高興興的。”

夜逢最近變得格外乖巧。

這讓桑渡看向他時不由軟了眸光,她伸手,将夜逢嘴角的糕點碎屑擦幹淨,“你呀……”

夜逢笑了起來,“左右日後總是我陪在姐姐身邊的時間長,這段時間,我便少些在姐姐面前出現,免得叫沈伯伯同沈伯母看着不高興。”

桑渡拉着夜逢在自己身側坐好,“好幾日不曾見你了,這幾日都做了些什麽?”

夜逢眼咕嚕轉了轉,他湊到了桑渡身邊,說什麽秘密一樣,壓低了嗓音,“姐姐,這兩日,須彌宗上好像來了個大人物。”

說完,夜逢自己便又覺得奇怪。

這段時間,他同不少人接觸過,也知曉了如今修士們的水平,要說修為,最高不過是盛逾。

會有什麽人,會比盛逾的排場更大呢?

尤其是在須彌宗上,一大半人看起來都因着這個人忙得腳不沾地。

似乎比起盛逾,這個人更叫他們在意些。

夜逢将手裏的半塊糕點塞進了嘴巴裏,他的聲音也變得有些含混。“這兩日宗堯同盛逾忙着大婚的事兒,我都是跟在陸舜身邊。”

看夜逢似是有些餓了,桑渡索性将盤子裏的糕點都推了過去。

她有一句沒一句地同夜逢閑聊搭話,腦子裏,卻是不自覺地去想剛剛夜逢提起的那個人。

那個讓半個須彌宗都格外在意的人,會是誰呢?

會是盛逾的那個同父異母的兄長嗎?

夜逢沒待多久,沈慈昭便也趕了過來,沈慈昭并非自己一個人,還有好幾個呈萊宗的同桑渡有些交情的弟子也一同上了須彌山。

見有人來,夜逢下意識起身想走,反倒是沈慈昭瞥了他一眼道,“用不着藏,我爹娘在靈都招待客人呢。”話音落下,沈慈昭又看向桑渡,“我來你這兒的路上遇見了宗堯,他說小廚房正在準備吃食,等好了,便會有人送過來。”

桑渡笑着看向屋內衆人,“多謝大家。”

“桑桑這話就太客氣了些。”說話的女子是呈萊宗的五師姐,她年歲要大些,前些年一直在外游歷,遇到什麽有意思的,都會想着給桑渡帶上一分,同桑渡的關系也是不錯。“我們都是桑桑你的娘家人,今日這個時候,自然要在這裏陪着你的。”

“幾個月不見,桑桑越發出落得明豔動人了,真是便宜了盛逾那小子。”

衆人笑鬧起來,時間過得很快。

眼瞧着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沈慈昭估摸着時間,便将衆人趕出了屋子,她看向桑渡,眸光閃亮,“桑桑,我幫你換上第二套嫁衣。”

比起白日的那套嫁衣。

晚上的這套,紅色更濃些,更顯得端莊大氣。

桑渡終于有些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緊張,她坐在床邊,雙手有些不安地攪在一起。

沈慈昭正取出壓在最下面的蓋頭,她将蓋頭展開,卻是撲哧一聲笑了起來,“這蓋頭上的繡樣若是叫外人看見了,怕是替你做嫁衣的那幾位繡娘日後找不着活計了。”

桑渡挑眉去看。

蓋頭被沈慈昭展開了,上頭那肥鵝一樣的交頸鴛鴦仿佛盯着桑渡。

“這鴛鴦叫你繡的,若是活過來,也要氣死了去。”沈慈昭笑着沖桑渡搖了搖頭。

只是也不知為何,桑渡在看到那繡得可以稱得上慘烈的蓋頭時,有些惴惴不安的心卻忽地安定了下來。

她攪在一起的手也松了開來。

盛逾是極好的。

或許,自己可以試着将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告訴他,哪怕只是先說一些細枝末節的東西。

他們如今就要成為夫妻。

而夫妻,本就該是這世上最親密的兩個人。

蓋頭遮住了桑渡眼前的光,她緩緩吐出一口氣,心中做出了決定。

先前,她因為盛逾究竟是對自己的妻子好,還是對她桑渡好而有些糾結,不知該用什麽樣的态度去對盛逾。

可是現在想來,盛逾的妻子,就是她桑渡不是嗎?

揣着這樣的心思,等待的時間也變成了期盼。

桑渡已經在心中想好了措辭,若是一上來便說自己死而複生數次,實在太過駭人,還是先将前兩次,自己遭黑氣毒手的事情告知盛逾。

這一世,那黑氣只出現過一次,也并未得手。

或許,可以從那黑氣查起。

屋子裏十分安靜。

只有燭芯偶爾發出噼啪的聲響。

吱呀一聲,桑渡聽到了推門聲。

她下意識挺直了背,又變得有些緊張。

只是時間一點點過去,推開門的人并未走近。

屋子裏,也沒有盛逾的氣息。桑渡心中的羞怯轉為警惕,她猛地擡手接下蓋頭,動作的同時厲聲低斥道,“什麽人?!”

門邊,站着個高大的白衣男子。

男子劍眉星目,長相同盛逾有幾分相似。

現在,那男人正笑着看向桑渡,他一只手背在身後,另一只手則是把玩着手中的折扇。

“桑渡,我的弟妹。”

桑渡的呼吸聲變得有些粗重,她盯着面前的人,沒有說話。

盛啓澤喉嚨中溢出一絲笑來,“我的好弟妹,你想不想知道我那個山頂白雪一樣,高高在上的弟弟,為何要給自己娶一個靈脈殘缺的廢人?”

盛啓澤走進了屋子,他對着桑渡伸出手,做出了一個邀請的姿勢,“弟妹,我着實不願見到美人被蒙在鼓裏,叫人欺瞞。”

“現在,我領你去看一個……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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