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夫人不下來瞧瞧我給您……

第42章 第 42 章 “夫人不下來瞧瞧我給您……

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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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渡本以為自己會輾轉難眠。

畢竟同盛逾共處一室, 而且是在剛剛知道了那樣一件事後。

只是,迷迷糊糊間,桑渡竟是睡了過去。

等她再醒過來時, 屋子裏面已經灑落了成片的光,床上只有桑渡一個人。

桑渡側着身, 神情略有些恍惚。

她身側的枕頭微微有些凹陷,顯然, 在不久前, 那兒還躺着一個人。

屋外傳來腳步聲。

桑渡猛地坐起身子,她扯了扯被子, 只露出來一個腦袋。

“醒了?”是盛逾。

盛逾已經換回了往日的黑衣,衣袍上方以金線繡着虎形。顯得整個人高大又挺拔。

桑渡看向盛逾, 她緩緩點了點頭,“怎麽不曾喊我?今日不是要去見宗門中的長輩們嗎?”

盛逾笑着搖了搖頭,“無妨的, 他們雖是長輩, 可身份上, 你并不矮他們一截, 便是要他們等一等你也沒什麽。”

桑渡瞪像盛逾,“總不能第一日就給他們留下我驕縱跋扈的印象, 你先出去,我很快就梳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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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逾看着桑渡, 輕聲應了一句好,他轉身走出了屋子,院子裏,陸舜正垂頭等着。

盛逾臉上的表情一點點隐沒,他擡眸看向陸舜, 聲音也發冷,“找到什麽了嗎?”

陸舜面色也有些冷,他擡腳走到了盛逾身前,從懷裏摸出個東西,朝着盛逾的方向遞了過去,“是傳聲符,就在昨日您同那位見面的不遠處找到的。”

陸舜看向盛逾,他有些遲疑道,“宗主,我在找到出傳聲符的地方,發現了好幾個腳印,腳印不大,應當是女子留下的。”陸舜聲音頓了頓,他擡眸看向屋子的方向,壓低了聲音,“桑……”察覺到盛逾的視線,陸舜忙改口道,“會不會是夫人同那位早就相識,昨日才會一同出現在那兒?”

盛逾沒有接話,他只是接過那張傳聲符,而後握在手中,碎成了齑粉。

“不要同任何人提起這件事,我自會處理。”盛逾低聲道,他擡眸看向房間的方向,雙手背在身後,似是不想繼續追究下去。

陸舜應了聲是。

他退了半步,站在盛逾身後,一同等着桑渡。

桑渡很快就梳洗完了,她推門走了出來,有些急匆匆地停在了盛逾身側,“我準備好了,我們動身吧。”

面前的人忽地擡手靠了過來。

桑渡下意識微微側過頭,像是想要躲避盛逾的觸碰。只一瞬,她便又強壓下了這份沖動,桑渡将自己釘在了原地,擡頭對着盛逾擠出一個堪稱甜美的笑來,“怎麽了?”

盛逾懸在半空中的手,這才又往前松了兩分,他擡起手,将桑渡發端微微有些歪的發飾擡正,“走吧。”

須彌宗的大殿,富麗堂皇,地板看着宛若金玉。

大殿兩側的椅子上,已經坐滿了人。

桑渡跟在盛逾身後,她以餘光瞥過在場衆人,都在畫像上見過,只是一個個皆是冷着臉,讓桑渡心中略有些打鼓。

這些人,并不喜歡自己。

桑渡垂着眼,不再去看兩側的人,她跟在盛逾身後,一步一步,走到了最高處。

“宗主,夫人。”陸舜從側邊上前兩步,他立在大殿中央,對着上方的人拱了拱手,“我讓廚房的人将東西送過來。”

盛逾微微颔首,而後轉頭看向桑渡,示意桑渡在自己身側坐下。

最先起身上前的,是坐在右側第四位的一個女人。

女人穿着一件綴滿了寶石的衣服,走起來時,叮啷作響,清脆又悅耳。

只見她停在了桑渡面前,雙手捧着個方匣子,“這是我給夫人準備的新婚賀禮。”

“這位是……”盛逾看向桑渡,他正要開口引見,卻見身邊的人慌忙起身,走了兩步,舉着雙手接過了木匣子。“我認得,這位是丹修之首,程影姑姑。”

程影看起來是個不拘小節的女子,她對着桑渡擺了擺手,頗有幾分豪爽道,“我那道侶正在外游歷,待他回來,再将那一份禮補上。”

桑渡忙推辭道,“這都是小事,不足挂心。”

程影樂呵呵的,她對着桑渡微微颔首,這才轉身回了自個兒的位置。

大殿裏坐着的,除開盛長風并非劍修之首,而是次門長老外,皆是各修之首。

除開程影,盛長風。剩下的,三男兩女,皆是上前送上了新婚賀禮,桑渡亦在盛逾的引見下,将人和心中的畫像,一一對上了號。

幾位雖皆是冷着臉,卻沒有要為難桑渡的意思。

這讓桑渡略松了一口氣,視線也落在了遲遲沒有起身上前的那人身上——盛長風。

盛長風的身份特殊。

劍修中,以盛逾一門為首,只是又因為盛逾的宗主身份,所以盛長風雖是次門門主,卻算是半個劍修之首。

而且,盛長風與盛逾的關系最近。

大殿中的人中,一半姓盛——符修之首盛冬朔,法修之首盛別,皆是盛家血脈。

只是他們的關系,同盛逾之間又隔了幾層,不似盛長風,他是與盛逾的叔伯,是老宗主的親弟弟。

桑渡眸光閃了閃,她看向坐在那兒,似乎不打算起身的盛長風,擡腳走了過去,“總聽夫君提起自己的叔伯,今日終于得見,還請叔伯喝杯茶。”

桑渡笑盈盈地,仿若不曾察覺到盛長風對她的疏離一般。

話遞到了這兒,盛長風若是不接茬,那便是當衆叫桑渡下不來臺,落了盛逾的面子。

盛長風只得坐直了些,他笑了笑,“夫人客氣了,我雖是阿逾叔伯,可如今在這議事大殿,你便是宗主夫人,我一個長老,如何擔得起宗主夫人敬得茶?”

“陸舜。”上方的盛逾忽然出聲,一旁等着的陸舜雖有些不解,仍是往前走了半步,對着盛逾微微躬身。

盛逾的視線若有似無地掃過盛長風,“怎麽不給長風長老遞茶?桑桑,長風長老既然一片真心想要給你敬茶,總是不好推脫的。”

盛長風臉上的表情險些繃不住。

他何時說過要給桑渡這個黃毛丫頭敬茶了,自個兒只是想要晾一晾桑渡,好殺一殺她的氣焰,可到了盛逾口中,變成了自個兒講究尊卑,要給桑渡敬茶了。

盛長風死死咬着牙關,才勉強沒叫自己當場失态。

陸舜已經将茶送了過來,只見他雙手将茶盞遞了過來,“長風長老,請——”

盛逾也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直到停在了桑渡的身側。

他看向盛長風,聲音雖不帶什麽起伏,卻無端讓坐在那兒的盛長風略有些心顫,“叔伯,雖有尊卑之分,但您畢竟是長輩,這樣的事情,今日有過一次便罷,日後還是莫要如此了,桑桑膽小,經不起這樣的大禮。”

這下,被架在火上烘烤的人,成了盛長風。

他眼尾微微有些紅——氣得。

可是,盛逾就那樣不鹹不淡地将他盯着,就算是想要砸了手邊的茶盞,盛長風也沒那個勇氣,只能讪笑着端起茶盞,朝着桑渡的方向遞了過去。

桑渡雙手接過了茶盞,“那我這個小輩,就腆着一張臉,喝一口茶了。”

盛長風賠着笑,一口牙幾乎要咬碎了。

他環顧四周,大殿中的,不是像程影那種笑盈盈看熱鬧的,便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

分明都不見得喜歡這個沒有背景也沒有修為的桑姑娘偏偏誰都不出頭,讓自己成了那只殺雞儆猴的雞。

桑渡仰頭,将盛長風遞來的茶一飲而盡,只見她将茶盞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又拿起了另一杯仍舊是滿着的茶盞,只見桑渡将茶盞往前遞了遞。

“叔伯,這是晚輩給您敬的茶。”

盛長風臉上的笑幾乎有幾分扭曲,只是他仍舊擡手接過了桑渡手中的茶盞,而後一飲而盡。

這場不算風波的風波,就在這兩盞茶中算是揭了過去。

廚房已經送來了早食。

送上來的糕點,各個造型精致,香氣撲鼻。

桑渡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心中略松了一口氣,早上的這一關,算是過了。

只是剛剛吃了一塊糕點,外頭有人姍姍來遲。

桑渡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有些僵硬,她看向大殿入口,來人着紅衣,有幾分妖冶,卻也讓桑渡有些心驚。

是盛啓澤。

盛啓澤站在大殿中央,他看向上方,微微俯身,“宗主,夫人。”

只見盛啓澤手中握着的折扇轉了一圈,最後落在他的手背上,發出一聲輕響,“将我準備的賀禮擡上來。”

片刻後,兩個人擡着各半人高的箱子進了大殿。

盛啓澤微微側身,他看向桑渡,臉上帶着笑,“夫人不下來瞧瞧我給您準備的賀禮嗎?”

桑渡這才緩緩放下了手中握着的筷子。

她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的神色緩和了些,“兄長能夠出關相見,已經是莫大的榮幸了,何須備上這樣一份厚禮呢?”

雖是這樣說,桑渡卻是穩穩坐在椅子上,絲毫沒有要動彈的意思。

昨夜同盛啓澤打得那點子交道,讓桑渡心中清楚地知曉,盛啓澤絕不是什麽好相處的人,她當真是半點不想同盛啓澤扯上什麽關系。

桑渡轉眸看向盛逾,視線裏,略帶了些求助的意思。

盛逾看了桑渡一眼,他看向盛啓澤,緩緩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兄長準備了這樣大的賀禮,該讓人直接送去我院子的。”

盛啓澤笑了笑,他繞着大箱子轉了一圈,視線裏有幾分玩味,“我聽聞,夫人雖不曾跟着師父修煉,卻在藥理上,格外有天賦……”

只聽盛啓澤的聲音頓了頓,緊接着,便是木頭驟然破開的聲響。

桑渡被那聲音吓得一驚,整個人都微微縮了縮。

木箱子竟是被盛啓澤隔空砸爛了,

破損的木條落在了地上,露出了原先被包裹着的賀禮。

那是一個半人高的銅鼎。

鼎身又粗又壯,看起來,能夠裝下一個大漢。

那銅鼎泛着青綠色,也不知是鏽跡還是什麽,總歸讓人有些心生寒意。

“夫人,這銅鼎是煉藥的好東西,便是再怎麽大的藥引子,如同人一般大,也可以放進去——”

桑渡猛地一滞,險些打翻面前的碗碟。

盛逾察覺到了桑渡情緒的變化,他下意識伸出手,想要握住桑渡放在膝上的手,算是寬慰。

可是,坐在他身側的人卻是猛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她在……害怕。

盛逾眸光微不可察地閃了閃。

他能夠清楚地感受到桑渡在害怕,這份害怕,不光光是因為盛啓澤,更是因為自己。

想起前一日自己同盛啓澤說過的話。

他雖不曾在盛啓澤面前明說,可是聰慧如桑渡,即便只聽了只言片語,也能猜出內裏實情。

盛啓澤現在送這樣一個銅鼎過來,話裏話外的暗示,難不成是想要告訴桑渡,自己會将她烹煮成丹藥嗎?!

盛逾從未這樣動怒過。

他的臉色明晃晃地沉了下來,就連下方一直漫不經心的程影以及向來不關注旁人的藥修之首岑山月,都察覺到了盛逾的情緒。

程影不知其內情,卻也知到,盛逾現在,正因為盛啓澤送來的這銅鼎很是生氣。

她微微皺眉,看向一旁的兩名修士,“還不把這銅鼎先擡下去,這污糟的樣子,叫人怎麽吃得下飯。”

那兩人聞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沒有動作。

程影見狀坐直了身子,她擡手猛地一拍,一聲巨響讓大殿中的人紛紛停下了動作,只見她眉頭微皺,聲音也變利了些,“還不動手,是等着我親自動手,還是等着宗主親自動手?!”

眼瞧着程影發怒,盛啓澤遞給那兩人一個眼神,原先一直沒有動彈的人這才慌忙将銅鼎擡了出去。

程影站起了身,她對着盛逾行了一禮,“宗主,好好的早食叫人壞了心情,我也不在這裏給您壞臉色看了,就先退下了。”

盛逾颔首,他大手一揮,“既如此,那便散了吧,也快到了早課的時候,我便不耽誤諸位了。”

這宴席算是散了。

盛逾陪着桑渡回了院子,剛進院子,桑渡便進了屋子,盛逾想要跟進去,可是桑渡卻是轉過身攔住了他,“我有些不舒服,想要一個人待一會兒。”

桑渡撤出了一個笑,只是那笑在沒什麽的臉上,顯得那樣蒼白。

盛逾眼眸微垂,沒有強求。

陸舜有些奇怪,他看向被桑渡大力關上的房門,“夫人這是怎麽了?”

盛逾瞥了陸舜一眼,“宗堯呢?讓他過來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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