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春寧村整個村子,叫突……

第44章 第 44 章 “春寧村整個村子,叫突……

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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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小傷, 不值一提。”盛逾道,他站穩了身子,一只手背在身後, 目光落在桑渡身上,“先前我同你承諾過, 絕不會讓你吃虧受委屈。”

“那銅鼎是古器,盛啓澤将它送出來, 無非是想要吓一吓你, 落一落你的面子。”盛逾微微偏過頭,他咳嗽了兩聲, 眼底似乎也帶出了生理性的水光,等他轉頭再看向桑渡時, 聲音卻是微有些啞,“倘若我今日不給他一個教訓,不是剛剛答應你的事情就食言了嗎?”

桑渡一口氣哽在心口, 上不是, 下也不是。

她只擡眼盯着盛逾, 過了一會兒, 才擡腳往外走,她聲音比起往常, 少了兩分溫和。

陸舜正守在院子裏,忽地聽到桑渡喊他的聲音。

桑渡少有這樣直來直往, 略有些急匆匆地喚他陸舜的時候,往日裏,總是笑盈盈的,喊他一聲陸舜小哥或是陸小哥。

“夫人。”陸舜往前走了半步。

桑渡停下步子,她看向站在樹下的人, 有一份不滿,“宗主受傷了,還不快去請宗門藥修來!”

陸舜卻像是沒有聽明白桑渡的話一樣。

他有些遲緩地擡頭看看桑渡,而後又看向了在屋檐下站着的盛逾。

先前宗主同盛啓澤纏鬥一番,似乎是受了些小傷。

只是那點子傷,于宗主而言,連藥都無須上,自行催動靈氣調養,只半日就能好了,那樣小的傷,又何須請宗門藥修來呢?

陸舜張了張唇,正要說話,卻忽然聽到宗堯的聲音從稍遠些的地方傳來。

轉頭去看,宗堯剛擡腳跨過院子,他擡着一只手,腳下生風,方才還在院子口,眨眼的工夫,人就已經到了陸舜身側。

宗堯擡起的那只手搭在了陸舜肩上,他看向桑渡,眉頭緊皺,聲音沉重到誇張。“夫人,宗主受傷的事情不能叫旁人知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若是宗主在這個節骨眼上受傷了,消息傳揚出去,不知外人會如何想呢。”

桑渡聞言微微皺眉,她回頭看了眼立在屋檐下的盛逾,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比起往日來,盛逾的臉色要蒼白不少。

在桑渡眼裏,盛逾那樣的人,方才險些站不穩了,必然是傷得極重。

可宗堯說得卻也并非沒有道理,桑渡多多少少也知曉,須彌宗并不是她想象的那麽簡單,若是盛逾受傷的事情叫外人知道了,說不準會惹來什麽麻煩呢。

見桑渡眉頭緊鎖,顯然是将自己說的話放進了心裏,宗堯心裏這才松了一口氣,他站直了身子,咳嗽兩聲,頗有些正經,“夫人,您先照顧着宗主,我同陸舜去煎藥,等會兒就将藥給您送過來。”

“可是怎麽也得對症下藥。”桑渡仍舊有幾分遲疑,她看向宗堯,心緒微沉,“或許……”

“夫人您放心。”宗堯擺了擺手,“我們是宗主教出來的,于藥理上雖說不是精通,卻也能根據宗主所受的傷配出相應的藥。”

話音落下,也不等桑渡再說些什麽,宗堯已經半拉半拽地将陸舜拉出了院子,還不忘轉頭看向桑渡,“夫人,回頭我送藥過來的時候,再将挑好的侍女領過來,您再挑挑。”

陸舜被宗堯拖得脖子快折了。

出了院子,他終于忍不住甩開了宗堯的手,陸舜擡手按了按脖子,他皺眉看向宗堯,“你犯什麽病呢?就盛啓澤,哪兒能傷到宗主?宗主那點子傷,他靈氣調息不出半日就恢複如常了,哪裏需要我們去煎什麽藥?”

宗堯看向陸舜,一臉的嫌棄絲毫不帶遮掩。

他啧啧兩聲,晃了晃腦袋,“陸舜啊陸舜,你都說了,那是一點小傷,不值當提,可若是不值當提的小傷,夫人如何能知曉?”

陸舜被宗堯問得一愣。

他答不出來,只是雖答不出來,卻也不影響他看傻子似的看向宗堯,“就是因為夫人知曉了,我們不正要将其中關節同夫人說明白嗎?好讓夫人無須去擔憂宗主。”

宗堯被陸舜的話控在了原地,他盯着眼前的人,好一會兒,才笑了起來,“陸舜啊陸舜,你出去以後莫要說認得我,我覺得丢人!”

話音落下,宗堯對着陸舜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便大步流星地離開了,難怪有關夫人的事情,宗主向來都是交代給自己的,從來不叫陸舜沾手。

就陸舜那木魚腦子,連宗主故意示弱,想要借此同夫人之間拉近距離的意思都看不明白,若是讓陸舜去處理同夫人有關的事情,宗堯确信,不出半個月,盛逾身邊的得力弟子,就要只剩他宗堯一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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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堯和陸舜離開後,桑渡轉身走回了盛逾身前。

她看了眼盛逾,抿了抿唇,最終嘆了一口氣道,“先進屋吧,我先替你瞧瞧。”

盛逾擡手掩唇,他咳嗽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才垂下手,給桑渡遞去一個且安心的表情,“沒什麽大礙,你不用擔心。”

桑渡咬了咬唇,她擡眼看向盛逾,心腸終究軟了些。

只見她伸出手,輕輕托住了盛逾的胳膊,聲音也軟了兩分,“若是沒什麽大礙,你方才也不會連站都站不穩了。”

桑渡攙扶着盛逾進了屋子,在桌邊坐了下來。

她給盛逾倒了一杯熱茶,開口時,桑渡有幾分懊惱,“我雖會些制藥,可卻不曾跟人學過把脈治傷……”桑渡頓了頓,她擡眸看向盛逾,一雙眼睛亮晶晶的,似是彌漫着水霧,“不然我去請從洛姑娘過來,她應當還沒有離開須彌宗,從洛姑娘總是可以信賴的。”

說着,桑渡便要起身往外走,只是她剛剛站起來,手腕便是一緊,似盛逾擡手拉住了她,“放心吧,宗堯知曉該煎什麽藥送過來,等喝下藥,很快就會沒事了。”

桑渡回身看向盛逾,她盯着坐在那兒的人,心中情緒翻湧。

有那麽一瞬,桑渡想要不管不顧地将心中的疑惑盡數說出來,她想問盛逾,盛啓澤明裏暗裏所暗示的,自己不過是盛逾的一味藥,究竟是真是假。

她想問個明白,盛逾會力排衆議娶了自己,究竟是不是因為,自己是他不可或缺的一味藥。

可是那些話争相湧上桑渡的唇舌,最終卻又一個字沒有能問出來。

桑渡緩緩吐出一口氣,她記得從洛的那句,倘若想要活着,那便不要将那晚發生的事情告知盛逾。

她嫁給盛逾,就是為了活下去。不應當也不值當,現在為了一個可有可無的答案,将自己置于危險的境地。

無論如何,至少盛逾待自己是好的。

桑渡輕輕眨了眨眼,她走到了盛逾面前,微微垂着頭,看起來是下位者的姿态,“我先前,只是有些害怕,那銅鼎給人的感覺太可怖了,我光是看着,便覺得裏頭裝着我的屍骨,正在被大火烹煮。”

說着,桑渡不自覺打了個寒顫,好似有一次看見了那樣駭人可怖的情景。 “你替我出了這口氣,我心裏很高興。”桑渡仰起頭來,她看向盛逾,輕輕眨了眨眼,卷翹的睫毛上,仿若還挂着晶瑩水珠,“盛逾,我害怕的事情,是不是不會發生?”

盛逾擡起手來,他的指腹微微溫熱,貼着桑渡的眼尾,輕輕的,一寸一寸。

心房震顫,盛逾竟是有一瞬恍惚,他的魂魄仿佛抽離,懸在兩人的上方,正垂眸看着自己對桑渡做出保證。

“我向你保證,只要我活着,便絕不會叫你害怕的事情發生。”

兩人的視線于半空中相接。

仿若兩只蝴蝶的翅膀在這一刻相撞,桑渡輕輕眨了眨眼,她低了低頭,睫毛從盛逾的掌心掃過,掃得他整個人都随之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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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後,桑渡同盛逾似乎十分默契,他們不曾再提那日發生的事情。

院子裏,也多了兩個新的侍女。

是宗堯千挑萬選才選出來的,是普通人,手腳麻利又心地善良。

白日裏,一般都是賀若同松雪兩個人陪着桑渡。

賀若,松雪一般大,她們和桑渡一個年紀,很快在桑渡面前便不再局促,也能閑說幾句了。

這日,桑渡同往常一樣,正翻看着前兩日盛逾尋摸來的閑書,上頭記載了衆修士這麽多年來發現過的可以用來入藥的植物,只是剛剛翻了兩頁,賀若便有些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

“怎麽了?”桑渡有些疑惑地看向慣常穩重的賀若。

誰料穿着青色衣衫的人,竟是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桑渡叫賀若吓了一跳,她慌忙站起身,想要伸手将賀若扶起來,可是跪在那兒的人眼淚卻是斷線的珠子一般往下落,抽噎着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先起來。”桑渡拉着賀若的胳膊,想要将人拉起來,可是跪在那兒的人卻像是鐵了心,她對着桑渡便是重重磕了一個頭。

松雪這才趕過來,她扶住了桑渡,臉色也有些差,“夫人,您別怪賀若,她也是剛剛收到消息,失了分寸。”

“究竟是怎麽了。”桑渡看向賀若,她低聲道,“賀若,你先起來,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我,有我在呢。”

賀若這才緩緩站起身,她的額頭通紅一片,顯然是方才磕得狠了,留下了痕跡,“夫人,我求求您,救救我父母兄長吧。”

“你的父母兄長……”桑渡有些疑惑,她記得,宗堯同她說過賀若以及松雪的身世。

松雪是個孤兒,流落到靈都後,在一戶菜農家裏長大。

賀若的身世同松雪相比,則是好了許多,她父母仍在,上頭還有個兄長,一家人在鄉下,有幾畝地,日子雖過得清苦,倒也無須擔心溫飽。

似是看出了桑渡的疑惑,松雪低聲道,“方才賀若收到信,她家所在的村子遭了災。”

桑渡眸光輕閃,她站起身從梳妝臺上拿來一個木匣子,“賀若,這木匣子裏的錢你先帶着,先安置了父母親人再說旁的。”

可賀若看起來,仍舊是一副闕然欲泣的模樣,她輕輕搖了搖頭,終于說出話來,“夫人,若是銀錢能保住我父母的安危,我便是将自己賣了,也不會求到夫人面前來的——”

“夫人——”是宗堯的聲音從院子裏傳進了屋子,他的聲音打斷了賀若的話。

桑渡看了賀若一眼,而後又示意松雪先安撫好賀若的情緒,她自己則是起身往外走,“宗堯怎麽來了?”

不光是宗堯,還有夜逢。

看到桑渡,夜逢先是規規矩矩地喚了一聲姐姐,而後才有幾分暴露了孩子心性,蹦跳着跑到了桑渡身側。

“我領夜逢來同您道個別。”宗堯笑眯眯的,他的視線從桑渡身後掃過,倒是也看清了後頭那個叫賀若的丫頭正紅着眼眶,垂眸落淚,“夫人,這是怎麽了?”

“賀若收到了心裏,家那頭遭了災。”桑渡低聲道,她環住了夜逢的脖子,有些疑惑,“夜逢是要去哪兒嗎?怎麽來辭行?”

“盛……”夜逢頓了頓,瞥了眼宗堯,話音一轉,“盛宗主要領我出去一趟,我得先走,就先來同姐姐辭行。”

桑渡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今早見到盛逾的時候,他倒是不曾說過要出去的事兒。

不等桑渡說什麽,宗堯想起什麽一般,他擡頭看向桑渡,“夫人,我想起來,賀若的家,就是在春寧村吧。”

桑渡輕輕點了點頭,她聽到宗堯繼續道,“宗主和夜逢要去的,便也是春寧村。”

桑渡臉上閃過一絲訝異,她轉頭看了賀若一眼。

賀若在聽到宗堯的話後,像是抓住了什麽救命稻草一般,她猛地擡起頭,淚眼蒙眬的一雙眼睛亮若星子。

“春寧村出什麽事兒了?”桑渡問道。

宗堯過了一會兒,像是在措辭,“春寧村整個村子,叫突然出現的天外洞給吞了。”

桑渡眸光顫動,她定定地看着宗堯,見宗堯又點了點頭,像是在同自己保證,他不曾胡言亂語一般。

桑渡的一顆心,嘭嘭跳了起來,有些許慌亂。

整個村子叫天外洞給吞了,那麽村子裏的人,當真還有活路嗎?

而賀若則是往外走了兩步,對着桑渡又跪了下去,她嘭嘭磕頭,聲音悲戚,“夫人,我求求您,救救我父母兄長吧,我求求您!”

桑渡輕吐了一口氣,她扶起了賀若,而後看向宗堯道,“宗主現在在哪兒呢?”

“春寧村的事情來得蹊跷,幾位長老正在議事廳同宗主商議。”

桑渡轉眸看向松雪,“替我簪發,我去議事廳外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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