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我同你一路過去
第45章 第 45 章 我同你一路過去。
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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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長風已經滔滔不絕說了半個時辰了。
他感覺自己已然口幹舌燥, 口腔之中,泛起了燃燒之感。
只是從頭到尾,盛逾都不曾說過什麽, 他只是坐在那兒,手裏捏着最先趕到春寧村的修士寄回來的信。
那薄薄的一張信, 盛長風也已經看過了,上面根本沒有什麽有用的內容。
只說了春寧村如今的狀況, 以及那天外洞似乎不大對, 以往的天外洞前兩層幾乎沒什麽妖獸存在,多是些靈草聚集, 可這回,見有天外洞, 便有修士想要進去探一探,可是剛剛進洞,便叫濃郁的瘴氣逼了出來。
那樣濃厚的瘴氣, 裏頭的東西定然不會小。
一時間, 再無人敢進, 只能等修為更高的修士到場再說。
“宗主, 春寧村離咱們不算遠,這次的天外洞, 倘若當真如信中所說,第一二層都布滿瘴氣, 裏頭的東西,定然珍貴極了,這天外洞,咱們得率先進去。”
盛逾終于擡眼看向了盛長風。
有些疲憊的人見盛逾終于有了回應,又支楞了起來, 他手臂揮舞着,氣勢如虹,“宗主,這次不如就由我領頭,白璃跟着協助我,将這天外洞探至最深處——”
“這天外洞,我已經有了安排。”盛逾打斷了盛長風的話,他的視線瞥過門後沖自己點了點頭的宗堯,緩緩放下了手裏的信件,“我會親自去一趟春寧村。”
盛長風原先憋了一連串的理由。
無論盛逾想要安排誰去處理這次的天外洞,他都有準備好的理由取代那人。
可偏偏,盛逾說要自己親自去。
盛長風愣了一瞬。
便是這一瞬的工夫,盛逾已經站起了身,“長風長老,春寧村的事情便這樣決定了,我不在須彌宗的這幾日,還請長老多多上心宗中事務。”
話音落下,盛逾已經擡腳出了議事廳。
盛長風想要追上去,可剛走了兩步便又停了下來,他有幾分憤憤地甩了甩袖子,嘆了一口氣,沒有追上去。
就算追上去了,又能說什麽?
總不能将自己原先想的那些理由照搬出來,擔憂應對不了,他才要親自上。
可那是盛逾,若是盛逾應對不了,那他盛長風也只有去送死的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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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桑。”盛逾走到了桑渡身後,他垂眸看向面前的人,有些疑惑,“你怎麽來尋我了?可是因為夜逢的事情?”
盛逾聲音微頓,他看了眼宗堯,猜想應該是宗堯領着夜逢去同桑渡告別,桑渡這才急匆匆地過來尋自己。“不用擔心,我明日也會啓程去春寧村,有我在,會護着夜逢的。”
桑渡轉身看向盛逾,她的手攥在一起,指腹被按壓得發白。
擡眼看着面前的人,桑渡搖了搖頭,開口時,她聲音也有些發顫,“賀若的親人,就生活在春寧村。”
“賀若是先前送去夫人那兒的一個侍女。”宗堯見盛逾聽到賀若的名字時,明顯一愣,開口補充道。
“她是春寧村人?”盛逾的語氣聽起來略有些驚訝,他的手掌按在桑渡的肩上,安撫般地摩挲兩下。
桑渡點了點頭,她垂着眼,想起方才賀若的模樣,心頭便忍不住發酸,“我方才,聽宗堯說,春寧村叫忽然出現的天外洞給吞了……盛逾,賀若的親人,還有救嗎?”
盛逾手中的動作微微一頓。
站在他身前的人瞪圓了眼睛,帶着些祈求地将他望着,似是在等着從他口中聽到一個好的答案。
盛逾眸光暗了暗,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聽到自己的聲音道,“桑桑,倘若她的親人出事時,在天外洞所在的範圍,大抵已經死了。”
桑渡一愣,眼眶陡然轉紅。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低下頭,深吸兩口氣後,才壓低了聲音,“若是她的親人已經遇難,那麽屍骸還能找到嗎?”
盛逾沒有回答桑渡的問題,他眸光變得有些幽深,過了好一會兒,才轉頭看向宗堯道,“你讓賀若簡單收拾一些行裝,之後同陸舜一行一起往春寧村去。”
桑渡有些驚訝,她看向盛逾,過了好一會兒才道,“現在的春寧村,不該很危險嗎?若是讓賀若一同去,會不會不妥?”
“夫人您放心,天外洞出現後,周圍已經平穩下來了,況且如今天外洞附近,有不少修士聚集,晚些時候,宗主也會前往,要我說,沒有哪個地方,比如今的春寧村更安全了。”
桑渡聞言下意識點了點頭,“那我去同賀若講,莫要耽誤了陸舜的行程。”
只是剛剛擡腳走了兩步,桑渡又回頭看向盛逾,她我了一聲,卻沒說出什麽來,最後只是對着盛逾勾唇笑了笑,“那你多加小心。”
盛逾看着桑渡的背影,他緩緩眨了眨眼,忽然往前走了兩步,“桑桑。”
桑渡停下腳步,回頭看向盛逾,有些不解。
只見視線中的盛逾勾唇淺笑,“桑桑,要不要也一起去,春寧村如今沒有什麽威脅,我知你喜好些靈草靈藥,新出現的天外洞中,常有些少見的靈草,若是你一路同去,或是……”
“我同你們一起。”桑渡打斷了盛逾的話,陽光灑落,在她身上碎成了一片一片的,宛若金色的蝴蝶。
“盛逾,我這就回去收拾東西,絕不會耽誤你們的行程。”桑渡沖着盛逾擺了擺手,而後轉身,小步快走,很快,小步快走又成了小跑,就連她自己好像也成了蹁跹的蝴蝶。
宗堯撓了撓頭,“宗主,那我也回去收拾收拾東西,同夫人一路,護着夫人的安全吧。”
盛逾先是應了聲好,只是很快又喊住了宗堯,“你無須同桑桑一路,你與陸舜一起追上夜逢一行,等到了春寧村,先入天外洞。若是傳回的信件當中所提及的瘴氣難以處理,那便等我到了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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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雪陪着賀若。
遠遠的,見到桑渡小跑着回來了,忙迎了上去,“夫人!”
桑渡停下了步子,她看向賀若,輕喘兩口氣,“去收拾東西,我們同宗堯小哥他們一路去春寧村。”
賀若一愣,而後連連點頭,她連話都顧不上說,着急慌亂地進了屋子,想要收拾些簡單的東西。
松雪扶着桑渡,她微微皺眉,“夫人便是急着回來同賀若說一聲,也該慢慢走才是,喘成這樣,晚些時候該咳嗽了。”
桑渡擺了擺手,“我也得收拾些東西,回頭耽誤了行程就不好了。”
松雪眼睛微微瞪圓了些,“夫人也一起去?”
桑渡點了點頭,“放心吧,盛……”她頓了頓,話頭一轉,“夫君說了,春寧村如今已經沒有危險了。賀若一個女子,若是讓她單獨去,我倒也有些擔心,我跟着一道,多多少少讓她心中有底。”
松雪抿了抿唇,她扶着桑渡進了屋,“那夫人在屋子裏歇一會兒,我去收拾兩件換洗的衣裳便來替夫人收拾。”
桑渡拿起了桌上溫熱的茶水,聽到松雪的話,她愣了愣。
她自然是想要松雪陪着她一起的,畢竟聽盛逾的話頭,賀若的父母兄長若是在出事時正在天外洞所處的範圍裏,大抵是沒什麽可能還活着的。等到了春寧村,賀若總是要接受這個事實,那時候,若是有松雪在,兩人能夠交替守着賀若,總能陪着賀若度過那段時間。
只是,到底是奔波。
桑渡擡眸看向松雪,“之後有的辛苦了,在外面不比在宗門中,什麽都要自己動手呢。”
松雪挑了挑眉,她将桑渡面前的茶盞續上水,“夫人這說的是什麽話,我是夫人的侍女,自然是要跟着夫人的。賀若與我一同金山,我也将她當作姐妹。如今發生了這種事情,我自然是能幫一把就幫一把的。”
松雪将茶盞往桑渡面前推了推,“夫人且等等,我很快就回來。”
桑渡點了點頭。
松雪提着裙擺小跑着出了桑渡的房間,桑渡坐在桌前,略有幾分出神。
片刻後,她起身走到了書桌前。
鳥籠的門開着,圓滾滾的山雀腦袋埋在肚子裏,似乎睡得正香。
桑渡擡手研墨。
前往春寧村之前,得給沈慈昭去一封信。
在大婚後不久,沈慈昭便也啓程離開了。
她倒是不曾同沈元白一行一同回呈萊宗,而是去四地歷練。
臨行前,沈慈昭同桑渡約定好,每隔一段時間,她就會回來看看桑渡。
算起來,距離兩人約定再見的日子愈發近了,桑渡怕沈慈昭到時候撲個空,所以想着将自己一同前往春寧村的事兒,寫信告知沈慈昭。
信剛寫完落款。
松雪便提着一個小小的包袱走了進來,她看向桑渡,“夫人,我給您收些換洗的衣服,日常用的珠釵項環,還有每日的補藥,都不能少。”
桑渡将信疊好,粘在了山雀的腿筒上。
山雀梳理着羽毛,撲閃着翅膀飛出了籠子。
桑渡看向松雪,走到櫃子旁一同收拾着要用的東西。
倒是沒有什麽特別要帶的東西,在松雪想要将桑渡那一匣子珠釵都帶上的時候,桑渡有些無奈地開口制止了她。
“我們這趟,并非出去游玩,帶那些珠釵,重得很,也沒什麽要用得時候。”
松雪這才放下了裝着珠釵的木匣子,她有些感慨,也有些自責,“是我考慮得不周到了。”
不帶那些零碎的東西,收拾起來便沒什麽繁瑣的了。
松雪将桑渡每日要用的東西清點好,将包袱疊好,松了一口氣,“這樣便夠了,若是缺了什麽,路上遇見商販再買便是了。”
桑渡點了點頭,她看向松雪,微微擡了擡下巴,“松雪,你去瞧瞧賀若東西收拾完了沒有,若是收拾完了,便叫她來找我一趟,你則是再去找一趟宗堯,問問什麽時候啓程。”
松雪應了一聲,出了屋子。
賀若很快就來了,她紅着眼眶,垂着頭,“夫人。”
桑渡坐在窗前,聽到賀若的聲音,她轉過頭去,而後招了招手,“你過來。”
賀若走到了桑渡面前,她鼻尖也是紅紅的,還有些濕潤,顯然剛剛又哭了一道。
“方才我着急忙慌的,也不曾謝過夫人。”說着,賀若便又要跪下去,桑渡忙拉住了她。
賀若擡眸看向桑渡,一雙眼睛紅極了,“夫人,我知道,倘若不是你去求了宗主,我是回不去的。”
桑渡搖了搖頭,她将手中的一個木匣子遞給了賀若,“這個你先拿着。”
賀若有幾分不解,她雙手去接,沉甸甸的。
打開,裏面裝滿了銀子和靈石。
賀若瞪大了眼睛,她有些手足無措地想要将木匣子還給桑渡,“夫人,這些……我不能拿。”
桑渡卻是将木匣子重新推回了賀若的懷裏,“收着吧,春寧村受了災,等回了春寧村,你且有花銷的地方。我想着,如今春寧村修士聚集,便又準備了半匣子的靈石,有這些,你想要做什麽,總是方便些的。”
賀若捧着木匣子的手微微顫着,她看向桑渡,咬了咬唇,“夫人……”
她有許多想要說的,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只能那樣滿是感激地看向桑渡。
桑渡擺了擺手,她正要說話,餘光卻瞥見屋外悄無聲息地站了一個人。
好在那人氣質卓然,便只是餘光瞥見了,也能認出是盛逾。
“行了,莫說這些了,你将這些收好,再看看還有什麽沒有收拾的沒有。”桑渡道。
賀若連連點頭,退了出去。
等人從視野裏消失,桑渡這才抓着身側的軟墊朝着窗戶外擲了過去——帶着幾分小姑娘家的嬌嗔,“怎麽一直不出聲?換作旁人,該是叫你吓到了。”
盛逾擡手,抓住了桑渡的手腕,指腹貼着她的皮膚,微微有些涼。
“見你在和侍女說話,便沒有出聲。”盛逾低聲道,他手上的力道突然重了些,桑渡原先半跪在軟榻上,叫他這樣一拽,險些從開着的窗戶栽出去。
桑渡低呼一聲,等到身形穩了,擡眸看向盛逾,小聲道,“你做什麽?不是要啓程去追夜逢嗎?怎麽還在這裏。”
盛逾的指腹輕輕摩挲着桑渡的手臂,他的聲音聽起來略有些低沉。“我改了主意,陸舜同宗堯追上夜逢後,先進天外洞。我同你一路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