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我想讓夫人參加這次的……

第57章 第 57 章 “我想讓夫人參加這次的……

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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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過了一炷香的工夫。

腳下的震動仍舊是一陣一陣的, 只是除了那震動,并沒有別的事情發生。

原先有些嘈雜吵鬧的人群漸漸安靜了下來,有女人不好意思地走上前來, “夫人,看起來似乎沒什麽事了, 我領着娃娃回棚屋去……”

她的孩子方才也進了院子,好好地藏在屋子裏。

現在想起來, 便覺得臉上發燙, 有些不好意思。

桑渡看向女人,她笑了笑, “無妨的,等着動靜結束了再走也是一樣。”

松雪沉着一張臉, 她将手裏的鬥篷披在了桑渡的身上。

那個女人見松雪的臉色難看,臉上的表情更顯得局促拘謹,她臉頰有些紅, 眼睛也是。

可是雙唇動了動, 女人終究什麽都沒有說, 垂着頭離開了。

桑渡看着她的背影, 略有些出神。

松雪彎下腰替桑渡整理着鬥篷,她壓低了聲音, 語氣裏有些不滿,“夫人, 這些人分明就是欺負您心善……”

“松雪。”桑渡擡眸看向松雪,她輕輕搖了搖頭,算是打斷了松雪的話,“不過都是為了活着罷了。”

這世上,多數的人, 都只是為了活着而奔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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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渡比誰都清楚,有些時候,有些人光是想要活着,便已經要比其他人耗費更多的心力氣力。

大地震動的頻率漸漸變慢。

宗堯走到了桑渡身邊,“夫人,應當是宗主已經解決了天外洞的事情,您放心。”

桑渡心中松了一口氣,她看向宗堯,正要說些什麽的時候,忽見宗堯臉色驟變。

——不光是宗堯,一旁的陸舜同夜逢也是在一瞬間變了臉色。

宗堯顧不上與桑渡之間男女身份有別,幾乎是撲向了桑渡,“夫人,跟我走。”

桑渡一愣,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院外,坐在地上等着地動消失的村民有些奇怪,“橫沖直撞得做什麽?趕着去投胎不成?!”

可是回應他的,只有四五個飛馳的背影。

被撞到了的村民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被那幾個橫沖直撞的人撞斷了,他一邊揉着傷口,一邊罵罵咧咧的,口中不停地蹦出咒罵的詞句來。

直到他身旁的人擡手用胳膊肘撞了撞他,“別罵了,你看那幾個,怎麽那麽像咱們村子裏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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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拔地而起的一股妖異氣息。

不要光是宗堯他們,外面的修士也都察覺到了,只是須彌宗的那些,想要趕往桑渡所在的院子已經來不及了。

地面赫然出現了裂痕,裂痕當中,無數藤條騰空而起——

圍在桑渡院外的村民很快發現了這騷亂,他們跟着慌亂起來,只是很快,便有人發現,那些藤條的目标是修士,而他們這種普通人,那些藤條似乎半點興趣都沒有。

“快,快離這些人遠些!”不知是誰喊了一聲。

原先聚集在外的人群轟然散開,就算剩下一部分,也瑟縮在角落,不敢靠近。

宗堯的臉上已經有汗落了下來,他護着桑渡,想要将人送進屋子裏去。

可是剛剛朝着屋子的方向走了兩步,一條遒勁有力上方遍布倒刺的藤蔓便拔地而起,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宗堯臉色微變,他将護着的桑渡往一旁的松雪懷裏送了送,“領着夫人進屋去,莫要出來!”

宗堯本想自己引開那些藤條。

可是下一刻,外面有四個人形的東西撲襲而來,不是沖着自己,而是沖着宗堯。

電光石火間,桑渡反應了過來,這樣大的陣仗是沖着自己來的。

她身體上的動作快過思緒,在她反應過來的瞬間,原本同她站在一起,緊貼着的松雪被她推了出去。

松雪眸光中閃過驚慌,她失了重心,整個人連退數步,而後摔倒在了地上。

她看到那條幾乎有人粗的藤條朝着桑渡的方向飛了過去。

上方的尖刺繃緊,每一根都如同能夠取人性命的鋒利匕首。

松雪叫喊不出聲,她死死盯着桑渡的方向,喉嚨中只能發出零星的氣聲。

桑渡看向面前的藤條,一口氣凝在了心口。

“夫人!”

“姐姐!”

陸舜,夜逢,宗堯三人同時喊出了聲。

夜逢最是緊張,他顧不上左右兩側有藤條朝着他撲襲而來,反倒是将手中長劍朝着桑渡的方向扔了過去。

長劍貫穿了那條朝着桑渡拍打過去的藤條。

與此同時,原先與夜逢纏鬥在一起的兩條也沒入了他的肩頭,左右都有,仿佛是鈎鎖,鎖住了他的肩胛骨。

夜逢吃痛,他面上卻是不顯,伸手左右扣住了那兩根藤條,藤條上方的尖刺沒入了夜逢的手掌,少年咬牙不曾溢出一絲一毫的痛苦,只見他雙臂發力,将那兩根藤條拔了出來,連皮帶肉一起。

只是他也顧不上疼,剛剛掙脫那藤條的桎梏,便朝着桑渡的方向飛奔而去,他眸光中的焦急慌亂糾纏在一起,周身帶風,幾乎讓人看不清楚身影。

桑渡倒也沒有站着等死,她擡腳往外跑去,身後的藤蔓吃了夜逢扔來的長劍,動作變得慢了下來,桑渡咬牙往外跑,她的身體還沒有恢複完全,更別提前兩日還被岑山月取走了心尖血,現在每跑一步,桑渡都覺得自己的心口亂顫,仿佛下一刻就要吐血而亡一般。

淡淡的血腥味在桑渡身邊彌漫了開來,她眼前微微有些發白,四周的場景也變得模糊。

只是,還沒有跑出門去,桑渡便看到四個人朝着自己撲了過來,那四個人臉色鐵青,脖子上有一條很是明顯的傷痕,顯然,那些“人”早就不是人了。

桑渡的呼吸止了一瞬。

她覺得自己的命應當就是到這兒了——

自打來了春寧村,事情一環接着一環,樁樁件件似乎都是沖着要她命來的。

桑渡眸光閃爍,她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只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未落在身上,桑渡只臉上有一瞬溫熱。

宗堯和陸舜被四五條藤蔓死死糾纏着,幾乎分不出心神去看桑渡的情況。

那些藤條被劈砍後,身上只能留下極淺的一道印記,反倒是宗堯自己身上多了好幾道口子,那口子一陣陣地疼,疼得人有些喘不過來氣。

眼前的場景愈發模糊。

糟了,宗堯心想。

這些藤條的尖刺上似乎帶毒,他自己不光要栽在這裏,還辜負了宗主的叮囑,沒有保護好夫人。

只是,在宗堯眼前徹底發白前,那些藤條竟是一瞬消失了。

幹淨清冽的靈氣撲面而來,讓宗堯身上的不适一掃而空,他的眼珠子有些僵硬地轉了轉,“夫人……”

陸舜比宗堯反應得快些,他撐着劍站起了身,“宗主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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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渡感受到臉上有些溫熱,帶着淡淡的腥臭味。

她下意識想要擡手去擦,手腕處,卻是傳來溫和的力道,“別碰。”

是盛逾的聲音,微微的暖意從桑渡的手腕傳遍了她的全身。

桑渡想要睜眼,可眼皮上卻微微有些重。

盛逾擡手蓋在了她的眼睛上,“別看。”

盛逾蓋着桑渡的眼睛,他轉頭往後看,方才那四個“人”倒在了地上,他們咽喉上原先的傷口叫他的劍氣隔開,露出骨頭氣管,鮮血從傷口處流了出來。

盛逾眼眸微垂,他沒有回頭,而是喊了聲宗堯。

“宗主。”宗堯顧不上身上的傷口,他垂頭走到了盛逾身邊,聲音有些虛弱,“請宗主責罰,是我沒有保護好夫人。”

盛逾瞥了眼宗堯,他周身的氣息發涼,只是開口時,他并未責怪宗堯,“領夫人進屋去。”

“陸舜,處理好這些。”盛逾的下巴微擡,示意陸舜處理好院子裏的那四具屍體。

“盛逾……”桑渡有些遲疑地開口,她眼皮上蓋着的那雙手移開了,轉而是一條方巾,将她的眼睛蒙得嚴嚴實實的。

盛逾擡手,順着桑渡鬓角的頭發輕輕動了動,“放寬心,我來處理。”

桑渡将想說的話咽了回去。

松雪帶着哭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夫人,我扶着您進屋去。”

桑渡點了點頭,順着松雪的力進了屋子。

只是隐隐約約間,她聽到有人驚恐地在喊,“殺人了——!”

盛逾擡眸看向嘈雜的人群,他微微皺眉,周身的氣息更冷了些。

陸舜心頭一凜,他看向盛逾,眸光輕閃。

無須盛逾說什麽,陸舜已經知道自己該如何去做了。

春寧村的傷者被強硬地關在了一起,外面,有好些劍修守着,陸舜親自坐鎮。

在盛逾他們一行離開從春寧村前,這些人都會被關在裏面,一個人都不能走出屋子。

岑山月聽了盛逾的安排,也沒有什麽異議,那些傷勢嚴重的人喝了好幾天的藥,已經漸漸好了起來,她便也不再多待,将事情交代給盛年後,離開了春寧村。

離開前,她将桑渡要用的藥給了盛年,讓盛年這幾日記得每日去給桑渡送藥。

盛年照做,正巧,他也有旁的事情想要同桑渡說。

只是,每次提着藥到了桑渡住着的院子,盛年就被攔了下來,松雪對他沒個好臉色,更別提宗堯同夜逢,幾乎将對他的不歡迎寫在了臉上。

松雪拿了藥就走,盛年擡腳想要跟上去,卻被一旁站着的宗堯攔了下來,“夫人病着,宗主陪着,你去做什麽?”

“我有些事情想和夫人說。”盛年想要往裏走,可宗堯越是擡手擋住了,他聲音冷硬,“有什麽事你和我說就行了,我會替你轉告夫人的。”

聲音在盛年的喉嚨裏轉了一圈,他要說的話,怎麽可能告訴宗堯呢。

擡眼看向院子裏,桑渡的房門緊閉着,盛年抿了抿唇,想了想後退了兩步,“那我明日再過來。”

宗堯有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盛年這才一步三回頭地走了,誰料一連五日,每日都是一樣的情形,盛年後來想闖,宗堯連劍都拔出來了。

總歸衆人陸陸續續啓程離開春寧村了,盛年也沒能見到桑渡。

盛年一行也準備往回走了。

嵇莺韻忙前忙後地收拾着行李,等她的行李收拾完了去尋盛年,才發現盛年苦着一張臉,坐在小馬紮上,看起來心事重重。

“盛年師兄。”嵇莺韻将自己的行李放好,一邊探出頭往裏看,見盛年的東西還沒有收起來,有些疑惑,“師兄怎麽還沒有收拾東西,我們今日下午就要啓程了。”

盛年看向嵇莺韻,“我有些事情,想要同夫人單獨說。”

嵇莺韻眨了眨眼睛,她搖了搖頭,壓低了聲音道,“夫人同宗主新婚燕爾,如今小別勝新婚,夫人又經歷了先前那些事情,這幾日自然與宗主是不會分開的,你有什麽事情非要現在同她說,不能等到回須彌山之後有機會再說麽?”

盛年搖了搖頭,他同樣壓低了聲音,“若是等回去再說,那邊來不及了。莺韻,你還記得弟子大選的日子嗎?”

嵇莺韻被問得一愣,心裏算了算時間,“半個月後就是弟子大選了,我們回去後,且有得忙了。”

盛年看向嵇莺韻,他緩緩吐出一口氣,背挺直了不少,“我想讓夫人參加這次的弟子大選。”

嵇莺韻眨巴眨巴眼睛,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她又眨巴眨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盛年,仍舊是沒有說話。

盛年叫那雙大眼睛盯得心裏發直,他擡手在嵇莺韻眼前晃了晃,“若是等回須彌宗再說,那夫人便來不及準備了!”

嵇莺韻感覺自己聽懂了盛年的話,又覺得自己沒有聽明白。

讓夫人參加這次的弟子大選?

什麽叫讓夫人參加這次的弟子大選?

就從未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過!嵇莺韻覺得盛年一定是病得在說胡話。

夫人便是夫人,只需要好好地在那裏坐着,養尊處優,代表着須彌宗的顏面,這就足夠了。

至于入門弟子的那些苦,哪裏是能讓夫人那樣的女子去吃的?

可是盛年的面色卻是無比鄭重,嵇莺韻覺得自己從未見過盛年這樣鄭重的時候。

“莺韻師妹,這段時間你與夫人接觸得不少,你應該知道,夫人于藥理,藥草上頗有天賦,她不該止步于此。”

嵇莺韻眸光輕閃,她看着盛年,想要說些什麽去反駁,卻又說不出話來。

“莺韻師妹,宗堯他們防備我,現在卻不曾防備你,你幫我轉交一封信給夫人。”盛年看向嵇莺韻,面露祈求。

嵇莺韻張了張唇,她想拒絕,可是看着盛年,她卻又說不出什麽拒絕的話來。

可是,讓夫人去參加弟子大選……嵇莺韻垂下眼,怎麽想,都像是什麽天外奇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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