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她努力想要站在我身側……

第63章 第 63 章 “她努力想要站在我身側……

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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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逾給桑渡尋摸出來的地, 離他們住着的地方近,平日裏幾乎無人靠近。

桑渡又另外吩咐了松雪,叫她吩咐人遠遠守着, 莫要讓人走錯路,進了這片地。松雪雖不知桑渡為何這般在意那片空地, 卻是依言照做。

這塊地相當好。

就算是桑渡這種,從前只用花盆, 用沈元白尋來的最好的土壤種過些靈草的人, 也能感受到這片土地的肥沃。

種子被桑渡間隔着種了下去,她蹲在田埂邊, 裙擺已經滿是塵土,看着顯得有些狼狽。

種下種子後, 得将種下去的靈蘭草用水澆透。

只是,最近的水源也在。

桑渡力氣小,得來來回回好幾趟, 才能勉強将種下去的靈蘭草種子全部澆透。

種靈蘭草, 最大的問題在于種子相當難發芽, 倘若發芽, 靈蘭草對日光,對幹濕的要求并不高, 可以說是只要能長出來,那便能好好地長下去。

只是發芽這一步, 卻是相當艱難。

可你若是要說讓靈蘭草發芽有沒有什麽訣竅,那也是沒有的。

這世上,總有人無論種什麽,都能輕而易舉地種出來,也總有人耗盡心力, 依舊是照料什麽,什麽便會枯萎。

通常來講,靈脈親木的,更容易種好這些靈草靈藥,至于靈脈親火的,于種植一事上,則是多有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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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渡來來回回走了許多趟,身上也出了一層薄汗。

她脫下了鬥篷,風迎面吹來,不覺得冷,反倒覺得正舒服。

桑渡微微喘了一口氣,她倒是不曾在這樣的天氣裏,有過這樣的感受,而且,方才走來走去,她現在反倒覺得身體裏的骨頭都舒展開來了,整個人暢快極了。

擡頭看天,忙活了這一通,日頭已經西行。

桑渡提着岑山月給她準備的背簍,進了一旁的矮草屋,屋子裏陳設簡單,只有一張桌子,一條板凳。

桑渡坐了下來,她拿出了背簍裏面的那本有些破舊的書冊。

那書冊裏,記錄的是各種各樣稀有罕見的靈草。

桑渡一頁一頁翻着看,入神極了,直到覺得有些冷,擡眼去看,才恍然發現,天色已經昏暗下來。

桑渡忙将書冊背簍在屋子裏放好,她套上鬥篷,有些急匆匆地往回走。

這兩日,盛逾都是早早就回來了,看天色,盛逾就快回來了,桑渡得趕在盛逾回院子前,趕回去。

桑渡幾乎是一路小跑回的院子。

松雪正在打掃院子,見夫人小跑着沖了進來,吓了一跳,“夫人,您怎麽了?”

桑渡急匆匆地往屋子裏走,聽到松雪的聲音,她擺了擺手道,“廚房裏可有熱水?給我送過來些,我要沐浴。”

松雪應了一聲,她擡腳跟上了桑渡,“夫人往常這個時候總要沐浴,已經都準備好了,我這就給夫人将水兌好。”

等到身體被溫熱的水包裹,桑渡這才慢悠悠地吐出一口氣。

花瓣漂在水面上,有好些粘在桑渡的身上,仿佛要将自己最後一絲味道也傳到桑渡身上一般。

桑渡微微仰頭,靠在木桶上,她吐出一口氣,眸光輕閃,眼底滿是狡黠。

第一天,就這樣平安無事度過了,在地裏頭走來走去,倒是不曾覺得時間過得緩慢。桑渡向下滑了滑,将整個人埋進了水裏,而後又猛地擡起頭來——

水花濺起,只是孩子才會做的事情,可桑渡卻是有些樂此不疲。

她很高興,已經許久不曾這樣高興過了,好像直到這一刻,先前随時會死的陰影,才被水花擊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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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雪正整理着桑渡換下來的衣服。

她看着衣角的髒污有些奇怪,夫人平日也會出去,只是身上從不會像今日這般,像是從泥潭裏爬上來的一樣,而且,今日夫人出去了整整一天,早早地就出去了,剛剛才回來。

松雪面上有些遲疑,看着手裏的衣服,也略有些出神。

“夫人呢?”

直到盛逾的聲音響起,松雪才恍然回神,她下意識将手裏的髒衣服收好,擡眼看向了盛逾,“宗主。”

盛逾微微挑眉,他站在幾步外,手裏還提着給桑渡買來的吃食。

“夫人正在沐浴,”松雪緩聲道,“飯菜已經準備好了,等夫人沐浴好,便送過來。”

盛逾微微擡頭,示意自己知曉了。

松雪又行一禮,而後便準備拿着面前的髒衣服去後院去漿洗。

只是剛剛擡腳,盛逾便開口喊住了松雪,“夫人今日做了些什麽?”

松雪微微一愣,她轉頭看向盛逾,動了動唇,好一會兒,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道,“夫人今日去了宗主您送給她的那塊空地,并沒有讓我們跟着。”

盛逾眸光輕閃,他看着松雪,卻是沒再說什麽,只是擡手輕輕擺了擺,示意松雪去忙自己的去。

盛逾擡腳進了屋子。

他坐上軟榻,翻看着先前陸舜按他吩咐送來的卷宗。

比起聲音,最先讓盛逾眸光輕閃的,是女子身上淡淡的清香,那是花香,有些濃,蓋住了原本淡淡的,令人舒适的香味。

擡眼去看,桑渡正穿着一條紗制的裙子走過來。

“阿逾。”桑渡提着裙擺,從原先的走,變作小跑,直到在盛逾身邊坐了下來,“松雪說今日廚房準備了蟹,我一想才發現,正是吃蟹的季節呢。”

盛逾擡手接住了桑渡,他将一旁的毯子展開,蓋在了身側人的腿上,“蟹寒,明日我讓宗堯送一方溫和的補藥過來,讓松雪煎好,你記得喝下去。”

桑渡唔了一聲,應了下來。

她胳膊支在軟榻上的小方桌上,手掌托着下巴,“今日我在你送的那塊地裏待了一整天,阿逾,我發現須彌山上的土壤肥沃得不似在山上。”

盛逾放下了手中的東西,他的視線籠在桑渡身上,聽了桑渡的話,他輕笑一聲,“我派幾個人過來幫你?你想種些什麽?”

“不……不用。”桑渡連連擺手,察覺自己的情緒太過激烈了些,桑渡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背,小聲道,“那塊地不算大,我自己種些花花草草,不用特意派人幫我,我本就沒什麽事情做,正好打發時間。”

盛逾微微挑眉,他看向桑渡,視線略顯幽深。

在盛逾那灼灼的眸光中,桑渡有幾分不自在,只是她仍舊挺直了背,咳嗽兩聲,裝出一副什麽都沒有的模樣。

“那便依你——”

聽到盛逾的話,桑渡心裏松了一口氣,臉上的笑也更懇切了些。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閑話,松雪那頭送來了吃食。

吃過晚膳,桑渡更覺困倦了。

她對着盛逾擺了擺手,起身往裏屋走,“我今日困得很。”

盛逾看向桑渡,“那便早些休息,我看完這一卷,便也歇了。”

裏頭已經沒了回應。

盛逾坐在軟榻上,垂眸思索片刻,起身出了屋子。

******

岑山月平日一個人住。

她行事利落,平日吃飯也不拖拉,廚房那頭送來吃的,她三兩下便吃完後便繼續去做旁的事情,可是今日,自個兒那個缺心眼的徒弟,卻像是被下了咒一般,分明怕自己得很,卻又穩穩當當地坐在桌邊,時不時擡眼看看自己,那模樣,鬼鬼祟祟,像是偷了東西一般。

岑山月叫盛年看得心煩,砰一聲,将手裏的碗筷重重放在了桌子上,“盛年,你在這裏支支吾吾究竟要做什麽!”

盛年叫岑山月這一聲低斥,惹得心口一顫,他猛地站起身,深吸一口氣道,“師父!你去勸勸夫人,她拒絕了我的提議,可是她那樣有天賦,倘若就這樣止步,豈不可惜?”

見岑山月不說話。

盛年瞥了瞥她,深吸一口氣道,“師父,您心裏清楚夫人的天賦比我,不光是我,比您所有的徒弟都要高些,就這樣叫夫人浪費了自己的天賦豈不是可惜?”

“師父!”見岑山月還不說話,盛年又一屁股坐了下去,他看起來有些恨恨的,“我與夫人一同救過人,好幾次!夫人無論是種藥還是炮制藥物,都比徒弟有天賦多了。”

“師父您收我為徒,卻看着夫人那樣有天賦的一個人就那樣自己的天賦浪費掉,不覺可惜嗎?”

“盛年,別以為你姓盛,我便不會罰你。”岑山月眸光輕閃,她看向盛年,面色冷了下來,便是盛年,對着岑山月那一張臉,想要說些什麽,卻又半晌讷讷,沒有說出話來。

“你喚她一聲夫人,便該知道她的身份。”岑山月冷聲道,“她既然拒絕了你的提議,自然自己也沒有那一份一絲,你又何必在這裏自作多情?”

盛年眸光閃爍,他看着面前的人,喉結顫了顫,似乎還想說些什麽。

只是身後傳來了一道男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山月大人。”

岑山月擡眼朝着門邊看了過去,她眸光輕顫,站起身,對着來人微微低頭,“宗主怎麽到我這兒來了?可是有什麽事情吩咐老身?”

盛逾沒答,他擡腳走近,視線落在盛年身上,“我來的可是不巧?”

岑山月這才看向盛年,她對着梗着腦袋的盛年微微皺眉,“還不滾回去。”

盛年咬了咬牙,他的臉頰甚至因此鼓了鼓。

只是在岑山月微涼的目光中,他不得不壓下了那份邪火,轉身離開了院子。

盛年全程都沒看盛逾。

他從前對盛逾并沒有什麽意見,反倒覺得盛逾是個很厲害的修士。

可是現在,盛逾在他眼裏,成了耽誤一個天賦極高的修士的存在,讓他恨得牙癢癢。

盛逾瞥了眼盛年,他看向岑山月,沒有說話。

岑山月擠出一個笑,“盛年這小子,挨了我一頓訓斥,心裏不痛快,宗主莫要同一個小輩一般見識。”

盛逾眼眸輕轉,他看向岑山月,“我自不會同一個小輩一般見識,我來找大人,只是想來問問山月大人,有關我夫人的事情。”

岑山月心裏咯噔一下,她擡眼看向盛逾,面上雖不曾有情緒洩出來,可是心裏卻是有些犯嘀咕。

盛逾這位年輕的宗主,平日裏與她們有交道的地方并不算多。

只是岑山月一直覺得,這位年輕的宗主,并不似看起來的那般溫和,一個溫和的人,劍法也不會狠戾。

可岑山月見過盛逾出劍,他人劍幾乎合一,那是稱得上第一劍修的劍法,冷漠至極。

現在,她自然心裏犯嘀咕,不知盛逾是在試探,還是怎麽。

電光石火間,岑山月臉上的笑濃了些,她看向盛逾,“宗主可是說先前在春寧村的事兒?夫人的離魂之症可是有什麽反應?”

盛逾的視線落在岑山月的臉上,他眼眸微垂,“大人說笑了,我說的是,夫人拜您為師的事情。”

仿若山風呼嘯而過。

岑山月臉上擠出來的笑,一點一點地收回,她臉色微沉,看着面前的人,表情漸漸變得凝重。

盛逾看向岑山月,他微微挑眉,“今日我聽人提起,說是大人收了個啞女為徒——”

“今日回院,夫人看起來累狠了,問她今日做了什麽,她卻只說是在我給她新選的地裏轉了轉,來找夫人前,我去過一趟田地裏。”

“地裏的,是靈蘭草的種子。”盛逾的聲音微頓,“我的确叫身邊的人替桑桑尋摸些種子回來,可靈蘭草的種子,可不在那些種子之中。”

岑山月盯着面前的人,她沒有說話,只是視線微微發冷。

盛逾笑了笑,他神色依舊溫和,“大人無須這般戒備,您願意收桑桑為徒,于桑桑而言,是件好事。”

岑山月心裏難免疑惑,聽盛逾這話頭,似乎對桑渡成為自己徒弟這件事情,并不抵觸,可若是如此,為何又要來尋自己呢。

“我來尋大人,只是希望大人,平日使喚桑桑時,多顧慮些她的身子,莫要讓她逞強。”

岑山月的目光變得深邃起來,她看着面前的人,有些疑惑,“你既然知道,為何不是與夫人說,反倒是來找我?”

盛逾面上的表情,讓岑山月有些陌生。

那是尋常人會有的神情,出現在盛逾的臉上,卻顯得有幾分違和。

高高在上的第一劍修,怎麽會露出那樣溫和的,仿佛在塵埃中一般的表情呢?

“桑桑心裏有一股勁,我知道,嫁給我,成為須彌宗夫人,她一直暗暗想要成為可以站在我身側的人,想要與我并肩。”盛逾輕聲道,他聲音頓了頓,極盡溫和,“我雖不在意這些,卻也希望桑桑快活。”

“若是她覺得成為你的徒弟,為了站到我的身側努力是一件很高興的事情,那麽我便願意讓她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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