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倘若桑渡的靈脈不曾缺損……

第64章 第 64 章 倘若桑渡的靈脈不曾缺損……

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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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山月看着盛逾, 她眸光輕閃,那一瞬間,就連她自己也有些不确信。

桑渡是因為這個原因, 所以才想要拜自己為師的嗎?

岑山月從未往這方面想過,以至于現在看着這般篤定從容的盛逾, 她也産生了一絲動搖。

“今日來尋大人的事情,還望大人莫要叫桑桑知曉。”盛逾看向岑山月, 難得的懇切, “倘若缺些什麽,只管同我說便是。”

******

第五日的時候, 地裏的靈蘭草長出了綠芽。

桑渡一秒都不曾耽擱,急急忙忙去尋岑山月, 只是進了院門,桑渡猛地停下了步子,岑山月身邊圍着好幾個人。

裏頭有她熟悉的盛年, 嵇莺韻以及有過些龃龉的宋辰。

剩下的人, 則是面生, 只是他們穿着須彌宗的衣裳, 應當都是岑山月的徒弟。

桑渡下意識擡手摸了摸臉,好在她臉上依舊蓋着面紗。

岑山月擡眸看向桑渡, 她輕咳一聲,看向桑渡道, “你過來。”

桑渡擡腳走了過去,她安靜乖巧地站在岑山月身側,并沒有發出聲音。

盛年瞥了眼桑渡,很快便又轉開了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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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說過這個人,說是師父新撿回來的一個徒弟, 是個啞女。

盛年對這個小啞女不感興趣,所以只看了她一眼便很快轉過頭去。

在場的人裏,除了嵇莺韻以外,所有的人都不曾怎麽注意桑渡,在他們眼中,即便是新來的小師妹,但一個啞女,着實不值得耗費心力去結交。

只有嵇莺韻不一樣,她的視線一直落在桑渡的身上,眼眸中,還帶着些許的困惑。

她數次擡眸看着桑渡,而後垂下眼去。

來來回回,許多次。

桑渡察覺到了嵇莺韻的視線,微微側過了身,避開了嵇莺韻的視線。

嵇莺韻這才猛地移開了視線,她轉頭看着岑山月,直勾勾地,像是為了掩蓋自己方才盯着旁人的舉動。

岑山月擡手示意原先在院子裏的人先行離開,她看向桑渡,微微挑眉,“種出來了?”

桑渡不敢發出聲音,可仍舊壓不住心頭的高興,聽岑山月問起,連連點頭。

岑山月倒是有些驚訝。

靈蘭草這東西,想要發芽,等上十天半個月也是常見的。

這才短短五日,桑渡竟是就種出了靈蘭草。

她擡腳往外走,“去瞧瞧。”

桑渡跟了上去,她壓低了聲音,用只有自己同岑山月聽得到的音量道,“早些時候我去澆水的時候,發現有一半的種子冒出了新芽。”

岑山月眸光輕閃,她又回頭看了一眼桑渡。

五天就讓靈蘭草出芽,她甚至有些疑心桑渡是錯将野草認作成了靈蘭草新長出的芽。

只是,當岑山月趕到桑渡的那塊地時,這點子疑心煙消雲散,她大步走到了田埂上,也顧不上土壤濕潤,整個人俯身幾乎是趴在地上,她盯着面前那從土裏顫顫伸出半個腦袋來的綠芽,一時間,連說話都忘了。

這不是雜草。

恰恰相反,那是長得極好的靈蘭草。

雖只是顫顫巍巍的綠芽,可是芽徑粗壯,葉片的綠色也濃厚,這些靈蘭草,看着便可以撐過最虛弱的出苗期,長成強壯的大苗。

岑山月爬了起來,她身上已經沾滿了泥土灰塵,可她确實渾然不在意,反倒是看向桑渡,“你是怎麽種出來的?”

桑渡眨了眨眼,看起來頗有些茫然。

“沒做什麽特殊的,就和種別的東西一樣,每天澆水,看看有沒有雜草。”桑渡看着曾山岳的反應,茫然更甚了,“山月大人,我種的是有什麽問題嗎?”

岑山月沒有回答桑渡的問題,她擡手,扣住了桑渡的手腕,

桑渡的視線落在了她的手腕上。

手腕處,有些微的涼意順着脈絡傳遍了桑渡的全身。

岑山月周身靈氣湧蕩,她灌入桑渡體內的靈氣并未受到阻擋,一路暢通無阻。

最終,她放出的靈氣感受到了一片空蕩蕩——

桑渡靈脈的位置,空落落的。

那不是一條完整的靈脈,靈脈都不完整,更是談不上去看桑渡的靈脈是否親木。

岑山月睜開眼,她緩緩松開了握着桑渡的手。

只是這次,落在桑渡身上的眸光,多了幾分深邃,“你從前種過這些嗎?”

桑渡搖了搖頭,“靈蘭草是第一次種,只是從前在呈萊宗時,有塊空地,給我種種花和些常見的靈藥。”

“你種那些,很是得心應手?”

桑渡微微眯眼,似是在回憶,過了好一會兒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種過的花花草草,似是都長得很好。”

岑山月緩緩吐出一口氣,她看着面前的人,忽然笑了笑。

難過盛年那個一根筋的小子這般執着想要桑渡拜自己為師,桑渡的确很有天賦。

只有一點不好的,那便是桑渡的靈脈缺損,這使她入不得修士的門。

岑山月微微皺眉,她看向桑渡,思忖片刻後,“挖幾棵靈蘭草送到我院子裏去,之後,你繼續在這裏照料這些靈蘭草,除了照顧這些靈蘭草,你還要做一件事。”

桑渡看着岑山月,她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攥緊了。

只聽岑山月的聲音繼續道,“從今天開始,你便開始摹咒。”

“從最簡單的符咒開始臨摹起。”

桑渡輕輕眨了眨眼,她看向岑山月,聲音小了些,“可是大人,我體內沒有靈脈,臨摹出的符咒無法注入靈氣,等同于……”

桑渡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個字被她吞進了肚子裏。

可她心裏确實亮如明鏡。

她臨摹出來的符咒,就是廢紙一張。

岑山月眼睛微微瞪圓,“你只管照我說得去做!”說着,岑山月從袖子裏摸出幾張符咒來,“就先臨摹這幾張。”

岑山月理了理手中的符咒,一張一張往桑渡手裏塞。

“這張,是藥修要學的,最基礎的一張,止血符。”

“這張,是護身符,放在身上,能夠擋住一次妖獸的普通攻擊。”

“至于這張,則是扔出去打人的。”岑山月将符咒塞進了桑渡的懷裏,“扔出去後,會炸開,最小的妖獸叫這樣一炸,死雖不至于,但至少也會受傷。”

桑渡雖覺得自己靈脈缺損,臨摹出來的符咒是廢紙,卻仍舊是将岑山月塞過來的三張符咒收好了。

岑山月深深看了桑渡一眼,她有些恍惚。

倘若桑渡的靈脈不曾缺損,從她展露出來的天賦,或許她能夠成長成比桑鏡明更厲害的修士。

只是……

岑山月眸光輕閃,她胸口處,似有無數的情緒流淌。

這些情緒到最後,只剩一聲嘆息。

岑山月深深望了桑渡一眼,雙手背在身後,擡腳往外走,“總之這段時間,你除了照顧靈蘭草,便是臨摹這些符咒,先臨摹上……”

岑山月的聲音頓了頓,“先臨摹上半個月吧,半個月後,我會來查看你臨摹的這些符咒。”

“怎麽也要裝滿三個大箱子——”最後一句話,被風送到了桑渡的耳邊。

桑渡垂眼,看向了手裏的三張符咒,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

松雪覺得,自家夫人這段時間,似乎相當忙碌。

每日都早早地醒了,起床後,也不用自己服侍着梳妝,只随意抹一把臉,将頭發用發帶束好,便急匆匆地走了。

大抵出去一個時辰,便又神色匆忙地回來了。

回來後,夫人也不像從前那樣,喜歡躺在院子裏曬太陽,轉而一頭紮進了書房,就連吃飯也要松雪喊上好幾回。

時間久了,松雪的擔憂寫在了臉上,這讓過來給桑渡送東西的宗堯都看了出來。

宗堯有些奇怪,“松雪姑娘這是怎麽了?可是如今賀若姑娘不在,姑娘一個人忙不過來院子裏的事兒?”

松雪搖了搖頭,她只說夫人這幾日看着很是忙碌,她有些擔憂夫人的身子骨吃不住。

事關桑渡的身體,宗堯便記挂在了心裏,遇見盛逾時,便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說了。

“宗主,是不是該再尋兩個丫鬟回來?”宗堯看向盛逾,微微皺眉,有些懊惱,“賀若姑娘這兩日不在,院子裏只有松雪姑娘忙前忙後,夫人許是要操勞的事情多。”

盛逾看向宗堯,他微微挑眉,思索片刻後點了點頭道,“院子裏只有松雪一個人的确有些少了,只是放在桑桑身邊的人,要仔細斟酌,無須特意去找,若是有合适的人,再領過去問問桑桑的意見。”

盛逾微微垂眸,他看向面前的卷宗,卻又怎麽都看不進去了。

又坐了一會兒,盛逾只覺得眼前的一個個字在亂跳。

擡眼看向外面,天色漸暗。盛逾索性放下了手裏的卷宗,往回走。

院子裏,負責處理小廚房的人正忙得熱火朝天,松雪在一旁盯着,看見盛逾,她微微一愣,“宗主今日怎麽這般早。”

盛逾微微擡頭,他看向房間,“夫人呢?”

松雪站直了身子,她看向一旁的書房道,“在書房呢,今日早上進書房後就不曾出來過,中午的時候我去送過一頓飯,夫人只說沒有胃口,讓我撤了回來。”

盛逾聞言眸光輕閃,他沒有說什麽,而是擡腳朝着書房的方向走了過去。

“桑桑?”盛逾擡手輕輕叩了叩門扉,等了片刻,屋子裏并沒有傳來回應。

盛逾微微蹙眉,他擡手推開了屋子。

只是臉上的警惕,卻是在看到屋子裏的人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桑渡趴在桌子上,睡得熟了。

她的臉上壓着墨印子,呼吸平穩,在她面前,堆着一堆符咒,

盛逾走到了桌邊。

面前的人睡顏柔和安靜。

指節順着桑渡的臉頰輕輕蹭了蹭,視線落在那堆符咒上。

上面的字樣一筆一筆很是完好,只是,那一張張的符咒上,感受不到絲毫靈氣的波動。

盛逾垂眸看着桑渡許久,才擡腳出了屋子。

晚膳剛剛準備好。

盛逾看向松雪,“夫人在書房睡着了,你去将人喊起來,照顧她用過晚膳後,再盯着她回房休息。”

松雪應了一聲好,只是她反應了過來,有些疑惑地看向盛逾,“宗主,那您呢?”

盛逾看了書房一眼,“不要和夫人提起我回來過。”

松雪雖不解盛逾為何這樣做,卻仍是應了一聲好。

桑渡被松雪喊了起來,她有些困倦地伸了個懶腰,看得松雪格外心疼,“夫人,用過晚膳後,我伺候您梳洗,好好睡上一覺,緩緩。”

桑渡慢悠悠地轉動着腦袋,這幾日的确累得有些狠了,她嗯了一聲,算是應下了松雪的話。

“盛逾呢?還沒有回來嗎?”

松雪一愣,片刻後才垂着眼,按照盛逾的吩咐小聲道,“宗主方才傳信回來,說是會晚些回來,讓夫人不用等他。”

桑渡并未起疑,她簡單用過晚膳後,便梳洗一番,躺上了床。

原本,桑渡只是想躺着歇一歇,誰料剛躺下去沒一會兒,便沉沉睡了過去。

所以,桑渡并不知曉,在院子裏的燈一盞一盞滅下去後,書房的燈悠悠亮了起來。

盛逾坐在桌前,正整理着桑渡臨摹下的那些符咒。

一張一張地翻看過去,不難看出這些符咒臨摹得越來越好,到後面,倘若不是感受不到靈氣,盛逾會覺得這符咒是一個十分老練的修士畫出來的。

眸光微黯。

盛逾擡手結印,幽藍色的光于他掌心凝結,等光散去,一支玉柄的筆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盛逾周身靈氣顯現,淺藍色的光霧,在他身邊環繞着,其中有一脈凝成細細的一條,纏上了那支筆。

盛逾手中的筆無須沾墨。

他身體裏源源不斷的靈氣,便是這支筆的墨水。

随着盛逾的動作,桑渡臨摹出的每一張符咒都叫盛逾細細臨摹了一遍。

桑渡感受不到靈氣,或許發現不了符咒的變化。

只是,旁的修士卻能夠感受到符咒上那馥郁的靈氣。

所以,當岑山月找到盛逾時,盛逾并不覺得意外。

他坐在棋局前,頭都沒擡,“山月大人。”

岑山月皺眉看向盛逾,“桑渡臨摹的那三大箱符咒我看過了,宗主好是悠閑,竟是每一張都再覆摹了一遍。”

盛逾擡眼看向岑山月,他笑了笑,沒有說話。

岑山月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宗主,你這樣做會讓桑渡誤以為自己也能畫出有靈氣的符咒,于她而言,并非一件好事。”

“大人何出此言?”盛逾道,他放下了手中的黑子,棋局上方形勢逆轉,黑子大獲全勝,“桑桑每畫一張,我便給她摹上一張,一張都不會有缺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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