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到秋分,穆昔已經整整練習了三十天。
秋色染枝頭,風中寒意愈來愈濃,穆昔反倒舒服些,武術館的場地只有一個扇葉漆黑的大風扇忽悠悠地轉,在夏天,空氣都是濕熱的,激烈運動時呼吸總是不暢快。
與應時安對打一場後,穆昔去洗手間,應時安留在原地休整。
武術館的場地對外出租,但環境不算好,平時只有學員會來。
今天穆昔剛離開,門口便傳來極大的讨論聲。
“我聽張法醫說知識競賽還是體能對抗比賽又要開始了,咱們先得到消息就先練,必須把其他人都幹趴下!”
最鬥志昂揚的是謝漣。
與之相比,其他幾人興致不高。
一個刑警打着哈欠說道:“這種比賽每年都搞,就是活躍氣氛的,不用太在意。”
謝漣說:“你想輸給派出所那幫人?”
刑警:“人家派出所都是我們的好兄弟。”
“我記得你喜歡的女生好像喜歡林書琰。”
“……打倒他們!必須練!”
謝漣滿意道:“我觀察過了,他們所裏只有林書琰還像那麽回事,咱們只要把林書琰解決掉,萬事大吉。像穆昔、周謹這種,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聽說穆昔頭腦挺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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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子好有什麽用?”謝漣說,“在格鬥方面,她就是個白癡,上次連鞠兆和都沒抓住,是我把人拿下,是我!”
謝漣就差做個海報貼上,宣傳自己的英雄事跡。
“找到鞠兆和的不是穆昔嗎?”
謝漣:“……”
這個晦氣的名字!
“練就對了!”
謝漣勢必要在各項競賽中将穆昔打擊得體無完膚,以洗刷他這些日子受到的屈辱!
“二百五,我怎麽覺得你在針對人家棋山派出所?”另一人說道,“咱都是兄弟單位,你可別搞分裂。”
謝漣說:“我針對他們怎麽了?!”
“幹嘛針對人家,人家惹你了?”
“你剛剛叫我什麽?”
“二百……”
謝漣一副視死如歸、大義凜然的表情。
刑警們:“……”
明白了,公報私仇。
他們幾個人湊在一起,是謝漣提議說大家一起練一練。
真說起競賽,其他他們都挺有興趣。
一半是為了集體榮譽感,另一半則是為了獎金。
拿到名次,每個人都有錢分。
做警察看起來光鮮亮麗,但真論起工資,遠遠比不上人家做生意的,獎金很重要。
謝漣:很不錯,大家夥的士氣被他鼓舞了!
謝漣幾人磨磨蹭蹭走進武館,他正要去找老板問價格,便看到其中一塊場地上站着一個熟悉的人。
應隊竟然已經過來了?!
他們應隊平時看起來對這種事毫無興趣,原來會在下班後跑來偷偷訓練?!
難怪最近應隊加班的次數都比以前少了,只要沒有案子不值班,下班準是第一個走。
謝漣十分感動,朝應時安飛奔過去,“應隊!你放心,我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望!把周謹……啊不,把其他兄弟單位打得落花流水!”
應時安看向其他幾人。
他們的雞血雖然不如謝漣打的多,但此時此刻能看到應時安在這裏,心裏都吃了一顆定心丸,團隊榮譽感暴增!
難道應隊這段時間總帶傷,原來是來這裏偷偷訓練!
應隊都如此努力,他們更不能服輸!
應時安看着情緒高漲的幾人,不明所以地應了一聲。
謝漣說:“既然咱們隊裏來了這麽多人,那就別客氣了,咱們商量商量戰術怎麽樣?對抗這方面有應隊,不用怕,咱們的重點關注對象就是林書琰和穆昔。林書琰實力很強,綜合水平最高,穆昔嘛,想法總是和普通人不一樣,不得不提防。”
幾人圍在一起,叽叽呱呱讨論“戰術”。
應時安的眉頭越揚越高。
“所以咱們要先解決林書琰,得先去試試他的實力,你們誰去找事?我不太行,我不會。”
謝漣說完,所有人都用異樣的目光看着他。
“我真的不會。”
其他人異口同聲:“你最會!”
謝漣:“……”
幾人讨論得熱火朝天。
腳步聲悄然響起。
應時安望向朝這邊走來的穆昔。
謝漣正說到關鍵,“咱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穆昔搞臭,林書琰是厲害,但不會使壞招,那穆昔可不一樣,指不定想出什麽缺德的方式,咱就直接讓她沒法參加競賽!”
應時安向後退一步,淡定的與謝漣幾人保持距離。
穆昔看到這麽一群人,驚訝了一小會兒,便聽到謝漣慷慨激昂的話。
她放輕腳步,走到人群中,認真聽了一會兒,然後問:“你們打算怎麽取消我的參賽資格?”
“找唐所長呗,名單都是他來定,或者幹脆想辦法讓她去出差,林書琰比較誠實,只剩他的話好對付……啊!!”
謝漣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你為什麽在這裏?!”
穆昔笑盈盈道:“二百五兄,你可真不夠朋友,我拿你當二百五,你卻在背後暗算我?”
謝漣早知自己說不過穆昔,便哀求地看向應時安,“隊長,你看他們派出所的,太猖狂了。”
其他刑警跟着應時安後退一步,有的忙着給同伴整理衣服,有的忙着撕指甲,人在尴尬的時候總會很忙。
應時安道:“知道了。”
謝漣聞言,以為應時安這次不會棄他不顧,便朝穆昔撇嘴扮鬼臉,“我們今天人多,我們……”
應時安看向穆昔,說:“我和他們沒約過,完全不知道他們有這種想法。”
謝漣:“?!”
“公平競争,我會制止謝漣。”
“??”
他們應隊……失守了。
“不用了,”穆昔很大度,“來都來了,不如咱倆打一場?”
謝漣不可思議道:“你和我打?你皮癢欠揍?”
一個月前穆昔笨拙的樣子還歷歷在目。
去捉嫌疑人,不但沒捉到,還和嫌疑人一起從二樓跌下來了。
這事放在刑偵隊,那都得是他們一年的笑料。
“我就算了吧,”謝漣挺胸擡頭,“我怎麽着也是隊裏的中流砥柱,和你過招,有點兒欺負你。”
穆昔微笑:“那就麻煩你幫忙找個比你弱的隊友吧。”
謝漣沒察覺穆昔話中有坑,義無反顧地跳了進去,“王哥比我差,李哥也比我差吧?”
王哥心情微妙。
李哥高高挑眉。
“依我看,就應隊比我強,是吧應隊?”
幾個刑警神色各異,只有謝漣高高興興。
應時安為有這樣的隊員而頭痛。
王哥把謝漣踹到場地上,“老老實實去吧你,穆昔,把他打的落花流水!”
其餘幾人也朝穆昔加油打氣。
謝漣委屈得像個寶寶。
“你們都針對我!!”
話雖這樣說,但謝漣對和穆昔過招這件事,絕對是百分百有信心。
抓捕鞠兆和那日他看得清清楚楚,穆昔的體能或許比其他女生好,但打架絕對不是好手,一看便知沒有基礎。
兩人站在場上,謝漣說:“我要是傷了你,你可別怪我,我會盡量下手輕一點兒,不許因為輸了就到處說我壞話!”
穆昔爽快應下。
其他人都在偷偷看應時安。
應隊長和穆昔同時出現在武術館,是巧合?他們不信。
聯想到應時安最近身上的傷,剛剛又是立刻滑跪的态度,生怕穆昔殺謝漣的血濺到自己身上,難道他們……
王哥壯着膽子給謝漣使眼色——穆昔和隊長關系不一般,不能真下死手。
謝漣:“哥你眼睛不舒服?”
王哥:“……”
就該叫他二百五!!
所有人都憐惜地看着謝漣。
雖然他們也不認為謝漣會輸,但是贏了穆昔,對謝漣來說顯然不算好事。
應時安說:“規則很簡單,場地之內随便動手,出界或者無法站起來就算輸,想投降随時可停。”
後半句話,應時安是看着謝漣說的。
謝漣立刻對穆昔說道:“聽見沒,應隊在提醒你。”
刑警們:“……”
有些不想承認謝漣是他們的同事……
穆昔擺好架勢,“廢話真多,來。”
謝漣:“!!”
他好心提醒,她還罵他?穆昔果然不是好東西!
謝漣也想擺架子,但他發現穆昔的動作他不會。
即便是刑警,也并非每個人都會拳腳,雖然每年都有體能方面的考核,但大多數人工作時間久了,體能就遠遠比不上念書時。
謝漣畢業後沒有保持訓練,他會的花拳繡腿,只能對付普通人,或者和其他同事一起圍剿犯人。
謝漣尴尬地收回手,“花架子真多,直接來!”
他說完便沖向穆昔。
穆昔在腦中回憶這些日子應時安教的內容。
要想打敗對方,就要知道他用的是什麽招式,穆昔要先觀察謝漣,再想對策。
兩個力量、技巧相當的人,是輸是贏,就看哪一個人經驗更多、頭腦更靈活。
穆昔盯着謝漣的步伐,試圖分析出一二三。
她發現……
謝漣沒有招式。
他根本就是憑借本能在胡亂攻擊!
穆昔沒有掉以輕心,謝漣的經驗畢竟比她豐富,而且體力是高于她的。她右腿後撤一步,準備擺拳迎擊,卻看到謝漣龇牙咧嘴沖向她,竟直接想扣住她的肩膀。
穆昔:“……”
這哪裏是在對抗,分明是小學生打架,謝漣就差伸手來扯她頭發了。
老王走到應時安身邊打探情報,“應隊,你和穆昔怎麽會在這裏,難道你們……”
“幫她訓練而已。”
“訓練?她是我們的對手。”
應時安垂眸道:“我們同屬一個系統,競賽只是為了調動大家的積極性,不是來分敵人或者是朋友。基層民警實力提高,對普通老百姓來說是件好事。”
應時安義正言辭,老王十分羞愧。
他可真是狹隘!居然質疑應隊的良苦用心!
至于為什麽偏偏教穆昔,他就不多問了!
“還是提醒謝漣,不要下死手吧?穆昔畢竟是女孩子。”
老王還沒說完,臺上的謝漣便發出一聲殺豬叫。
穆昔肘擊謝漣的兩臂,巨大的力量沖擊讓謝漣被迫後退,穆昔接着勾住他的右腿,朝膝蓋處狠狠一踹,謝漣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穆昔便拽住他的腰帶,順勢想外臺下丢。
謝漣終于意識到情況不妙,他忙拉住穆昔的胳膊,還想來抱她大腿。
穆昔朝他微微一笑。
謝漣:“?”
這是什麽魔鬼的笑容?
謝漣還未來得及罵上穆昔兩句,穆昔的手便伸到他腰的兩側。
偷襲?!
她要對他的腰做什麽?!
穆昔揪住謝漣腰間的肉,狠狠掐了一把。
謝漣:“……啊!!!”
瞬間紅溫。
穆昔擡腿把謝漣踹了出去,接着看向應時安,“應隊長,他和你完全沒法比啊。”
老王幾人驚得都忘記去接謝漣。
雖然他們的謝漣沒能使出什麽像樣的招式,但從穆昔的動作來看,根本就不像是謝漣說的沒有基礎的新手啊?!
他們還是怨起謝漣來。
都怪他不經打,他們連穆昔是什麽水平都看不出來就草草結束了!
謝漣趴在地上哭爹喊娘,“穆昔!!你能不能正常一點,誰打架還掐人?!”
他還罵夠,就見王哥幾人向自己圍過來,每個人都陰着臉,王哥甚至在捏拳頭。
謝漣:“……”
穆昔本是想和謝漣練練手,好知道自己的真實水平,這段時間她只和應時安對打過。
謝漣不中用,穆昔便不想這事了,反正應時安水平高,應該不會出錯。
“晚上就不一起吃飯了,”穆昔收拾好東西,對應時安說道,“我得去趙大爺家一趟。”
“工作?”
“對,他昨天報警,讓我們去幫忙疏通馬桶,他家是一樓,天天堵,樓上幾家都不樂意搭錢,他也不樂意全掏費用,昨天吵得挺兇的,我們商量着讓他家另走管道,我得過去看着點。”
應時安沒做過基層民警,怔了怔,“這也歸你們管?”
“何止這些,雞毛蒜皮的事都得管,昨天還有人打電話報警,說被老公家暴,讓我們趕過去,我們去了一看,夫妻倆已經和好了,吵架的理由是丈夫随手丢襪子,根本沒人動手。”
穆昔已經逐漸接受處理這些小事,甚至能應對自如。
報警找派出所的,發生大事的概率不高,幾乎都是鄰裏間的小事。
不能抓不能審,還不能因為一些小矛盾把人送進去,又要照顧雙方的情緒,工作實在很難做。
以前總說這是和稀泥,真輪到自己做了才知道,和稀泥也不好和。
離開武術館後,穆昔攔下一輛出租車先去派出所。
今天是她值班,為了訓練,她找周謹頂了兩個小時。
派出所門前熱鬧得很。
穆昔已經習慣這種熱鬧,她打算繞開正門,從內院進去。
但還沒來得及走,穆昔就發現這次熱鬧的焦點不是某個大爺大媽,而是安良軍。
安良軍站在最中間,低着頭。
周謹幾人都在,他們一直在攔一男一女。
一男一女與安良軍年紀相仿,都是四十多歲,男人指着安良軍破口大罵,“就是你害死了我閨女,你無能!你抓不到兇手!你還好意思當警察?!”
穆昔跑過去,“什麽情況?”
林書琰把她拉到一邊,“聽說是安哥之前經手的案子,他們的女兒被殺害了,但安哥沒能找到兇手,安哥還因為這個案子離開刑偵隊了。”
恰好鄒念文走出來,看到這一幕便低聲罵道:“狗皮膏藥,又來了。”
“文姐,你也知道這件事?”
“是啊,”鄒念文說,“老安的女兒和他們女兒是朋友,兩個人一起出去玩,在旅館遇害,現在兇手還沒抓到,他們每年都要來鬧一次。老安自己的女兒都沒了,他能不想抓到兇手嗎?他們就是欺負老安是警察,欺負老安有愧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