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街上做生意的都是老手,做了一輩子的買賣,個個都是人精。
一整條街的商戶互相之間都認識,對伍半香也都有了解。
見有警察來查內衣店,幾個店主主動過來“透露”信息,“半香可是個仗義的姑娘,難得一見。做生意大大方方的,經常給我們分水果,每次回老家都帶特産過來。她的性格的确比較潑辣,但可不會主動惹事,就那個姓韋的小子,要不是他故意找事,半香能和他吵起來?說實話,我都覺得他離譜。”
“半香和那種人肯定沒關系,你們別搞錯了。”
“我都能擔保,半香和他的死沒關系,說不定是他對半香懷恨在心,故意報複她陷害她。”
謝漣的“否定型”人格蠢蠢欲動,雖然剛剛他還在和穆昔說伍半香沒有嫌疑,現在卻忍不住了。
“他拿自己的命去陷害伍半香?我看你們才離譜。”
哪知謝漣的話讓所有人反應更大了。
“絕對不會是半香!難道店裏來了一個奇怪的客人,半香就要去殺了他?!這位警官,你如果不信,就試試去買女士內衣穿,看看店主會不會殺了你!”
“還警察呢,一點兒腦子都沒有!”
謝漣:“……”
他的邏輯有問題?
謝漣氣呼呼地看向穆昔,“他們罵我?!”
穆昔已經自覺地站到店主們身邊,和他們一起嗑瓜子,就差直接勾肩搭背。穆昔說:“我看那個老板的确是個實誠人,我信你們。”
謝漣:“……”
叛徒,警界出了叛徒!
雖然所有人都說伍半香性格豁達,不計較小事,但真問起她的去向,還真沒人知道。
他們仔細一琢磨,才發現好像根本不了解伍半香。
“她還真不怎麽說自己家裏的事情,我只知道她老家是鄉下的、沒結婚沒孩子,至于其他事……好像沒提過?”
沒人知道伍半香的其他信息,甚至不知道她住在哪裏。
謝漣越聽約覺得不對勁,哪有一個豁達的人,在消失後大家才發現沒有她任何聯系方式的?這到底是豁達,還是蓄意隐瞞?
謝漣和穆昔咬耳朵,“難道伍半香和韋泊還有其他矛盾?伍半香這個人聽起來真的很奇怪。”
“你認為她哪裏奇怪?”
“不知道怎麽說,好像太完美了,長得又漂亮,身材又好,生意還湊合,看起來經濟條件有不錯。性格好,沒和人發生過沖突,每個人提到她都是贊美……”
穆昔說:“你還落了一點,很重要的一點。”
“還有?”
“她是一年前來開店的,一年後,她和韋泊發生矛盾,韋泊認為自己殺害了伍半香,随後韋泊遇害,伍半香的內衣店關門。沒人知道她是從哪裏來,也沒人知道她去了哪裏,你看這像不像是她特意出現在這裏的?”
謝漣不太聰明的眼睛逐漸睜圓。
伍半香是為了韋泊特意來的?
穆昔嘗試與伍半香聯絡,為此還給任思怡打了電話。任思怡目前仍在被監視中,還在正常的上班工作,伍半香和韋泊之間的事,她應該最了解。
任思怡聽到“伍半香”的名字,先是怔住片刻,才詫異道:“你們在懷疑她?是她殺了韋泊嗎?她看着挺好相處,沒想到是這種人。”
穆昔問:“你們當時為何要去那家店?”
“只是路過去看看,我喜歡逛街,裏面的款式挺好看的。”
“韋泊從前不認識伍半香?”
“當然不認識,他周圍的女孩我都知道。”
穆昔問:“你知道伍半香是從哪裏來的嗎?”
“不知道,那天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任思怡無法提供準确的線索。
謝漣一點兒都不相信任思怡的話,“你沒來過刑偵隊,你不懂,就這種案子,第一個要懷疑的對象就是伴侶。應隊讓我們查過了,這個任思怡啊,一直懷疑韋泊在外面有女人,事實也是如此,他和好幾個做邊緣職業的女人不清不楚,韋泊這個記性,只要任思怡不傻,就不可能不知道,我懷疑是她發現韋泊背叛自己,才殺人洩憤。”
穆昔問:“不是說她有不在場證明?”
“一定有什麽方法!”謝漣信心滿滿道,“比如去找個替身,迷惑同事!”
以為謝漣要發表高深言論的穆昔:“……”
刑偵隊,應時安剛拿到韋泊的檔案。
韋泊的父母都是餘水市人,但雙方的關系很差勁,他父母曾放話說就當沒這個兒子。
表面上看,韋泊的死與他們似乎沒關系。
冉興平拿來一份文件,“不知道你聽說過沒,這是一種和受保人的生命健康有關系的保險。”
國內開放後,各種保險層出不窮,但人壽保險還未興起,許多人都不知道人壽保險的存在,韋泊卻保了一份。
“受益人是他的父母,現在他遇害了,他父母能拿到一大筆錢。”
應時安找到保險合同的簽字頁,的确是韋泊的字跡。
一旦和錢扯上關系,韋泊的父母就不能完全擺脫嫌疑。
冉興平說:“是不是挺奇怪的,韋泊的眼界居然有買保險的意識?說實話我現在都覺得這東西是騙人的,但是我媽說,花小錢買一份保險,将來真生了病,不至于治不起。”
韋泊的生活十分混亂,抽煙喝酒一個不落,經常約幾個朋友喝通宵。
半年前他的一個朋友倒在酒桌上沒救過來,韋泊只老實了兩天,又開始接着喝酒。
就他對自己安全健康的重視程度,實在不像是能買保險的。
“他的父母是農民,都沒讀過什麽書,經常聯系的都是同村人,應該不會想到買保險。”應時安說,“按照這個思路,唯一有可能的只有任思怡,她是念過書的大學生。”
“受益人可不是任思怡,難道她和韋泊的父母認識,想讓他們過上好日子?而且人家有不在場證明。”
應時安沒作聲。
整個案子都透着古怪,應時安腦海中的線索還沒能完全串在一起,韋泊身邊的每一個人似乎都很可疑。
但穆昔說過,或許不是兇手來找韋泊,而是韋泊去找兇手。
韋泊現在最想見到的人是誰?
應時安說:“查查伍半香。”
話音剛落,謝漣和穆昔一起走進來,“應隊,伍半香跑了!”
冉興平驚訝道:“你們已經去查過她了?小穆真厲害,和時安想法同步。”
穆昔偷偷瞟了眼應時安。
應時安的模樣很在她的審美點上,既精致又不會太過秀氣,第一次見到應時安時,她就忍不住偷偷看他。現在穆昔意識到自己總在心裏YY應時安,心中就充滿愧疚。
冉興平便看到,穆昔一臉慈祥地看着應時安。
冉興平:“……”
應時安亦很莫名。
冉興平低聲問:“你們結拜成母子了?”
應時安:“……”
穆昔愧疚道:“沒能找到伍半香,很抱歉。”
穆昔的愧疚深情又欠揍,冉興平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開會了。
“我怎麽覺得你不像是在工作?沒找到伍半香你愧疚什麽??”
穆昔誠懇地看着應時安,“給你增加工作量了,抱歉!”
以後她要做個正直的人,努力幫應老爺子渡過難關,絕對不沖着這張臉胡思亂想!
應時安:“……”
他有一種穆昔在說“給你織了一頂帽子,抱歉”的錯覺。
她好像有事瞞着他。
“等等啊,”沒眼力見的謝漣打斷二人,“冉哥,你怎麽就認定這是穆昔的想法?難道就不能是我提出來的?”
冉興平驚喜道:“是你提出去找伍半香?”
小謝漣雖然蠢了些,但畢竟是刑警,處理刑事案件的經驗比穆昔豐富,每次都被穆昔牽着鼻子走,顯得他們刑偵隊很沒面子,這下總算扳回來一成。
謝漣說:“不是,是穆昔說的。”
冉興平:“……”
二百五!
刑偵隊的人都散了出去。
有人負責監視任思怡,有人去聯絡韋泊的父母,還有一部分人重點調查伍半香。
穆昔偷聽了幾句,就不得不回派出所繼續工作。
接待大廳裏,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孤獨地坐在長椅上。
他背着一個蛇皮袋子,袋子裏放着塑料瓶、報紙還有鐵絲。他是拾荒的老人,步履闌珊,獨自來派出所報案。
老人旁邊還坐着一個半大的年輕人,穆昔仔細一看,居然是葉辭。
葉辭現在算是穆昔的“眼線”,只要有穆昔不方便出面的壞事,全都交給葉辭去做。
二人似乎有矛盾,付葉生和周謹正在調解。
穆昔走過去,“葉辭,惹什麽事了?”
葉辭聽到穆昔的聲音,忌憚起來,“我可沒惹事,是他吹牛……我媽說阿姨買了兩個特別甜的瓜。”
“阿姨”指的是田玉琴。
穆昔記得田玉琴最近買了哈密瓜回家,她挑水果很有一套,每次都能買到好吃便宜的水果。
穆昔說:“想吃就老實交代。”
“我可沒想吃瓜!什麽破甜瓜,好像誰沒吃過,我一點兒都不在意……不會被穆棋都吃完吧?”
周謹把葉辭的耳朵揪了過去,“你想胡說到什麽時候?這事還處不處理了?”
穆昔問:“什麽情況?”
“他罵這位爺爺,”周謹說,“王海爺爺說丢了五千塊錢,這家夥正好在附近,非說人家窮,不可能有這麽多錢,還諷刺人家。”
穆昔仔細觀察起王海來,從衣着來看,他的确不像有錢人,更像是食不果腹、有了這頓沒下頓。
“以貌取人,”穆昔說,“小心我告訴你媽。”
葉辭:“我才不怕!他就是吹牛!”
穆昔:“小心我告訴周警官和付警官你念書時還畫過世界地圖……”
葉辭:“爺爺,對不起!”
前後轉變沒超過一分鐘。
周謹和付葉生怔怔地看着,在穆昔來之前,他們已經教育葉辭半個小時,葉辭還很不服氣的樣子。
穆昔一到,葉辭立刻道歉,誠懇得就快給王海直接跪下了。
送走葉辭,周謹和付葉生同時拿出小本本,“穆昔,教教我們,你是怎麽讓葉辭聽話的?”
穆昔滿不在乎道:“威脅啊。”
“……威脅?咱們不是要批評教育,讓葉辭改過自新嗎?”
穆昔說:“那麽大的人了,還能教育好?不如抓一個把柄,一勞永逸。”
周謹:“……”
好邪惡的人。
葉辭雖然被送走,但王海的事情還沒解決,他堅稱自己有五千塊存款,而且描述得很詳細,“我藏在床板上,除了我誰都不知道,連我老伴都不知道。”
周謹問:“什麽時候發現不見的?”
“今天。”
“問過您的妻子了嗎?”
“她病了,在醫院,我想取錢給她交費用,回家之後發現錢沒了。”
王海的牙已經掉了一半,話都說不清楚,但還是努力地配合周謹。
其實周謹心中也有疑問,一個拾荒的老人,真的能存下五千塊?周謹不吃不喝,恐怕也得存些日子。
付葉生取來王海的資料,低聲道:“是個老兵,參加過自衛戰争的,跑的都是最前線,好像中過槍,我剛剛看到疤痕了。”
周謹肅然起敬。
付葉生說:“既然是救命錢,我有一個最容易解決問題的辦法,五千塊錢嘛,我就……”
穆昔捂住付葉生的嘴,“爺爺,您把家裏的情況說一說,一會兒我們陪您去找錢。”
王海連忙點頭。
檔案上除了有王海曾經的職業,還登記了他的住址。
穆昔拿起檔案看了一遍,驚訝道:“你家在這裏?”
王海就住在發現韋泊屍體的胡同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