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穆昔走路,一步一顫抖。
上次長跑,還是應時安讓她鍛煉耐力,每天早上慢跑鍛煉。五公裏,穆昔能跑下來,但不不知道多久才能。
或許其他人都已經收拾東西準備結束一天的比賽了,她才到終點。
穆昔看着賽程表,生無可戀。
周謹遞來一杯熱水,“我向你表示尊敬。”
穆昔瞪了周謹一眼。
林書琰說:“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去給你……”
穆昔眼前一亮,“替我跑?”
林書琰說:“去給你加油打氣。”
穆昔想打人的手被付葉生按下,“五公裏,沒人願意跑,你願意承擔責任,我們都很欣慰,穆昔,你不是在跑五公裏,你是拯救了我們所有人!”
他掏出幾張鈔票,“這是我對你的敬意!”
穆昔的嘴都要張開罵人了,看到鈔票後又閉上。
她把錢放進自己兜裏,“你的敬意我收下了。”
周謹:“他的敬意你收下,我的敬意呢?”
穆昔:“不要。”
周謹:“……”
既然知道自己即将沖刺五公裏,穆昔就得提前準備。她不喜歡打敗仗,更不喜歡拿最後一名。
穆昔打算今天回去就開始跑步。
一直到下班,罪魁禍首安良軍都沒有回來,在藍天招待所的命案告破前,他恐怕都不會回來了。
穆昔飯都顧不上吃,先去公園繞圈跑,林書琰幾人都陪着。
周謹最先表态,“你加油,我們一定陪你到最後,我們永遠是你的夥伴!”
林書琰也說:“我們絕對支持你。”
穆昔剛剛跑完兩公裏。
森冷的天,她大汗淋漓,馬尾都快濕透了。
她沖着坐在長椅上的幾人大喊:“你們別太過分!!”
周謹叼着雞腿,“我們過分嗎?”
付葉生打開一瓶啤酒,“明天我調休,喝點兒酒不過分吧?”
林書琰認認真真把螃蟹剝開,“不是季節,不好吃了。”
穆昔:“!!”
遲早有一天,她會把這三個人和安良軍都暴打一頓!
*
應時安已經回餘水市,穆昔沒有理由再回家住,跑完步後便去了應家。
應老爺子的幾個兒女都忙,他現在身體狀況不錯,他們不經常回來,老爺子都是和家裏的阿姨一起吃晚飯。
穆昔陪他吃飯,他高興得合不攏嘴,特意讓阿姨又去加了幾個菜。穆昔剛跑過五公裏,餓得前胸貼後背,顧不得和應老爺子客氣,吃得狼吞虎咽。
老一輩的想法都一樣,孩子吃的越多越高興,應老爺子笑眯眯道:“小昔的身體真好,不過還是太瘦了,好好養身體,爺爺還等着抱孫子。”
穆昔差點兒被米飯嗆到。
應老爺子忙道歉,“你看我這嘴,序秋都說了,你不喜歡聽到這些,我一高興就忘了,以後不說了。”
穆昔喝了一大杯水,緩過來後,她問道:“應時安說我不喜歡聽這話?”
“他還說了好多,我都記住了,”應老爺子傷感地抹眼淚,邊抹邊偷看穆昔,“唉,我年紀大了,現在是累贅了,他嫌棄我,我知道。”
應老爺子本就生着一張慈祥讨喜的臉,現在一傷心,就更惹人戀愛。穆昔真心實意道:“您別多心,他怎麽會嫌棄您?他不是這種人。”
“真的是這樣嗎?”應老爺子分外憂傷,“可能他是一個要求高的人吧,總是限制我做這個做那個,唉,也是為我好。”
穆昔當即表态,“您放心,我和他談談。”
應老爺子眼睛一亮,興奮道:“那你多罵罵他,動手也行。”
穆昔:“?”
應老爺子連忙切換狀态,虛弱地咳了好幾聲,“我是怕他犯錯誤,你得幫我管着他。”
穆昔:“……行。”
好像有哪裏不太對。
在廚房的阿姨直嘆氣。
這爺孫倆現在算是徹底過不去了,每天變着花樣地折騰對方,老爺子的身體倒是越折騰越好,苦的只有阿姨,看到兩人互相布置的“陷阱”,也不知該不該提醒。
穆昔覺得應時安有點兒過分。
爺爺一個純良無害的老人,一心替他們着想,他還這般苛刻。爺爺又不是他手底下的人,年紀大的人可都經不起折騰。
而且他還把不生孩子的鍋甩給她了!
穆昔和應老爺子“推心置腹”,“爺爺,其實不是我不喜歡小孩。”
“怎麽說?”
“我是很喜歡孩子的,我一看見張牙舞爪的……不是,是活潑可愛的孩子,我一看見我就想揍……想摸摸他們。而且我爸媽也希望我能盡快有個孩子。”
應老爺子拍了拍大腿,“大家想到一起去了!”
穆昔跟着嘆氣。
“不對啊,你喜歡孩子,他怎麽不讓我提”
穆昔再次嘆氣,“應時安可能有自己的想法。”
應老爺子立刻吹胡子瞪眼,“他還敢有想法?!”
穆昔說:“他好像對我得感情一般。”
“他這是欺負人!”應老爺子怒氣沖沖,“今晚他回來,看我怎麽收拾他!”
穆昔成功把“不要孩子”的鍋甩了出去,安心的在應老爺子面前當好人。
吃過晚飯,穆昔上樓。
樓上的房間重新裝潢過,穆昔的東西都搬了過來。
她沒有太多東西,只有衣服和幾本常看的書,書還是警察學院的課本。穆昔畢竟沒念過偵查學,落下的東西很多,這段時間她有時間就會給自己補課。
應時安說過,他會去書房休息,穆昔不用擔心和他共處一室會尴尬。
穆昔一邊看書一邊等應時安回來。
因為招待所的命案,他回來的會晚一些,穆昔想等他回來問問命案的情況。
十一點多,穆昔剛看完物證技術學的第 三 章。
她隐約聽到發動機的聲音,撩開窗簾往下看。
月光清明,鋪滿胡同的青石板路,落葉已被打掃幹淨,堆放在圍牆邊。
一輛車在胡同口停放好,一男一女從車上走下來,二人并肩往胡同裏走,是應時安和陸傑。
陸傑還在找那位名叫袁修夷的父親,她要确認他是否犯過案子。
但應時安現在負責藍天招待所的命案,他們二人的工作範圍應該不重合。
穆昔趴在窗臺上盯着看。
應時安與陸傑一路都在交談,他話少,還沒對誰積極過。
穆昔越看越不爽,她得把氣撒出去。
直接撒氣顯得她很沒道理,她得找別的事。
穆昔開始打量房間。
十分鐘後,穆昔才聽到一樓的開門聲。
瞧瞧,這倆人在門口談了十分鐘。
又過二十分鐘,應時安才上樓,在他推門走進來的一瞬間,穆昔板起臉,讓自己看起來嚴肅些。
應時安看着坐得筆直的穆昔,欲言又止。
穆昔嚴肅道:“小點兒聲,我在看書學習。”
應時安走到書桌前,将她手中的書翻到正面,“拿反了。”
穆昔:“你不懂,這是密文。”
應時安抽走她手中的課本,“編寫教材的人曾是我的老師,他似乎沒研究過密碼。”
穆昔:“……”
“這是他老年的計劃,”穆昔認真地扯淡,“你已經很久沒聯絡他了吧?看,你不懂關愛老人。”
應時安牽唇,“他今年40歲。”
穆昔:“……”
以後要禁止警隊出天才。
應時安斟酌用詞,“剛剛爺爺和我談了談,你和他說什麽了?他認為我對你不夠好。”
穆昔忽然心虛。
難怪他二十分鐘後才上樓,原來是和應老爺子談話。應老爺子表面弱勢,但他畢竟是長輩,曾經也是叱咤風雲的人物,心性要比他們這些小輩成熟得多。
如果被應老爺子教訓,心裏應該會有壓力。
不過這不能怪穆昔,她現在看應時安,從頭到尾都不爽。
穆昔說:“爺爺想抱孫子,我說的已經很委婉了。”
應時安:“不委婉的說法是?”
“你不行。”
“恩?”
穆昔目光堅定,“就是你不行。”
應時安花了兩秒鐘才接受穆昔表達的意思與他聯想到的意思一致。
穆昔說:“這樣說不好,影響你的聲譽,所以我說你可能不太喜歡我,對大家都好。”
應時安沉默片刻,将書翻開,防到穆昔面前,“冉興平是痕檢,對這方面更了解,有不動的可以去問他。”
他走向衣櫃,找出睡衣,回頭時似乎是不經意地說道:“既然說了,不要後悔。”
應時安輕飄飄幾個字,飄得穆昔脊背發涼。
她聰明地将話題揭過,找出筆記本認真問道:“确認死者身份了嗎?我師父的情緒怎麽樣,案子可能與悅悅的案子有關嗎?”
應時安沒和穆昔置氣,平靜道:“死者于齋是平輿縣人,已經聯系到他的父母。他在縣裏的自行車廠工作,主要負責檢修車輛,算是修車工。最近幾個月一直在鬧辭職,嫌工資低,想換工作。與他來往密切的人是個電工,已經失蹤好幾天,我們剛找到他的照片,正在招待所附近走訪,很快就能找到。”
“聽起來和悅悅的案子沒關系,師父一定很失望。”
安良軍的狀态其實沒有太多變化。
他到現場後就一直很少說話,除了工作,其餘時間都在抽煙。兜裏的煙空了,就去找曾霖,把曾霖好幾包中華都抽完了,抽得曾霖現在一看見煙就應激,并産生了從此戒煙的想法。
“我們這邊會盡量照顧他,但是他的心結始終是安悅的案子,除非抓住兇手,否則很難解開心結。”
穆昔問:“依你看,還有機會找到殺害安悅的兇手嗎?”
“我看過安悅案的卷宗,有一點很奇怪。有客人曾聽到劉曉雅的哭喊聲,但當時治安不好,在招待所發生搶劫、殺人案的情況屢見不鮮,沒有客人出去幫忙。可以确定的是,劉曉雅曾跑到二樓甚至是一樓,後來不知為何又回到五樓,與安悅一起被害。兇手的動機也很難說清楚,他除了殺人外,沒有拿走任何物品,仿佛就是為了将兩個小姑娘殺害。當時主要查的方向是安良軍的仇人,他是刑警,與罪犯打交道,難免會被記恨,案子被定性為仇殺。”
劉曉雅曾經下過樓,她為何會下樓?是已經遇到危險,還是回到五樓後才遇到危險?
“安悅和劉曉雅住的房間也是五樓?”
“501室,與508是相反的方向。”
“是巧合嗎?”
“目前的情況來看,于齋遇害一案與安悅案沒有關聯。”
穆昔說:“看來師父真的要失望了。”
“他對于齋的案子很上心,可能不全是為了安悅的案子,他從前是刑警,迫于無奈才調離崗位,我想他還是對刑警的工作有眷戀。”
處理惡性案件不見得是好工作,卻總有人向往,安良軍就是其中之一。
可惜以他的年紀,很難再調回刑偵隊,他的未來顯而易見,在派出所或者其他後勤崗位混到退休後,每個月安心待在家裏領工資即可。
穆昔有點兒心疼安良軍。
“殺害于齋的是與他一同住招待所的人?他是平輿縣人,為什麽不回家住?”
“他要離開平輿縣,他秋衣內側縫有口袋,我們在口袋裏發現了南下的火車票。他的行李都在床下,從行李數量來看,恐怕是打算去南方長期發展,不回餘水了。他與父母關系一般,那名電工恐怕是要和他一起離開,我們還在現場發現了一個沾血的棍棒,像是随身攜帶防身用的武器,在平輿縣的醫院找到了一個被棍棒擊倒的患者,他是一家小公司的出納,被襲擊當天是去銀行取工資的,錢被搶走了。”
穆昔梳理道:“于齋和他的同伴想離開平輿縣,去南方發展,臨走前搶了一筆錢?”
“錢還沒有找到,不能肯定,”應時安說,“但我們找到了當天住在五樓的客人,他們的确有聽到争執聲,與錢相關,目前的推測是,于齋與同伴在錢的分配上發生争執,于齋被殺害,同伴将屍體藏到床下逃跑,我們還在找目擊者。”
穆昔表示了解。
她等應時安就是為了問案子的情況,現在全都問清楚了,就該去休息。
但……
穆昔記得自己還要找事。
她指着床說:“床我不喜歡。”
應時安道:“可以換新的。”
穆昔:“……”
這麽好說話?
“衣櫃也不行,顏色太老。”
應時安道:“案子結束後去家具城重新挑。”
“家具城的不好,有甲醛。”
“百貨大樓也可以,如果你喜歡國外的款式,可以找人幫忙運回來。”
穆昔:“……”
還不生氣?應時安還不生氣?還能不能和她吵架了?!
穆昔還就不信了,今天這個事兒她挑不明白?!
穆昔道:“我就不喜歡做好的家具!”
應時安沉默。
穆昔心中的氣總算通了一些,惹火應時安是她畢生的事業!
穆昔正要見好就收,就聽應時安回應道:“木工的活兒我不會做,如果你感興趣,我去找……”
穆昔捂住耳朵跑了。
應時安彎起唇。
*
晚上和吃早餐時,穆昔都格外提防應時安。
然而應時安的表現一切如常,晚上乖乖去書房睡覺,早上特意避開林書琰三人,送穆昔去上班。
穆昔的警惕心逐漸放下,在離派出所五十米遠的地方鬼鬼祟祟下車,溜進派出所。
宗井和鄒念文已經來了,正讨論藍天招待所的案子。
“如果這個案子能讓安哥回到正常生活,那是最好不過,咱們得支持。”
宗井說話慢吞吞的,“我看他最近過得就挺好。”
“幾個新人來了以後,他是變化挺大,比以前開朗,但女兒畢竟是女兒,無可替代,咱們能幫忙還是多幫忙。”
宗井說:“行,明天中午我幫他打飯。”
鄒念文:“……,這确實是你最大的誠意。”
穆昔沒進辦公室,直接去找唐英武。
她很擔心安良軍的狀況,她怕安良軍對案子有期待,最後發現此案與安悅案無關時,心态會撐不住。
杭立群也在唐英武的辦公室,二人正在商量考勤的事,杭立群想嚴格考勤制度,沒天早上中午晚上都要簽到,如果發現代簽的,直接記遲到,攢到一定次數給處分。
“你想想咱們是做什麽的?誰代簽了,一眼就能看出來,敢在派出所搞這種事,他們沒膽子。”
穆昔就聽到這麽一句便敲門了。
得到允許進辦公室時,穆昔看杭立群的目光都不對。
任憑她應付極品上司的經驗十分豐富,這會兒都沒收住表情。
她還以為杭立群只是有些膽小,總是害怕領導,沒想到他是真心想搞事情的!!
唐英武顯然已經習慣杭立群的各種提議,這會兒他索性直接說道:“這個方案不行。”
“我負責實施,絕對不麻煩你。”
“不行就是不行。”
杭立群不死心,“為什麽?”
唐英武說:“因為我不想簽到。”
杭立群:“……”
穆昔差點兒直接給唐英武豎大拇指。
穆昔表明來意。
杭立群道:“所裏本來人手就不夠,過幾天還要搞什麽警民一家親的活動,都得提前準備,你們……”
唐英武說:“可以上午過去,下午上班前要回來。”
杭立群:“……”
他這個副所長做的,是真沒勁!
*
安良軍昨夜是直接在招待所休息的,招待所出了命案,五樓被封閉,一到四樓的客人也不敢逗留,房間随便安良軍挑。刑警們幾乎都是在招待所留宿,昨夜回家的,只有應時安一個人。
平輿縣發展較落後,看不到幾棟高樓,招待所後面就是莊稼地。
安良軍一早便聽到雞鳴聲,起床時太陽還沒露面,晨曦微露,炊煙袅袅,是與餘水市不一樣的光景。
安良軍坐在招待所門前抽煙。
發生命案,曾霖睡不着,披着軍大衣在安良軍旁邊坐下。
他一看到安良軍手裏的煙,心就撕裂般疼痛,上一次這麽痛還是丢了一百塊錢的時候……
“哥,”曾霖真心實意道,“我真的不想看到你傷心。”
傷心費煙。
安良軍說:“別說沒用的,小賣店沒開門,再給我來盒煙。”
曾霖:“……”
可惡的洞察力高的警察!
“你能不能再幫我想想,當時到底有沒有可疑的人?”
這是安良軍上百次問曾霖。
曾霖無奈道:“我那天喝了幾杯酒,雖然在一樓,但一直睡着,真的沒印象。殺人犯臉上又沒字,我怎麽分辨得出來?”
安良軍道:“這就怪了,沒有可疑的人,曉雅為什麽往一樓跑。”
有人聽到劉曉雅的哭喊聲,有人看到她跑到一樓,但沒人知道原因。
這一直是個謎,除了兇手,恐怕沒人知道。
安良軍更不明白,為什麽哭喊的只有劉曉雅一個人,安悅和劉曉雅是好朋友,她為人仗義,朋友遇到這種情況,她不會袖手旁觀,劉曉雅跑時,安悅在哪裏?
兩個小女生分開了?
曾霖苦着臉說:“哥,你隔幾天就要來問我一次,那年登記的名單我都要背過了,但真的,說真的,我當時真是沒怎麽認真登記,有的人不想寫名字,我就直接讓進去了,這事怪我,你看我後來不就改了嗎,現在每個人都得登記。”
安良軍說:“于齋的同屋你就沒記。”
曾霖:“……,這我真沒看到,招待所不止一個門,我又不能雇個人專門看着所有門,對吧?”
“你啊,以後遲早吃虧。”
“還用等以後?現在已經完了。”
倆人一起嘆氣。
刑偵隊的陸陸續續起床,冉興平伸着懶腰走出來,“這邊環境好空氣好,山清水秀,真是個好地方。”
安良軍掐了煙,“應隊長昨天怎麽回去了?”
“不知道,是挺奇怪的,以前沒出現過這種情況,如果是以前,他恨不得直接住在案發現場。”
曾霖盯着煙:明明還能抽一會兒!!
安良軍道:“他都回去了,看來這案子很簡單,就是同屋做的。”
“也不見得,”冉興平說,“可能是他家裏有事?”
曾霖說:“為什麽回家還不明白?回家找老婆孩子呗,老婆孩子熱炕頭,多好,你倆都沒有。”
冉興平:“……,難道他老婆過來了?”
安良軍的第一反應是——穆昔怎麽辦?
這倆人看着就不正常,還都是已婚。雖然穆昔說過自己是假結婚,但應時安可沒說過,應時安這是要欺負人?
兩人正讨論着,一輛警車開了過來。
“應時安?”
“不是,是我們所裏的。”
警車停下,穆昔走了出來。
她抽空考了這邊的駕照,現在總算能光明正大開車。幸好穆昔最開始學的就是手動擋,重學并不能,稍微适應适應就可以。
穆昔打量着安良軍,“師父,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麽事?”
“聽應隊說,兇手可能是于齋的同屋,這起案子可能……”穆昔不忍心說出來。
安良軍又叼起剛剛掐滅的煙,只叼沒抽,“我知道你們心裏想什麽,這事沒那麽複雜,一個小案子而已,回憶回憶以前在刑偵隊的日子,挺好的。都過去多少年了,這案子怎麽可能和悅悅的案子有關?”
穆昔小心翼翼問道:“你放棄了?”
“怎麽可能?”安良軍說,“只要那兔崽子沒落網,我就要繼續查下去,上班得查,以後退休了,還得繼續查。”
一切好像都和從前一樣,但好像又不完全一樣。
穆昔可以确定,安良軍的狀态很好,比從前好。
雖然不知他是如何想通的,但只要他不鑽牛角尖,穆昔就高興。
“看來我是白來了,唐所也能放心了。”
“別白來,”冉興平說,“走,跟我幹活去,這些破房間都得查,累死老子。”
穆昔笑道:“當然可以,不過我能先去看看案發現場嗎?”
發現屍體後,穆昔立刻回派出所找趙亮,回來時刑偵隊已經趕到,她沒機會仔細看案發現場。
“裏面還臭着,那味一時半會散不去,你想看就看,別吐啊。”
腐爛的屍體是冉興平最不願見到的。
他有輕微潔癖,每次遇到屍體腐爛的情況,都能回家吐三天。
這具屍體的情況還算不錯,冉興平還碰到過已經開始流屍水的,那場景能做三年噩夢。
穆昔滿口答應,進入案發現場後,果真面不改色。
冉興平低聲道:“變态,和應時安一樣是變态。”
“恩?”
“你不知道?應時安那家夥,還沒畢業就來處理過案子,我和他一起來的,第一起案子,就遇到巨人觀,這家夥眉頭都沒皺一下,還和法醫一起檢查,那人皮一碰就掉……”
冉興平說不下去,跑到屋外幹嘔去了。
安良軍道:“你在這方面确實素質過硬。”
不僅嗅覺靈敏,還不怕屍體,簡直是天生做刑警的命。
穆昔說:“我不是适合做刑警,我是各方面都優秀,什麽都能做。”
安良軍點頭,“出去別說我是你師父,我怕挨揍。”
案發現場已經被痕檢人員徹底檢查過,所有痕跡都用白線标注,旁邊還放了寫有數字的牌子。
“法醫根據死者的創口還原了案發過程,當時兇手站在屋門前,兩人發生争執,兇手持刀砍人,在死者的脖子上砍了十五刀,死者往屋內爬,留下大量血跡,但兇手運氣不錯,床單上的血跡很少,曾霖和雲姨打掃屋子都不認真,兩人都沒發現。”
安良軍一邊說一邊往屋內走,“地面上的血跡被兇手清理幹淨,刑偵隊做過測試,整個地面幾乎都有血跡,死者流了很多血。”
地面上的血跡用肉眼看不出來,但也被白線圈起來,只看血跡的面積,出血量就已能致死。
穆昔問:“只有地面有血跡嗎?”
兇手是将死者砍傷,血跡會噴濺,牆上也該有血跡。
“還有一個地方有,”安良軍指着藏屍體的床說,“床頭後面有血跡。”
“床後?兇手移動過床的位置?”
“從灰塵分布的情況來看,沒有,這是唯一奇怪的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