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動手
動手
莊牧行這一走,就沒有再回來。
陸子堯和秦蘇毓期間進進出出好幾次,不知道在忙些什麽,只是每一次陸子堯從門外進來之後,看向溫斐然的目光總是帶着一些,讓人看不懂的莫名意味,但無一例外,都讓溫斐然感到別扭和恐懼。
他下意識地就想去找莊牧行。
借着吃飯和上廁所的機會,溫斐然就近找了幾次,可惜沒有找到。
陸承的葬禮籌備得有些匆忙,今天設了靈堂,明天就要出殡。但好在陸家財大氣粗,整體看上去仍是符合陸家的身份地位的。
按照規矩,親人要為逝者守靈。孝子估計得守通宵,溫斐然作為遺孀,至少要到淩晨12點之後。
溫斐然不太願意,但是輪不到他願不願意。
天已經完全黑了,前來悼念的客人們基本上都已經離開。陸子堯再一次從外面進來,秦蘇毓沒有跟在他身邊。
“你們都出去,沒事別回來。”陸子堯單手插兜站在門口,對靈堂內的人說。
溫斐然注意到,他的臉有些紅,襯衣領口的扣子解開了兩顆,在缭繞的煙氣中,傳來了淡淡的酒味。
溫斐然皺了皺眉,心中湧起了不祥的預感。
和尚道士們立即魚貫而出,一些遠親和下人都被陸子堯的氣勢震懾,目不斜視,戰戰兢兢飛快地走出了靈堂。
溫斐然毫不猶豫地跟在人群中向外走,卻在經過陸子堯身邊時,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小媽留下。”陸子堯不輕不重地摩挲了一下,說。
溫斐然一顫,勉力壓住不安問陸子堯:“大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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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偌大的靈堂裏就只剩下了陸子堯和溫斐然兩個人。
靈堂的大門被緊緊地關上,發出了“咔噠”一聲,在空曠的靈堂裏久久回蕩。
莊嚴肅穆的靈堂,祭桌上擺放着冰冷的遺像,那是陸承年輕時的樣子。他沒有笑,眼神冰冷嚴肅,依稀能夠注意到,他和陸子堯相似的眉眼。
只是遺像裏的陸承,眼裏有些傲慢和自得;
而現在溫斐然面前的陸子堯,鷹眼裏燃燒着貪婪和危險。
此時在空蕩蕩、明亮的靈堂裏,照片裏的陸承就好像正在看着他們。
溫斐然本能地,用力地想要掙脫陸子堯的禁锢,慘白着臉,長長的睫毛顫動着。但陸子堯的力氣很大,渾身的肌肉都鼓脹起來,牢牢地壓制着他的獵物。
溫斐然大聲說:“大少爺,請你自重!”
陸子堯用力一拉,就将溫斐然拽進了他的懷裏,緊緊地箍着他纖細的腰。
溫斐然戴着的那頂精致的黑色小圓帽掉落在地,咕嚕嚕地滾到了靈堂大門前,撞到門上,回彈了兩下,停了下來。
濃烈的酒氣充斥了溫斐然的鼻腔,陸子堯的臉很紅,但眼中卻一片清明。
“小媽,你真的很美,但真的很蠢。”陸子堯嘆息了一聲,道,“你怎麽就選了莊牧行呢?你以為他是什麽好人?”
“我沒有。”溫斐然偏過頭,努力拉開跟陸子堯的距離,“我聽不懂你說什麽。”
“大少爺,你喝醉了!”
“呵……”陸子堯牢牢地将溫斐然禁锢在懷裏,邪笑道,“你知道嗎?老東西的婚禮上,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被你迷住了。你這樣的美人,跟着他有什麽用?他能讓你快樂嗎?”
“哦……我忘了,你認識老東西的時候,他已經站不起來了。”
“……”溫斐然死死地瞪着陸子堯,因為強烈的憤怒和羞恥讓他的目光格外明亮,那顆殷紅的淚痣仿佛是血一樣。
“沒錯,就是現在這樣,就是這種眼神,比你假裝的那副嬌嬌柔柔的樣子更美。”陸子堯欣賞般盯着溫斐然的眼睛,好一會兒才緩慢地笑起來,低頭想要在他眼下印下一個吻。
卻被溫斐然用力地偏過頭,躲過了。
陸子堯突然用力抓住了溫斐然的後頸,一個反手将他的上半身壓到了祭桌上,精美的祭品嘩啦啦地散落一地。
“啊……”溫斐然口中溢出一聲痛呼,實木祭桌的邊緣正好撞到了他的腹部,疼得他眼前一陣發黑。
冷汗浸透了他的臉、鬓發和脖頸,溫斐然整個人像是從水裏撈出來一樣,晶瑩潤澤。疼痛讓他五官都有些扭曲,但他仍然是非常好看的。痛苦和屈辱仿佛給他增添了一些額外的,讓人心悸的誘惑。
陸子堯的眼神變得深沉而貪婪,他一手掐着溫斐然的後頸,一手按住了溫斐然的腰,在他身後戲谑又冷酷地說:“小媽,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放棄莊牧行。”
“他根本拿不到陸氏的一分一毫。”
“我不管他給你許諾了什麽,我都加倍。密碼……賣給我。”
溫斐然渾身都很疼,這具纖瘦的身體在陸子堯手裏,就跟鷹隼利爪之下的兔子似的,太弱了。
陸子堯低下頭,貼在溫斐然的耳邊接着說:“你……也歸我。”
“放、手……”溫斐然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趁着陸子堯俯身,手肘用力往後一頂,也不知道撞到了陸子堯哪裏,就聽見陸子堯悶哼一聲,脖頸和腰上的壓制松了些許,他趕緊向旁邊跑。
“額啊——”
溫斐然頭皮劇痛,陸子堯那個混蛋竟然抓住了他的頭發。
“給臉不要臉!”
“你藏着密碼有什麽用?你就這麽賤,一定要幫老二?”
“蠢貨——”
陸子堯用力将溫斐然再次甩到了祭桌上,實木祭桌都晃動起來,陸承的遺像也搖搖欲墜起來。
恐懼驟然充斥着溫斐然的心髒,死去的丈夫,暴虐的反派,一切的一切仿佛都跟《豪門仇怨》裏,炮灰溫斐然的結局重疊了。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溫斐然伸手胡亂地揮着,想要抓住什麽。他發出了崩潰的哭喊:“陸子堯,這是你爸爸的靈堂!他在看着你!”
“二少爺——莊牧行——救我——”
驀地,空曠的靈堂內忽然不知道從哪裏吹進一陣涼風,随後,“啪”的一聲,所有的燈一瞬間都熄滅了。
幽幽的風聲中,不知何時悄然出現了第三道呼吸聲。
“什麽人?!”陸子堯厲聲喝道,“老二?”
溫斐然驚懼地擡頭,恰好窗外有一線燈光透了進來,空氣裏的浮沉在那一線缥缈又微弱的光中起起落落,恰好照在陸承的遺像上。
“啊——”溫斐然吓得大叫,“是陸總!陸總!”
那聲音裏的恐懼太過于具現,以至于狂放不羁的陸子堯在聽到之後,都感到了一絲難以言說的懼意。
他的目光終于借着那縷光線,與遺像上的陸承對視。
“艹!”
下一刻,陸子堯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人影。人影擡手,一道勁風頓時向着陸子堯的後腦而去。
“砰……”
皮肉相碰發出了悶聲,陸子堯明顯也是練過的,他在發現那個突然出現的人影之後,就迅速地做出了反應。
黑暗的靈堂裏,兩個高大的男人就這樣你來我往地動起手來。
趁着陸子堯被人纏住,溫斐然飛快地躲到了高大的祭桌下,驚恐未消顫抖着。
他本想趁機跑出去,但陸子堯和那個黑影就在他面前三四步的距離,他只要一動,就會被陸子堯發現。
“你不是老二,你是誰?”黑暗中,陸子堯擡手擋住黑影的一次攻擊,厲聲問。
黑影卻一言不發,連一點兒多餘的聲音都沒有,只專注地與陸子堯纏鬥。
溫斐然的眼睛很快适應了黑暗,能夠隐約看到一些影子。
他總覺得那個黑影有點熟悉,可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奇怪,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好像只是想纏住陸子堯……”
黑影出手有所保留,陸子堯卻是無所顧忌,下手越來越狠厲,很快,溫斐然就看見陸子堯猛地一腳,踢到了黑影的腹部。
“唔……”
黑影終于悶哼一聲,退了好幾步。
“我知道你誰了。”陸子堯緩緩解開了西裝的扣子,冷笑道,“程述。”
程述!
溫斐然忽的反應過來,難怪他覺得黑影熟悉,原來是那個神出鬼沒的暗衛保镖!
陸子堯接着說:“怎麽?我爸死了,你這條狗,也要反咬主人了?”
“咳……”程述按着腹部咳了一聲,被陸子堯認出了身份,他也不掩飾了,沉聲道,“我答應過陸總,要保護溫小姐。”
“啊……”饒是溫斐然,此時也不免有些震驚。難道陸承和原身竟然是真愛嗎?
“你算什麽東西,你也配?”陸子堯語氣裏是濃濃的嘲諷。
程述立在原地,沒有說話。
“你只是一個保镖,看在你身手還不錯的份上,我賞你一口飯吃。別tm管我們陸家的事。”
說完,陸子堯冷哼一聲,竟不再管程述,轉身就向祭桌方向走來。
溫斐然大驚,可現下他躲在祭桌下,竟是進退不能。
怎麽辦?怎麽辦?
就在陸子堯想要彎腰伸手将溫斐然從祭桌下拽出來時,程述又一次擋在了他面前。
“大少爺。”不善言辭的人,連一點多餘的祈求都沒有,只有硬邦邦的三個字,但已經說明了程述的态度。
陸子堯眯了眯眼,眼中飽含着危險。
他不依不饒,又向前一步,狠聲道:“程述,你敢攔我?”
程述沒有再說話,卻不得不退了兩步。兩步之後,他的後腰便撞到了祭桌上。原本就搖搖欲墜的遺像,經不起這一撞。
“啪嗒”一聲,遺像正面朝下倒了下去,在空蕩蕩靈堂裏格外刺耳。
溫斐然不想讓程述因為他被陸子堯為難,他只是一個拿錢辦事的保镖,哪裏是陸子堯這樣有錢有勢的人的對手。
他拉了拉程述的衣擺,從祭桌下鑽了出來。
“大少爺,你只是想要我給你密碼,不要為難別人。”
陸子堯一副十拿九穩的樣子,雙手抱胸,刻意壓低的聲音帶着誘惑和自得:“你自己過來。”
溫斐然咬了咬牙,剛想走過去,手腕卻一緊,接着又被程述拉到了身後。
程述依然不放棄:“大少爺,我不差陸家這口飯。”
“你——”陸子堯怒火中燒,“你真的要跟我對着幹?”
“你敢——”
“他不敢,我敢!”
“咔噠”一聲,沉重的靈堂大門忽然打開,原本黑暗的靈堂驟然燈火通明,強烈的燈光刺激,讓溫斐然幾人都下意識地閉了閉眼睛。
等适應了光線,溫斐然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門外走進來。
他還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裝,手臂上戴着白袖紗,超大的黑色墨鏡擋住了他大半張臉。
深秋的晚風從門外呼呼地吹進來,卷起了他的衣襟下擺,和微卷的頭發。渾身透着冷硬的肅殺的氣息。
是莊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