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母愛
母愛
也許是真的想讓溫斐然好好想一想關于密碼的線索，總之，溫斐然回到瀾園好幾日閉門不出，陸子堯和莊牧行兩個人都沒有來找過他。
溫斐然着實好好休息了一陣子。
屋外寒風淩冽，屋內暖氣烘烘，溫斐然穿着柔軟的家居服，盤腿窩在沙發裏，小口小口地喝着熱牛奶，好不惬意。
只是偶爾會想起，先前在陸家書房，聽到他說“都別來煩他”的時候，莊牧行那個眼神。
實在是有些可憐，像一只想跟主人貼貼，卻被主人一腳踢開的小狗。
“噗呲……”溫斐然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換個姿勢，把臉埋進抱枕裏，“怎麽又在想他……不想了不想了。”
“溫斐然啊溫斐然，你說好要清醒的……”
“叮——”手機亮了，是妹妹謝成章發來的信息。這些天，溫斐然跟她聯絡地頻繁了些。為了保密，他暫時還不能過去看她。
——今天護士姐姐說我看上去很不錯，比之前好多了，哥哥覺得呢？[可愛][可愛]
從視頻裏看，謝成章的精神要比之前好了一些，只是氣色還是不太好，無論怎麽看，都透着一股死氣。
——确實很好，小章要繼續保持，聽醫生和護士的話。[棒][棒]
——哥哥，你好久沒有跟我視頻了，最近很累嗎？不要太辛苦了哦，要照顧好自己。
溫斐然看到這個，一時竟不知道如何回複。
原身自從刻意蓄長發之後，就沒有再跟妹妹視頻過，發的照片也是之前的存貨。他沒有把自己是如何弄錢的事告訴妹妹，也是知道，如果妹妹知道，是絕不會同意的。
他只是假說自己在高級療養院工作，不僅工資高，而且服務得好，那些富豪們也很舍得給一些額外的禮物，才打消了并沒有多少社會經驗的謝成章的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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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這樣長久不見面，不視頻，确實也瞞不了多久。而且，溫斐然這段時間對謝成章的病了解越多，越感到無力。她這個病，幾乎就是靠最好的醫院用最好的藥吊着，等不到适配的骨髓，幾乎就是等死。
——工資高就是要累一點的……
打了幾個字，溫斐然又嘆了口氣，把字一一删掉。
——小章放心，哥哥不累，只是工作比較忙。你乖乖的，等忙完了，哥哥就去看你。[抱抱]
“叮——”
謝成章的信息幾乎是立即就回了過來。
——我保證乖乖的！[貓貓敬禮·jpg]
額……屏幕上可愛的表情包小貓蹦蹦跳跳，這倒是出乎溫斐然的意料，對那個在視頻裏，始終都病恹恹躺在病床上的妹妹，又多了幾分親近。
手機屏幕黑了下去，照出了溫斐然的臉，他這才發現，自己一直都翹着嘴角，臉上盡是溫軟的笑容。
“原來這就是有妹妹的感覺啊……”溫斐然心裏暖暖的，可漸漸地，他卻有些笑不出來。
點開銀行卡餘額，上面可憐的“7521.5元”，有零有整，真是格外刺眼。
他已經把原身攢的十多萬悉數轉給了醫院，當時溫斐然打算的，是自己跑路。如今……他卻是怎麽也做不到了。
瀾園這套房子的房産證不在他這裏，很有可能，當初陸承并沒有買給他，只是讓他搬進了名下的一套房。所以，這套房也不是他的。
陸承倒是還送了原身一些珠寶名表，可惜上次全被搜走了……到現在也沒有誰站出來說要負責。
所以，溫斐然現在，現金就只剩下卡裏這7521.5元，是個不折不扣的窮人。
如果後續謝成章那邊還要交錢，他真的一滴也沒有了。
“不行，憑什麽啊……”溫斐然猛地坐直了身體，“我犧牲這麽大，都男扮女裝嫁給他了，還天天提心吊膽跟他兩個兒子周旋，憑什麽不能分遺産啊！”
“遺囑裏說不定真的有給我留些財産，如果等半年後，陸子堯和莊牧行平分，黃花菜都涼了。”
溫斐然陷入了沉思，一個手機在他手中亮了又暗，暗了又亮。
這份遺産，他到底是争，還是不争？争了，才有錢繼續給妹妹治病；不争……他也不一定跑得掉。
直到窗外天光已暗，溫斐然終于做出了決定。
争！
當然，他一個人沒什麽作用，找一個合作者才能将利益最大化。溫斐然幾乎毫不猶豫就選了莊牧行。
“我把想法跟他說清楚，一旦想到線索就告訴他，而他，也得給我報酬，還必須答應，在拿到遺囑之後，讓我離開。”
做出了決定後，溫斐然感覺自己渾身都輕松了不少，肚子也咕咕地叫了起來，于是他精心收拾了一番，準備出門吃飯。
只是剛剛打開門，就見到了一個，他最不想看見的人。
陸子堯。
“走，我……靠！別關門——”
溫斐然幾乎是下意識地就要關門，卻被陸子堯伸手用力抵擋住，怎麽也關不上。
溫斐然用力抵着門，又急又怕：“大少爺，你怎麽就不能放過我？”
“說好了暫時不來找我的。你這樣……你這樣，我就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你這是什麽反應，我特麽又不會吃了你！”陸子堯聲量一如既往的大，一只手抵着門，力度都能與溫斐然整個人抗衡。
溫斐然欲哭無淚，說好的瀾園安保一流呢？怎麽會把陸子堯放進來？現在只有他一個人，實在是太可怕了！對了，程述呢？神出鬼沒的暗衛程述會不會藏在附近啊？救命啊……
“你特麽……”陸子堯表情有些扭曲，半晌別別扭扭地說，“我就是想，請你吃個飯。”
“啊？”
溫斐然這才注意到，今天的陸子堯上起來有些奇怪。他平日裏雖說總是穿着襯衣西裝，但除了在陸承葬禮上，其他時候都沒有好好穿過，扣子敞開着，領帶也不系，怎麽看都很不優雅。
幸虧陸子堯有一張棱角分明的俊臉，雖然總是黑着臉，眼神陰沉，但還是能将那一身“浪蕩”的衣服穿出幾分“桀骜不羁”的意味來。
而今天的陸子堯，仍是那種“桀骜不羁”的打扮，可臉色疲憊，眼裏也布滿了血絲，甚至連胡子都沒有刮，長出了青色的胡茬。
“不羁”還在，“桀骜”卻沒有了，甚至還多了“頹廢”。
這是，保險箱密碼已經被莊牧行得到了？遺産競争失敗了？
可是，找他吃飯有什麽用呢？
溫斐然還是不敢開門，靈堂那晚，陸子堯的暴行在他心裏留下了陰影，他怕自己一松手放他進來，又會發生那樣的事。
“你走吧，我什麽身份，配跟陸大少爺吃飯。”溫斐然仍然拒絕。
聽了這話，陸子堯的臉僵了下。随後，他眼皮微垂，嘴唇翕動，微不可聞地、飛快地、含糊地說了一聲：“對不起。”
啊？
溫斐然幾乎要覺得自己是幻聽了，陸子堯？原書中弄死了炮灰小媽的大反派，脾氣暴躁像有狂躁症一樣的陸子堯陸大少爺，現在跟他道歉？
“你說什麽？”溫斐然覺得自己幻聽，下意識想要再确認一遍。
陸子堯瞪他：“……裝什麽裝，我不管，你聽見了！”
“趕、趕緊走，吃飯！”
溫斐然向來是一個吃軟不吃硬的人，否則他也不會靠近莊牧行多些。見陸子堯這樣，好像是有那麽一點誠心,雖然含糊不清，也的确是道歉，他也就不再那麽強硬了。
抵住門的身體不知何時慢慢放松了力度，溫斐然沉默了一會兒，終于輕聲說：“我……我暫時還是不想原諒你。”
陸子堯本就頹喪的臉色，聽了這話，一個挑眉，就又要生氣：“你……”
但溫斐然又接着說：“但是，你如果實在想吃飯……”
“等下你請客。”
陸子堯有些愣怔，随後他反應過來，嘴角控制不住地往上提，但嘴裏卻說：“本來就是我請，本少爺就沒幹過讓別人買單的事。”
“啧，你這樣也很……怎麽？死老頭很摳？沒給你錢？”
溫斐然本來都松口了，聽他這麽說又覺得刺耳：“你再說，我不吃了。”
“你敢！好了好了，走走走！麻煩……”
不用自己花錢，有人請吃飯，不吃白不吃。溫斐然現在窮得很，能省則省。
得了溫斐然的應允，陸子堯沒有再要求進屋，幹脆地在門外等溫斐然。
溫斐然本就打算出去吃飯的，已經換好了衣服。外面很冷，所以他穿了一條深藍色的闊腿褲，搭配同色系的高領羊絨衣，外套米白色的羊絨大衣，依舊是戴着厚厚的灰色圍巾。
這身穿搭讓溫斐然原本英氣昳麗的面目模糊了一些，看起來很溫暖，也很溫柔。
陸子堯難得沒有着急，安靜地在門外，靜靜看着溫斐然穿好鞋子，提上包包出門。
“好啦。”
餐廳是陸子堯選的，車子在鬧市區七拐八拐，駛進了一個隐秘的中式小院，看上去是一家高檔的私房菜館。
二人在包間坐定後，服務員鋪了一桌擺盤精致的新鮮瓜菜，随後端上了一個熱氣騰騰的小鍋。
“羊肉鍋！”溫斐然眼睛亮了，天氣冷，正好吃羊肉。這個陸子堯沒想到還有這麽細心的一面。
“你是沒吃過肉嗎？”陸子堯“啧”了一聲，張嘴又沒有好話。
溫斐然白他一眼，不想跟他争口舌之快。
白色蒸汽升騰起來，溫斐然聞着新鮮羊肉的香味食欲大開，也不跟陸子堯客氣，埋頭專心吃肉。
等吃了一會兒，溫斐然才發現，陸子堯這個主動來請吃飯的人，卻幾乎沒怎麽動筷子，有一搭沒一搭的，只目不轉睛地看着他，眉目間那股抹不開的頹喪，更加濃郁了。
溫斐然受不了被人用這樣的眼神這麽盯着吃東西，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放下了筷子，端起茶飲了兩口，道：“大少爺，有什麽話你就直說吧。”
你這樣，跟你人設太不符了，很詭異啊！
陸子堯晃了晃手裏的杯子，驀地眼睛紅了紅，低聲說：“今天，是我媽的忌日。”
溫斐然一噎，差點被茶水嗆到。他強忍着渾身的不适感，有些顫抖地将陶瓷茶杯放到桌上，才顫聲道：“所以？”
總不會是來他這裏找母愛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