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甜湯
甜湯
回到白鷺灣,溫斐然洗了個澡,換了一身舒服的衣服,總算覺得輕松了一些。
只是,陸子堯臨走時的那句“我不會就這麽算了”,一直萦繞在溫斐然耳邊。
他有些不安,總覺得可能會發生什麽不好的事。
思來想去,趁着還不算太晚,溫斐然決定給妹妹謝成章打個電話。
手機裏傳來一陣活潑輕快的歌聲,語言有些奇怪,溫斐然聽不懂,但聽起來很可愛,像是女孩子會喜歡的那種。
“喂……哥哥?”聲音有些虛弱,帶着明顯的驚喜和小心翼翼。
聽到謝成章的聲音,溫斐然一直懸着的心總算落了下來。
“小章,你今天感覺怎麽樣?”
電話那頭的謝成章很高興,最近兩年,溫斐然很少主動給她打電話,她很珍惜,乖巧地說:“我很好,今天劉醫生還誇我,說我笑起來很好看。”
“不信,你可以問張阿姨。”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真的不用哥哥操心,謝成章急急地給自己拉上認證。
溫斐然被她逗笑了:“我當然信。”
猶豫了一下,溫斐然試探地問:“小章,最近醫院有什麽奇怪的陌生人出現嗎?”
話剛問出口,溫斐然就覺得自己說了一句廢話。醫院那樣的地方,每天來來去去那麽多人,謝成章怎麽會知道。
果然,謝成章疑惑道:“嗯……很多陌生人啊……只是他們都不會到病房來。張阿姨陪我到樓下散步的時候,會看到。”
“至于奇不奇怪?嗯……我沒有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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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嗎?哥哥?需要我注意一下嗎?”謝成章的聲音裏帶上了一絲緊張,“還是發生……”
“沒有。”溫斐然連忙打斷了她,放軟了聲音安慰道,“沒發生什麽,我就是随便問問。”
他有點後悔,覺得自己可能是被陸子堯吓到了,有些草木皆兵。
謝成章遠在B市,而且,當初原身為了行事方便,不被人輕易查出他的來歷,是特意做了掩飾的。
之前陸承沒有查出來,現在……應該也不會。
“小章,你聽醫生的話,一定要好好的。我有空了,就來看你。”溫斐然像平常一樣給謝成章許諾。
電話那頭的謝成章遲疑了很久,才乖乖地回答:“我會的,哥哥放心。”
聲音很輕,但溫軟,聽在溫斐然耳朵裏,有多了一種沉甸甸的,莫名的力量。
挂了電話,溫斐然心中那種不安的感覺,并沒有完全消散。
這時,敲門聲“砰砰”響起,莊牧行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哥哥,我可以進來嗎?”
溫斐然一下子從那種不安和奇怪的心緒之中醒了過來,他趕緊拍了拍自己的臉,确定自己看上去很正常之後,才去開了門。
莊牧行端着一個白瓷小盅,笑眯眯地進來:“阿姨送來的銀耳雪梨湯,你今晚都沒怎麽吃東西,光喝酒了。”
溫斐然心裏一暖。他其實不愛吃甜甜膩膩的東西,但在這樣的夜晚,有莊牧行這樣一個人,給他送來這麽一碗東西,他也不會在意,那到底是甜的還是鹹的,是不是他愛吃的。
“哥哥剛剛,在打電話?”
溫斐然的心髒一緊,手中的勺子在小盅裏慢慢地攪動,看向莊牧行。
莊牧行神色平靜,并沒有什麽特別的,好像剛剛問的那句話,就是很平常很普通的一句寒暄。
難道他剛剛電話,莊牧行就在門外聽見了?可他聽到了多少?他是在懷疑什麽嗎?
溫斐然拿不準莊牧行的意思。
謝成章的事,現在并不适合告訴任何人,那很危險,溫斐然不敢輕易冒險。
于是,溫斐然很随意地說:“嗯,一個朋友。沒什麽重要的事。”
“朋友啊……”
莊牧行一只手撐着下巴,閑閑地看着溫斐然,說:“很好的朋友嗎?要不要下次約出來,跟我介紹一下?”
“不用。”溫斐然斷然拒絕,反應過來語氣太過生硬,趕緊緩和一些說,“只是普通朋友,不重要。”
“唔……這太甜了,有點膩。”溫斐然吃了一口梨湯,眼神閃爍,分明在轉移話題。
“是嗎?”莊牧行也不再糾結所謂的“朋友”,很關心地湊近了些。
“真的,下次跟阿姨說,少放一點糖。”溫斐然很認真提建議,就像梨湯真的太甜了一樣。
“那我嘗嘗。”莊牧行小聲說。
“好,唔……”
溫斐然還是大意了,他以為莊牧行想要嘗一嘗,是嘗梨湯,誰知道他湊近了,竟然一下子就銜住了他的唇。
原來是要嘗一嘗溫斐然。
溫熱的舌尖不容拒絕地探了進去,勾着溫斐然的舌頭,在濕滑的口腔中交纏。
莊牧行的吻一如既往,與他那張漂亮的臉很不相符,格外強勢,兇狠。
呼吸又急又短,胸腔裏僅剩的氧氣,似乎要被莊牧行擠壓殆盡,溫斐然每一次吸氣,都沒有辦法得到滿足。
胸口悶得發疼,溫斐然又感覺到,自己的脖頸也落入了莊牧行的掌心。五指不輕不重地握住,慢慢地、慢慢地收緊。
“輕、輕一點……”溫斐然對莊牧行這種反差有一點害怕,但又忍不住沉溺。
他一只手被莊牧行扣着,便只能掙紮着,用空着的那只手,帶着體溫,指尖不輕不重地從莊牧行寬闊緊實的後背,沿着脊柱,摩挲着一路往上。
在後頸處停頓了一小會兒,轉了個圈兒,再繼續往上。最後五指收攏,抓住了他濃密微卷的頭發,用力拉了一下。
“唔……”莊牧行唇裏溢出一聲低啞的笑,立即就放松了力度。
氧氣終于進入了溫斐然的胸腔,他用力地深吸了幾口氣。可并沒有舒服兩下,便又被莊牧行追上來,将他不多的氧氣搶走。
溫斐然只好閉着眼,繼續被莊牧行緊緊纏繞着,拖進迷醉的幻夢裏。
只是,如果溫斐然接吻時睜開眼睛,就會發現莊牧行原本潋滟的桃花眼裏,只沾染了三分欲色,正透着貪婪、占有、破壞的紅。
過了好久,溫斐然感覺自己都要被莊牧行揉碎了,才終于被他放開。
喘息還沒有平息,莊牧行戀戀不舍地把玩着溫斐然的手指,在他臉頰上又親了親,平複了一些,才說:“哥哥,過兩天,我們出海一趟。”
“出海……”溫斐然的腦子還有點懵,反應有些慢。
他眨了眨眼睛,趕走眼底過多的水光,莊牧行帶着薄紅的臉在他眼裏漸漸清晰起來。
“哦……游艇嗎?”溫斐然往莊牧行懷裏靠了靠,低喃道,“現在出海,會冷。”
莊牧行彎彎眼角,湊到溫斐然耳朵邊上,小聲說:“你會喜歡的。”
三天後的晚上,一艘藍白相間的三層游艇,準時從明港碼頭出發,乘着夜色,蕩開水面的層層波光,緩緩駛向南渡海。
溫斐然裹成了一個球,戴着帽子和圍巾,站在後甲板的露天酒吧吹風。
今晚格外的冷,夜風像是混合着碎冰,吹起他的長發,幾根發絲淩亂地拂過他的鼻尖。
但溫斐然舍不得進到船艙裏,夜晚的南渡海太美了。
有人從他身後靠近,雙手穿過他的腰,把哆哆嗦嗦發着抖的溫斐然抱在懷裏。
“哥哥,太冷了,先進去。”莊牧行咬着溫斐然冰涼的耳朵。
“嗯……”溫斐然吸了吸鼻子,搖頭:“再等等,我還沒看夠。”
莊牧行把他轉過來,看着溫斐然被凍得發紅的鼻子笑:“時間還沒到,你先暖暖,等下再出來也行。”
“什麽時間沒到?”溫斐然不解地問,“你還安排了什麽?”
莊牧行把溫斐然冰涼的雙手握在手裏,哈了口熱氣,沒有回答,只說:“你等下就知道了。”
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
溫斐然便也不再繼續追問,跟莊牧行頭挨着頭。莊牧行的體溫好像比他高一些似的,很暖很暖,讓他舍不得離他稍微遠一點。
因為溫斐然不想進船艙,莊牧行便叫廚師也把餐食擺到後甲板這裏來。
美味的海鮮,是剛剛從南渡海裏釣上來的,廚師全副武裝擺弄着烤架,給他們烤一些鮮嫩的和牛。
因為露天的緣故,暖氣開到最大,也只是稍微不那麽冷而已。
“今晚真的好冷。”溫斐然一邊吃,一邊感慨。
莊牧行笑他:“讓你進船艙你又不去,非要在這裏。”
“可是都出海了,一直待在船艙裏不是很浪費嗎?”溫斐然覺得自己很有道理。
莊牧行點頭:“好吧,你說得對。”
吃完晚餐,溫斐然終于受不住冷,準備回到船艙裏,誰知這時候,莊牧行卻拉着他不讓他進去了。
“哥哥,我們跳支舞吧。”
“在這裏?”
話音剛落,甲板上就響起了音樂,極具磁性的女聲低低吟唱,婉轉而空靈。
溫斐然聽不懂她唱的什麽,好像是法語,又像是拉丁語。
“哥哥,跟着我。”莊牧行牽起溫斐然的手,眼睛專注地看着他。
兩人在甲板上翩然起舞,即便溫斐然的舞步并不熟練,穿得太厚顯得有些臃腫,并不太輕靈。
但莊牧行的目光始終跟他的目光黏着一起,好像此時此刻的世界,只有他們兩個人。
溫斐然幾乎要醉死在他的目光裏。
恍惚間,溫斐然的腦海裏閃過了一些淩亂的畫面:游艇、海面、夜晚的燈光、露天的甲板、坐在輪椅裏含笑的人……還有穿着長裙,笨拙起舞的自己。
溫斐然忽然想起了什麽!
“哥哥,你看。”莊牧行在這時停了下來,雙手捧起溫斐然的臉。
一點冰涼落在溫斐然的臉上,漸漸的,他的睫毛也沾染上了一簇冰涼的,絨絨的東西。
他這才注意到,夜空中,好像是月亮被打碎,散落成無數的星星,閃爍着幽光,鋪天蓋地,又無聲無息地落下來。
“哥哥,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