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深情
深情
莊牧行沒有躲。
哪怕以他的身手,溫斐然那樣的力氣和速度根本不可能會傷到他。
他只閉了一下眼睛,硬生生地挨了那一下。
叉子的尖端貼着他的眉尾擦了過去,劃破一條約有三四厘米的口子,很快,便有鮮血滲了出來。
溫斐然扔出叉子的左手劇烈地顫抖着,他氣瘋了。
莊牧行倒也沒覺得眼睛上有多疼,他伸手抹掉眼睛上的血,“嘶”了一聲,勾唇笑道:“哥哥解氣了?”
“沒有的話,你右手上還有一把刀。”
溫斐然咬牙瞪着莊牧行,然後用力把手中的餐刀扔了,快步向外跑去。
莊牧行沒有追,只是在溫斐然跑到門口時,淡淡地說:“哥哥,你不要你妹妹了?”
溫斐然的腳步頓時就被定在了原地。
莊牧行緩緩走到他身後,從背後将溫斐然整個兒抱住,下巴墊在他肩上,撒嬌一樣:“你不能走了。”
“我疏忽了一次,不可能再有第二次。”
溫斐然僵直着被莊牧行抱着,一顆心不斷地往下墜,他張了張嘴,有些艱難地問:“小章,你把她怎麽樣了?”
莊牧行皺了皺眉,似乎是不悅溫斐然對他的語氣,但仍是說:“你放心,你好好的,她就好好的。”
溫斐然沉默了許久,才轉過身,一雙眼睛沒有焦距似的,恍恍惚惚地落在莊牧行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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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還在流,不大的傷口竟然也能流出這麽多血,幾乎糊住了莊牧行半張臉,讓他看起來有些吓人。
溫斐然長這麽大,還從沒有把誰弄出血過,他的心裏也不好受。
“你到底還想要什麽?直說吧。”
溫斐然确實覺得有些累了,他是一個普通人,除了莫名其妙死了,莫名其妙穿進了一本爛書裏,他之前二十多年的人生,跟其他人也沒什麽不同。
穿書就穿書吧,也算第二次生命了,雖然這個生命一開始也不怎麽穩當。
後來,就發現穿書也也有穿書的好處,遇到一個理想型,還能談個戀愛,也沒什麽不好。
然後,鏡花水月,什麽都沒了。
他現在可不敢再相信,莊牧行真的喜歡他了。
“有了密碼,我對你也沒什麽用了,你為什麽不能放過我?”
莊牧行抓着溫斐然的手不放:“哥哥,我們還像以前一樣,好不好?”
“我真的喜歡你。”
“哦。”溫斐然無奈地冷笑,“陸氏到底有多麽龐大的遺産啊,居然能讓你到現在,還要假裝出一副愛我的樣子。”
無情的話像是一盆冷水,澆在莊牧行那顆火熱的心上,他又憤怒,又難受,可偏偏無可奈何。
溫斐然不相信他了,造成這個結果的,是他自己。
“不是的,哥哥。”莊牧行聲音沙啞,難過地低語,“不是的……”
“随便你吧。”
“你總不能關我一輩子。”
溫斐然推開莊牧行,轉身準備上樓。他不想再跟莊牧行面對面,他怕自己忍不住說出更難聽的話來。
“你的傷,自己處理吧。”
“哥哥……”莊牧行臉上、手上都是鮮血,但擡眼卻只看到溫斐然緩緩上樓的背影,沒有給他一個多餘的眼神。
他感覺自己心上的那個裂縫,正在無限擴大,喃喃道:“你不心疼我了……”
溫斐然默默回到了房間。
雖然感情這塊,溫斐然對莊牧行不再有信任,但他對莊牧行的人品還是有一點了解的,他應該不會對謝成章做什麽。
現在,應該想用謝成章牽制他,讓他不敢再逃跑。
謝成章至少是安全的。
溫斐然呆坐在窗邊,不遠處的湖面上,慢悠悠地游過了幾只白色的天鵝,像是一家子,沐浴在初春的陽光之下。
溫斐然突然覺得有些好笑,白鷺灣幹脆改名叫金籠吧,不論是他第一次來,還是這次;不論他跟莊牧行是“兩情相悅”還是“相看生厭”,他都被關在這個大房子裏。
上一次沒能去看一看那片漂亮的湖,這次也不能。
只是,這一次,溫斐然不會坐以待斃,不會像被囚在後宮,等待君王臨幸的妃子,他得想辦法逃出去。
莊牧行早上吃了飯出門,直到天黑才回來。
溫斐然在二樓卧室裏,聽到樓下傳來開關門的聲音,還有一些淩亂的動靜。
不是一個人。
“哥哥……哥哥……”
溫斐然皺了皺眉,莊牧行這是……喝醉了?
他沒有回應,徑直起身,“卡塔”一聲,直接将卧室門鎖上了。
吳雨扶着醉得有些不省人事的莊牧行,跌跌撞撞、小心翼翼地往裏走。
“慢點慢點、老板……哎哎哎……小心小心……”
莊牧行額頭上貼着紗布,将近一米九的大個子,整個兒挂在吳雨身上,吳雨臉幾乎撐不住他,臉都紅了。
“哥哥……哥哥……”
莊牧行醉眼朦胧,一個勁地喊溫斐然。吳雨扶着他上樓梯,生怕他摔了,只能不停地安撫:“馬上就到了。”
“老板你慢點,溫先生在樓上呢,你別吓着他。”
很快,溫斐然的房門就被“咚咚咚”地,重重敲響了。莊牧行似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氣在砸門,一邊砸,一邊用帶着哭腔的聲音喊:“哥哥,開門……”
“我是小牧……”
溫斐然氣得鑽進了被子裏,雙手也捂住了耳朵。
吳雨頭疼地勸:“老板,你确定溫先生在房裏嗎?你輕點敲,輕點……”
因為喝了酒,莊牧行的臉上、眼裏都被染成了一層緋紅,他轉過頭,很不滿地沖着吳雨吼:“他在——”
“好好好,他在他在。”吳雨真是有苦說不出,他不敢松手,怕莊牧行摔了,可他也要支撐不住了。
而且,溫斐然如果真的在,以莊牧行現在跟溫斐然的關系,他也不會出來吧?
吳雨沒辦法,只能撐着莊牧行,自己輕輕敲了兩下門,說:“溫先生,你在嗎?”
“老板喝醉了,醉得挺厲害的,站都站不穩。他還一直鬧着要見你,您要不要出來……看看……”
這破房子,還豪宅呢!什麽隔音啊……
溫斐然蒙着頭,門外兩個人的話一個勁兒地往他耳朵裏鑽,他咬着牙,一言不發。
“哥哥……我是、我是小牧……開、開門……”莊牧行還在不依不饒。
溫斐然在被子裏翻了個身,蒙得更加嚴實。
“咚——”重物落地的聲音,好像還有什麽撞到了門。
“老板、老板——哎呀,你你你……你沒事吧?摔着哪裏啦?”吳雨跟一只鹦鹉一樣咋咋呼呼,叽叽喳喳個不停。
“天哪,流血啦!”
溫斐然被悶得難受,終于忍不住掀開被子,怒氣沖沖地跑過去,猛地拉開了門。
“溫、溫先生……”吳雨半蹲在地上,擡頭就看到溫斐然被怒火侵染的臉。
“那個,那個老板他喝……”
溫斐然瞪着那個幾乎半躺在地上的人,說:“把他弄進來。”
如聽仙樂!
吳雨忙不疊答應:“好好好。”
比起剛剛把莊牧行弄上樓,此刻把莊牧行弄上溫斐然的床,吳雨覺得輕松了不少。
“那個溫先生,我就先走了。”吳雨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對溫斐然說。
“等等。”溫斐然卻開口叫住了他,“你給他收拾一下吧。”
莊牧行也不知道喝了多少,一身酒味,滿臉通紅,衣服也亂糟糟的。就這麽把他扔在這裏一晚上,明天說不定會生病。
而且,他本來頭上就有傷。
“這個……”吳雨有些為難。
他悄悄看溫斐然,只見對方臉色并不好,估計被莊牧行抓回來之後,兩個人還在鬧矛盾。
按理說,他身為莊牧行的首席助理,幫他整理一下也是應該的。但是……溫斐然在……
吳雨是一個眼力勁極高的人,否則他也不會做了莊牧行的助理這麽多年。
他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喂?爸……什麽?你摔啦?什麽?骨折啦?我馬上回來啊!”
“那個,溫先生,實在是抱歉我家裏有急事,真的特別急。老板就拜托你了,我走了啊!”
“我先走了啊——”
“诶……你……”
吳雨腳底抹油,也不管自己剛剛那個接電話的情節有多麽生硬,更不管溫斐然什麽表情,腳底抹油似的趕緊溜了。
“老板,我只能幫你到這了。”吳雨在心裏給自己暗暗比了個贊。
溫斐然又氣又煩地看着床上那只散發着酒氣,渾身紅紅的人。
“莊牧行,起來!自己去洗澡!”
“起來!”
溫斐然用力地晃了他幾下,但莊牧行一點反應都沒有。
他半睜着眼,因為醉酒眼尾緋紅,傻笑着沖着溫斐然擡起雙手:“哥哥……抱抱……”
溫斐然:“……”
“你以為你三歲嗎?!”
溫斐然無奈嘆氣,明白跟一個醉鬼是沒辦法交流了。他去衛生間擰了一條熱毛巾,胡亂地給莊牧行擦了一把臉。
醉迷糊了的莊牧行還會哼哼唧唧:“疼……”
但也沒有掙紮拒絕,眼睛還一直直溜溜地盯着溫斐然。
溫斐然給他擦完臉,又簡單擦了擦身體。莊牧行就像是一個聽話的嬰兒一樣,乖乖地躺在那裏,随便他擺弄。
“喝死你算了。”溫斐然擦累了,氣不打一處來,狠狠罵了兩句。
“嗯……不死……”莊牧行還接他的話。
溫斐然又好氣,又好笑。
好不容易把莊牧行清理好,溫斐然給他蓋上被子。
“你就在這睡吧。”
溫斐然嘆了口氣,起身準備離開。
可下一刻,莊牧行忽然起身,抱着溫斐然,兩個人一起重重地摔回了床上。
“哥哥,別走……”莊牧行像一條八爪魚一樣,手腳都纏了上來。
溫斐然氣得拍他的手臂:“你特麽裝醉?!”
莊牧行喉嚨裏發出含糊的嗚嗚聲:“哥哥……別走……”
“我不想一個人……”
“我不想……一個人……”
好像也沒有很清醒。溫斐然又叫他:“你松開我,我不走……你先松開,我去洗澡。”
“不……別走……”
“別演了……”溫斐然用力掙脫莊牧行的擁抱,起身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要不是被他騙過,溫斐然差一點就要覺得,莊牧行真的很愛他。
那樣一張臉,那麽一個人。強勢偏執,脆弱可憐。
這麽深情的模樣,不知道又用了他幾分的演技?
莊牧行睡着了,雙眼閉上,呼吸綿長。
溫斐然自嘲一般笑笑,給他蓋上被子,不再管他,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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