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暗渡

暗渡

那次被秦蘇毓派人追殺,吳雨帶人來救,溫斐然曾經無意中看到過,吳雨的手機密碼。

他記性很好,并沒有刻意去記,也還留有印象。

吳雨很快就會發現手機不見了,他必須盡快行動。

溫斐然躲到衛生間,咬了咬唇,猶豫了一下,還是撥通了陸子堯的電話。

他不想連累宋陽,而唯一能夠跟莊牧行鬥的,只有陸子堯。

“喂,吳雨?”

溫斐然拿着手機,心跳很快,沒有立即說話。

但手機那頭,陸子堯沒有給他太多的時間。

“現在是淩晨1點,吳雨,你最好是真的有事找我。”

陸子堯的聲音有些奇怪,壓得很低,還帶着一點輕喘。

溫斐然皺了皺眉,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畫面。

“陸少——”

一個嬌媚的女聲響起,印證了溫斐然的猜測。

溫斐然深吸了口氣,才抑制住想把手機扔掉的沖動,說:“是我。”

“……溫斐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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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雨還剛剛到家,就發現手機不見了。他一開始還以為自己落在了車上,結果返回車庫,快把整輛車都翻過來,也沒有找到手機。

他略一回想,心裏一驚。随後,趕緊用備用電話給莊牧行撥了過去,也不怕是不是會吵到老板。

莊牧行還沒有睡。

“你是說,你把手機,落在了我家?”莊牧行對吳雨有基本的了解,他很難相信這是吳雨會犯的錯誤。

吳雨不敢說,他懷疑是溫斐然偷了。可是要瞞過莊牧行也很要命。

斟酌再三,吳雨說:“可能……是剛剛跟溫先生說話的時候,不小心丢了。”

莊牧行立即明白了吳雨的意思。

“我知道了。”

莊牧行挂了電話,來到了溫斐然的卧室前。

自從溫斐然回來之後,除了一開始,莊牧行就總是站在門外。

這扇門,就像是一個結界,門裏門外,隔絕的,不只是他和溫斐然兩個人。

莊牧行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忍多久。

“砰砰。”

敲了兩下門,卧室裏過了一會兒,發出了一些淅淅索索的聲音。

溫斐然像是剛剛從睡夢中被吵醒,睡眼惺忪,連睡衣的扣子都沒有扣好,露出小半個肩膀,和胸前一片。

深色的睡衣,白皙的肌膚。

他半眯着眼睛靠在門邊,語氣懶懶的:“什麽事?”

莊牧行下意識地伸手,撫上溫斐然睡衣的領口。

溫斐然抓住了他的手,悠悠挑眉:“什麽意思?”

莊牧行喉頭滾了滾,小聲說:“哥哥,別誤會。我……只是想把扣子給你扣上。”

“哦……”溫斐然斜睨着莊牧行,他的表情并不相信莊牧行說的話。

但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松開了手。

“那你扣吧。”

莊牧行心一緊,神情沒有一絲波動,連視線也規規矩矩地落在扣子上,沒有再往其他地方看一點,安靜地給溫斐然把睡衣的扣子重新扣好。

“你把我叫起來,就是要給我扣扣子?”

莊牧行說:“吳雨說他的手機丢在這裏,讓我們幫他找一下。”

“丢了?”溫斐然皺了皺眉,随後半開玩笑地說,“他這個助理還挺大牌,讓老板幫他找手機。”

莊牧行沒有笑:“他的手機裏,有很重要的東西。既然他很肯定就是落在了家裏,找一下也沒什麽。”

溫斐然撇撇嘴,不在意地說:“有多重要?能讓你破産嗎?”

莊牧行專注地看向溫斐然的眼睛,說:“能。”

溫斐然被他認真的語氣驚到,臉上的笑就僵住了一瞬,很快他便恢複了正常,走出了卧室:“開什麽玩笑。”

“走吧,一起幫他找找。”

“他說了大概丢哪兒了嗎?”

莊牧行跟在溫斐然身後,說:“書房我找過了,沒有。可能在客廳。”

“行吧,那去客廳找找。”

客廳雖然那麽大,但莊牧行和溫斐然都知道去哪裏找。

沙發那裏,吳雨臨走時跟溫斐然說話的地方。

莊牧行在地毯上尋找着,溫斐然則去翻找着沙發縫隙和靠枕。

“找到了!”

溫斐然從沙發底下拿出來一個黑色的手機。

“可能地毯上沒聽見,又被踢到沙發下面了。”

這個猜測聽起來十分合理。

溫斐然把手機遞給莊牧行:“喏,拿去吧。”

莊牧行卻沒有立即接過來。他的雙眼瞳仁異常的黑,像濃墨一樣。看了一眼手機,又看着溫斐然的眼睛。

沒有破綻,溫斐然的眼裏還有着睡眠不足被打擾的絲絲困意。

溫斐然打了個哈欠,把手機往莊牧行手裏一塞:“拿着呀,難道你要我給他?”

“困死我了,我去睡了。這次別吵我啊……”

莊牧行拿着手機站在原地沒有動,看着溫斐然慢慢上樓。

“哥哥。”

莊牧行忽然出聲,溫斐然聽見了,站在樓梯上,停下了腳步。

莊牧行仰望着溫斐然的背影,認真地問:“哥哥,我真的那麽不可原諒嗎?”

“你能不能……再相信我一次。”

溫斐然還保持着上樓的姿勢,沒有回頭。他的右手扶着扶手,實木的扶手不似金屬的冰涼,也有着獨特的堅硬。

他的指甲用力地扣在上面。

溫斐然說:“你要我原諒你,首先,要放我離開。”

莊牧行:“如果我不呢?”

溫斐然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居高臨下地看着莊牧行:“那,你說的一切就都沒有意義。”

“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隔着不高不低的一段樓梯,溫斐然在上,莊牧行在下。兩個人如今所處的地位好像正好相反,仔細一想,又好像恰如其分。

他們兩人之間分明只隔了這麽一小段距離,但卻好像越來越遠。

莊牧行的每一次靠近,都把溫斐然推得更遠。

他勾了勾唇角,露出了一個笑容,說:“我知道了,哥哥。”

莊牧行沒有說其他的,要不要放溫斐然離開,還是別的什麽。他只說“他知道了”。

至于他到底知道了什麽,溫斐然不想問,也不想再去猜。

手機丢失事件,就像是一滴水落入了湖面,除了最開始濺起了一點點的漣漪,後續再沒有引發任何關注。

陸子堯動作很快。

在溫斐然跟他通過話之後的第三天,溫斐然在湖邊踩到一塊石頭摔了一跤,一個保镖快步出現,伸手将他扶了起來。

兩人沒有說一句話,但溫斐然手裏多了一個東西,只有半個巴掌大的按鍵手機。

而同一天,路過莊牧行書房的時候,溫斐然聽到吳雨焦急的聲音。

“老板,畫被搶走了。”

“有人走漏了消息,陸總的人提前埋伏,在轉移的路上動了手。”

溫斐然挑了挑眉。

他從吳雨手機裏的聊天記錄看到,那副藏有密碼的畫,原本應該在上周就從他們的藏匿地點轉移到白鷺灣來。

但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時間又改到了今天。路線和安保公司也做了詳細的部署。

“老板,會不會是……”

莊牧行卻說:“算了,反正沒有哥哥,他們也找不到線索。丢了,就丢了吧。”

吳雨卻比莊牧行還着急:“可是我們為了那幅畫……”

“老板,我的手機……”

“好了。”莊牧行忽然厲聲打斷了吳雨的話,“你的手機已經找到了,不是嗎?”

後面他們還說了什麽,溫斐然沒有繼續聽,而是回到了自己房間,鎖上門之後,拿出了那個按鍵手機。

一個陌生號碼發來一條信息。

【OK】

溫斐然了然。

晚上,溫斐然去到餐廳,從冰箱裏翻出來一瓶鮮奶,随便找個一個小奶鍋,把奶倒進去開始煮。

樓梯上傳來重重的腳步聲,溫斐然端着熱好的牛奶出來,就正好碰到了下樓的吳雨。

吳雨的眼睛有些紅,看到溫斐然的那一刻,好像看到了什麽怪物似的,竟然後退了一步。

自從吳雨拿回手機,這幾天他雖然依舊跟着莊牧行進進出出,但他刻意地不再跟溫斐然有任何接觸。

現在在這裏碰到,吳雨不可避免地只能跟他打招呼。

“溫先生。”

溫斐然笑了笑,舉起手裏的杯子:“要來一杯嗎?”

吳雨搖搖頭:“不了,我要回去了。”

“你……好像很怕我。”溫斐然說。

吳雨沒有回答,只是低下頭,從溫斐然身邊走過。擦身而過的時候,吳雨聞到了溫斐然杯子裏香甜的牛奶味。

春天的夜晚還是有些涼,溫斐然穿着柔軟的棉質睡衣,腳上是一雙淺灰色的亞麻拖鞋。

皙白的手指捧着藍白相間的骨瓷杯,熱牛奶的溫度透過薄薄的杯子,将他的手指暖上一層淡粉色。

吳雨離開的腳步不知不覺慢了下來。

理智告訴他,應該離溫斐然遠一點……

溫斐然曲奇一條腿,安靜地靠在餐廳邊,小口小口地喝着牛奶。

吳雨調轉方向,重新走到了他的身邊。

“溫先生……”

溫斐然看上去并不意外他去而複返。他看了一下落地窗外,被風吹得飄搖不定的樹,笑着說:“還是來一杯吧,今晚外邊好像有點冷。”

不一會兒,吳雨捧着一杯熱牛奶,坐到了溫斐然的對面。

“不喝嗎?”溫斐然看着吳雨對杯子的“暴力揉搓”,玩笑道,“除了我妹妹,我還沒給別人煮過牛奶。”

“他也沒有。”

吳雨自然知道溫斐然所說的“他”是誰,愣了一下,然後捧起杯子“咕嘟咕嘟”地,将杯子裏的牛奶一飲而盡。

然後,他放下杯子,用一種“正義”的表情,對溫斐然說:“溫先生,我……按理說,我不應該對您和老板之前的事情多嘴。”

“但是,我只想說。老板他其實并沒有看上去那麽……那麽不近人情。我跟了他有三年了,只在這短短三年時間,我就見過不止一次,陸大少爺對老板……随意動手。”

“陸總對他,也從來沒有一個好臉色。”

“那我沒來之前,他還是個小孩的時候,只怕遭遇得更多。”

“我不是想給老板博您的同情,我只是想說,不管一開始他的出發點是什麽,他從來沒有真正想要傷害您。”

“他要得到陸家的遺産,也不全是為了錢,他是為了……”

“吳雨!”

莊牧行從樓上下來,厲聲打斷了吳雨的話。

“你話太多了。”

溫斐然靠在椅背上,沉默地喝着牛奶,臉上神情平淡,并沒有因為吳雨的話,而有什麽多餘的表情。

吳雨咬了咬牙,繼續說:“溫先生,請您做任何事情之前,想一想老板!至少,他不止一次救過您,不是嗎?!”

“吳雨——”

吳雨跟裝了彈簧似的從椅子上跳起來,對莊牧行說:“我知道,我今年的獎金沒有了!”

“再見老板,再見溫先生!”

吳雨逃似的跑了。

溫斐然将剩下的小半杯牛奶喝完,可惜,已經有些涼了。

“說完了?”溫斐然放下杯子,“那,晚安。”

莊牧行半掩着雙眼,低聲說:“哥哥,不是我讓他……”

可能是覺得,不論怎麽跟溫斐然解釋,他也不會相信,莊牧行便也不說了。

他在溫斐然這裏已經沒有信譽可言。

他有些難過地看着桌子上的杯子,溫斐然一個,吳雨一個。

連吳雨都能得到溫斐然的一杯熱牛奶。

他什麽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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