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重逢
重逢
溫斐然已經走上了樓梯,而莊牧行還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桌上的兩個杯子。
“唉……”
溫斐然嘆了口氣,從樓梯上走下來,重新回到餐廳。将桌上用過的兩個杯子拿走,放進洗碗機。
然後又從冰箱裏拿出一瓶鮮奶。
“喝嗎?”溫斐然晃了晃瓶子,問。
莊牧行眼睛睜大了些,嘴角翹了翹,又努力抑制住,很克制地點頭:“好。”
如果忽略掉他聲音不自然的滞澀的話。
溫斐然打開燃氣,把火開到最小,小火咕嘟咕嘟地慢慢煮着牛奶,他拿着勺子,偶爾攪一攪,以免糊鍋。
莊牧行貪婪地看着溫斐然的背影,終于忍不住靠近,從背後伸手,環住了溫斐然的腰。
溫斐然感到自己肩上蹭上來毛絨絨的腦袋,溫熱的氣息鑽進了他的脖頸。
“莊牧行……”
莊牧行緊緊地抱着溫斐然,把臉埋進他的頸窩裏,用近乎懇求的聲音說:“哥哥,讓我抱一會兒,就一小會兒。”
“求你了。”
溫斐然的手原本用力地按在莊牧行的手腕上,但聽到他那麽可憐的祈求,他也喪失了把他推開的力氣。
為什麽要這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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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到底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好了。”溫斐然拍拍莊牧行的手腕,“可以了,牛奶煮好了。”
莊牧行卻舍不得放手,他呼吸着溫斐然脖頸間淡淡的,薄荷沐浴露的香味,黏糊地說:“再抱一會兒,真的,就一小會兒。”
鍋裏的牛奶泛起了密密的小泡,并開始上漲。
溫斐然只好先關火,本想拿個杯子,奈何莊牧行抱得太緊,他伸手夠不到。
“可以了,莊牧行。”
“不——”
莊牧行突然執拗起來:“你對我的懲罰還不夠嗎?”
“我知道,是因為我欺騙了你。可是那個時候我還沒有确定我愛上了你,不是嗎?”
“等我确定了心意,我就認錯了!”
“哥哥,你至少,至少要講點道理……”
“道理?”溫斐然被莊牧行近乎無賴的強詞奪理氣笑了,“那已經認錯的你,搶走我的妹妹用來脅迫我,剝奪我的自由把我鎖在這裏,又是什麽道理?”
“是愛嗎?”
溫斐然連呼吸都在發抖。從前他覺得,莊牧行是個漂亮可愛的小弟弟,如今才發現,他的思想居然也會像不講理的孩子一樣,有自己的一套邏輯,還偏激的不認為有問題。
“不是的……不是的哥哥……”
莊牧行将溫斐然轉過來,捧起他的臉,嘴唇輕柔地吻上他的額頭和眼角:“我喜歡你,我愛你,我不會再傷害你。”
“你別逼我,哥哥……我已經,已經很努力很努力地在克制了……”
溫斐然在莊牧行的眼中,看到了一種近乎絕望的,被壓抑着的瘋狂。
有那麽一瞬間,溫斐然竟然覺得,他所做的一切,可能莊牧行已經發現了。
但他很快就否認了這個想法。
不可能的,如果莊牧行知道了,他怎麽可能沒有任何行動?
溫斐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聲音沉沉的,冷靜地說:“我沒有逼你。我只是想要一個自由的,平等的關系。”
“你如果真的愛我,想要我的原諒,首先要做的,就是讓我去見小章,然後把別墅外面那些人通通撤走。”
“然後,讓我們離開,再考慮我們倆的關系。”
莊牧行的眼裏流露出了一種困惑和糾結的神情,他撫摸着溫斐然柔軟的頭發,說:“……放你離開不可能。”
溫斐然:“……”
“但是……我們可以一起去看看你妹妹。”莊牧行艱難地退了一步。
溫斐然的眼睛緩慢地眨了一下,指甲掐着自己的手心。
“真的?明天?”
“明天不行。”莊牧行親昵地吻了吻溫斐然的臉頰,然後将他抱住,“我安排一下,過幾天。過幾天一定……”
溫斐然的目光越過莊牧行的肩膀,沉沉地注視着一片空白的牆,一只手緩緩撫摸着莊牧行的脊背,像安撫情緒不穩定的小孩一樣,一下又一下。
“好,別讓我失望。”
那天晚上,可能是因為睡前熱牛奶的緣故,他們兩個人都睡得很好。難得的安眠。
答應了要帶溫斐然去見謝成章之後,莊牧行好像更忙了。
溫斐然幾乎很難在別墅裏見到莊牧行。
唯一例外的,是莊牧行把程述調來了白鷺灣,負責別墅的安保工作。
溫斐然已經知道了程述的身份,他便也沒有必要再藏着掖着。
只是程述依然是那個神出鬼沒的暗衛,除了第一天被莊牧行叫來,跟溫斐然見了一面之後,他都沒有再在溫斐然面前出現過。
也許他也不知道該以什麽樣的身份面對溫斐然。
溫斐然也不在意,只要知道程述确實在他周圍就行。
他也不再像之前一樣,沒事總想往外跑,而是安靜地待在別墅裏。
吃飯、看書、玩游戲……
他等待着莊牧行的承諾,可以去見謝成章。
這段時間,莊牧行回來的時間越來越晚,也越來越不固定,有些時候,甚至一整天都不會回來。
溫斐然從他眼下的青黑,和眉宇間的陰影判斷,莊牧行這段時間過得并不輕松。
除了那幅畫被陸子堯搶走了,別的……估計也出了一些問題。
溫斐然沒有等太久。
大約一周之後,莊牧行終于告訴他,可以去看謝成章了。
“你等我一下,我去換一件衣服。”溫斐然說完,不等莊牧行說什麽,就立即返回了卧室。
他換了一件寬松的連帽衛衣,然後掏出那個按鍵手機,給那個陌生號碼發了一條信息。
【現在馬上出發。】
莊牧行很隆重地預備了好幾輛車,除了他和溫斐然單獨一輛車之外,前後車上還坐滿了保镖。
溫斐然上車前注意到,程述和那個給他送手機的保镖一起,上了後面的車。
他只掃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車子在A市的車流中穿行,好多地方,溫斐然從前都沒有見過。大約行駛了一個多小時,他們終于開進了一個像是莊園的地方。
下了車,溫斐然才發現,這裏是一家很隐秘的療養院。僅從外觀上很難猜到。
謝成章住在三樓的一間豪華套房裏,溫斐然他們到的時候,醫生正在給她做日常的檢查。
“小章!”
“哥哥——”
謝成章看到溫斐然,差點直接從床上跳下來,還好被護士給按住了:“別動別動。”
溫斐然趕緊上前說:“別動別動,聽醫生的話。”
小姑娘眼裏淚汪汪的,目光黏在溫斐然的臉上,卻不得不乖乖地聽話,配合醫生做檢查。
溫斐然太久沒看到妹妹,恨不得把她從頭到腳都仔仔細細地看一遍。
只是,謝成章的臉色比起在小藍灣的時候,又蒼白了不少。
“好了,今天的各項指标也很穩定。”醫生收起儀器,說,“所以今天依然要乖乖打針吃藥哦。”
謝成章點頭。
溫斐然問:“醫生,小章她又要每天打針了?”
“這個……”醫生看了一眼跟在後面的莊牧行,猶豫了一下說,“是的,她最近病情有點反複。不過不算嚴重,按時打針吃藥,再觀察一下,穩定下來就沒什麽大礙。”
溫斐然心情有些沉重:“好的,謝謝醫生。”
醫生和護士離開之後,謝成章這才發現,跟在溫斐然身後還有一個莊牧行。
“小莊哥哥也來了。”小姑娘有些高興,“所以,哥哥幫你做的事情已經做好了嗎?”
莊牧行點頭:“嗯,差不多了。”
溫斐然握着謝成章有些冰涼的手,笑着說:“快了,等哥哥完全做好,就可以天天陪着你了。”
謝成章水晶似的眼珠在溫斐然和莊牧行臉上轉了一圈兒,忽然說:“哥哥,你和小莊哥哥……吵架了嗎?”
溫斐然心裏一突,難道他和莊牧行這麽明顯?
他連忙笑着說:“沒有,我跟他是……好朋友。你別瞎猜啊。”
“是吧。”溫斐然沖莊牧行使眼色。
莊牧行坐到溫斐然的身邊,對謝成章說:“沒有,我們關系很好,特別好。”
“真的嗎?”謝成章不太相信,“你們兩個中間好像隔了什麽似的。”
“小姑娘瞎想什麽?”溫斐然連忙打岔,不想她再研究他和莊牧行的關系,“等下打完針要不要去曬太陽呀?”
“我剛剛上樓的時候看到有一片很漂亮的草坪。”
“要~”
小姑娘還是很容易被轉移注意力,溫斐然和莊牧行等她打完針,兩個人一起陪她下樓散步,曬太陽。
等到時間差不多,護士來說,謝成章今天的活動時間到了,需要休息。他們這才把謝成章送回病房。
臨走的時候,謝成章忽然叫住溫斐然:“哥哥,你下次還是跟小莊哥哥一起來嗎?”
溫斐然不明白謝成章為什麽會問這樣一個問題,他以為她會問她下次什麽時候會再來。
莊牧行則是攬住了溫斐然的肩膀,笑着說:“當然。”
回白鷺灣的路上,溫斐然總覺得有點心神不寧的,謝成章臨走時那個眼神,總讓他有些在意。
“哥哥,你在擔心什麽?”莊牧行忽然問。
溫斐然按捺下心中的忐忑:“沒什麽,我只是有點想小章。你為什麽沒有告訴我,她病情反複的事?”
“我怕你擔心,而且醫生也說了,她很快就穩定下來了。只是這段時間都需要按時打針吃藥。”
“你也看到了,她沒有什麽問題。”
車子忽然加速,溫斐然趕緊往車窗外看,發現莊牧行安排的幾輛車已經變換了陣型,把他們這輛車圍在了中間。
保镖的聲音響起來:“老板,有人跟蹤。我們正在甩掉他們。”
“好。”
溫斐然心跳不自覺地加速,難道陸子堯他……不對,他們不是這麽安排的……
“哥哥,你在緊張?”
莊牧行握住了溫斐然的手:“手心都出汗了。”
“沒有,我只是有點熱。”
莊牧行笑着拍了拍溫斐然的手背:“別緊張,幾只老鼠,很快就能解決。”
他看上去很有把握,并沒有被影響到心情。
果然,雖然多花了一點時間,但溫斐然他們還是順利地回到了白鷺灣。
只是,他們剛剛踏進家門沒多久,吳雨就急匆匆地來報。
“不好了老板,謝小姐不見了!”
溫斐然心中一喜!看來,是陸子堯那邊動手了!
但他臉上仍舊做出震驚的表情:“你說什麽?小章怎麽了?”
莊牧行的反應比溫斐然還大。
“怎麽可能?讓你安排的人呢?!”
吳雨擦了擦額頭的汗,幾乎語無倫次地說:“不是的,不是陸少的人!”
“是謝小姐自己,不見了!”
“什麽?!”溫斐然腳下一軟,還好莊牧行眼疾手快,将他抱住,才沒有摔倒。
溫斐然死死盯着吳雨:“什麽叫,她自己不見了?”
到底什麽情況?陸子堯的人沒有把小章帶走嗎?怎麽會這樣?自己明明給了他消息,小章只要聽到是“小藍灣的胖咪來接她”,她就會跟陸子堯的人走的。
為什麽?為什麽她自己不見了?
吳雨顫抖着從懷裏拿出了一張紙,遞給溫斐然。
是一張從病歷本上撕下來的紙,上面匆匆忙忙地寫着幾個字:
哥哥,不要再因為我,被任何人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