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假面
假面
溫斐然當然明白，陸子堯說的是什麽意思。
确實是他主動，把自己，甚至莊牧行的弱點交到了陸子堯的手中。
他犯了蠢，極大的不安全感，和對莊牧行信任感的喪失，讓溫斐然病急亂投醫。
溫斐然的脖頸被陸子堯用力掐着，除了痛之外，漸漸感到呼吸不暢。他本能地掙紮，用力踹着壓在身上的人。
可他的力氣，對陸子堯來說實在是不夠看。
陸子堯壓住他，很愉悅地欣賞溫斐然因為窒息而痛苦的模樣，在他快要昏厥過去時，又故意松開一點，給他一點氧氣。
溫斐然劇烈地咳嗽起來。
陸子堯似乎又有些憐惜，口氣軟了下來：“何必呢，這樣多難受。”
“其實，我說我喜歡你，沒有騙你，即便你是個男人。”
溫斐然哪裏還會相信他。可惜他被壓制着動不了，只能狠狠地瞪着陸子堯。
“真的。”陸子堯忽然冷哼了一聲，“尤其是我發現，莊牧行很在意你的時候，我就更喜歡了。”
“他有沒有跟你說過，我特別，特別喜歡從他的手裏搶東西。然後，毀掉它。就可以看到莊牧行拼命掩飾，拼命壓抑也沒有辦法掩藏的痛苦表情。”
陸子堯說着殘忍的話，但臉上卻浮現出了，愉悅的表情。好像想到了什麽美好的回憶一般。
只是很快，他的美好回憶出現了一點偏差，愉悅的表情也變得有些扭曲。
“可惜了，以前那些搶過來之後就沒意思了。”陸子堯終于松開了對溫斐然的鉗制，玩味一般拍了拍他的臉，說，“可是，如果怎麽也搶不過來，那我也不會再白費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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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這幅表情，你昨天來找我的時候，不是很高興嗎？”
陸子堯站起身，将溫斐然用力拉起來，推到牆邊。
牆上挂着一簾黑色的幕布，陸子堯抓着其中一角，對溫斐然說：“來看看，我給你準備的禮物。”
說完，陸子堯用力一拉。
黑色的幕布立即滑落在地，露出後面挂着的一幅畫。
孤獨的山上，覆蓋着濃郁的黑暗密林，周遭萦繞着灰色的迷霧。在這樣陰沉的畫面裏，山頂卻坐落着一間紅色的小房子。
山頂烏雲密布，在烏雲的縫隙之中，隐隐約約有幾絲光亮透了出來，照在房頂。
這幅畫曾在溫斐然錯亂的記憶裏出現過，但他還是第一次，真正地見到它。
原來不止有山，不止是紅房子，還有濃霧，還有密林，還有其他的東西隐藏在無窮無盡的黑暗裏！
“啊……”溫斐然突然頭疼欲裂，眼前的畫像是活了一樣，所有的濃霧和密林，連帶着山一起，融化，扭曲，變成了一個勾魂的漩渦。
而那個紅房子，就是漩渦的中心。
“好……好疼……”
溫斐然臉色慘白，用力按着頭。但陸子堯并沒有放過他，抓着他的肩膀，指着牆上的挂鐘接着說：“你看，那是你上次說的鐘，我也給你找來了。”
“老頭子卧室裏挂着一個早就壞掉，不會走動的鐘，實在是太奇怪了。”
“不……不要讓我看……”溫斐然頭疼得厲害，他奮力掙紮，想推開陸子堯。
陸子堯牢牢地抓着他：“你看啊！還能想起什麽？快說——快說——”
“鐘、鐘……壞了……”
大腦深處像是被利刃刺穿，劇痛讓溫斐然本就混亂破碎的記憶畫面，更加淩亂。
他不由自主地說：“時針，時針指向5，5點整，紅房子……紅房子的門開了,6扇窗戶……窗戶3扇開，3扇關。”
“密碼，密碼是512633……”
“512633……512633……疼，好疼……”
“哈哈哈……”陸子堯聽清了密碼，終于松開手，狂笑起來。
溫斐然滿頭冷汗，因為劇烈的頭疼，陸子堯的臉，跟畫的漩渦交叉着出現，在他眼中漸漸模糊起來，耳朵也被水堵住了似的。
陸子堯蹲下身，輕輕地擦了擦溫斐然頭上的汗，笑道：“小可憐，早知道這麽簡單，我當初在婚禮上，就該把你搶過來。”
“可惜了，我真的有點喜歡你。”
“不過，你比起當年莊牧行養的那只貓，還有點用處。”
陸子堯的眼神中迸發出濃烈的恨意：“莊牧行，這次，我看你怎麽贏我！”
“來人！”
早已等在房間外的保镖應聲而入，陸子堯擡了擡下巴，示意他們把暈倒在地的溫斐然弄走。
“好好照顧我的小媽，別弄疼他。”
“是。”
不知道過了多久，溫斐然緩緩睜開了眼睛。
“嘶……”他的頭依然很疼，像要炸開了，眼睛又酸又漲，看不清東西，整個人軟軟地癱坐着，渾身發軟。
緩了好一會兒，溫斐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才漸漸地恢複了一些視覺，環顧四周。
“這是……”
他很難判斷這裏是什麽地方，一個空蕩蕩的房間，角落裏堆放着好幾個大大小小的箱子，應該是一些雜物。
牆上有兩個很小的，密封的窗戶，窗外黑沉沉的，偶爾會有一點零星的，小小的光亮。
整個空間并不太平穩，溫斐然判斷，他應該還在船上，這裏可能是游艇最下層的雜物間。
他動了動手腳，發現自己腰上纏着一圈厚重的東西，上面有紅色的光亮，正在一閃一閃的。
炸藥！
溫斐然陡然出了一身冷汗。
陸子堯在他身上綁了炸藥，他要做什麽？
溫斐然下意識地就要掙動，空蕩蕩的倉庫裏卻響起了陸子堯的聲音：
“別動。”
“乖乖坐好，你如果亂動，我可不敢保證什麽。”
沒有人進來，應該是陸子堯在這裏面裝了監控，正在監視他。
溫斐然手腳不自覺地發抖，他自問穿過來之後，并沒有像原文那樣處處跟陸子堯作對，故意做一些陷害他之類的事，他沒有必要像原著那樣，一定要弄死他才能解恨。
但是……他難道是想……
莊牧行……一想到他，溫斐然的心就像是墜在了無底的深淵之中。
溫斐然咽了咽口水，深呼吸了幾次，盡量讓自己平靜一些，試探地問：“你已經拿到你想要的了，為什麽還要做這種事？”
“殺了我，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你現在讓你的人，去白鷺灣把鑰匙偷出來，馬上去R國，就可以打開保險箱拿到遺囑。”
“你就贏了。”
陸子堯卻說：“不，還沒有。”
“我跟老二鬥了那麽多年，老頭子不知道偷偷給他留了多少後手，一個遺囑，怎麽可能就能打敗他。”
“要徹底贏他，只有一個辦法。”
“就是你啊，親愛的小媽。”
果然是這樣，陸子堯要把他當誘餌，來引誘莊牧行。
溫斐然的拳頭不自覺的握緊，臉上卻露出了一種近乎自嘲的苦笑，搖了搖頭，說：“你把我想的太重要了。莊牧行沒有那麽愛我。”
“你以為，他把我關在白鷺灣是保護我嗎？”
“其實你錯了，他也是為了密碼。他之前騙我，被我發現了，我不願意再把密碼的線索告訴他，他才把我關起來，想逼我……”
“好了，我對你們兩個人之間的愛恨情仇興趣不大。我只知道，你從醫院消失的時候，我那個名義上的弟弟，差點瘋了。”
“要不是那次你失蹤，我還不知道，你對他真的很重要。”
怎麽會呢？莊牧行只是……只是……
溫斐然仍是堅定地搖頭：“他騙你的，他最擅長演戲了不是嗎？”
“他騙了我，也騙了你。”
“你拿我威脅他沒用的……”
陸子堯已經失去了耐心，他分明已經掌握了先機，但他的行為和語言，都隐隐透出一種，行到陌路的狂躁感。
“好了，有沒有用，很快就知道了。”
“我讓他來找你，一個人來。”
“在此之前，你乖一點。你放心，我不想傷害你，只要他來，你就可以走。”
“和你妹妹一起離開，去一個我們都找不到的地方好好生活，這不就是你最想要的嗎？”
溫斐然閉上了眼睛，顫抖的睫毛洩露了他不安的內心。
莊牧行真的會來嗎？
溫斐然很怕，很怕他真的會來。可心底隐隐的，又怕他真的不來。
倉庫裏不再有任何聲音，只有偶爾晃動的地板，證明溫斐然還在船上。
陸子堯沒有再出聲，也沒有任何人來。
溫斐然一動也不敢動，呆呆地看着那扇緊閉的門。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等待是這樣折磨的一件事。他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只覺得等待是那麽漫長，那麽絕望。
他的大腦更加混亂了。
這個虛假的，狗血小說構建出來的不健全的世界，所有的虛假的人物，不論是反派，還是路人甲，他們的臉在溫斐然的眼裏，不過都是一張張平面的紙片人而已。
這裏是假的，不真實的。
可是……莊牧行也是嗎？
溫斐然不受控制地産生了許多的幻想，莊牧行真的會來嗎？他真的會為了自己，把他陷入危險之中嗎？
自己會死第二次嗎？他……會死嗎？
溫斐然忽然發現，不論是怎麽樣的結果，他都接受不了。
“為什麽？明明……都是假的……”
黑暗之中，溫斐然緊閉着雙眼，眼淚卻從眼角滑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