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女朋友
女朋友
對上鄧放的眼睛,唐珺覺得那眼神熱得有些灼人,一旁的何婉晴對于她的出現顯然很不滿。
她讪讪開口解釋到:“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魏總呼我加班,我跑得急打擾你們了。”她越說聲音越小。
“知道打擾了還不走?沒看見我們說事兒呢嗎?”何婉晴不快地趕人,聽得唐珺心頭冒火。
她是在給鄧放解釋好嗎?剛剛她一聽就聽出來了,這個何婉晴是個的渣女,她給渣女解釋什麽玩意兒?
唐珺同志剛準備給渣女進行一下“禮貌教育”,突然被鄧放摟住了肩膀。
“介紹一下,這是我女朋友,唐珺。”鄧放不疾不徐開口道。可能是怕看起來不像,他說完把摟在唐珺肩上的手放下,改成十指相扣。唐珺沒記錯的話這是鄧放第一次叫她全名。
這下不僅是何婉晴說不出話,唐珺也說不出話了。
何婉晴沒想到為了前男友不遠千裏跑來慰問演出求複合,遇上了人家的“正經女友”。
唐珺沒想到聽個牆角被發現,尴尬之餘還解決了情感問題 。
鄧放則是一臉“我女朋友在這兒你還不走嗎”的表情看着何婉晴。
三個人沉默了一陣,最後,何婉晴的眼睛越來越紅,唐珺的臉越來越紅,鄧放的手越握越緊。
“行!鄧放,你別後悔!”
何婉晴甩了句話就捂着嘴跑開了,唐珺眼看着她走了,一下子甩開鄧放的手,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該害羞。
“你…我…搞什麽?!”她瞪眼看着鄧放。
鄧放剛剛握過她的手虛握成拳又放開,坦蕩蕩地回望她,懶洋洋開口:“把話說死她才會走,不好意思啊唐老師,”他一頓,突然湊近到唐珺耳邊道:“你要是不樂意說假話,咱倆試試?”
他吐出來的氣打在唐珺耳廓上,唐珺直接覺得那半邊耳朵都麻了,耳邊響起一陣尖銳的爆鳴聲。
鄧放看着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起來的臉,暧昧地笑笑,等她回答。
“試個p啊!”唐珺飛快地反駁。
鄧放像是搞不懂她為什麽臉紅一樣,一點都不收斂,接着說:“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跟你保證,我跟她絕對什麽都沒有了。”
保證什麽?怎麽越說越亂了??
“什麽亂七八糟的…魏總還在等我我先走了。”唐珺根本不敢看鄧放,逃似地離開了他的視線。
她憋足一口氣跑到魏總工作室,到的時候老同志正在畫圖,見了她招招手讓她過去看。
唐珺腳步發虛地“飄”過去,魏總跟她講話她也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有一聲沒一聲地應着,腦子裏還在想剛剛鄧放說的話。
怎麽就發展到這步了?
“這孩子,是不是跑太急了?臉還紅着呢,都說了不用急慢慢過來。”魏總出聲打斷了她的思緒,老同志以為她是跑過來累了,不在狀态。
“沒有沒有,我歇會兒就好了,您繼續。”唐珺趕忙答到。
這天晚上,唐珺忙到快一點才回屋休息,禮堂裏的熱鬧早就散盡了。
喧嚣後的寂靜總是分外明顯,好似那時的熱烈都是假象,就像鄧放熱烈的眼神一樣。
冷靜下來的唐珺想明白了一件事:她對鄧放應該是有好感的,這個好感介于“喜歡”與“欣賞”之間。
不可否認,無論是初見的驚豔還是後續的接觸,鄧放雖然在起初讓她覺得驕傲、難以相處,但後來的種種都說明了這是個很不錯的人,不論性格還是能力。她希望能和他保持友好關系,起碼目前,不要因為一些複雜的原因打破這個平衡。
鄧放是翺翔在藍天的鷹,他應該自由、耀眼,不應該被蘭枝柳葉纏住羽翼。
這夜輾轉反側,毫不意外的,唐珺失眠了。
這晚同樣睡不着的還有鄧放。他有些懊惱自己用唐珺趕走何婉晴,但那卻是他在那個當下最真實的反應。
第一次見到唐珺是在傍晚的停機坪上,彼時他剛剛摘下頭盔,沒有防備地對上一雙亮晶晶的眸子,毫不避諱地打量着他。
末了,那女孩轉頭跟張挺和韓君昊說說笑笑,走向基地深處。
那天她剛到基地,頭發還沒裹起來,齊肩發紮成微卷的馬尾。烏黑的發梢随着她腦袋的晃動一擺一擺的,立刻讓人聯想到草原上駿馬飛馳的畫面,很有生命力。
再次見她是在教室,原來她就是新派來的外語老師。眼看着兄弟們準備好給她的難堪被她一一擋了回去,鄧放覺得她也沒有看上去那麽書卷氣,反倒是個機靈圓滑的。
後來在魏總的工作室看見她的時候鄧放有些意外,又在聽完她的翻譯後感到驚喜,原來她這麽厲害。
厲害的小姑娘怕蛇。看着她顫抖的身體鄧放沒辦法視而不見,當着所有人的面立刻起身幫她解圍。本來是怕她撐不住才把她送到醫務室,沒想到她倒是躲在門口聽起人家的八卦了,活潑得很。
想着做好人好事,結果人家偏要請他吃飯,行,恭敬不如從命,可她怎麽有些害羞?
事故後雷宇突然說要走,下飛的時候童敢跟他開玩笑,說首席是他沒跑了,他也只是笑笑,心裏其實很不快,但身旁沒人發覺。自然而然地,他在看見唐珺後把她當成了傾訴對象,連他自己都沒發覺心底的防線在面對她的時候慢慢瓦解。
鄧放知道在這樣的時候對她産生情愫不是好事。“泰山”實驗正進行到關鍵階段,首席的選拔考核也近在眼前,他不該分心的,也不該把人家拖下水。
他在心裏暗暗做了一個決定。
第二天下午,唐珺出門就遇到等在工作室門口的鄧放。起初兩個人都沒說話,她尴尬地撓撓頭打破平靜:“找我有事兒?”
鄧放難得沒有直勾勾盯着她,低頭規規矩矩抱着手,猶豫着開口:“昨天…不好意思,是我沒分寸,你別生氣。”
唐珺聞言卻是松了一口,如果,她是說如果鄧放真要表露什麽感情的話,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麽回應他。
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話不一定非要說出口,但一對上他的眼神唐珺就會敗下陣來。
“我不生氣,可以理解,當沒發生過吧。”她好似不在意地回答。
鄧放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麽,也只是搖搖頭作罷,轉身走了。
他其實不希望唐珺那麽幹脆的,但這好像是目前最好的結果了。
這天晚上唐珺還是跟着魏總忙到很晚。圓滿完成“泰山”實驗是目前基地科研攻關的重點,是需要拿飛行員的性命去做賭注的,唐珺本來就是外行,她不敢偷懶。
忙到戈壁的月影均勻鋪滿玻璃長廊時,唐珺才慢慢走回去。她目不斜視,不敢看那些戰鬥機,因為一看到她就會想起鄧放,想起鄧放搭在她肩上的手,想起鄧放藏滿了話的瞳孔,想起他介紹自己是“女朋友”時的語氣,想得她的心嘭嘭直跳。
過幾天就好了,她安慰自己。
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唐珺的電話響了,在寂靜的走廊裏格外明顯 。她趕忙推門在玄關處坐下,接通電話。
“珺珺吶,睡了嗎?”是外婆的聲音。
唐珺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又看了一遍來電顯示,是個陌生號碼。
“外婆?怎麽這個點打電話,”現在已經淩晨兩點了,“您拿誰的電話給我打電話呀?還不休息嗎?”唐珺有些擔心,一連串發問。
“外婆想你了呀。”老年人特有的沙啞的聲音順着聽筒傳來,一句簡簡單單的思念卻像一記重拳砸在唐珺的心口。
她已經很久沒有回過家了,不怪老人家念她。
她眼眶發酸,頓時止不住的哽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珺珺啊,你工作忙外婆知道的,一定要注意身體知道嗎?”老人家不疾不徐地交代着。
“嗯,我知道外婆,我有時間就回去。”唐珺用手指用力攥住玄關處的坐墊,深吸一口氣努力穩住自己的聲音,不想讓老人家擔心。
“不用不用,”外婆出聲反駁,“你好好完成人家交給你的任務,踏踏實實的,不用挂着我。”
可能是覺得不夠,老人家又補了一句:“只要你好好的,外婆就放心了。”
“我好,我都好,您拿誰的手機打的電話?”唐珺還是不放心。
“沒誰,忘了跟你說,我跟老姐妹來內蒙了,故地重游在外面玩了一天,手機沒電了,正充呢。”外婆笑着說。
聞言唐珺總算放下心來了,還是關切地叮囑到:“那您好好玩,注意保暖,早點休息。”
“好好好,外婆知道,外婆只是不放心你…”說着說着老人家突然沒聲音了,唐珺試着叫了好幾聲都沒反應。她登時覺得好像有一盆冷水從頭淋到腳,焦急地站起來要撥母親的電話,卻聽蒼老的聲音再次從聽筒裏傳來:“沒事珺珺,沒事,外婆困了,要先睡了。”
沒等唐珺回話,電話已經挂斷了。她正欲回撥回去,又想到外婆可能是玩了一天真的累了,選擇不再打擾。
她最近加班加點真的太累太累,沾床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戈壁的天空很早就亮起,混着青色和白色的霧顯得如夢似幻。
唐珺被夢纏住了。
夢裏,她踏着流沙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前面有人在向她招手,她拼命往前跑,卻怎麽也追不上,也看不清楚那個人的長相,強烈的不安在她的心裏蔓延。
毫無預兆地,唐珺“唰”一下從床上坐起來,慌亂地去抓手機。
她想給外婆打電話。
誰料電話還沒打出去,唐珺的媽媽就打了進來,簡短的幾個字一下把還睡眼蒙眬的唐珺砸入谷底。
“珺珺,外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