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比武

比武

距軍演還剩十幾個小時，上頭給留了一下午的假，讓大家夥兒好好休整。

唐珺要麽坐在電腦前面，要麽跟着開會，她自認沒人家風吹日曬的累，也就沒休息，正常工作。

鍵盤戳的“嗒嗒嗒”響，她沉浸在自己的節奏裏，所以門口進來的小同志突然杵在她桌子旁邊時，吓了她一跳。

“怎麽了？”她擡頭問。

小同志眼裏的光亮閃閃的，毫不掩飾自己的激動，還是刻意壓低了音量，“唐老師？不是讓休息嗎您怎麽還加上班兒了？”

唐珺咧着嘴角笑了笑，好奇地看着他，“我閑着也是閑着，不如找點事兒幹。怎麽了？怎麽這麽高興？”

總算問到話頭上，小同志快要手舞足蹈起來。

“下午咱不是休息嘛，軍營那邊也閑不住，‘大比武’又招呼起來了，可精彩了，您不去看看？”

“大比武？又？”唐珺不解地皺着眉頭問。

小同志連忙解釋到，“哦哦，是這樣，大老爺們兒都信一句話嘛，不打不相識，管他講哪國語的都是這麽個道理……”

唐珺邊聽邊附和着點點頭。

“這大比武之前就有過，說白了就是咱們和對面的，非官方的、友好性的格鬥交流，可熱鬧可精彩了！”

小同志邊講邊比劃，眼睛冒星星。

唐珺聽完總結了一下，“那就是打架呗。”

“诶诶诶不是，”小同志連忙擺手，“可不是啊唐老師，說了，格鬥交流……”

唐珺癟着嘴擡了擡下巴，算是認同了他的說法，“這麽精彩的話你還在這兒幹嘛？還不趕緊去搶個好位置觀戰”

小同志表情一下就垮了，“欸，去不了，剛好到我值班了。”

唐珺承認她确實被挑起了點興趣，正好手頭事情做的差不多，她拍拍手站起來。

“行，挺好，那就由我幫你去看看吧～”

她笑着關了電腦，對着小同志說到。

邊走出門，小同志邊在後面喊，“唐老師！練兵場西北角啊！”

她背朝小同志揮了揮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确認她走出門，小同志摸出手機，低頭在手機上按了一通，“路隊，任務完成。”

片刻後，對面發來一個“OK”手勢。

……

越近練兵場，那邊傳來的喧鬧聲就越大，想到鄧放可能也在，她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她偷偷在小看臺找了個位置坐下。

估摸着下面空地上應該有近百個人，有穿着背心的，撸着袖子的，光着膀子的，中間圍出來一個圈，用來“比武”，周圍一圈人各自為戰友振臂高呼，血脈偾張。

黃沙飛揚，密色的肌肉鼓脹，空氣裏飄的好像都是塵土和汗水的味道，場面絕對荷爾蒙爆棚。

唐珺看清場面，用手捂着嘴巴小小地“哇”了一聲。

如果不是覺得不太好，她甚至想掏出手機給沈天然和小艾照張相發過去。

下面又是一陣喧鬧，她擡眼，看見空地兩邊的兩團人影裏，一左一右出來兩個人，對手藍方，依舊是人高馬大的，但咱們紅方這邊的看起來也不差。

她正想着，像為了附和她的想法似的，旁邊就有小聲的說話聲。

“诶喲，這麽高，這麽壯，路隊能贏嗎？”

“啧，別漲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啊，看咱路隊那大寬肩，也是一邊扛一個□□的人好吧……”

場地裏，兩人碰了下拳，緊接着就開打。

前面幾番纏鬥算是摸底，兩人都在躲閃。

紅方身形小一些，移動更靈活，借力打力讓藍方晃了一下，趁機繞到側後，腳一勾，放倒。

藍方立馬起身，看上去有些急躁，伸手要去抓紅方，正中紅方下懷。

只見那個被叫路隊的男人反應迅速，扛住藍方一條手臂，一背身，結實的馬步紮下去，一用力，一個漂亮的過肩摔。

叫好聲此起彼伏。

背部先着地兩次的一方出局，藍方已經敗了。

紅方隊員友好地拉他起身，兩人肩碰肩抱了一下。

藍方隊員搖了搖頭，無奈地笑笑，“上次就沒打過你。”

……

兩人下場，誰也沒注意剛打贏了的中國軍人慢慢踱步走上了看臺，坐到獨身一人觀戰的唐珺旁邊。

唐珺覺得詫異，她剛剛就瞥見這人好像是朝她這個方向來的，還眸中帶笑地看了她好幾次，這下直接坐她旁邊了。

“唐珺老師？”那人叫她。

她驚訝地回頭，“你認識我？”

那人搖搖頭，“不認識，但我認識鄧放。”

見她了然似的點點頭，“哦”了一聲，他自我介紹到：“我叫路遠東，鄧放大學同學，也是他好哥們兒。”

“你好你好，我是唐珺，鄧放的……”

“女朋友！”

唐珺握了握他伸過來的手，也自我介紹着，不過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搶了去。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就聽路遠東說：“诶呀，這不是那天我眼拙，鬧笑話了嘛，沒認出來弟妹，诶喲鄧放這一天盡給我白眼看了……”

還不等唐珺回話，他摸出手機，撥了個電話，接通後是唐珺熟悉的聲音。

“幹什麽？”

鄧放語氣很不爽，聽起來是一句話也不想跟手機的主人多講。

路遠東讪笑一聲，問，“你到底打不打？”

“不打，滾。”那邊沒什麽耐心，有悉悉索索的動靜，聽起來就快要挂電話了 。

聽着那簡短的三個字，可想而知那個人現在臉有多臭，這種脾氣也只會跟相熟的朋友發發了吧。

“诶诶，別挂別挂，”路遠東語氣賤賤的，“我找人去把唐老師叫來了，你打不打？不是，這麽好的展現男性魅力的機會，你抓住啊！套牢唐老師的心，你也不至于沒安全感到拿我撒氣了吧？”

空氣詭異地靜默了幾秒，路遠東話語直白的讓唐珺有些臉熱，她甚至覺得隔着聽筒聽見了鄧放磨牙的聲音。

果然對面咬着後槽牙回話，“滾nmd。”

“嘟，嘟，嘟……”

電話挂斷了。

“那小夥子是托兒啊？”唐珺問，她指那個跟她宣傳大比武的小同志。

路遠東爽朗，直接剖開了聊，“今天借弟妹來做個人情，讓那小子好好表現表現，省得他成天跟我陰陽怪氣的，你就坐着，好好當啦啦隊。”

唐珺疑惑皺眉，“他不是不打嗎？沒領你的情啊……”

路遠東側了下身，把手機收進口袋，高深地笑笑，“他打。”

唐珺想，這也許是兄弟間的默契？

反正路遠東就是讀懂了。

他偏就咬定了，只要她來，鄧放一定會上場。

她忽然覺得，好像也不是他說的做人情這麽簡單，她好像是他借來的“籌碼”，方便他們兄弟之間互相搞小動作，滿足點惡趣味。

畢竟，鄧放光着膀子從人群中走到圓圈裏的時候，路遠東坐在自己旁邊激動地搓手。

本着“謙虛，友好，交流”的宗旨上場的首席同志，在看見對手時眼眸一眯，透出點精光。

是約瑟夫。

看臺上的唐珺看見對面出來的人也很驚訝。

臺上臺下，兩口子瞬間連上“藍牙”，單看路遠東那個興奮的樣子也能明白過來。

她指指約瑟夫，看向身旁的人，“你安排的？”

路遠東想也不想，點頭就應下了，“這樣才有看點嘛～”

唐珺笑着搖搖頭。

她平時看見的鄧放都是一本正經地訓練的樣子，這樣光着膀子掄拳頭的版本她還沒見過，有些好奇也有些小小的激動，幹脆把胳膊一支，杵着下巴等着看比賽。

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下面越走越近的兩個人身上。

一個是試飛局的新晉首席，最年輕的中校，有三個金頭盔和無數榮譽加身。

一個是老将軍家的小兒子，軍中新貴，勢頭正盛。

說是友誼第一，在場的卻聞到了火藥味，兩個人的狀态看起來都不是很放松。

唐珺也不由得緊張起來，她還記得鄧放問她是什麽時候認識約瑟夫時的表情。

只見約瑟夫慢慢走到圓圈中心。

他現在無比感謝基因讓他可以低着頭看鄧放——身高先滿足了點他的虛榮心。

對于鄧放“搶走”唐珺這件事，他耿耿于懷。

“希望她沒有選一個廢物。”他對着鄧放說。

相比他，鄧放看他的眼神更為平靜，眼底倒是壓着火星，約瑟夫理所應當地把那理解成了挑釁。

碰拳，比賽開始，兩人還是采用迂回戰術，都在繞圈。

約瑟夫先沉不住氣，沒兩下就照着鄧放撲過去，都被鄧放輕輕巧巧地躲開了。

他甩甩頭，急躁地轉攻下盤。

不怪鄧放輕敵，約瑟夫現在就像一頭憤怒的大犀牛，到處亂拱。

左右出拳疊加，帶出了清晰可聞的拳風，可見力道之大；腿掃過的地面帶起飛揚的塵土，鄧放只是閃身往後躲着，不出手。

約瑟夫覺得自己好像在用鐵拳打棉花。

幾個來回，鄧放終于有意結束“戰鬥”，在約瑟夫對他嗤之以鼻、大喇喇地正面對着他的時候快速近身，淩厲地揮拳展臂擊打對方腰腹，最後一掌劈在大腿上。

約瑟夫腿一軟，“咚”地到下，捂着肚子小聲咒罵。

唐珺腦中靈光一現，那些招式她好像在《葉問》裏看到過。

鄧放到底會多少東西，這個問題對她來說仍然是個迷。

對面的士兵沒有想到，這個比他們長官矮了一頭的中國軍官出手如此強悍。

有人笑着想糊弄過去，用蹩腳的中文大喊：

“不算不算，Chinese kungfu，不算不算……”

鄧放一手叉着腰，一手揉了揉被揚沙迷住的眼睛，也在笑。

他身後，童敢和夏鵬飛幾個擡手指着那邊，笑罵着：“怎麽不算？別耍賴啊小諾夫，待會兒我跟你打，讓你親身感受一下……”

“我叫伊萬諾夫！”

約瑟夫坐起來，看着周圍其樂融融的人群，仿佛他才是那個不懂事死較勁的，可他無比确定，剛剛鄧放那個眼神就是挑釁。

“哼，綠茶，我要告訴Аня。”

他剛站起身，拍拍屁股，鄧放就過來了，還在笑，笑得刺他眼睛。

“還打嗎？”

鄧放問他，手上捏着折成一團的作訓服短袖，順着脖頸擦拭着流到胸肌縫裏彙成一股的汗水。

約瑟夫沒說話，站起身又與他拉開距離，意思就是要打。

鄧放點點頭，把衣服扔到旁邊，奉陪到底。

第二回合更快。

鄧放根本就站在原地沒動，等着約瑟夫沖過來，閃到他身後，勾住他的肩膀，讓他在失去平衡的一瞬拉着他和自己一起坐到地上，自己則在後方用兩支胳膊一前一後夾着他的脖子，把他的腦袋架住。

意識到落下風的約瑟夫趕緊伸手去扣鄧放青筋暴起的手臂，哪知像鋼筋一樣，根本扣不動。

1，2，3……

鄧放在心裏默數着，數到三秒時感覺到約瑟夫的手漸漸脫力，立馬松手起身，還貼心地給他扶了下腦袋，避免他栽下去再醒起來成了傻子。

場地一時間鴉雀無聲，鄧放動作實在是太快了，他們都還沒看清楚，約瑟夫已經睡下去了。

唐珺的嘴巴張成了一個“o”型，她有些無法形容那種幹淨利落的帥氣帶給她的沖擊力。

反應過來的士兵上前去扶他們長官，見他合着眼，嘴微張着，呼吸平穩。

鄧放适時出聲，“沒事，暈了，待會兒就醒，not Chinese kungfu……”

那是巴西柔術裏的裸絞。

待他話音落，他身後的人群才爆發出一陣叫好聲。

他揮揮手，一副“深藏功與名”的模樣，慢慢往看臺上走。

剛剛大概誰都沒路遠東吼的賣力，唐珺現在還覺得耳朵“嗡嗡”地響。

鄧放在下面單挑約瑟夫，他就在上面單挑空氣，一招一式跟着比劃，邊打邊叫好。

等鄧放走到近前，唐珺才看清楚他身上也有擦傷。

路遠東在旁邊誇張地鼓掌，“考證的時候讓你跟我一起去，你說你不學，剛剛是怎麽？熟練得很嘛……”

鄧放瞅了他一眼，看他滿臉戲谑，直接略過，在唐珺身旁坐下，頭夠着往後看。

“珺珺你給我看看背後是不是破皮了呀……”

唐珺：……

路遠東：咦，惡心死了。